接骨木先生的风向标

1、接骨木先生的风向标一木工的小房屋，自然是木头做的。在小镇的中央大街上，有几十座这样的房屋，它们牢牢地排布在一同，互相做了好多年的邻居。这个木工已经上了年龄，头发花白，脸皱得像个核桃，牙齿诚然都在，但咬起牛肉干来也大不如以前了。他此刻有时接些零活，比方给近邻的太太维修家具，或许替邻街的少儿子装上木偶的脑袋。最最重要的，是一年一度的万圣节，他每年都要给小镇的教堂做十二个崭新的提线木偶，好拿来演舞台剧。木工的小屋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厨房兼工作间，另一间是卧室。卧室里摆着小床、柜子、桌椅，都是他自己做的。小床上铺着的蓝白格子的床单，还是妻子在世的时候缝的。木工每日都要把放在工作台上的妻子的相片擦两遍。想

2、来，接骨木先生登门拜会的那天，是个亮晃晃的八月底的午后。“丁零”，挂在门上的风铃摇摆了一下，门被推开了。木工仍旧保持着哈腰的姿势。他在给一个提线木偶装上玻璃眼睛，快要达成了。“请坐。”他头也不抬地说。但是来访者没有动弹的意思，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工作台前。这让木工很不愉快，他抬初步。第1页共16页是一个瘦长的青年，披着对这个节气来讲有些厚重的栗色长外套。即使里屋密不漏风，他也忧如十分怕冷似的，将半张脸用高高的竖领挡住，只露出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我是夏天的接骨木，”他突兀地说，“我想订做一个风向标，十四寸半长”“对不起，你是什么？”“接骨木，老树，随意您怎么叫”来访者不耐烦地摆了摆头，随后又从

3、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听起来像是咳痰的声音，“我的名字是这个。但是这没关紧急。”“好吧。”木工不打算在名字上纠葛下去，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硬纸片，摸了一张扔给对方，让他登记货物的规格和取货时间。待填完今后，他拿过卡片扫了一眼。“老树，夏天的，接骨木先生？对不起，但是咱这里不做风向标。”听到这个，有着奇异名字的青年急迫地把头探了过来，“我探询过，您是镇上最好的木工。”“的确这样，但咱是做家具的。”木工摇摇头，“风向标但是个精良活。你最好得进城问问，这里的房屋都不用风向标。”“我知道。可我走不了那么远”他说着，不知怎么，露出了伤心的表情，接着慢慢把头转向窗外。阳光照在那张脸上，显得异样苍白。“你怎么了

4、？”“我走不了那么远。”他说，“秋季已经来了。”第2页共16页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老木工想，这家伙是患病了吗？可看起来又不像。近来的年青人哪，真是喜欢浪费别人时间。此刻正是制作万圣节人偶的季节，可不可以由着他这么连续东拉西扯。“假如你没有其余事，”老木工慢吞吞地说着，准备送客，“那就这样吧。真对不起帮不上什么。”但是年青人转过头来，语气果断地说：“不，您能帮我。”他说，“我不要风向标，我只需一个陈设像风向标那样的陈设，可以挂在房檐下或许树上。只需这样就行。”他望着他，蓝眼睛里显露出热切的希望。老木工端量着他。那双眼睛像是七月的盛夏，并且还有一股淡淡的、浆果的酸涩气味洋溢其中。“好吧，好吧”他皱了

5、皱眉头，抓起一张卡片草草写了几笔，“那么，规格？”“燕子。”“啊？”“我想要一只木头做的燕子，”接骨木先生说，“相同的大小，要有覆盆子的眼睛，麦穗的羽毛，尾巴是一朵秋季的阳光。”老木工挖了挖耳朵。“你在开玩笑吗？”他不快乐地问。“不完好部是。”对方忧如完好没存心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走开常识似的，连续说下去，“至于木材，我希望您使用广场喷泉旁的那棵老接骨木的枝干，你想砍多少都行，只需够用。”木工绝不狐疑地反对了。“那是犯罪的。”他说。“不，只需我赞同。”第3页共16页蓝眼睛的青年露出了骄横的神情，从颧骨到鼻尖的线条被阳光擦得发亮。浆果的涩味儿加重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绿色的雾气从那件栗色外套的扣眼

