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法与劳动者权益保护

1、破产法与劳动者权益保护综观2006年8月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以下简称破产法）立法进程，劳动者权利在破产程序中如何安排，是争论最多也是一直争论到最后的核心问题，以至于法案的通过时间为此而几度延后。从已通过的立法内容来看，对劳动者权益保护的重视是破产法的一个显著特征，这反映了我国以广大劳动群众为政权基础的国家政治体制，也体现了尊重大多数民众呼声的立法安排。尽管如此，由于国内破产法立法经验和司法实践资源的不足，破产法对于劳动者保护在破产程序中特殊问题的规定仍嫌过于原则，遗留了不少问题需要解决。为了更好地发挥破产制度的功能，使劳动者权益在破产程序中进一步彰显，本文将在归纳破产法对劳动者权益

2、保护的相关规定基础上，探讨一些与劳动者权利相关、破产法实施中可能引起争论的实务问题。、破产法关于劳动者权益保护的基本框架破产法明确将劳动者权益保护确立为破产案件审理的基本原则，其第一章总则第六条规定：人民法院审理破产案件，应当依法保障企业职工的合法权益，。对于劳动者权益的保护问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试行）以及国务院关于国有企业政策性破产的相关规定中，尽管均有提及，但相关法律文件均未将其明确为立法的基本原则。本次破产法的上述规定，充分体现了立法者对劳动者权益保护的重视程度。而作为上述立法原则的体现，破产法更是从破产程序启动提交的申请材料开始，到劳动者对破产程序的参与权，以及劳动债权的核

3、查、清偿顺位等各方面，突出了对劳动者权益的特殊保护。与此之前的相关法律规定进行综合比较，破产法对劳动者权益的特别保护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一）进一步扩大了劳动债权的范围，明确了劳动债权的优先清偿顺位。劳动债权的范围和清偿顺位如何，是衡量破产法对于劳动者权益保护程度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标准。本次破产法较之前立法，从劳动者权益保护的角度，对劳动债权的范围和清偿顺位给与了更全面、更明确和更有利的规定。就劳动债权的范围来看，破产法明确“破产人所欠职工的工资和医疗、伤残补助、抚恤费用、所欠的应当划入职工个人帐户的基本养老保险、基本医疗保险费用，以及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应当支付给职工的补偿金”均属劳动债权。

4、该规定汇总了之前破产立法和司法解释确认的劳动债权种类，并且进一步明确了劳动保险费的范围，将伤残补助、抚恤费用及经济补偿金一并列入了劳动债权的范围，扩大了受破产法保护的劳动债权范围。在劳动债权的清偿顺位方面，破产法秉承了之前破产立法关于劳动债权在破产债权中优先清偿的规定。破产法第113条明确规定，在破产财产清偿破产费用和共益债务后，劳动债权列于破产债权清偿顺序的首位。同时，破产法第132条进一步规定，在特定条件下，劳动债权就破产企业对外提供的担保物优先于担保权人进行清偿，这一规定作为国有企业政策性破产相关实践在破产法中的延伸，被学者们称为劳动债权的超级优先权利。尽管破产法对劳动债权的此种超级优先

5、权行使附加了许多前提条件，该条规定实际实施的机会不会很多。但是，该条款作为破产法立法过程中反复博弈结果的事实表明，劳动债权在破产法中的优先清偿顺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二）简化劳动者参与破产程序的条件，扩展劳动者参与破产程序的广度。1破产法第132条规定：本法施行后，破产人在本法公布之日前所欠职工的工资和医疗、伤残补助、抚恤费用，所欠的应当划入职工个人帐户的基本养老保险、基本医疗保险费用，以及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应当支付给职工的补偿金，依照本法第113条的规定清偿后不足以清偿的部分，以本法第109条规定的特定财产优先于该特定财产享有担保权的权利人受偿。不管是债务人自行提起破产申请还是债权人提起

6、破产申请，破产法均规定，债务人提交职工安置预案、职工工资的支付和社会保险费用的缴纳情况，是法院破产立案和正式启动破产程序的重要前提2。破产法将详细说明劳动者状况的责任分配给破产企业，使人民法院能在第一时间了解破产企业的劳动者状况，劳动者在破产案件审理初期即有机会参与破产程序。之前的破产立法均明确，破产债权需在合理期限内申报才能按照破产程序行使权利，此次破产法第44条的规定对此原则进行了重申。并且，在劳动债权的问题上，破产法给出了例外规定。其第48条明确规定劳动债权不必申报，“由管理人调查后列出清单并予以公示。职工对清单记载有异议的，可以要求管理人更正；管理人不予更正的，职工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

