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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雇佣关系中众包骑手侵权责任人认定研究江海舟摘要:随着互联网经济的日益发展,如今的工作者正在经历“超职场”阶段[1],过去典型的劳动雇佣关系呈现出非典型化的发展趋势。尤其在国内外卖领域,而众包外卖骑手致交通事故侵权责任承担问题已成为理论和实践中的热点。针对此问题,国内学者从众包骑手的招工方式和劳动关系认定方面进行了学术探讨,主要观点是:众包骑手在工作时接受外卖平台方管理与指导,且众包骑手完成的配送任务属于平台业务的主要组成部分,因此雇佣方应承担赔偿责任。然而实践中,平台多将外卖业务众包给第三方人力资源公司,由人力资源公司对众包员进行工资、奖金的发放,司法判例中外卖平台常以只提供居间服务为由,撇清众包骑手的侵权责任承担问题。因此,厘清外卖网约平台与众包骑手间法律关系,并明确众包骑手致交通事故的责任承担主体不仅有利于界定外卖骑手与网约平台的法律关系,也有助于完善对第三人的法律保护。关键词:非典型雇佣关系;众包外卖骑手;劳动关系目录TOC\o"1-2"\h\u引言 1一、非典型雇佣与众包骑手概念界定 2(一)非典型雇佣关系的概念界定 2(二)众包外卖骑手的概念界定 2二、非典型雇佣关系中众包骑手侵权常见问题及分析 3(一)众包骑手侵权常见问题 3(二)众包骑手侵权责任法律关系梳理及责任认定 6三、国外非典型雇佣关系侵权责任纠纷解决 11(一)大陆法系国家 11(二)英美法系国家 12四、非典型雇佣关系中众包骑手侵权责任认定完善建议 13(一)完善社会保险制度 13(二)加强外卖网约平台管理 13(三)完善新型用工领域法律制度 15结语 15参考文献 17引言共享经济这一新兴业态给传统用工模式带来全新改变,劳动者不再完全依附于公司企业,在工作时间与工作地点方面自主性显著增强。由此,“众包”这种灵活的用工模式应运而生。众包模式是指具有用工需求的客户企业在众包平台上外包任务,其后由平台将任务划分给自由职业者接包完成。众包模式中,劳动接包完成任务的手段、途径方式都具备较大自主性,相关的生产工具也以自备为主。众包模式中的用工实际上就是非典型雇佣关系下用工模式一种具体表现。早在1895年国外学者Freedman就首次提出了“非典型雇佣”这一概念[2]Freedman指出,“非典型雇佣”是指其所从事的工作由专门的中介机构安排,其工作时间、地点数量具有不可预期性。[3]近年来,共享经济的发展使得非典型雇佣关系在各领域普及。而在我国,规模最大的即是众包外卖骑手,据统计,2019年,中国餐饮外卖产业规模已达6536亿元,消费者规模约为4.6亿人,外卖员总数超700万人。其中美团与饿了么两家平台骑手数量占比90%以上,近乎形成垄断趋势。此外,在这两家平台中众包外卖员的注册用户超过50%,换而言之,全国在册的众包外卖骑手超过300万人。众包骑手作为一类非典型雇佣关系下规模庞大的群体,基于平台的限时送餐规则,工作时难免发生交通事故,在司法实践中,众包骑手过错致他人人身伤害的纠纷屡见不鲜。而同种案情不同判决也侧面反映出国内对于众包骑手与外卖平台间的劳动关系认定缺乏统一标准。辽宁省众包骑手刘洋与王璟琨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一案[(2020)辽民申4682号],法院再审判决认定刘洋与蓝圣江苏公司成立劳务法律关系,刘洋对超出保险以外部分承担赔偿责任,刘洋与蓝圣公司如何分担赔偿另行根据劳务协议解决。上海市宝山区众包骑手徐伟伟致与姜秀杰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一案[(2020)沪02民终10140号]二审维持原判,认定拉扎斯公司系蜂鸟众包平台的经营者,第三方蓝喆服务外包公司仅根据指示支付配送费,蜂鸟众包《服务合作协议》为格式条款,被告拉扎斯公司与徐某构成雇佣关系,应由拉扎斯公司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苏州市刘冲与唐国友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一案[(2020)苏05民终1198号]二审终审判决维持原判,认定刘冲系为沃趣人力资源有限公司提供劳务,给唐国友造成的损害属于职务行为,由沃趣公司承担雇主赔偿责任。