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网络散文的美学特征及成因探析_王濯巾

1、中山大学学报论丛, 2007年第 27卷第 6期SUN YATSEN UN IVERSITYFORUM, V o 1l 27 N o1 6 2007当前网络散文的美学特征及成因探析*王濯巾( 嘉应学院中文系, 广东梅州 514015)摘 要: 网络散文即网络原创散文, 也就是 / 在网络上自由书写的散体文章 0。其发展始于上世纪 90年代中期。随着一批文学网站的创立, 网络散文一时间也蔚为壮观。该文认为当前网络散文具有审美情趣平民化、情感表达外向化、内容结构散漫化等重要美学特征, 并对这些美学特征的成因作了初步探讨。关键词: 网络散文; 平民化; 外向化; 散漫化中图分类号:I2071 6文献

2、标识码: A文章编号:1007-1792( 2007)06-0040-04一所谓 / 网络散文0, 通常有三种解释: 一是指以网络为媒介的散文, 二是指发表在网络上具有原创性的散文, 三是指那些发表在网络上且运用了现代多媒体技术的散文。第一种理解把我们在各个网站上可以看到的散文都囊括在内, 其中包括了古典散文、现当代名家散文, 这显然过于宽泛, 失去了 / 网络散文 0 的本体意义。第三种理解偏于从网络技术的角度去界定,则过于狭隘。我认为网络散文应该是网络原创散文, 即 / 在网络上自由书写的散体文章 0 1 。网络散文的发展始于上世纪 90年代中期。随着 5新语丝 6、 5橄榄树 6、 5花

3、招 6、 5文学城 6 等一批文学网站的创立, 网络文学便迅速兴盛起来。作为主要文学样式之一的散文, 同样得到了众多网络写手的钟爱, 一时间也蔚为壮观。一是众多的文学网站设立了散文栏目, 如/ 榕树下 0、 / 天涯社区 0、/ 红袖添香 0、 / 白鹿书院0、 / 清韵书院0 等, 甚至有的网站一天就会有数百篇新散文发表出来。二是许多 / 网虫 0 所撰写的 / 博客 0, 其中不乏文学色彩, 这也大大扩充了网络散文的数量。三是 / 新散文0 网站和 / 中国散文网0 的建立, 更有力地促进了网络散文好手的相互交流, 推动了网络散文的进一步发展。正如 / 中国散文网 0 论坛栏目版主史飞翔所

4、言: / 如果说昔日的网络散文还是一棵风雨飘摇的小草的话, 如今的网络散文则是雨后春笋, 遍网皆是。随着网络的快速发展, 网络散文在整个散文创作中的地位越来越不容低估。0 2二尽管网络散文的发展如火如荼, 但也难逃遭受质疑的命运。有人认为: / 就文学而言, 网络只能代表技术进步, 这一点和电脑给作家的写作带来方便没什么两样, 文学的真正功能不会因为网络发生变化0。3 但笔者认为, 与前网络时代的散文相比, 网络散文具有一些明显的美学特征。* 收稿日期: 2006- 12- 28作者简介: 王濯巾 ( 1969- ), 女, 江西瑞昌人, 文学硕士, 嘉应学院中文系讲师。(一 ) 审美情趣平民

5、化散文是 / 真实0 的艺术, 真实是散文的灵魂, 它要求写作者忠实于自己的人格和个性,真实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艺术感觉。在网络散文中, 最常见的内容是爱情、友情、美食、音乐、情绪等等, 而不是传统散文中所常见的宇宙、人生、社会、历史。这种变化表明网络散文作者的审美视角是一种平民视角, 其关注的内容与作者个人生活具有极其密切的关联, 甚至可以说网络散文大都是以个人生活体验为中心的。与此同时, 我们发现网络散文另外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不追求崇高、伟大、优美、悲壮、哲理, 甚至没有深刻的内心苦痛, 表现的是个人感受, 诸如孤独、寂寞、不如意以及怀旧的情绪等。更多的是即兴抒发、宣泄个人欲望。知名网络

6、写手邢育森曾说: / 在没有上网之前, 我生命中很多东西都被压抑在社会角色和日常生活之中。是网络, 是在网络上的交流, 让我感受了自己本身一些很纯粹的东西解脱释放了出来,成为了我生命的主体。0 4 这种审美情趣与传统的精英文学之中表现出的审美情趣相比, 显然不仅仅是一种视角的转换, 而且是一种审美观念的深刻转变。他们不再对时代、社会的变迁感兴趣, 不再刻意追求人格的完美和自然的和谐, 不再思索悲剧的根源, 不愿期盼遥远的幸福,只是对自己的当下状况充满着关注, 追寻着一种 / 自娱自乐0 的快感。由此可见, 这是一种渗透着平民精神的审美情趣, 是审美情趣的平民化。(二 ) 情感表达外向化传统散文