7、讼。”也就是说，破产法豁免了劳动者的债权申报义务。并且，对于劳动者在破产程序中提出的债权争议，破产法将仲裁前置的程序规则进行了简化，直接适用破产法的债权表异议诉讼，由破产法院按照“分别审理原则”进行处理3。在破产清算和破产和解程序中，尽管破产法未将职工列为享有表决权的债权人会议成员，但相较之前的破产立法，此次破产法对于劳动者在债权人会议中的程序权利给与了明确的强化。破产法第59条规定，债权人会议应当有债务人的职工和工会的代表参加，对有关事项发表意见。破产法第67条规定，债权人委员会由债权人会议选任的债权人代表和一名债务人的职工代表或者工会代表组成。在破产重整程序中，基于重整计划直接关系到债权人

8、、劳动者和破产企业股东等各方面的利益分配，破产法确认了劳动者在债权人会议中的表决权利，还设置了劳动债权作为独立表决组的重整计划分组表决机制。根据破产法第82、84、86、87条之规定，非经劳动债权表决组通过重整计划，或按重整计划劳动债权得到全额清偿时，重整计划不通过，且法院也不得强制批准该重整计划。破产法的上述规定，扩展了劳动者参与破产程序的广度，使劳动者有机会在破产程序中充分发表意见，行使审查、监督以及特别事项的表决权利，是对劳动者权益实现的重要程序保障。（三）限制破产相关主体的权利行使，确保普通劳动债权和劳动者基本权利的实现。破产程序属于集中分配程序的特点表明，在可分配破产财产有限的情况下

9、，部分破产债权清偿顺位和清偿金额的变动都会影响所有债权人的分配利益。破产法中的两个限制性条款规定，在一定程度上保障或增进了普通劳动者的债权清偿。一是破产法第83条规定，重整计划不得规定减免债务人欠缴的本法第82条第1款第2项规定以外的社会保险费用。该规定属于强制性规定，其中所指的相关“社会保险费用”既不得列入重整计划的减免债权范围，同样也不能通过债权人会议合意表决来确认减免。在破产法以磋商、妥协为表现形式的债权人会议自治机制中，上述规定为劳动者保留了不得通过协商和表决程序进行剥夺的基本权利保障。第二个限制性条款是对破产企业高管的劳动债权标准予以明确的破产法第113条。一般来说，在重视人力资本价

10、值的现代企业中，企业高管的工资远高于普通职工的情况司空见惯。当企业破产而破产财产有限的情况下，特别是破产财产只能清偿部分劳动债权时，如果全额计算高管的工资与普通职工平等受偿，那么每个普通职工可分配到的破产财产数量将大大减少。因此，破产法第113条第2款规定，破产企业的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的工资按照该企业职工的平均工资计算。破产法这一规定存在惩罚造成企业经营失败高管的考虑，而从客观效果来看，核减高管工资对于在同一序列中清偿的企业普通职工来说，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二、劳动者权益保护在破产法实施中的实务问题讨论2破产法第8条、第11条第2款。3分别审理原则系相对于原破产法实践中的集中审理原则而

11、言的，简单而言即破产程序中的实体争议由破产合议庭之外的审判组织审理。这种处理方式有利于争议解决的程序保障。破产程序的适用，在各个方面都会对劳动者的权益产生重要影响。由于此次立法没有充分注意破产法和劳动法的协调，使得破产程序中劳动者权益保护的诸多实践问题，尚无法直接从现有劳动法律和破产法中寻得答案，需要我们结合两类法律之原则和既有规则作进一步的讨论。(一)破产申请受理时未到期劳动合同的处理如前所述，破产法第48条、第113条明确规定了可在破产程序中清偿的劳动债权种类，而根据相关的劳动法律规定，这些债权的计算均与劳动合同关系存续时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因此，劳动合同关系何时结束，对于破产程序中劳动债

12、权数额的确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因素。在企业破产申请受理前劳动合同已经解除或到期终止的情况，劳动债权严格按照相关劳动法律规定计算，应不会产生问题；但对于企业破产申请受理时尚未到期的劳动合同，如何处理则需考虑具体情况。根据破产企业是否继续开展经营活动，在破产程序开始后未到期劳动合同的处理存在两类情形：一是劳动合同继续履行，二是劳动合同不再履行。以下分别进行讨论。(1)劳动合同继续履行。在破产企业因为继续经营的需要而要求全部或部分劳动者继续提供劳动的情形，除破产企业依照劳动法调整劳动报酬或双方一致协商变更之外，原未到期的劳动合同将继续履行，破产企业应按照约定向劳动者支付破产营业期间的工资和各类社

