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的脚步

1、.母亲的脚步母亲离开世间已经十五个年头了。与母亲虽然阴阳相隔，但也频繁地在梦中相遇。恍恍惚惚中，每次我都很在意母亲的双脚，特别在意她穿着什么样的鞋子。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一生太多的劳顿，都在她那双脚上。每次给母亲上坟，我都会念叨：娘，那边的世界，再也不需要您脚步蹒跚了。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八十年的有生岁月，都是以这个家的生活为圆心，以她的双脚画弧，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无论是春夏秋冬，阴晴雨雪，永远没有停息。我生于六十年代初。记忆中的母亲，一直是以那双坚韧的脚步，每时每刻支撑着生活的艰辛。大约在六、七岁的时候，我就随着母亲一起推磨，幼小的身躯没什么力量，但母亲说，抱着磨棍添把劲吧。推磨碾粮烙煎饼

2、，那都是夜间的活，白天还要忙着地里的事。自从上了推磨的道，每每睡到半夜，最怕母亲一声吆喝：三星出来了，推磨喽。睡眼朦胧，与哥哥、姐姐十分不情愿地起来，与母亲一起，看着月亮、数着星星，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数，直到天色蒙蒙亮，可应付四、五天一日三餐的煎饼量，任务总算完成了。当然，我们撂下磨棍，还能补回一觉，母亲还要摊烙煎饼好几个小时。算下来，母亲的一生在磨道上，起码也要走到千里之外。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烙煎饼、烧锅做饭只能用柴草。老家有好几百亩的栗园，每年秋天，栗子叶落，茅草干枯，这是一年中捡拾柴草的最佳季节。小学三、四年级时，姐姐出嫁了，星期天、节假日，我就接替姐姐，随母亲去栗园耧柴草。母亲总是

3、带着几张煎饼，备上一瓶水，中午在栗园里将就填填肚子，一直耧到夕阳西下，母亲打扎着柴草，她背着大捆，我背着小捆，回家的路上要歇上几歇，到家了柴草归垛。这样的一天，拖着耙，在沙地里，一脚浅、一脚深，也不知道要跋涉多少里数。姐姐生孩子时，母亲带上我去姐姐家道喜。姐姐家距离我的老家三十余里地，我和母亲早上出门，一直要走到太阳偏西，才能到达。在我的印象里，母亲十分疼爱这唯一的女儿，母亲去过姐姐家多少次，我都记不清了，就这样的三十里去，三十里来，还要背负着送给姐姐家吃的用的，母亲总是不厌其劳的走着。上大学二年级时，那一学期要买的书特别多。没办法，我托人捎信给母亲，能否筹借四十元汇来。母亲得信后，也没去找已

4、经分家的哥哥的麻烦，把门前的一颗老槐树伐了，找人帮着移到平板车上，自己拉着到远在十里之外的镇上卖掉，把钱给我寄来。假期回家，知道了母亲如此的卖掉了槐树，泪落之后，再也不忍给母亲增添丝毫的压力。记得父亲在我很小时，就落下了腰伤，基本上丧失了劳动能力。农田的活计，家里的生计，一切负担都落在母亲身上，里里外外、进进出出，都靠母亲的一双脚去奔走、去承当，去丈量着生活的辛苦和艰难。母亲生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初。她是四寸缠足。我曾问过母亲：为什么缠足就差那么一点，没裹成标准的小脚呢？母亲说：她是兄妹五个中最小的一个，待她缠足几年后，姥爷、姥姥相继去世，家境困难，她要下地干活，就扯掉了裹布，双脚也就成了功败垂成的准小脚。母亲走路的样子，与小脚老太太也没有多大区别。就是这双不胜负重的缠足，既颤颤巍巍，又坚坚实实地踩平了一切生活的艰辛，在八十年的生命中，不知道奔波了多少里程，不知道每一步都有多么的不易，为了一个家庭贫寒的生活，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坎坎坷坷。一直到我工作之后，在城里有了自己的家，把母亲接到身边，已经六十多岁的母亲，才第一次离开印满她足迹的田野阡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