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重建如何避免落入

1、 古城重建如何避免落入“三大陷阱”台儿庄古城修复重建的有益经验 日期：2014-3-27 文/邓卫华 解颉理 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赋予不少地方修复重建古城的光荣与梦想，并由此在国内引发了一股古城修复重建热。然而，近年来，不少已经或正在实施的古城建设，因为规划、投资、运营等方面原因，纷纷落入“三大陷阱”:假古董、大债务、空心城，反而成为城市发展中“不能承受之重”。作为资源枯竭转型试点城市的枣庄市，这个昔日的煤炭大市，以重建千年古城台儿庄为载体，并以此为龙头拉动枣庄市文化旅游业和整个服务业的快速崛起，探索出了一条富民转型与文化复兴相结合的科学发展之道，为古城修复重建和城市发展转型提供了借鉴

2、。一、规划三年建设三年:重建质量如何不走样?“拆了真古董，建造假古董”，一直是古城恢复重建中广受文化保护部门和公众诟病的一大症结。枣庄市在重建台儿庄古城之前，仅用于史料收集查询、实地走访、科学论证的规划时间就用了三年。 （一）不能毁了遗产搞房产2006年11月，刚刚履新的枣庄市长陈伟(现任枣庄市委书记)叫停了一个即将签约的6亿元房产项目，而这个项目就计划建在现在的台儿庄古城址上。台儿庄古城重建前，原址是一片简陋的棚户区。为改造古城两平方公里的棚户区,台儿庄区政府已经和上海绿房子投资公司达成协议，准备投资近6亿元进行棚户区改造和房地产开发。这一房地产项目投资近6亿元，是台儿庄区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

3、项目，可相当于台儿庄全年财政收入的近4倍。当时住户的住房面积调查、拆迁补偿方案、异地安置方案已经全部完成，开发商的5000万元土地补偿金已经到位，马上就要动工。从短期内看，搞房地产开发，台儿庄区能够获得较为可观的财政收入，百姓也可改善住房条件，而搞古城重建不仅短期内很难有收益，而且还要投入资金。“古城是祖先留给我们的重要遗产，我们不能毁了遗产搞房产。” 陈伟认为，台儿庄作为二战中中华民族扬威不屈之地，有没有更大的文章可做？在对历史还没有完全了解之前，不要急着搞旧城改造，否则历史就永远失去了。“文化是人类的精神家园，优秀文化是一个民族生生不息的血脉。传承这个血脉，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正是这脚

4、急刹车，为台儿庄开启了一段崭新的历史。（二）三年规划为古城重建提供模本事实上，除了几处码头、驳岸和弹孔墙，毁于战火的台儿庄古城留下的历史遗存已然不多。原古城在台儿庄大战中被毁坏殆尽，遗存率仅5%，重建难度在世界上都绝无仅有，因此，很多专家学者对能否建成持怀疑态度。枣庄面临资源枯竭、城市转型，经济基础差，很多民众担心领导意志，担心干部换届，害怕古城重建成为“半拉子工程”，不仅一无所获，还拖垮了枣庄的经济。枣庄市认为，台儿庄是一座国内战争遗迹保留最多、中国唯一的二战纪念城市。1938年春的台儿庄大捷，使台儿庄一战扬名天下，被世人誉为“中华民族扬威不屈之地”。作为世界著名的二战纪念城市，斯大林格勒仅

5、存1处蛋糕房遗迹，华沙仅保留2处人造的战争遗迹，而台儿庄有53处战争遗迹保存完好。枣庄市认为，重建后的台儿庄将不仅仅是一座古城，更是一种民族精神的象征，是一座历史的丰碑。台儿庄厚重的历史和其承载的精神价值，决定了古城的重建不仅仅是景观的重建，更是文化的重建。也因此，枣庄市确立了古城重建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在古城重建中把文化重建放在首位，致力于打造一座二战纪念城、运河文化标志城和东方古水城。为重建古城，从2006年12月开始，枣庄市开展了广泛的田野调查和资料搜集，共有6万余人参与，先后查阅了30余部地方志、300余部运河史料、2000余件战地史料，从国内外搜集了380多张台儿庄的老照片和一些影像资