13、会保险费用。并且，为了特别保障继续提供劳动的职工权益，破产法将“为债务人继续营业而应支付的劳动报酬和社会保险费用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其他债务”明确界定为破产程序中的共益债务，其清偿无需遵循普通劳动债权在财产分配程序中的顺位，而是在分配前由破产财产按照劳动合同约定的支付时间随时清偿。需要指出的是，破产企业在破产申请前拖欠此部分劳动者的工资报酬等债务，不会因为劳动合同的延续而转变为“共益债务”，而需与劳动合同解除而产生的其他债权等，一起在破产财产分配程序中进行清偿。(2)劳动合同不再履行。如果破产企业已经停产、歇业，客观上无需劳动者提供劳动，而双方又不能协商解除劳动合同时，如何处理未到期的劳动合同就会

14、出现争议。对此有两种处理思路：一是适用劳动法进行处理。在此种法律适用思路中，仍有不同观点。有观点认为，应以破产宣告日为未到期劳动合同终止日，其依据是劳动合同法第44条。该条明确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劳动合同终止：(四)用人单位被依法宣告破产的。有观点则认为，应适用劳动合同法第40条关于“解除无过错劳动者劳动合同”及第41条关于“经济性裁员”的规定，但需要扩张解释，以赋予破产企业较为宽松的合同解除权。二是适用破产法处理。在这种思路中，破产法第18条被认为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有力依据。其认为，破产法第18条明确赋予了管理人在破产受理后对双方均未履行完毕合同的单方解除权利，未到期劳动合同作为此类合同的

15、一种，管理人可决定是否解除。在原破产法特别是以往的破产司法实践中，由于破产程序仅限于破产清算，且破产受理与破产宣告程序往往被简单地合二为一。因此，以破产宣告日为未到期劳动合同终止日，已足以解决未到期劳动合同的问题。但在此次的破产法中，破产程序被区分为破产清算、破产和解与破产重整三类独立的程序。在破产和解与破产重整成功的情形，由于不会进行破产宣告，劳动合同法第44条的规定将无法予以适用。而在破产清算程序中，由于破产法将破产受理与破产宣告明确规定为破产程序中两个独立的阶段。在破产程序依法正常进行的情况下，破产受理后到破产宣告之间一般会间隔一到几个月；在经过破产和解或破产重整程序而转入破产清算的情况

16、，两者间则会经过更长时间。在此期间，如果破产企业不再开展经营活动、不需要劳动者提供劳务时，如果破产企业只能消极等待破产宣告才可以终止劳动合同的话，就会使得劳动债权增加或者说破产财产的消耗减少，进而影响其他债权人的利益4。关于适用劳动合同法第40、41条的观点，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破产企业对不需要破产和解、重整情形中成功表决之前的期间同样如此。留用职工的合同解除，特别是在破产重整时可直接循法进行经济性裁员。但上述规定适用时必须提前一个月通知或支付替代工资、征询职工意见和报告劳动行政管理部门等规定，与破产程序要求效率的原则和债权的公平对待存在冲突。而劳动合同法第42条作为前两个法律条文的补充，限

17、定不得以前两种方式解除劳动合同的几类职工，使得这一思路仍然无法全部解决破产企业需要及时解除劳动合同的问题。关于破产法解决思路的问题在于，未到期的劳动合同是否真能够纳入破产法第18条规范的合同范围？对此笔者认为，尽管破产法第18条对于所谓均未履行完毕的合同类型没有给出明文限定，但对该条文进行文字和整体解释，此类合同应当是破产企业与企业外部人之间的合同关系。如果我们分析一下破产法第42条的立法结构，则对此会有进一步的印证。在破产法第42条中，其第一项关于继续“履行双方均未履行完毕的合同”的措辞与破产法第18条的表述完全一致，而第四项将因继续营业而应支付的劳动报酬等债务并列规定于第一项的立法安排表明