7、的情感传达通常通过构造具有审美倾向的具体可感的形象或情境来实现, 其具体形态可分为形象、意象、意境, 如柳宗元笔下的 / 小石潭0, 归有光笔下的 / 项脊轩 0, 鲁迅笔下的 / 野草0, 朱自请笔下的 / 荷塘0。但不管是那种类型的形象, 由于是用语言作为媒介,其具体可感性相对于绘画和雕塑这类可视可感的形象, 具有不确定性、模糊性, 是一种内视形象。读者对于创作者内心情感的把握需要用 / 心 0 才能看到, 即必须用 / 心0 体味渗透在具体形象里的情感、意蕴。当然, 这种理解和把握会受个体的基本文字理解能力的限制, 还与整个社会的文化氛围、主体的文化结构、心理特征等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虽

8、然不同读者阅后的感受不尽相同, 但是创作者那种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借景抒情的情感表达方式却是最终的源头。而网络散文的情感表达显然简洁得多、明快得多, 也直白得多, 呈现出明显的外向化倾向。如春树在 5我容易吗我6 一文最后写道: / 回想那三天, 像我渡过的三天蜜月, 再多遗憾也无法冲淡我对它的感激和爱, 尤其是在迷笛这三天, 我重新爱上了朋克! ! ! 哥们们, 我重新爱上了朋克! 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这就像一个梦又回来了, 就像重新回到了童年。0 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在传统散文中是难以见到的, 其特点正如中国散文网编辑兼版主春春所说: / 写字的人写了它, 发上网络, 就像和朋友倾诉了一场

9、。0 2 这种以倾诉为主的情感表达不需要读者有多好的文字阅读能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 这与传统散文明显不同。(三 ) 内容结构散漫化散文是/ 自由的艺术 0。在选材上,大至社会宇宙、日月星辰, 小到沙石草木、花鸟虫鱼 , 山川地理、历史人文, 凡是人类目力所及, 乃至想象力可以达到的范围之内的一切, 都可成为题材, 真可谓 / 笼天地于形内, 措万物于笔端 0; 在形式上, 它是一种最不拘一格而 / 以意役法 0 顺势而行的文体, 完全没有如诗歌格律的限制, 也没有如小说、戏剧文学在结构上的限制, 叙事说理、写景抒情可以随意穿插, 纵横捭阖而收放自如。但是, 传统散文并非

10、不注重结构。我国古典散文 / 在结构上同我国江南园林的布局, 大体保持着一种一致的风格, 那就是在有限中求无限, 在统一中求变化, 在人工中求自然。0 / 给人以曲径通幽, 步移景换之41感。0 / 散文作者在结构行文时, 也总是力求在有限的篇幅里, 写出深邃, 写出曲折, 给人以长久的回味。0 5 ( P7 ) / 散文应讲究起、承、转、合, 应有一种严谨的结构美。0 6 ( P75) 通常, 在结构上布局精巧者, 其文体显得谨严有致; 大开大阖者, 其文体显得气势磅礴; 顺势行文者,其文体显得自由流动。相对于传统散文而言, 网络散文有自己的特点, 即内容结构的散漫化。如春树在其随笔 5向着

11、那鲜花去, 因为我最怕孤独 6 中写了天气、左右铭、朋友、大连, 无论是抒情、写景还是叙事, 很难找出其中的关联。可以说, 网络散文很少沿袭以往的散文结构 , 已经放弃了由浅入深、由弱变强、层层推进的抒情方式, 而是让情感反复回旋、自由跳跃, 因而其结构便呈现出散漫化特点。这种特点, 体现了人们写作的随意性, 即时性, 适合人们轻松写作与轻松阅读的生理与心理需求。三网络散文风行网坛, 拥有大量作者与读者, 并与传统散文有着显著不同, 其原因主要有四。(一 ) 传播机制的变化在前网络时代, 由于受传播机制的影响, 我们能看到的散文几乎都是文化精英的创作。在造纸术和印刷术发明之前, 人们仅能通过木

12、牍竹简、丝绸帛绢来记录历史变迁和社会百态, 书写自己的生命体验和人生感悟, 传达自己对宇宙、社会、人生的思考和探索, 而绝大多数的平民根本没有自由言说的机会和权力, 只得处于失语和沉默之中。造纸术和印刷术发明后, 文学创作主体的范围大大扩大, 但由于制纸技术的相对落后, 纸依然是一种稀缺资源, 这使得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平民无法实现自我言说的愿望。随着近代工业的发展, 纸的使用日益普及, 纸制媒介如报刊、杂志开始得到广泛运用, 平民自由言说第一次成为可能。然而, 编辑们使得平民的自由言说再次遭受屏蔽, 他们大都承受着传播文化和赢取利润的双重压力, 因而不得不以挑剔的眼光来审视来自社会各阶层的创作者