6、料，走访了曾经在炮火摧毁前的台儿庄古城生活过的全部27位80岁以上老人。经过科学考证和反复论证，最终完成台儿庄古城胜迹复原图，为古城重建提供了模本。在规划环节，枣庄市舍得下本钱，请来国内一流的文化、规划、旅游、古建筑专家，“华山论剑”、博采众长。历时近3年的台儿庄古城历史街区的保护与发展规划编制，仅各类论证会就开了上百次，最终才形成项目规划方案。项目规划方案考虑到了古城建设的各个细节，控制住了古城重建的区域范围，避免了古城重建中的随意性和无序性，防止决算超预算、预算超概算、概算超估算，确保投资的可控性。（三）“留古、复古、扬古、用古”打造“最后一座手工版古城”台儿庄在古城保护修复、改造过程中严

7、格遵循“存古”原则，获得专家及各界好评。有专家认为，台儿庄古城的重建是京杭大运河申遗中的经典之作。舒乙说：“我走过很多古城，台儿庄古城是目前国内修复改造非常好的一座，为其他地区古城、古镇、古村保护和传承探索出了一条新路。”台儿庄古城“原封不动存古、原汁原味复古”得到专家肯定。台儿庄拥有2000多年历史，坐拥京杭大运河之利，发源于汉、兴于明清、毁于抗日战争时期的台儿庄大战。2006年，台儿庄开始古城修复重建规划。在随后的3年里，枣庄市通过各种途径，在国内外搜集老照片、古文献以及口述历史，请各方专家进行整理考证论证，形成了台儿庄古城胜迹复原图，使每个街道、造型、细节都有根有据。2009年，台儿庄古

8、城开始重建，在此过程中，一方面对现有遗存进行最严格保护，把台儿庄大战后遗留下来的古驳岸、古码头，53处弹痕累累的古墙、古屋等遗存原封不动保护；另一方面请能工巧匠，按照“原风貌、原空间、原尺度”规划，用“原来材料、原来工艺、原地工匠”建设，原址原样进行恢复。重建过程中，枣庄市延请全国各地能工巧匠和手工艺人，严格遵循“留古、复古、扬古、用古”的原则，古城在原有面貌、形态、规制等“历史的基因上”复活起来。台儿庄古城的施工之精，渗透在每一个细节。他们自信地说：“台儿庄古城是一座可以用放大镜看的古城。”古城重建时先后担任台儿庄区区长、区委书记，现任枣庄市副市长的霍媛媛说，古建筑砖块间的灰缝，一般要求不超

9、过10毫米，而台儿庄要求不超过5毫米，且每一块砖都经过严格打磨，做到了“磨砖对缝”。在古城重建中，很多老工匠都已六七十岁了，几年后他们的手艺可能就要失传，正因为如此，台儿庄也被专家誉为“最后一座手工版古城”。祖籍台儿庄的台湾知名散文家郁馥馨2010年回到家乡，兴奋地说:“我记忆中的台儿庄，就是这个样子!”于是，她留了下来，在这里购屋定居，同时担任台儿庄古城管委会主办的天下第一庄杂志主编。她说自己愿意回到家乡，为古城建设添砖加瓦，继续做两岸交流沟通的使者。 回忆起这段往事，陈伟不无感慨：在当前城市化进程中，文化资源需要抢救性保护，否则就会留下永远的遗憾，等不得；文化项目需要精雕细琢、认真挖掘，急

10、不得；文化建设的规律是内容为王，要有充实的文化要素和丰富的文化业态，更虚不得。二、政府主导国企投资:资金投入如何不超载?3年的论证和规划之后，台儿庄古城重建所需的近50亿元资金这一难题，摆在了枣庄市决策者面前。枣庄市委市政府深入调研后认为，如果政府将台儿庄古城重建工程交给民营企业，虽然能减轻财政压力，但是这些开发商大多追求的是短期利益，不利于古城的生态保护和长远发展。政府主动引导、国企投资运营，是确保古城保护质量与资金运转可持续双赢的重要路径。 （一）50万吨煤换来一座台儿庄古城有别于一些城市主要依靠财政投入模式，台儿庄古城修复改造所需资金全部来自“政府引导、市场运作”，有效规避了政府债务。中

11、国文物学会名誉会长谢辰生说：“台儿庄古城修复改造最大的亮点是基本没花政府的钱。”如果政府将台儿庄古城重建工程交给开发商，让民间资本按照图纸复建，岂不更符合市场规律，更能减轻政府压力吗？对此陈伟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第一，开发商追求的是短期利益，但是台儿庄古城事关枣庄经济全局，属于政府主导规划的一部分。用50万吨煤组成国有企业主导项目的运作，能将标准定在追求文化遗产的高度上。而民营企业通常不会有那么高的标准，往往会赶紧将房子建好，尽快营业。所以，为了确保品质，政府必须成为运作的主导。第二，国有企业主持运作有助于古城的保护。陈伟研究发现，旅游业会成为破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因素。这主要是由于现在