18、，未到期劳动合同不属破产法第18条规定的“双方均未履行完毕的合同”。因此，目前我们尚无法适用破产法第18条处理未到期劳动合同的终止问题。综上所述，上述法律规定均无法作为解决破产程序中未到期劳动合同问题的最优处理依据。从破产法公平保护各类债权的制度功能出发，将破产法第18条扩展适用于劳动合同的解除，是未来修法时的一个较好选择。在没有进一步的法律修订之前，从保护劳动者权益和平衡其他债权人利益的角度出发，我们在破产实践中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分别遵循劳动合同法第40、41、44规定进行区别操作。对于无需继续履行且可以解除的部分劳动合同，企业应在进入破产程序后尽快依据劳动合同法第40、41条规定处理，劳动

19、合同解除日为企业通知解除之日。对于无法根据上述法律规定处理的，则只能等待破产宣告后终止劳动合同。经济补偿金及伤残补偿金等与合同结束日期相关的劳动债权，则按上述处理方式中合同的解除日和终止日为截止日进行计算。（二）破产申请受理前超标准支付的劳动者补偿如何处理实践中，在提起破产申请前，一些企业会以妥善安置职工为名对解除劳动合同后的劳动者补偿作特别安排。在此类安置方案中，除了劳动法律和破产法规定的企业应支付给劳动者的各种欠薪、伤残补助、社保费用、补偿金等等，还会出现诸如“签约奖励”或“工龄奖励”、“一次性安置费”等名目的、法律规定之外对劳动者的支出。累计支付的结果是，劳动者获得的补偿数额远远超过法律

20、规定的范围。对此有论者认为，破产企业利用破产财产超发职工工资、安置费用确实造成了债务企业资产的转移，将一些本应属于破产企业债权人的财产转让至破产企业职工，但这种财产转让并非以诈害债权人为目的，且存在一定的国家法律政策依据，在本质上与欺诈性财产权转让存在差异，尽管属于“不当行为”，但不宜采用破产法对欺诈性财产转让行为的规制手段解决5。笔者对此认为，破产清算程序作为清偿债务人全部对外债务的法律程序，应当恪守的首要原则就是债权人的依法和公平受偿。在破产企业财产有限的前提下，除破产法已经明确的债权清偿顺位和债权范围外，某一债权人或债权群体的法外受偿，侵害的是其他债权人的合法利益。从各国关于欺诈性财产转

21、让的一般构成要件来看，劳动者超额受偿部分的性质应当认定为欺诈性地转让财产60如果按照所谓不当行为无需规制的观点，就是以其他债权人的利益牺牲和法律秩序的破坏来换取个案中劳动者额外利益的增加，从长期来看绝对是得不偿失的。那么，在破产程序中应如何处理劳动者超额受偿部分的清偿呢？笔者认为，对此应适用破产法第33条关于虚构债务或承认不真实债务无效的规制方法，否认超额部分清偿行为的效力，由管理人依据破产法第34条追回，追回后的财产由税款债权人或普通破产债权人受5汪华志著：公司欺诈性财产权转让行为及其法律控制第76页，中国检察出版社2007年2月第1版。6张艳丽著：破产欺诈法律规制研究第8393页，北京大学

22、出版社2008年1月第1版。偿；对于无法追回的部分，可考虑由作出不正当清偿决定的决策者承担赔偿责任。在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国务院关于国有企业政策性破产的相关意见存在严格的适用条件和范围，我们不能以保护劳动者权益为由，随意扩大政策性破产规定的适用范围，在依据破产法进行的破产程序中人为提高劳动债权的清偿标准和顺位。（三）破产财产分配前劳动债权垫付款的清偿顺位实践中，在申请破产前或在破产财产分配程序之前，出于对社会稳定的考虑，一些缺乏流动资金的企业会通过第三人清偿部分或全部的劳动债权。此类情形在国有企业破产时更为常见，垫付款项的第三人一般是其上级主管单位或其他关联企业。在破产财产分配程序中，这部分垫付

23、款能否得到清偿，在哪一顺位得到清偿，是经常会遇到的问题。对此笔者认为，不管是破产申请受理前的垫付还是破产申请受理后的垫付，除非第三人明确表示垫付属于赠与性质、无需破产企业清偿，否则该笔款项应属破产企业的对外债务。同时，由于此类支付系对破产企业特定债权人进行的清偿，不属于破产法规定的为全体债权人利益而产生的共益债务，因此不能在破产财产分配程序之前进行清偿。那么，该部分款项是否属于普通破产债权呢？对此笔者认为，从第三人垫付劳动债权的结果来看，破产企业减少名义上劳动债权的同时增加了第三人垫付款债权部分。因此，从公平的角度来讲，第三人垫付款债权应当取代劳动债权的清偿顺位，这种处理与不存在垫付的情况相比