13、的投稿。在这种条件下, 大众审美意识受到精英审美意识的深刻影响。因而纵观历史, 我们看到的散文史实质上是精英散文的历史, 或者说, 我们能够看到的都是精英散文, 而未能看到的散文应当也追求着散文的精英化。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 平民自由言说的愿望终于如愿以偿。发表散文的 / 零代价 0 使大众审美成为强势, 他们在广场的狂欢中获得了自我的认同 ( 较高的点击率 ), 这使得平民的自我审美意识得以坚持和扩展。由此可见, 传播机制的转变对于网络散文创作产生的影响是极其深刻的。(二 ) 写作方式的转变传统散文写作是一种精英化写作, 历时长久, 是创作者深思熟虑的结果, 通常是绞尽脑汁而后快。著名散文家

14、梁实秋先生说: / 散文要有雅洁的文字, 高超的思想, 感情的魔力, 再配上高超的文調, 才能产生令人喜欢的作品。0 7 著名散文作家杨朔, 更是经常对自己的文章进行反复多次的修改。类似的例子, 举不胜举。而网络散文的写作通常是暂时性、随意性写作,作者大都有自己的职业和工作, 在网上发表文字只是一种兴趣和爱好。因此一般会在一个较短的时间里完成写作, 而不像传统写作那样煞费苦心, 通宵达旦, 那样谋篇布局, 字斟句酌。菜青虫在其 5乱话三千 6 中曾说: / 写这些东西的目的, 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有的是自己喜欢,一时想写, 有的是为了将来可以回味现在的生活, 有的是和过去告别, 有的是应时之作

15、。因此 , 除了对自己有点意义以外, 对于他人, 文中恐怕也没有什么是值得关注的。0 8 同时网络写作也不必去忖度编辑的喜好, 从而使创作得到了充分自由。42(三 ) 创作动机的转变网络散文的发表由于没有赚取稿费功能, 作者不需要考虑编辑的眼光, 因而写作更为随意。尤其是在当今社会压力不断增大的背境下, 写作也成为一种休息与放松。正如众多网络散文作者所坦言, 他们的写作并非是为了追求一种文学或艺术, 而仅仅是一种情感的诉说。在生活和工作中的遭遇, 因各种原因不易倾诉, 也没有倾诉对象, 而网络提供了这种诉说的平台,人人可为诉说者, 人人可成倾听者。散文作家 W hiteb lack的说法就是一

16、个代表: / 网络作者将自己的文章发表在网上, 一方面是表达自己的心情, 说出自己感受外, 另一方面也是寻求一种共鸣吧。0 2 由此可见, 自己和读者是网络散文作者考虑的中心, 而原来长期处于散文创作机制核心的编辑则逐步淡出创作者的视野。因此有人说: / 网络散文的热起, 正因了网络作者很注重个人的情感, 更能够表现出不同价值观, 充满了好奇感与趣味性 0 2 。(四 ) 阅读方式的转变随着经济全球化和科技的快速发展, 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 这对人们的阅读方式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大多数人追求的是 / 速食0 式阅读。他们没有时间去仔细体味蕴藏在文字里的深情, 他们更多的是在与文字的遭遇里和

17、作者共享广场之上的狂欢。网络散文的特征, 体现了时代的要求。现代社会的市场竞争, 优胜劣汰, 对人们的要求愈来愈高。时时存在的危机感, 快节奏的工作与生活方式, 都有形或无形地在人们心头添加了沉重的压力。因此在工作、学习之余, 人们都想使自己身心得到休息与放松, 而轻阅读就是有效方式之一。适应轻阅读的网络散文, 由此应运而生。人们在阅读过程中, 可轻松地获得审美的愉悦, 不需要进行深刻的思考。而传统散文的阅读要求人们不断地回味与思考, 甚至是 / 耐人寻味, 三日不绝0, 不适合快节奏的工作与生活方式。而且网络散文所表达的内容与人们的生活比较贴近, 同时其表达简洁、直白, 阅读轻松, 故而受到

18、欢迎。从纯文学的角度来看, 审美情趣的平民化, 体现的是内容的肤浅, 表现题材的狭窄, 缺乏一种大家之气。但正是这种不足, 倒显示出其强大的生命力来) ) ) 散文不再是曲高和寡, 不再是少数人的文学, 而成为众人能赏的大众化的文学样式, 有极大的普及性。当然, 这并不意味着要否定具有深刻思想、体现着伟大与崇高的 / 大散文 0, 两者实际可共生共济, 相辅相成。网络散文是文学, 文学就是人学, 是为人类服务的。网络散文的直白外向化的表达方式是时代所赋予的品性, 适应了社会发展和人们生活的需要, 因而具有强大生命力。由以上分析可知, 当前网络散文表现出独特的美学特征, 是散文写作理论的一种尝试与突破。而这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