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的文学感兴观与言象表现观研究

1、张九龄的文学感兴观与言象表现观研究张九龄虽没有专门的文学批评篇章,但在他的文学创作和评价别人生平的篇章中,时时凸显出他的文学观念和文学思想。分析张九龄诗作中出现的“感、“兴、“情和“言、“象、“意等词汇,就会发现其“感、“兴的内容包括自然和社会、人生与历史,主张表达情之“和;其“象包括物“象、喻象和无形之“象,同时,张九龄对“言、“象、“意的关系有自己独到的认识与阐述。关键词张九龄;感兴;言象;诗歌特征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518x(2022)09-0121-04赵彩花(1967),女,文学博士,韶关学院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二、“象、“意、“言及其关系(一

2、)“象:形“象、“喻象与无形之“象任何物体因其有形而具有形“象,作家是形象的捕捉和表达者,张九龄也不例外。他写自然物象,如?彭蠡湖上?写鄱阳湖所见景象:“庐山直阳浒,孤石当阴术。一水云际飞,数峰湖心出。泛舟鄱阳湖,只见北面高耸着庐山、一片孤石正对着北来的道路、瀑布似乎从云间飞流直下、数座山峰矗立湖心,不由感慨“象类何交纠,自然界物象纷陈纠结,令人目不暇接。描绘人的形“象,?宋使君写真图赞(并序)?可为代表:夫形者,神明之表,而动用之应也。察之苟至,那么珠玉虽蕴,光辉必兆于山泉;而眉睫可知,贤达亦征于骨象。如宋公之天姿森挺,人望俨然,一睹清扬,不俟深鉴。是犹鸡群见鹤,象齿知牛,居然有差,此其殊特

3、者也。声闻如彼,风俗又尔,宁有陈平之美,更虞子羽之失?即虽妄庸之目,素非知公(之)者,偶见斯状,亦已明其瑰异焉。该诗认为形象是精神的外在表现,就象珠玉在山那么山泉草木茂盛一样,人贤明通达的内在精神也会表如今外貌上,所以张九龄虽然非对宋使君没有深化理解,但一堵其“天姿森挺,人望俨然的清扬外貌,便“明其瑰异之内质。有详细形象的物体也可以通过比兴而具有比喻之“象,我们不妨称之“喻象,可分为临时和固定两种。临时“喻象是作者一时联想而赋予的,因物而感、借物寓兴的事、物都是“喻象,张九龄的诗歌中也有非常多的“喻象。如?冬中至玉泉山寺,属穷阴冰闭,崖谷无色,及仲春行县复往焉,故有此作?中的“万木柔可结,千花

4、敷欲然。松间鸣好鸟,竹下流清泉。石壁开精舍,金光照法筵,它写的是作者所见的自然景象,但联络后面两句“真空本自寂,假有聊相宣,便知前者是后两句议论的根底,前面所写的自然景象即为后面的“假有、“真空的“喻象。但是,在临时“喻象中,“象与寄寓的“意之间的关系是临时性的,“事去物无象(?南阳道中作?),事情一过寄寓的“喻象便不复存在。固定“喻象是中华文化约定俗成的,张九龄诗文中如提到的“鱼为龙象(?贺衢州进古铜器状?)、“木火象鼎(?大唐金紫光禄大夫行侍中兼吏部尚书宏文馆学士赠太师正平忠献公裴公碑铭(并序)?)以及“尺者纪度之数(?谢赐尺诗状?),“阴阳象之(唐玄宗?答张九龄谢赐尺诗批?),“尺可为阴

5、阳之“象也是人所公认的。此外,帝王龙兴,必有征兆,显示征兆之物可以不同,但由此可证帝王应天命、得到上天“垂象的寓意那么是同一的,这也是固定的“喻象。如张九龄在?圣应图赞(并序)?中例举唐玄宗大任之前的种种瑞应,指出这些祥瑞“或托类于云物,或效灵于卜筮,它们都是“神亦成象,是“天之丁宁垂象,用彩云、瑞气、嘉禽等物象向人间预示将有圣主兴起。?说文解字段注?释“象曰:“周易系辞曰,象也者,像也。此谓古周易象字即像字之假借。韩非曰:人希见生象而案其图以想其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6(p459)“象除了有形之“象外,还包括无形之“象。张九龄文学之中的无形之“象,如?为王司马祭甄都督文?中的“对平

6、生之气象之“气象便是指人的精神风貌给人的整体感觉,?画天尊像铭(并序)?中的“式图元象指的是图画想象中的玉皇、天宫之形貌,这些都是“因心寓象,是人心假借情感、想象而形成的虚幻的形象。(二)“意及其“言、“象、“意三者的关系关于“意,张九龄认为:“造物良有寄,最高的“道通过复杂的事物来表达,万物都是“道的载体,都有“高深意(?与生公游石窟山?)寄寓其中。张九龄在其文章中,有写植物之“意的,如“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的欣欣生意,也有写动物之“意的,如“鱼意思在藻,鹿心怀食苹(?南还湘水言怀?),燕子那么具有“岂知泥滓贱,只见玉堂开。绣户时双入,华轩日几回的“无心与物竞的天性(?咏燕?);人是万物之