24、，不会减损其他债权人的合法权益。从破产法关于依法保障劳动者合法权益的基本原则来考虑，第三人的垫付有利于劳动者基本权利的及早实现，如果不给与垫付者以劳动债权同等的清偿顺位，第三人支持破产企业解决劳动债权、维护社会稳定的热情将大受打击，势必会影响职工权益实现。当然，如同前文讨论的问题，在对垫付款进行清偿时，为了防止出现不合法的超额清偿，我们必须审查垫付的合法性，对于超出正当劳动债权的部分，根据垫付人的主观过错确定清偿原则。如果垫付人明知超额支付的，则破产企业就该部分款项不再进行清偿；如果其对此不存明知的，则考虑将该超额部分作为破产企业的对外负债，列入普通破产债权进行清偿。（四）经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

25、高管劳动债权调整问题前文已经提到，破产法出于各种考虑，将破产企业的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的工资限制为“按照该企业职工的平均工资计算”。实践中，对于破产申请受理之前的劳动仲裁或法院判决已确定但未支付的高管工资，是否需要按照上述规定进行调整，存在一定争议。笔者认为，除了高管利用职权从企业获取的非正常收入和侵占的企业财产外，破产法按照上述规定调整高管工资的认知前提是，调整前的高管工资属于合法债权。同样，在经过争议解决程序的情形，生效法律文书确认的也是高管的合法债权。两种情形下的高管工资，在性质上不会有任何区别。因此，从公平的角度来讲，与其他高管一样，生效法律文书确认的高管工资亦应当依据破产法规定进

26、行调整。至于生效法律文书的既判力问题，我们完全可以从破产法系包含了执行内容的程序特别法角度加以解释。也就是说，基于破产法的财产分配程序具有终局执行的效果，破产法第113条对参与破产分配的高管劳动债权范围的特别法律规定，应优先于已生效的高管劳动债权裁判予以适用。在这种情况下，生效法律文书的既判力应受限制。（五）管理人聘用必要工作人员产生的债务破产法第28条规定，管理人经法院许可后可以聘用必要的工作人员。第41、43条同时规定，管理人聘用工作人员的费用属于破产费用，由破产财产随时清偿。先要说明的是，此处必要工作人员的职能主要系执行破产管理事务，与破产企业为继续营业而需要的劳动提供者不同7。实践中，

27、对于管理人聘用的此类工作人员与破产企业之间存在何种法律关系，以7这里讨论的“必要的工作人员”，也不包括管理人为履行职务时聘请的审计师、评估师、律师等独立的专业人士，而应当是对管理人或者说破产企业产生一定人身依赖性的相关人员。及由此所生债务的范围如何，也缺乏统一的认识。首先的问题是，此部分“工作人员”究竟是和破产企业还是管理人发生法律上的关系？对此有观点认为，此部分工作人员系为完成管理人承办的破产管理事务而参与破产程序，属与管理人发生特定的法律关系，与破产企业无涉。另有观点则认为，根据破产法上述规定文义理解，此相关工作人员应系与破产企业发生特定的法律关系。从理想的应然角度，笔者赞同前一观点。因为

28、，从逻辑的合理性来看，在破产法已经明确主要由收取报酬的中介机构担任管理人处理破产事务，并且管理人可以根据需要自行招聘工作人员的情况下，原则上破产企业不应当另行聘用工作人员。结合破产法其他相关规定进一步思考后我们发现，破产法关于聘用由破产财产来承担费用“工作人员”的规定，实际上是为全部不取报酬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组成清算组担任管理人的情形保留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兼职的清算组组成人员自身无法直接承担具体而繁杂的破产事务，也不可能为破产事务而由清算组组成单位支出聘用费用。从责、权、利一致的角度出发，由破产企业聘用工作人员、享有工作成果并承担费用的必要性随之产生。在这种情况下，破产企业与相关工作人员之

29、间存在直接的法律关系，而此种关系的性质究竟属于劳动关系抑或劳务关系，涉及破产企业承担债务的范围。实践中对此也有不同观点。一种观点认为，该关系属于明显的临时性工作，应认定为劳务关系，破产企业只需承担工作人员工作期间的报酬。另有观点认为，应认定为完成一定工作任务为期限的劳动合同，破产企业需支付劳动报酬及各类社会保险。从更好地保障提供劳动者权益的角度出发，笔者赞同后一观点，管理人应代表破产企业与相关人员签订以破产事务终了为履行期的劳动合同。在这种法律关系中，除劳动报酬外，破产企业还应承担相关人员的各类社会保险费用。（六）从属企业的劳动债权能否在破产企业中得到优先清偿在审判实践中，有破产企业的下属公司