6、里浮起，很快就被细风吹散。这是一个树精啊。木工呆了一会儿，擦了擦眼镜，“接骨木？”他费劲地重复着他的名字。树精忽然浅笑了起来。“您记着了？真好。”他轻快地说道，“假如我赞同的话，就不会有人看见您。此刻，可以帮我做风向标了吗？”其实不是每个木工都能碰上这样的订单，所以，老爷爷答应了。树精留下了一串紫色的浆果，说是定金，并且对小屋里的家具公布了建议，说向来没见过垒得这么难看的壁炉。他很挑剔，老木工注意到。而广场里的那棵老接骨木树自从小镇还只有几栋茅草屋起就站在那里了，他是如何毫无牢骚地接受了那么多年的风吹雨打的呢？“我喜欢下雨呀。”树精啜着热乎乎的蜂蜜茶说，“也喜欢下雪。但是积雪覆盖的时候我大多感

7、觉不到，因为树叶已经掉光了。”“为什么是燕子的形状呢？”木工问，“这里已经各处是燕子了。”这话不假。他的屋顶上就有一个燕子的巢，鸟粪老是落进烟囱里。“但是没有我的那只燕子呀。”树精睁着大眼睛说，“从海的对岸飞来的。它说，它飞过一整个蓝色的海峡，飞过小岛和奇形怪状的礁石它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老木工又往蜂蜜茶里加了两块糖，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和这个沉静第4页共16页的年青人聊聊天。“所以才想要那样的风向标吗？”“是的。”“你以为，这样就能找回它了？”“是的。”“这可不用定啊。”他嘟囔着。树精垂下了眼睫，“但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是那样地想念它。”老木工往茶里加了第三块糖。他什么

8、也没有说。二丰产的季节。连续好几天，阳光都像小麦相同，充满了饱涨的金色。木工决定用十二个月份来命名这十二个提线木偶。每个木偶的名字都刻在黄铜的装修牌上，钉在背后。他正在做五月的人偶。这是一个有着娇嫩头发的女孩子，衣着亚麻布的裙子，还有一双刨花做的小靴子。它的眼睛是两颗紫色的玻璃纽扣，像夏天的丁香花相同。“梅。”他语声柔和地对人偶说，“亲爱的。来点咖啡吗？”就忧如它能听见似的。树精有时来做客，喝甜甜的茶，顺便瞧瞧风向标的进度。自从老木工在一个夜晚挑了两段不带疤眼的枝干砍了今后，树精忧如就缠上他了。他说，要覆盆子的眼睛，麦穗的羽毛这些都好办。可去哪里摘一朵阳光装点在尾巴上呢？木工最后决定用好多块碎

9、掉的镜子拼第5页共16页凑起尾羽，这样看来，几乎忧如整个天空都在随从这只木头燕子。但是事实上，风向标达成得很慢。接骨木先生第三次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刻完它的脑袋。十二个木偶的活占用了老木工大多数时间，工作台上各处是散落的木头胳膊和玻璃眼睛。树精捧着茶，将一块烤得发硬的曲奇塞进嘴巴，他管这种人类的食品叫“熔岩”。壁炉里烧着旺火，一层薄而透明的雾气凝固在玻璃窗上。在那些昼短夜长的阴霾节气里，秋季像影子一般地滑了进来。凉风将街角刮得干洁净净，此后是阴雨绵绵，落叶阵阵，树精像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那样越来越沉静。“我感觉，”他细细端量着在窗台上一字排开的八个人偶，“它们长着同一张脸。”老木工过了一会儿才说：

