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海商法案例-丰海公司与海南人保海运货物保险合同纠纷

中国海商法案例丰海公司与海南人保海运货物保险合同纠纷 来源：最高人民法院公报 作者： 时间：2008-06-03 点击： 589 再审申请人(原审被上诉人 )：海南丰海粮油工业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张金荣，该公司董事长。 委托代理人：李磊，北京市康达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代理人：翁巨松，北京市康达律师事务所海南分所律师。 原审上诉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海南省分公司(原名：中保财产保险有限 公司海南省分公司)。 诉讼代表人：李建华，该公司副总经理。 委托代理人：钟诚，广东敬海律师事务所律师。 委托代理人：徐剑锋，广东敬海律师事务所律师。 海南丰海粮油工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丰海公司) 与中保财产保险有限公司海南省分公 司(以下简称海南人保)海运货物保险合同纠纷一案，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于 1997 年 10 月 27 日作出(1997)琼经终字第 44 号民事判决，已经发生法律效力。丰海公司不服上述判决， 向本院提出再审申请。本院将此案交由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复查处理。该院经复查，于 2001 年 12 月 3 日作出驳回丰海公司再审申请的决定。丰海公司以原终审判决错误适用保 险法律，导致判决错误为由，再次向本院申请再审。本院于 2003 年 8 月 11 日以(2003)民 四监字第 35 号民事裁定，决定对本案进行提审。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 再审申请人丰海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李磊、翁巨松，原审上诉人海南人保的委托代理人钟诚、 徐剑锋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原审查明：1995 年 11 月 28 日，丰海公司在海南人保投保了由印度尼西亚籍“哈卡” 轮(HAGAAG)所运载的自印度尼西亚杜迈港至中国洋浦港的 499985 吨桶装棕榈油，投保 险别为一切险，货价为 3 574 89275 美元，保险金额为 3 951 258 美元，保险费为 18 966 美元。投保后，丰海公司依约向海南人保支付了保险费，海南人保向丰海公司发出了起运 通知并签发了海洋货物运输保险单，并将海洋货物运输保险条款附于保单之后。根据保险 条款规定，一切险的承保范围除包括平安险和水渍险的各项责任外，海南人保还“负责被 保险货物在运输途中由于外来原因所致的全部或部分损失” 。该条款还规定了五项除外责任。 上述投保货物是由丰海公司以 CNF 价格向新加坡丰益私人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丰益公司)购 买的，根据买卖合同约定，发货人丰益公司与船东代理梁国际代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梁国 际)签订一份租约，该租约约定由“哈卡”轮将丰海公司投保的货物 5000 吨棕榈油运至中 国洋浦港，将另 1000 吨棕榈油运往香港。1995 年 11 月 29 日， “哈卡”轮的期租船人、该 批货物的实际承运人印度尼西亚 PTSAMUDERA INDRA 公司(以下简称 PSI 公司)签发了 编号为 DMYPU 149095 的已装船提单，该提单载明船舶为“哈卡”轮，装货港为印 度尼西亚杜迈港，卸货港为中国洋浦港，货物唛头为 BATCH NO8021195，装货数量 为 499985 吨，清洁、运费已付。据查，发货人丰益公司将运费支付给梁国际，梁国际 已将运费支付给 PSI 公司。1995 年 12 月 14 日，丰海公司向其开证银行付款赎单，取得了 上述投保货物的全套(3 份)正本提单。 