7、灵长,更加具有纷繁之“意绪,绝望之时,那么“日夕怀空意(?感遇十二首?其二),希望去除名利的束缚;亲近林园时,那么“但乐多幽意(?南山下故居闲放?)。当然,最高的境界是人与万物各得其性、各得其“意到达和谐共存,如“汾川花鸟意,并奉属车尘(?和圣制同二相南出雀鼠谷?)就是这种境界的表现之一。人、事、物内含之“意需要言语来提醒,关于“言与“意的关系,张九龄在?当涂界寄裴宣州?中认为:“念行祗意默,怀远岂言宣。委曲风波事,难为尺素传,感慨“尺素难传纷繁复杂之事,言语何能表达怀远之情,这是“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的诗性表达;关于“言与“意及“象的关系,他在?应道侔伊吕科对策第三道?中认为:“至如黄帝斫木,

8、盖取诸意;文王演卦,乃言其象:虽成象之时不同,而得意之言一也。即“象和“意都需要言语来表达,恰当的传达思想的言语是“得意之言。他同时认为“有象必为言(?奉和圣制赐诸州刺史以题座右?),但是,“象类何交纠,形言岂深悉(?彭蠡湖上?)。即如同言语难以完全达“意一样,言语也难以完全描陌象,既使有时候“有象言虽具,言语描摹出了“象,但“无端思转多(?登临沮楼?),人的意绪总是比“言、“象变化更快,“言和“象并不能完全承载和表达“意。当然,在山水画里,言、象、意三者矛盾消失了,因为在那里,“言象会自泯,意色聊自宣(?题画山水障?),不需要“言,也没有“象,只是通过“色来表达“意。对照较早表述“言、“象、

9、“意及其关系的?周易系辞?中所说的:“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那么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魏代的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对?易传?中的这一理论作过系统的阐发。他认为:“言、象、意三者的关系是“言生于象,象生于意,“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他得出结论是:“意以象尽,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7(p609)然而,从张九龄的文章来看,他强调“因物寓言,以言垂象(?谢赐尺诗状?),“象中寄寓着言语和思想,言语可以表达“象和显示“象之“意。张九龄认为:“言、“象、“意三者构成动态关系,其中每两者之间也互相关

10、联,但在他诗文中似乎没有强调“圣人设象以尽言的内容,也不强调“得意忘言、“得意忘象。并且,与“立象以尽意、“意以象颈的认识不同,张九龄认为应当用“象来达“意,但“象无法景意。张九龄对“言、“象、“意的关系认识是在沿承中开展了?周易系辞?及王弼的阐述,它与前人的观点同中有异。张九龄对“言“象“意的阐述和理论典型代表了盛唐人对此问题的认识和追求。三、张九龄诗歌之“兴象及“诗罢地有余,篇终语清时的审美特征柳宗元认为张九龄长于“比兴,但从张九龄诗歌中大量使用的“感、“兴、“情和“象、“言、“意等字眼来分析,可以说张九龄的诗歌少比体,而多感兴、多物象、多情景交融之语,已经与?诗经?之“比兴不同。张九龄诗

11、中的“兴字含“感而兼“情,“象字寓“意而具“言,他的感兴观和言象观实际即可合而称之为“兴象观。自殷璠的?河岳英灵集?提出“兴象以来,“兴象成为盛唐诗歌的典型特征,从张九龄大量运用“兴、“象和自觉以“兴象为诗歌的审美追求看,张九龄的诗歌是典型的盛唐诗歌,无怪乎胡应麟说唐诗至张九龄而“诗品始醇,情景已到达高度统一,景语即情语;“兴、“象已合一,“象中有“兴又“兴在“象外,非“醇而何。钟嵘在?诗品序?明确提出:“文已尽而意有余,兴也。指出“兴使诗歌意蕴丰富,余味悠长。“兴、“象丰富且胶乳合一是张九龄诗歌“诗罢地有余,篇终语清时8(p693)的源泉和奥秘。注释:在殷璠的?河岳英灵集?中出现“兴象共有三次:其一在序评齐梁诗云:“都无兴象,但贵轻艳;其二评陶翰诗云:“既多兴象,复备风骨;其三在评孟浩然诗云:“无论兴象,兼复故实。见傅璇琮编撰的?唐人选唐诗新编?。以下张九龄诗文均出自熊飞校注的?张九龄集校注?,北京:中华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