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讲 台词写作与戏剧冲突的强化

第六讲台词写作与戏剧冲突的强化主讲：方先义冲突是一切写作的心脏。冷和热的冲突，创造了风的运动。原始穴居人觅食的冲突，创造了狩猎运动。各种体能比赛的冲突，创造了体育运动。每个人物确切的状态作为一名优秀的剧作者，不仅必须确切地知道每个人物应当归于哪个阵营，还应知道在情节发展中每个人物确切的状态，对人物的心理变动要做及时而恰当的编排。猫王子与黑女巫性格描写的重要性故事的永久价值在于人物的性格描写。性格描写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它是在读者中使作品的主题和人物产生同情的主要手段。人物性格只有在丰富的冲突中才能立体化地呈现。故事中的人物必须随着情节而发展，如果人物性格发展缺失或停滞不前，归根结底是冲突的缺乏。不同的品质是孕育冲突的土壤在个人生活中随时随地都能发现冲突。你的家庭成员、亲戚、朋友、熟人、伙伴，他们身上往往可以发现这些品质：关怀、冷漠、自负、贪婪、精确、笨拙、无耻、自夸、狡猾、阴险、狂妄、傲慢、聪明、好奇、懦弱、残酷、尊贵、浪费、羡慕、热诚、自我中心、奢侈、浮躁、尽职尽责、节俭、快乐、饶舌、豪侠、慷慨、善良、忠诚、富于洞察、病态、恶毒、神秘主义、冲动、懒惰、虚弱、轻率、循规蹈矩、谦逊、顽固、虚伪、耐心、顺从、尖刻、质朴、野蛮、严肃、多疑、淡薄、势利、敏感、温柔、邋遢、圆滑、粗俗、狂热等等数以千计的品质，都是孕育冲突的土壤。让对立的事物狭路相逢，冲突便会发生。攻击与反击冲突有更多复杂的形式，但都从一个简单的基础开始：攻击与反击。如果对手之间势均力敌，就会看到真实的持续升级的冲突。反之，冲突很快就会出现结局。关于儿童戏剧冲突的设计，要避免出现以下两种情况：静态冲突妨害作品运动所谓绝对静态的情形在大自然中是没有的，故事中的静态场景也暗含着运动，只是这种运动太过于缓慢，看上去像静止状态，时间一长，读者就会昏昏欲睡。如果冲突是静态的，多半源于人物不能做出决定。一个没有需求或者不知道自己需求的人是难以将冲突升级的。《我不要被吃掉》剧照小六子你以为你个头大就很拽吗？

小胖墩这你也许管不着！

小六子哼，我就管得着！

小胖墩好，那你就管管看。

小六子要是你再啰嗦，我就管给你看。

小胖墩啰嗦——啰嗦——偏要啰嗦，看你能怎么样？

小六子哎，你认为你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如果我想打倒你的话，一只翅膀背在后面都能打过你。

小胖墩好啊，你说你能打过我，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啊？

小六子如果你老是这么嘴硬的话，我就打给你看。

小胖墩嘿！你这种鸡我见得多了，尽吹大话下不了台！

小六子你！……小胖墩你什么你！没见过帅哥啊！小六子你从这儿滚吧！

小胖墩你自己滚吧！

小六子我不滚。

小胖墩那我也不滚。【两人停，怒目而视。分析在这段对白中，两只小公鸡因为自忖没有胜算而有些心虚，争吵一直徘徊在一个水平线上，并没有上升为打架。这种冲突表面上没有出现实质性的变化，似乎是静态的，实际上是一场危机前的过渡，是发展中的冲突。因为小六子不断在攻击：“你以为你个头大就很拽吗？”这是一记左直拳。而对手小胖墩一直在反击：“这你也许管不着！”这是右勾拳。“哼，我就管得着！”刺拳，击中鼻子。“好，那你就管管看。”左勾拳，还在对方脸上。两人拳来拳往，不断攻击、反击。倘若在“你以为你个头大就很拽吗”这句之后，小胖墩逃避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服软，不敢接受挑战，这戏就变成了静态。事实上，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发展酝酿几分钟后，终于爆发为舞台上两组小公鸡剧烈的纷争（高潮）：【小刺头用脚爪在地上划了一道线。小刺头你们要是敢跨过这道线，我就把你们打趴在地上，站不起来。谁敢，谁就吃不了兜着走。

【卡梅利多一组毫不犹豫地跨过那道线。卡梅利多你说你敢打我们，现在来看看你怎么打法。小刺头你不要逼我！你最好还是当心点。要知道，被我的铁爪抓伤了的那几只小鸡仔儿，至今还躺在医院里！