1995 年 11 月 23 日至 29 日， “哈卡”轮在杜迈港装载 31 623 桶、净重 599982 吨四 海牌棕榈油启航后，由于“哈卡”轮船东印度尼西亚 PTPERUSAHAAN PELAYARAN BAHTERA BINTANG SELATAN 公司(以下简称 BBS 公司)与该轮的期租船人 PSI 公司之间 因船舶租金发生纠纷， “哈卡”轮中止了提单约定的航程并对外封锁了该轮的动态情况。为 避免投保货物的损失，发货人丰益公司、丰海公司、海南人保多次派代表参加“哈卡”轮 船东与期租船人之间的协商，但由于船东以未收到租金为由不肯透露“哈卡”轮行踪，多 方会谈未果。此后，丰益公司、丰海公司通过多种渠道交涉并多方查找“哈卡”轮行踪， 海南人保亦通过其驻外机构协助查找“哈卡”轮。直至 1996 年 4 月， “哈卡”轮走私至中 国汕尾被我海警查获才真相大白。根据广州市人民检察院穗检刑免字(1996)64 号免予起 诉决定书的认定，1996 年 1 月至 3 月， “哈卡”轮船长埃里斯伦巴克根据 BBS 公司指 令，指挥船员将其中 11 325 桶、2100 多吨棕榈油转载到属同一船公司的“依瓦那”和“萨 拉哈”货船上运走销售，又让船员将船名“哈卡”轮涂改为“伊莉莎 2”号 (ELIZA )。 1996 年 4 月，更改为“伊莉莎 2”号的货船载剩余货物 20 298 桶棕榈油走私至中国汕尾， 4 月 16 日被我海警查获。上述 20 298 桶棕榈油已被广东省检察机关作为走私货物没收上缴 国库。1996 年 6 月 6 日，丰海公司向海南人保递交索赔报告书，8 月 20 日，丰海公司再 次向海南人保提出书面索赔申请，海南人保明确表示拒赔。丰海公司遂诉至海口海事法院。 原审另查明，丰海公司是海南丰源贸易发展有限公司和新加坡海源国际有限公司于 1995 年 8 月 14 日开办的中外合资经营企业。该公司成立后，就与海南人保建立了业务关 系。1995 年 10 月 1 日至同年 11 月 28 日(本案保险单签发前) 就发生了 4 笔进口棕榈油保险 业务，其中 3 笔投保的险别为一切险，另 1 笔为“一切险附加战争险” 。该 4 笔保险均发生 索赔，其中有一切险范围内的货物短少、破漏的赔付。 原审还查明，根据中国人民银行银复 (1996)248 号文的精神，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海南 省分公司于 1996 年 8 月 16 日被撤销，并分别设立中保财产保险有限公司海南省分公司、 中保人寿保险有限公司海南省分公司。中保财产保险有限公司海南省分公司于 1996 年 9 月 23 日在海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领取营业执照。根据中国人民银行银复(1996)248 号文和 中保财产保险有限公司章程的有关规定，海南人保财产保险业务由海南财保承接。 上述事实，有保险单、起运通知书、海洋运输货物保险条款、买卖合同、货物运输合 同、正本提单、支付运费凭证、承兑汇票、双方往来传真、有关函件、索赔申请书、赔付 凭证、免予起诉决定书、驳回申诉通知书、人民银行文件、营业执照、公司章程等证据在 案为凭，并经海口海事法院一审和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质证，审查属实。 海口海事法院审理认为：丰海公司与海南人保之间订立的保险合同有效，双方的权利 义务关系应受保险单及所附保险条款的约束与调整。本案所涉投保货物，其中 384807 吨因船东 BBS 公司的走私行为而被我国边防部门作走私物品处理，剩余货物已被船东非法 盗卖，均不能再归丰海公司所拥有。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商法 (以下简称海商法)第 二百四十五条的规定，本案保险标的已发生全损；本案投保货物的发货人丰益公司与梁国 际订立航次租船合同的行为符合法律规定和国际贸易运输的习惯做法，且丰益公司当庭出 示的运费支付凭证及投保货物的实际承运人 PSI 公司签发的提单关于“运费已付”的记载 均证明发货人已履行了支付该航次运费的义务，故本案保险标的的损失，发货人没有责任； 本案丰海公司在投保货物的承运船“哈卡”轮未在合理时间内运到约定卸货港的情况下， 即书面通知了海南人保，并采取必要的合理措施，为防止或者减少保险标的的损失进行了 积极的作为，故丰海公司对保险标的的损失没有过失责任。本案保险标的的损失是由于 “哈卡”轮船东 BBS 公司的盗卖和走私行为造成的，根据附于本案所涉保单之后的保险条 款的规定，应属于丰海公司所不能预测和控制的“外来原因” ，符合丰海公司投保的一切险 的承保条件。