30、职工以自己企业系壳公司、实际由破产企业控制为由，要求在破产程序中一并申报并受偿劳动债权。这涉及控制企业应否直接承担被控制企业职工劳动债权清偿责任的问题，属目前劳动和破产立法中的空白。就目前的法律规定而言，关联企业滥用控制权造成被控制企业债权人损失时，一般以公司法中的法人人格否认制度来直接追究控制企业的责任。即，在控制企业滥用从属公司的法人独立人格和有限责任、损害债权人利益时，否认从属公司的法人人格，直接由控制公司承担责任。然而，由于法人人格否认制度保护的是具体法律关系、特定交易事实中的债权人，对于被控制公司人格的否认也是暂时性的。因此，对于不属于特定交易关系中的被控制企业职工，能否以被控制企业

31、的法人人格否认为由，向控制公司主张持续性劳动关系产生的劳动债权，显然存在疑问。同样，在对债权人范围作宽泛解释的情况下，尽管从属企业的职工可以根据合同法和公司法的规定，就破产企业通过关联交易侵占从属企业的财产行使撤销权或宣告合同无效，在从属企业不申报破产债权时甚至可以代位申报。但在此种情形下，从属企业职工获得申报的仅是针对被侵占财产部分的一个普通债权，而不是劳动债权，无法以劳动债权身份得到优先清偿。在理论上，唯一能够让从属企业职工在破产企业清算中享有劳动债权地位的制度是，由英美法国家判例确立的关联企业破产实体合并规则。所谓关联企业破产实体合并，是指在企业破产的情况下，将与破产企业存在特定紧密关联

32、的其他企业的资产、负债一起合并到破产程序中，使各关联企业成为一个破产实体，各关联企业之间的负债消灭，以合并后的资产统一地对外清偿债务8。在这种规则框架下，各关联企业的职工将以合并后的破产财产进行统一清偿。由于这一制度涉及关联企业法人人格的完全、彻底否认，与传统企业法人制度存在很大的冲突，即使在国外目前亦属例外适用，我国目前的公司法和破产法也未规定这一制度。2007年1月。江朵：关联企业破产时的实质合并原则研究，上海交通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综上所述，我国目前尚无从属企业劳动债权可以从控制企业受偿的法律制度，司法实践在此问题上一般也严格遵循法人人格独立原则，从属企业劳动者期望在控制企业破产程序中，获

33、得劳动债权清偿尚无法得到满足。（七）劳动者是否有权提起破产申请对于这一问题，此次破产法未作特别规定。实践中，对此存在争论的焦点主要在于：小金额的劳动债权能否提起破产申请9。对此笔者认为，因企业拖欠支付报酬而享有债权的劳动者应当享有申请企业破产的权利，理由有二：一是基于债权的平等原则；二是作为企业的内部关系人员，劳动者对于企业经营情况的感受是最真实和最敏感的，何况企业如果连劳动债权都无法及时清偿，则企业的困难情况可见一斑，尽早进入破产程序将有利于全体债权人。我们注意到，在拒绝劳动者作为破产申请人的意见中，往往把企业破产想象成一件有损劳动者利益的事情。因此，我们必须重申，破产程序的重要作用之一在于

34、实现劳动者的债权。同时，除了将导致企业关闭的破产清算程序之外，破产和解与破产重整是面临危机的企业适用破产制度的最好重生之道。在劳动者提起破产清算申请的情形，企业或者其他债权人完全可以根据企业的情况，选择其他的破产程序，兼顾和平衡各方利益的实现。在实务安排中，如果法院受理劳动者的破产申请，法院也可以通过审查企业资产负债状况后视情况协调企业和劳动者各方，推动破产和解和重整程序的适用，争取企业的重生。三、劳动者权益保护和企业破产之间关系的观念勘误在实践中，由于对破产制度的功能、价值认识不清，对破产法律的具体规定没有足够认识，存在一些对破产制度与劳动者权益保护关系方面的错误理解和做法，典型的有以下两类：一种观念认为，企业破产导致劳动者失业。这种观念在实践中的影响是对企业进入破产程序的抗拒心理。“人走才关门”作为某些地方法院受理破产案件前提的做法，直接反映了这种观念对司法实践的影响。仔细探究这种心态的背后，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