卡梅利多组（合）哎，真啰嗦，你不是说要打我们吗？我们都跨过来了——你为什么不动手啊？

小刺头得了，你们要是给两块钱，请我们揍你，我们就动手！

【旁白卡梅利多他们果真掏出两块硬币，嘲弄地摊开手掌。小刺头、小胖墩、和小赖皮受不了这种羞辱，一把将钱打翻在地。六只小公鸡你啄我的鸡冠，我扯你的羽毛，开始了激烈地争斗。最后，卡梅利多一组终于占了上风。如果人物停留在争吵的第一步或者第二步，并长时间徘徊不前，戏剧就会滑入静态的深渊。通常造成静态的原因是缺乏驱动力即主旨，才会发生这种情形。戏剧冲突要有过渡，切忌跳跃太大过渡是戏剧的一种要素，它能保证戏剧在不中断、不跳跃、不破裂的情况下向前运动。过渡能把看似毫无关联的要素联系在一起，比如冬和夏、爱和恨、小溪和大海、出生和死亡。跳跃的剧情以数字为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是一个完美的升级冲突，而跳跃状态的冲突是飘忽不定的：一、二、六、九、十。在大自然的进化中没有跳跃冲突这样的情况，就好像诚实的孩子不会一夜之间变成小偷，小偷也不会同样迅速地变得诚实守信。强盗不会一边谋划着抢劫，一边就将其付诸行动。没有心理动机，任何暴力行为都不会发生。就如同没有充分的理由，泰坦尼克号不会蓦然沉入冰冷的大西洋一样。品质变化的过渡如一个人由善良到邪恶的品质变化，往往会经历以下过渡：善良（单纯、富于同情心）挫折（遭遇欺骗，失去品行）错误（犯下过错，自责）大错（底线失守，崩溃）混乱（束手无策，麻木）变坏（被歧视，开始恶行）邪恶（声名狼藉，享受恶行）好人如何变坏？由善良到邪恶，两极之间存在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的空白，需要人物用行动去填补。作为戏剧，应该将这一行动的过程呈现在戏剧舞台上。就像冬天和夏天之间隔着春天和秋天，在弃善从恶之间还有彼此相连的许多步骤，每一步都不能少。戏剧每一幕的冲突设计都应是自然升级，不能突兀地跳跃比如“丑小鸭”由自卑变为自信，是从一极发展到另一极，如果省略了中间步骤，没有任何过渡，就由自卑跳到了自信，这就是跳跃的冲突，这出戏就会受害。以《丑小鸭与靴猫侠》这个剧本为例，第一幕要呈现的主旨是“一个个体受到群体的全面否定会变得自卑”。在序曲《春天在哪里》的音乐中就隐伏了戏剧冲突。春天是万物萌动的季节，“红的花”，“绿的草”，“会唱歌的小黄鹂”，争奇斗艳。所以全剧中“鸡哥哥”第一句台词就揭示了这场冲突的主题——“比美”：“我说小鸡们，论羽毛，我最漂亮！”在四只小鸡的比美声中，话题转移到迟迟不出壳的小鸡身上。围绕比自己迟“15天”还是“16天”，又引发了一场争执。在“大懒虫”、“小妖怪”、“丑八怪”的猜测声里，这只小家伙还未出生，围绕它的冲突已经历两次过渡，并预示出一场新的危机。分析因为外貌不像鸡，小鸭在小鸡们七嘴八舌的嘲笑声中，内心的冲突一步步被强化。四只小鸡的进攻是密集强劲的，在它们眼里，小鸭“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很丑”。小鸭的反击却是脆弱无力的，刚出生就被嘲笑被孤立被否定，“新生的喜悦”经历“奇怪”、“慌乱”、“惶惑”和“惊恐”等情绪过渡后，终于转为内心的自我否定，转为深重的自卑感。一场危机在鸡棚酝酿，并在以“我是一只丑小鸭”为主旨的舞蹈中达到高潮，继而以小鸭得知身世真相（新的危机）离开鸡棚（新的高潮）赴天鹅湖寻亲为第一幕的结局。危机是戏剧的转折点危机，是戏剧的转折点，是即将到来的对事物状态的决定性的改变。童话剧《丑小鸭与靴猫侠》的每一幕中都有危机、高潮和结局，一个接一个，如同夜晚连接着白天，直到戏剧的主旨得到充分的呈现，才在“猎人”一方势力的消解和丑小鸭成长为天鹅新首领中奔向大结局。升级的冲突从何而来？主旨可以显示出目标，而目标驱动人物，通过毫不妥协、奋斗到死的人物不断创造出的冲突，戏剧能获得足够的张力。迫使两股意志坚定、毫不妥协的力量彼此争斗，会创造出更为强劲的、升级的冲突。主使人物和对立人物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不仅能确保冲突的升级，也能确保危机和高潮。开场是另一个冲突的顶点在优秀的戏剧中，开场并不是冲突的起点，而是另一个冲突的顶点。只有这样才能创造出观众注意力的焦点，唤起观众最大限度的期待。当人物做出决定时，就经历了一个内在的高潮。当他把决定付诸行动，便开启了另一个冲突。冲突经由过渡升级变化，便有了危机和高潮。如此，周而复始。大王子偷？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竟然把猫王国月亮神殿的宝物据为己有！今天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黑女巫就凭你？也罢，让你瞧瞧我晕晕魔法的厉害！对观众而言，对话是一部戏里最明显的部分，因此写好对话是极为关键的。然而，只有升级的冲突才能制造出健康的对话。漫长和乏味的戏剧，往往是作品陷入静态冲突之中。人物只好坐在台上无休止地谈话，试图填补一个冲突和下一个冲突之间的空隙。如果作者提供了必要的过渡，就不用这种闲聊来搭桥了。对话是戏剧证明主旨、揭示人物、执行冲突的主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