12、的旅游项目许多属于私人，尤其是中国目前很多古城是私有财产，如凤凰、丽江、乌镇等。这些地方一旦发展旅游，租金就涨，老百姓只会将它租给咖啡馆、酒吧、餐馆，而非物质文化遗产组织付不起高额的租金。这样一来非遗的空间没了，保护也就充满压力。台儿庄古城要避免重蹈覆辙，就必须将古城的产权牢牢抓在政府手中，所有的房子都只租不卖。如果是私人产权，将房子租给谁是政府无法左右的，如果租给非遗，政府就要补贴，越补贴压力会越大。这正是很多地方政府害怕发展旅游业的原因。现在政府掌握着古城的产权，就不再担心旅游业带来的压力了。从这个角度上说，政府掌控台儿庄古城的运作恰好是吃透了市场规律的结果，也是根据旅游业的规律办事。现在

13、台儿庄古城所有的院落和街巷，业态经营能卖什么、不能卖什么都有明确规定。枣庄市委、市政府经过认真调研后认为，如果政府将台儿庄古城重建工程交给开发商，虽然能减轻政府压力，但是开发商追求的是短期利益，不利于古城的长久发展。台儿庄古城事关枣庄城市转型全局，只有让国有企业主持运作才能有助于古城的保护。于是，枣庄市政府引导5家市属国有大型煤炭企业各用10万吨煤折价投资，入股成立台儿庄古城投资有限公司。当时的50万吨煤变成了4亿元启动资金，枣庄市由此拉开了台儿庄古城重建的大幕。最初的投资动员工作并不好做，陈伟曾跟一位拿出10万吨煤的企业负责人说:“你以前卖的煤炭，都变成二氧化碳了，这一次，换来的是一座古城，

14、一处国家乃至世界级的文化遗产。常言道，没有百年老店，只有千年古城。对于你来说，这将是最有意义的一笔投资。”即便如此，参与投资的煤炭企业负责人依然疑虑重重。然而，投资三年后，效益立见分晓。台儿庄古城周围的商业用地由每亩20万元飚升到200万元，其中价格最高的一个地块达到了每亩690万元；金融机构评估的台儿庄古城资产更是高达153亿元。参与出资的枣庄丰源集团董事长陶志远说，“原来以为搞文化会赔钱，没想到搞文化这么挣钱!短短几年资产增值数十倍，实在是太值了!” （二）政府主导不缺位 枣庄市发改委主任杨建国说，在台儿庄古城建设过程中，政府的定位只是主导和规划，参与建设必要的基础设施；国有企业则负责古城

15、主体工程的招标和建设，确保“好钢用在刀刃上”；其余资金则主要靠吸引社会投资来实现。据杨建国介绍，在台儿庄古城修复改造过程中，政府的作用是规划，资金主要靠社会投资实现。该政府干的事情，像规划、拆迁、打造平台等，政府不缺位；该市场做的事情，政府不越位。围绕古城重建，枣庄市政府配套投资2亿元，主要投在基础设施、道路、水系等建设上。2亿元的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加上国有企业投资建设的主体工程，不仅带来了商户房屋内装修的6亿元投资，还吸引了大量社会服务业资本涌入古城。如“千里走单骑”、伦达五星级温泉酒店、万家大院等，都是外来客商来此建设、装修，由此带动的社会资本达20亿元之多，占了整个古城全部建设资金的近一

16、半。2011年，金融机构评估台儿庄古城资产从20亿元升至153亿元。在修复改造中通过市场运作，规避了政府承担巨额债务风险。舍“房产”换“遗产”展现出一种境界和担当，4亿元启动资金滚出40亿元投入，再形成150亿元净资产和带来数百万人流，是对这种境界和担当的最好回报，从“卖资源”向“卖文化”转变则是一种质的飞跃。重建千年古城台儿庄,撬动旅游和文化产业乃至整个服务业，解决就业和富民问题，枣庄市走出一条推动城市转型、造福百姓的新路径。对于枣庄市委、市政府倾力精心打造的这件古城“作品”，山东大学校长徐显明教授评价说，现在的一届政府是在创造5年GDP，而枣庄市重建台儿庄古城，是在创造百年GDP。（三）国

