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传媒论文临界表情-网络小说症候初探

Page3临界表情——网络小说症候初探将来的口号是：谁不入网谁就不存在。

当大多数人不再怀疑并尝试去实现这一雄心勃勃的预言，当日益烫手的Internet一面吹响着新时代的号角，一面又静静开启那潘多拉的魔盒，无可争论的事实是：游荡网络的文学成了一张被涂抹的脸，而这张脸的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巨大的潜台词：虚拟现实。“这是一部创世纪——人不仅创建了类似于他的‘人’，而且创建了一个类似于他所在现实的‘其次现实’”。“其次现实”即所谓的“虚拟现实”（virtualreality）。这一被称为人类意识的极限的虚拟现实乃是由电脑和网络技术所创建，存在于真实现实之外的一个幻象世界，它不仅仿真、逼真，而且超真，其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效应性，即虽然在事实上不是怎样，但看起来和感觉上却是怎样。这无疑给予了网络前所未有的自由、开放、宽容和同等的崭新秩序，而当以虚构性和想象性立足的小说把触角伸向网络，一个符号化与幻象化的审美空间便由此产生了。

过去小说与实在世界之间可以感知、共享乃至整合的现实被虚拟的符码空间无声地吸附，现实须要定义、阐释甚至挽救在今日已愈难实现，而数字化文本内部从角色意识、话语思维，直到情感表达正或多或少却不行避开地经验着一场猛烈而又温顺的摩挲。对于以网络为载体创作、发表或和传播的小说文本而言，这种摩挲毋宁说是一种无情的嵌入。

嵌入的结果是：一方面，过去作为作者的延长、长期处于中心、主导或者幕后操纵地位的传播者角色由于现代科技特殊是电脑网络技术的兴起而渐渐地被消解，“文学传播成了一种物质层面的作者与读者之间沟通与沟通的渠道，由于传播媒介的根本变更而最终使传播者进行了自我解构”，于是，任何束缚文学作者、文学作品以及文学活动的镣铐和枷锁都被比特空间轻轻松松地踢了出来，书写与阅读真正变成了一场面对虚构的自由游戏。

另一方面，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赛柏空间（cyberspace又称电脑空间）内急剧膨胀、动荡漂移的小说文本那里又随处可见种种悖逆、失常、朦胧、夸张、回避、歪曲等类似症候的现象，本文所论及的症候并非一般精神病理学意义上所指的生理或心理疾病未发作之前所显示的症状，而旨在借用弗洛伊德的原型概念，来描述小说文本从写作主体到角色形态在虚拟现实与生活现实的临界处显露出的困难表情，尽管它经常给人以镜像般似是而非、亦真亦幻之感。因此这里的症候应是潜意识出没的标徵，是我们得以向精神里层潜入和掘进的突破口，它使我们在凝神凝视网络小说文本的时候，能够醒悟地看到：正是网络的虚拟化特性以现实两极间的微妙张力制造着症候，以实实在在、真真实切的想象性体验凸显着症候，同时又以高度沉醉感之后的茫然自失放逐着症候。

一、现实两极

像汤姆·索亚那样在不断的历险和寻宝中体会到一种“孤独的狂欢”

同时，人类浪迹在虚拟的世界里，远离大地和尘土，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孤独的狂欢”

那样的时代好像已渐行渐远：文学叙事就是人们的干脆体验，也就是人们置身于其中的历史和现实；90年头的我们正渐渐习惯：所谓“永久给定的客观性”是个早该被抛弃的幻觉，超现实想象越来越占据着文学叙事的显要位置。而一部网络创世纪则以惊人的加速度推动着这一过程的实现。

鲍德里亚尔曾在《象征、交换与死亡》一书中将符号急剧扩张的时代命名为“仿真时代”，即把现时代理解为一个符号化的，崇尚形象或幻象的时代，“把真实改造为很多想象的事务的社会推断”。在这一点上，作为符码空间的网络有着与此相像的特征，人在其中的生存和一切活动都是以符号的形式进行，全部的声音、图象和文字都可以还原成二进制代码，也就是说，我们所理解的现实，已不再是物质实在性的现实，它已为网络符号的传播与接受所构造或重塑，这干脆导致了现实两极化趋向的出现：一方面，人生存、体验于现实的世界中，这个现实已是一个日益奔赴数字化时代的现实；另一方面，人可以进入到一个纯粹虚拟化的现实，获得一种从未有过的生命体验，两极现实之间并不存在明晰可见的所谓界限，也不是简洁的否定与被否定，补充与被补充的关系，它们谁也无法取代对方而成为完全自足、封闭、稳定的存在，而是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张力结构，且由于网络的动态、开放的影响而处于非恒定的状态之中。这一事实对于我们说明和推断网络小说的写作主体、角色形态具有重要意义。