10、“不完好部是。”他偷偷把工作台上的妻子的相片压了下去。他可不希望树精发现他的神秘。但是瘦瘦的年青人将鼻尖凑了近去。这些人偶有男有女，衣着各式各种的衣服，比方“三月”是棕黄的毛毡外套，“九月”戴着纸杯蛋糕似的贝雷帽，“十二月”登着一双小巧的细高跟鞋，浑身裹在冬青树叶的裙装里可它们都有着丁香花那样的瞳孔，长着一张比秋季夜晚还要安静的脸。“这一个最漂亮。”最后他指着梅说。老木工已经站起身，声音远远地从厨房那头飘来。“随你怎么以为吧。咖啡喝完了吗？我去拿。”他们从头在壁炉前坐下。树精晃了晃脑袋，一股新鲜叶子揉碎的第6页共16页味道从他的衣领里发散出来。他的蓝眼睛默但是愁闷。“今年是不会来了吧，燕子。”

11、“已经入秋了。”老木工端量着窗外的街景，不以为意地说。他想起屋顶上那只由秸秆和枯叶垒成的鸟巢，近来是空了。树精的视线也随他一同，固定在人行道上那棵孤单的鹅掌楸木上。裹着围巾的女学生们从它光溜溜的枝桠下走过。寒冷变得那么地迫近。“再过几天，等树叶全都掉光，我就不可以走路了，也不可以像这样，和您说话了。”他说。“真遗憾哪。”老木工呷了一口如火如茶的咖啡，听树精絮絮地说下去，一字一句都是凋零的希望。“我就在树里睡着，此后做一个冬天的梦。”“梦见什么呢？”“不告诉您。”他沉静地凝望着窗外。半个月过去了。人偶已经达成了十一个，离万圣节还有两礼拜。门前的积雪堆到膝盖，这还不算最厚的。最后一个人偶是“一月”

12、，它将会戴上桦木条做的王冠，并且成为戏里的国王。老木工给它准备了镶满银色珍珠的制服和高跟靴子，还有一根李子糖拐杖。它看上去骄傲而神气。十月底，霜花在窗台上结成了灰白的冰晶。老木工在木头燕子的第7页共16页尾巴上镶了最后一块玻璃。他达成了。燕子是褐色的，翅膀伸展在半空，双眸直视前面，剪刀似的尾羽娴静地低垂在底座上。阳光照在表面的清漆上面闪闪发亮。这是一件特别漂亮的工艺品。此后他才想起，忧如是许久没有见过树精了。“我要告诉他，他可以见到他的燕子了。”他想。他把风向标装进一只大纸箱里，此后戴上手套和围巾，慢慢关上门。好多个礼拜以来他的心情还向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轻松过，连走起路来膝关节咔嗒咔嗒作响的声音

13、都不那么可怕了。雪暂时停了，天空被洗得湛蓝，少儿子们蹬着雪橇跑来跑去。广场中央，教堂的塔楼矗立在积雪之下。空气中洋溢着润湿而新鲜的气味。树丛被一层细细的雪末覆盖，它们睡着了绿，像一个人睡着了老。那棵接骨木的叶子，已经落完了。三风向标被纹丝没动地扛了回来。木工把它放在壁炉架上。它待在那里，一声不吭地凝望着他，就像一座愁闷的陈设。“别这样，”他嘟囔道，“雪一化我就把你挂上去，好吗？”万圣节的狂欢游行已经开始。从广场那一边远远传来喝彩的喧华，伴着光明的烟火在夜幕下此起彼伏。他知道他的木偶们今晚将出演一年的故事，这是当地教堂的保存剧目。“当燕子回来的时候，春天就来了。”他最喜欢的，也是独一记得的台词。

14、可这些此刻看上去跟他都没相关系。木工早早地拉上了门板，关了窗，壁炉里的火苗摇摆着，喷出了最后一口热气。墙壁和天花板暗第8页共16页下去，暗下去，直到屋里变成漆黑一片。接着，有什么东西，开始发散出柔和的银光。老木工躺在床上，他弄不清此刻的自己终归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光辉来自风向标的尾羽。那只木头鸟儿，拍了拍翅膀，就那么轻快地朝他飞来和活生生的燕子没有什么不一样样。它停在床头，用一只覆盆子做的眼睛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啊，你还是树精，对吗？”鸟儿偏了偏头，像是在说“是”又像在说“不是”。它尾巴上的每一块镜子都在发出激烈的光，照得小屋比白天还要光明。接骨木花和李子的香味从外面飘了进来。窗海外溢着一片夜