海南人保提出的本案保险标的的损失是基于商业和社会风险，丰海公司如欲 获得保险保障则应投保特别约定险种，如“交货不到险”的主张，因其未在保险条款的除 外责任中列明，亦未在订立保险合同时明确告知，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 (以 下简称保险法)第十六条“订立保险合同，保险人应向投保人说明保险合同内容”和第十七 条“保险合同中规定有关于保险人责任免除条款的，保险人在订立合同时应向投保人明确 说明，未明确说明的该条款不产生效力”的规定，故对其上述主张不予支持。 海口海事法院认为，海南人保提出的保险标的尚未实际全损、丰海公司所称损失属于 除外责任、不属于承保范围，故请求免除其赔偿责任的主张缺乏事实依据和法律依据，不 予支持。丰海公司已履行了其作为被保险人的法律义务和合同义务，在其投保货物发生保 险合同约定的承保范围内的损失时，有权依约获得保险赔偿。故对丰海公司要求海南人保 依约赔偿保险标的损失的诉讼请求予以支持。由于丰海公司与海南人保双方在订立保险合 同时未约定保险价值，故依照海商法第二百一十九条第二款第三项的规定，应以本案投保 货物的货价(已含运费)加保险费计算，即本案投保货物的保险价值为 3 593 85875 美元。 丰海公司提出的要求海南人保赔偿其为防止和减少保险标的损失而支出费用的诉讼请求缺 乏足够的证据证明，不予支持。经海口海事法院审判委员会讨论，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 民法通则第一百零六条、海商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保险法第二十三条的规定，判决：海 南人保应赔偿丰海公司保险价值损失 3 593 85875 美元；驳回丰海公司的其他诉讼请求。 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海南人保与丰海公司之间订立的保险合同合法有效，双方 的权利义务应受保险单及所附保险条款的约束。由于诉讼期间海南人保被撤销，海南人保 的财产保险业务已由海南财保承接，因此，本案上诉人应变更为海南财保。本案保险标的 已发生实际全损，发货人丰益公司对保险标的的损失没有过错责任。本案保险标的的损失 是由于“哈卡”轮船东 BBS 公司将“哈卡”轮所载货物运走销售和走私行为造成的。根据 保险单所附的保险条款和保险行业惯例，一切险的责任范围包括平安险、水渍险和普通附 加险 (即偷窃提货不着险、淡水雨淋险、短量险、治污险、渗漏险、碰损破碎险、串味险、 受潮受热险、钩损险、包装破损险和锈损险)，中国人民银行关于海洋运输货物一切 险条款解释的请示的复函亦作了相同的明确规定。可见，丰海公司投保货物的损失 不属于一切险的责任范围。此外，鉴于海南人保与丰海公司有长期的保险业务关系，在本 案纠纷发生前，双方曾多次签订保险合同，并且海南人保还作过一切险范围内的赔付，所 以丰海公司对本案保险合同的主要内容、免责条款及一切险的责任范围应该是清楚的，故 一审判决以本案保险标的的损失属一切险的责任范围及海南人保未尽说明义务为由判令海 南人保承担赔偿责任不当。一审判决对保险标的发生全损的事实认定不清，适用法律错误， 应予纠正。海南人保提出的上诉理由成立，应予支持。但海南人保在一审期间未充分履行 举证义务，造成讼累，应承担二审期间的诉讼费用。经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讨 论决定，判决撤销一审判决，驳回丰海公司的诉讼请求。 丰海公司的再审申请理由是：终审判决适用我国保险法律确有错误，因而在对保险人 责任免除条款的认定上明显违反法律规定。具体为：投保货物不属于一切险的责任范围的 认定明显超越本案所涉“海洋运输货物保险条款”对“除外责任”的明确约定。 “海洋运输 货物保险条款”并未书面约定一切险的责任范围包括平安险、水渍险和普通附加险；保险 人及其保险业务代表根本没有向丰海公司说明一切险的范围，更未说明“提货不着险”的 责任范围。在丰海公司投保 499985 吨棕榈油一切险和海南人保签发起运通知书、保险单 时，保险人及其保险业务代表根本没有向投保人说明“外来原因”不包括船东授意船长、 船员在运输途中擅自变卖该轮承运的货物和中国边防海警扣留、没收该轮承运的货物；投 保人和保险人在保险条款中明确规定的保险人五项免责范围，不包括本案保险标的被船长、 船员变卖和被我国边防武警没收；终审判决将本案标的的损失随意扩大为保险人免责范围， 不仅明显违背保险条款，而且明显违反我国有关保险法条。