一般意义上理解的主体性不外乎三重涵义，即人与自然，人在相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动性；人与社会，人在社会存在中与身份、角色相联系的意志自由；人与自我，人在自我心理存在中，主我相对于客我而言的反思与追求。网络写作迥异于前的地方正在于：人最终可以最大限度地解放自己、实现自己，以自己创建的这个比现实更真实的虚拟世界提出对传统的挑战。

没有舆论一律的强求，没有编辑苛刻的眼光，可以独自一人心平气和地探究真理，可以主动搬砖搬瓦建设精神文明大厦，可以规规则矩地踱着慢悠悠的四方步，当然也可以在逍遥自由的灵魂舞蹈中释放出淋漓尽致的快感。

——吴过《网络给文学带来了什么？》

文学好像返回到了原始的状态：人人都可以逍遥自由地利用文学形式抒情言志，或者叙述种种白日梦……

文学正以前所未有的传播范围和传播速度最大限度地向私人话语放开……

——南帆《游荡网络的文学》

最终，在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的网络时代，“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表面来看，这种无边界的写作“不再被类似文学类型、审美标准、范式等先验规则和种种约定俗成的艺术或意识形态的禁忌所支配，无须迎合，不求承认、更不用担忧非驴非马之讥”，非历史化和无须依靠记忆的写作主体可以像风一样自由地在网络穿行。而事实上，当网络空间把事物与观念，对象与再现，现实与符号之间的界限一举爆破之后，“人面对机器，与它构成的是一种扰人的镜子似的关系：在其物质性的方面，这个机器仿照着人类，计算机的镜像效果使写作主体有了双重的形象，人类又在机器那不行思议的非物质性之中认出了自己”。网络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双重的自我。

写作的这种临界化性质深刻地影响和变更着文本内部的角色形态。不管是在网上延长着现实的生活还是虚拟着一种全然生疏的体验，每一个在数字化文本内活动的角色都因投注了主体的情感、相识和理性而成为充溢想象力和创建力的高度特性化的生命个体。网络如同放置在平行交织，相异相生的两极现实间的一面镜子，既可以高度的自由和开放，尽情地沉溺于无穷无尽、天马行空的文学想象里，随意地回避或变更无法选择的既定现实，又可以幻象化的真实人性回返到那被实在生活所拘囿与束缚的心灵现实。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虚拟化的网络稍稍地一转身，镜像中一切欢呼雀跃的冒险，敞快乐扉的拥抱，乃至匿名的狂欢顷刻间飘上了天，对写作主体和角色形态而言，一样性是缺点，完整性成了局限，保持自足与稳定已不行能，一如面纱轻拢，真幻难辨、若即若离，又像迷宫凸现，到处陷阱、步履维艰。与生俱来的扮演特质和放大功能在把网络小说文本变为“卡拉OK式的演唱”时，又以更为彻底的方式消解着主体，也放逐着角色，症候便由此产生了。正如狄康姆所说，“你们都想成为世界的中心，你们必需知道，既没有中心，也没有世界，有的只是游戏”。那么，当小说文本从外到内都成了一场虚幻的审美游戏，世界是否会如艾略特所言在嘘的一声中静静结束？

我现在最终明白，这个由游戏起先的故事最终还只是一个游戏，不仅因为他出现在一个游戏的空间里，也并不是我和风儿确定的，而是由这个故事本身确定的，这个物质世界自有内在的规律，而我们的灵魂只是这世界可怜的尘埃颗粒，没有丝毫力气。

——李寻欢《边缘游戏》

没有形态，没有轮廓，顺势而变，因境而异，不停地从一个容器被倒进另一个容器，也因此，没有了血性，没有了骨气，也没有了作为和灵魂，只剩下苟且与投机，扭曲与变形。

——邢育森《柔人》

我在这里放浪形骸，没有来自任何地方的指责。我也没有了心，因为我用这个东西换了来这里的车票。

——挪威森林《青铜手镯》

可见，自由与开放只是序曲，“疯狂柳絮随风舞，摇落桃花逐水流”的e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