15、晚般的淡粉色迷雾。老木工趔趔趄趄地爬下床，推开窗户，此后呆立在原地。原来是积雪覆盖的夜晚的街道，此刻开满了五月的苹果花。空气暖融融的，叫人忘记刚刚这还是凛凛的冬日。木工想要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对漆黑的羽翼。他变成了一只燕子。这下他但是惊讶不小，几乎快要翻下窗去。但是宽大的翅膀托住了他。乘着润湿而芳香的气流，木工朝广场中央飞去。阳光此刻充满了整个天空，连地面也被镀上了一片灿烂的金色。在那里，他看见树精坐在教堂的塔顶，长长的青绿色袍子垂在屋檐上。他神情倨傲地俯瞰着整座小镇，就像是一位夏天的王子。“你来了。”他对燕子点点头于是老木工理解了，他此刻是在那只鸟儿的身体里。他遵从地飞过去，停在

16、他的肩膀上。满鼻子都第9页共16页是淡淡的花香。“我开花了。”年青的树精忽然羞赧地浅笑起来。这是木工向来没有见过的神情啊。风从南方吹来，他们静静地坐在五月的阳光下。老木工忽然想知道，这是树精的哪一段记忆呢？“看。”树精指向身下。两个熟悉得惊人的身影映入他们眼帘。“是木工和他的妻子呢。”老木工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看见年青的自己最少比此刻年青三十岁，衣着最洁净、最好的一套衣服，他们要去做礼拜。他的新婚妻子跟在他身旁，圆圆的脸，娇嫩的金发，眼睛是淡紫色的，仿佛发散着香气的紫藤花。她看上去真年青啊，脸上一条皱纹也没有，但是那双花朵相同的眼睛，从过去到此刻向来没有变过。他飞了下去，一个转弯，翅

17、膀尖儿轻轻拍打了女孩子一下。他的妻子呆住了，此后对这只陌生的鸟儿轻轻一笑。一如他们初次会面。老木工张开眼，许久今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他翻身起床，清早的阳光透过墨绿的窗帘，模糊地映在屋里，那只风向标仍旧静静地立在壁炉上，无辜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呆坐了一会儿，此后下床，去厨房倒水。妻子的照片立在桌子上，在清早的阳光里浅笑。照这张照片的时第10页共16页候她已经有皱纹了，头发浮起了斑斑银丝，也不像年青时那样化妆了，可那浅笑，和梦里年青时候的她，如出一辙。他揩了揩上面的尘埃，接着，揩起了眼睛。四十二个木偶被锁进了教堂的顶楼，预备在新年再演一场。这让老木工稍微感觉有点孤单。白天越来越短，像一个

18、片刻即逝的盹儿。大雪封路，北风呼号，北方荒原上空最习以为常的湿冷气旋席卷大地。道路泥泞而圆滑。每年有两个月，小镇的这些商铺会因为冬天的残忍天气而关门休业。木匠的小屋也不例外。低温让人束手束脚，并且无事可干。十二月里，他把墙缝的破洞都堵住了，这样凉风就不会灌进来；他还把最喜欢的小说看了两遍，准备在下一个阴雨绵绵的季度里看第三遍。老木工在这个冬天复习了所有感想的过往，而暖和的梦不是每晚都降临的。他看见了树精记忆中的过去的自己，有时妻子陪在身旁，有时但是没有人物的晴天白日。每一个暖和的梦幻都让他在清醒时更为怨恨寒冷的冬天。他发现自己已经舍不得走开这只风向标了。它拥有那么奇异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它让独