17、企控股的产权形态和业态在台儿庄古城里，有一处建筑与众不同，那就是船形街，现在已经是人气火爆的运河非物质文化遗产手工博览园了。这里本来是古城的消防通道，但是古城设计者们通过多方查证，既传承借鉴古建传统，又大胆创新，建成了现在这样一艘扬帆起航的龙船，遨游于运河的千里波涛上。同时又匠心独运，把船头和船尾巧妙地做成一座古戏台和看台。沿街两侧的店铺成了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展销街区和手工体验区，既有浙江东阳木雕、四川泸州油纸伞、安徽歙砚，也有枣庄伏里土陶、潍坊风筝、山东面塑等。台儿庄古城为什么要建一条船形街，引入众多濒临绝境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得益于把文化要素纳入古城重建的规划当中，得益于提出了一个产权和业

18、态控制的核心理念。枣庄市认为，台儿庄不同于一般的旅游城市，它是二战故地，是3万英烈为国捐躯的一座圣城，丝毫不容亵渎。因为产权控制在5家国有煤矿企业手中，古城管理公司对所有申请入城的商户反复筛选，宁缺毋滥，低俗业态一概拒之门外；高品质、有实力、善经营的商户敞开进入，比如对落户船形街的所有非物质文化遗产店铺，全部象征性征收一元房租。据统计，在三期工程中，台儿庄将会引入上千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在船形街的船形舞台上，柳琴戏的传人李燕，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原来她跟着别人唱红白喜事，饥一顿饱一顿，现在她成了古城表演员工，每月工资2000元，不少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皮影戏传人陈守科，是陈氏家族第

19、四代传人，保留清朝中叶流传下来的四箱完整的皮影人物880件。没来古城前，他为后继乏人而苦恼；进入古城后，他开了一家皮影道具店和一家街头表演店，两头忙活，还收了徒弟，他高兴地说：“在古城，我找回了尊严，皮影戏找到了价值。”三、欲建古城先造市场:开发运营如何不落空?历史演进的规律无数次证明，城市是“城”和“市”的结合，造“城”先造“市”，“市为城本，本固城兴”。然而，2009年以前的枣庄市，没有一辆旅游大巴，没有一个地接导游，没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宾馆只有4700张床位，且常年入住率不足四成。这样的现实窘境下，台儿庄古城如何带领枣庄旅游突围成为一道难题。（一）三分造景，更要七分造市 陈伟介绍说，枣庄

20、市原有微山湖湿地、冠世榴园、熊耳山大裂谷、抱犊崮国家森林公园、铁道游击队影视基地等10多个特色景点，但均不具备龙头带动作用、缺乏留客过夜的吸引力。枣庄的决策者们深深意识到，在旅游业发展初级阶段，市场主导是一厢情愿的，只有在政府的主导下，旅游市场才能率先启动，显现效益，才能带来市场主体的积极主动参与。换言之，市场缺位的地方，政府就要到位。为此，早在古城开工建设之初，枣庄市就围绕台儿庄古城这一旅游产业龙头，启动了“枣庄二日游”主题推介年活动，最终探索出了一条“政府培育市场、市场拉动消费、消费带动投资、投资助推转型”的古城旅游发展新路。（二）“枣庄二日游”的宣传营销之路“枣庄二日游”的核心之一是“景

21、区打包低价促销、最大限度让利旅行社”，旅行社的偏好是“带游客看能带来最大利润的景区”，枣庄市这10多个景区原来的门票优惠价加起来也要300多元，打包后仅需98元，这样一来，旅行社被大批吸引进来。核心之二在于“二日游”，就是让游客住下来，宾馆床位扩容和酒店投资带动起来了。核心之三在于“突出台儿庄古城”，不管线路如何设计打包，古城是必看项目，古城尚在建设之中就已经热起来了。“好酒也要靠吆喝”，2009年3月古城建设之初，枣庄二日游“总动员令”发布，市属58个责任单位，对口联系全国66个主要客源城市，开展点对点的宣传促销，市委、市政府将此项工作纳入单位年度考核指标之一。举全市之力推销一个旅游景区，举全市之力推销一个旅游行业。（三）理顺旅游和服务业发展体制龙头产业需要龙头部门的牵头和配套服务。为此，2010年5月，枣庄市撤销原市旅游局和服务业办公室，成立了枣庄市旅游和服务业发展委员会，成为市政府三大综合部门之一，进一步理顺了旅游和服务业发展体制。很多人评价，新成立的旅服委强化了旅游局行政职能，同时消化了一部分旅游服务业的职能，从这个意义上，是旅游局“吞并”了服务业办公室，枣庄市把旅游业放在了现代服务业的龙头产业位置。而对于体制改革的感受，枣庄市旅服委的工作人员更是有自己的切身感受，“牌子硬了，感觉腰杆也硬了，权力大了，说话也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