根据保险法的规定，在订立保 险合同时未明确说明的条款，不产生效力。对于保险合同的条款，保险人与投保人、被保 险人或者受益人有争议时，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关应当作出有利于被保险人和受益人的解 释，终审判决援引中国人民银行的复函作为判决的依据不当；海南人保从来没有对本案这 类保险标的的损失向丰海公司作过赔付或者作过拒付，海南人保在本案之前曾就丰海公司 投保货物作过水渍险赔付，不等于海南人保在本案保险合同订立时已明确告知丰海公司本 案的情况属于免责范围。终审判决应当认定本案保险标的实际全损。丰海公司请求本院予 以再审。 海南人保答辩称：1再审审理的范围应限定为原终审判决适用法律是否错误； 2原 终审判决适用法律没有错误，本案应适用海商法和 1995 年保险法的规定；3原终审判决 认定保险标的的损失不属于保险责任范围的法律依据充分：涉案的海洋运输货物保险条款 是由国家行政主管部门制订和颁布的，具有行政规章的属性。海洋运输货物保险一切险条 款是一个列明风险条款，而不是除“除外责任”外都予负责的开放式条款。其保险责任范 围仅仅指的是平安险、水渍险加上 11 种附加险，即一切险的“外来原因”仅指 11 种附加 险列明的外来原因；4涉案保险标的损失的原因是船东的侵占及政府没收，而非任何自然 灾害或意外事故。涉案保险标的损失不属于一切险的责任范围；5本案不涉及除外责任问 题，损失不属于法定保险条款的责任范围，保险法第三十条不利解释原则不适用于本案， 海南人保未违反有关保险人法定义务。请求驳回丰海公司的再审申请，维持原终审判决。 本院再审中，双方当事人均未提供新的证据材料，对原审认定的事实亦未提出异议， 本院予以认定。 另查明：中国人民银行关于海洋运输货物一切险条款解释的请示的复函 为海南人保在二审期间向法院提供；根据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保监复2003 117 号批 复的精神，中保财产保险有限公司海南省分公司于 2003 年 8 月 12 日更名为中国人民财产 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海南省分公司。 本院认为，本案为国际海上运输货物保险合同纠纷，被保险人、保险货物的目的港等 均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原审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作为解决本案纠纷的准据法正确， 双方当事人亦无异议。 丰海公司与海南人保之间订立的保险合同合法有效，双方的权利义务应受保险单及所 附保险条款的约束。本案保险标的已经发生实际全损，对此发货人丰益公司没有过错，亦 无证据证明被保险人丰海公司存在故意或过失。保险标的的损失是由于“哈卡”轮船东 BBS 公司与期租船人之间的租金纠纷，将船载货物运走销售和走私行为造成的。本案争议 的焦点在于如何理解涉案保险条款中一切险的责任范围。 依本案“海洋运输货物保险条款”的规定，一切险“除包括上列平安险和水渍险的各 项责任外，本保险还负责被保险货物在运输途中由于外来原因所致的全部或部分损失” 。保 险条款中还列明了五项保险人的除外责任条款，即：被保险人的故意行为或过失所造成 的损失；属于发货人责任所引起的损失；在保险责任开始前，被保险货物已存在的品 质不良或数量短差所造成的损失；被保险货物的自然损耗、本质缺陷、特性以及市价跌 落、运输迟延所引起的损失；本公司海洋运输货物战争险条款和货物运输罢工险条款规 定的责任范围和除外责任。从本案保险条款的规定看，除前述五项除外责任的规定外，保 险人应当承担包括平安险、水渍险以及被保险货物在运输过程中由于各种外来原因所造成 的损失。 何谓运输过程中的“外来原因” ，属于对保险条款的解释。保险合同作为格式合同的一 种，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应当遵循公平原则确定当事人之间的权利义务，并采取合理的方 式提请对方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责任的条款，按照对方的要求，对该条款予以说明。本案 中的保险条款除外责任中并不包括因承运人的非法行为将整船货物盗卖或者走私造成的保 险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