19、居的生活不再那么可怕。假若有一天，树精来要回风向标了他摇摇头，努力不去想孤零零的日子会怎么样。或许树精忘了呢不论如何，能做梦，老是好的。那么就做一个算一个吧。有一次他梦见怒涛汹涌，乌云密布，一个灰蒙蒙的梦。他发现自己伸展羽翼在黑色的海面上遨游，浪花溅腾跃沫，拍打在礁石上，震第11页共16页耳欲聋的回声从海平面的终点升起。在他周围，大群白色的候鸟正在排队遨游。“你们见过燕子吗？就是那只，在接骨木上筑巢的燕子！”他喊道。“死了！死了！”于是整个天空都回荡着信天翁的声音，“死了！死了！”“它被人捉走了！”一只鸟这么唱着。接下去是一片叽叽喳喳的齐声合唱，老木工没有听清楚。因为整个梦幻开始灌进铅蓝色的海

20、水，他被迫坠落，金色的阳光透过厚厚云层频频折射，使这所有充满诗的盛大和华美。醒来的时候窗外自始自终的阴沉，老木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怎么办呢，那只鸟儿已经死了啊。但是树精还不知道。他感觉很悲伤。五年青人带着一身的绿芽气味出此刻木工铺子里的时候，老木工一时间没有认出来。“风向标已经可以挂起来了，是吗？”老木工感觉胃一下子缩短起来。可我还没有和梅辞别啊。昨天他刚刚梦到他们在一同做草莓果酱。妻子衣着亚麻布的裙子，他记得，她最喜欢这条白色的裙子，老是舍不得穿。树精比起夏天会面的时候又瘦了好多。冬眠嘛，老是要掉肉的。今年的新芽在枝头绽开，气温离回暖还有段日子，但是已经不那么冷第12页共16页了。“我在树

21、里睡着，做一个冬天的梦。”木工看着他的眼睛，想起最后一次告其余时候他说的话。啊啊，请让我自私一回吧。老木工决定谎言。“还差一点。”他说，“有两块玻璃没拼对地方，还有，眼睛得换一换，覆盆子都干了明天再给你挂上，好吗？”让我最后再对她说一次再见吧。“是这样啊。”树精露出了无望的表情，但还是点点头。木工知道自己成功了晚一天或许早一天挂上去已经变得没有什么差异。而对他来讲，那个上一场梦的影子，他还没有辞别。那不是在现实中就能达成的事情。“其实有没有风向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树精忽然说道。木工抬初步。他是知道燕子的事了吗？“最少整整一个冬天，我都做着，夏天的梦。”他的浅蓝色眼睛在阳光下，像海水相同发散着

22、沉郁的光。那天夜晚老木工毫无睡意。他没有梦见妻子凑近子夜的时候光明的焰火降临了他的小屋。十二个木偶手拉手从壁炉里跳出来，它们唱着昨年新年的歌，戴着亮晶晶的发饰，每一个都长着同一张紫丁香花相同的脸。木工听见音乐从风向标的嘴里唱出来，从房屋的地板上涨起。木第13页共16页偶们转着圈，跳着整齐整齐的踢踏舞。梅在它们中央，显得精神焕发，精神抖擞。她的影子落在墙上，在炉火的照映下越拉越长，越变越大。一股甜甜的、树枝腐败的气味飘散其中。“阿乔。”木偶的影子忽然张口说道。老木工瞪着熏黑的墙，说不出一句话。啊，他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呢？多久没有被这样叫了呢？只见那道影子像是拥有生命一般，轻轻一挣，便从墙上落下，朝他走来。每行进一步，深浓的黑暗便加深一些。他看不见光了，可影子的呼吸慢慢缭绕上来。“我也想你。”她拉住他的手。梅的手掌娇嫩得像云朵，老木工感觉自己正在被黑暗包围，可他一点都不在乎。“真好”他拥抱着妻子的影子，说不出一句话。但是影子一动不动。“再陪我一会儿，好吗？”他央求道。妻子蹲下来抚摸他的面颊。“别哭呀”她说着，不停地吻着他的鼻尖，“我也想你，我也想你”木工的眼泪滚落下来。“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