从上述三个案例法院判决结果来看,因众包骑手过错而导致的人身损害赔偿问题上,部分法院在判决中认定众包骑手与平台构成雇佣关系,有的法院对骑手、平台双方关系不予认定,有的则认定为劳务关系,缺乏统一的标准,有悖于司法的公平原则。因此,解决好众包骑手与外卖平台的劳动关系认定以及众包骑手致交通事故侵权后的责任承担与分配问题是保障当事人合法权益,实现司法公平公正的有利举措,同样也可以为非典型雇佣关系下员工侵权问题的责任承担划分提供指导借鉴[4]。非典型雇佣与众包骑手概念界定(一)非典型雇佣关系的概念界定非典型雇佣关系理论上最早由freedman(1985)提出,通常是相对于传统的用工关系而言,非典型用工关系又称为新型用工关系,其主要特征是雇员为雇主所提供的劳动没有显性或隐含的持续性雇佣关系[5]。在实践中,非典型雇佣最先发端于欧美、日本等发达国家,包括非全日制用工、临时雇佣、固定期限合同用工等方式。相比于传统的雇佣模式,非典型雇佣关系下的员工在工作地点上限制更小,在工作时间上更为灵活,企业则能有效降低用人成本,因此各类人力资源平台雇佣临时性的劳动者,成为当今越来越普遍的现象。与此同时,非典型雇佣关系下的任务化用工模糊了劳动关系特征,劳动者的组织属性、人身从属性特征不明显,经济从属性降低,显现去劳动关系化的趋势。(二)众包外卖骑手的概念界定作作为我国非典型雇佣关系中的显著群体,众包外卖骑手无疑具有充分代表性。众包骑手群体数量庞大、分布范围广,其涉及的侵权案件层出不穷,而注册成为众包外卖骑手的门槛较低。因此,对众包外卖骑手的概念界定有益于后文对劳动关系的分析与侵权责任承担的认定。众包外卖骑手是指用户通过下载众包APP,与平台签订《众包平台服务协议》经过。协议中平台将骑手称为“众包员”,众包员在平台上自主选择任务事项,利用业余时间、使用自备的交通工具完成订单配送业务后从第三方配送公司处获得相应的报酬。注册众包员的门槛十分低,即符合平台基本条件的人,在从当前市场上占比较大的两家外卖平台“美团”与“饿了么”来看,其所分别对应的美团众包与天津沃趣人力资源有限公司签署了《网约配送员协议》,蜂鸟众包则与新沂瑞江服务外包公司签订签署《服务合作协议》。表面上看,众包骑手与第三方配送公司形成了劳务关系。二、非典型雇佣关系中众包骑手侵权常见问题及分析(一)众包骑手侵权常见问题众包骑手作为一类新型的用工主体,注册准入门槛低、平台审核不严,部分骑手缺乏必要的文化教育,忽视遵守交通规则的重要性,交管部门无法时时在路面进行管理疏导,路面监控对非机动车辆违章的抓拍打击力度也较弱,无论是外部或是内部都无法对骑手的行为形成有效约束,时常导致众包骑手在完成任务途中逆向超速行驶造成交通事故。生命健康权受到较大侵犯的受害人与骑手之间往往无法达成赔偿协议,于是诉之法院。后期法院对此类案件判决过程中常出现两个问题:一是众包骑手与外卖平台之间的关系认定难;二是侵权责任承担主体不明。由此也导致了各地法院对类似案件做出不同判决的现象发生(见表1)。表1众包骑手致交通事故侵权的不同判决资料来源:笔者通过中国裁判文书网整理所得。案件编号用工类型劳动关系认定侵权责任承担(2020)辽民申4682号众包骑手用工骑手刘洋与蓝圣江苏公司建立劳务法律关系刘洋承担超出保险之外部分的赔偿金,刘洋与蓝圣江苏公司之间如何分担的问题,可由双方依据劳务协议另行解决。(2020)沪02民终10140号众包骑手用工骑手徐伟伟与拉扎斯网络科技(上海)有限公司(蜂鸟众包运营商)形成雇佣关系赔偿责任由被告拉扎斯公司予以承担,被告徐伟伟不承担赔偿责任(2019)苏05民终5156号众包骑手用工骑手刘雷雷与第三方蓝喆人力资源公司形成劳务关系由安徽蓝喆人力资源服务外包有限公司偿款原告(受害人)83477.27元(2021)吉01民终684号众包骑手用工骑手刘玉波与众包外卖平台不构成劳动关系骑手刘玉波承担事故的全部赔偿责任(2020)浙0282民初75号众包骑手用工骑手穆显华与沃趣公司构成劳务关系、骑手与三快公司(美团ICP证的主体)不构成关系损失由沃趣公司全额负担,被告穆显华已赔付费用应与沃趣公司自行结算(2018)豫0191民初8877号众包骑手用工未对骑手张朝星和郑州时空隧道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以及“uu跑腿”平台做出劳动关系认定由于交通事故原被告都有责任,故张朝星对原告的损失承担50%赔偿责任,计173383.2元在这类新型雇佣关系下,平台认为自身与众包骑手之间不存在任何形式上的劳动关系,骑手注册时已勾选《众包用户协议》《众包用户协议》来源于蜂鸟众包APP。《众包用户协议》来源于蜂鸟众包APP。众包骑手则主张《众包用户协议》为格式条款,部分内容无效。并且交通事故都是发生在完成平台外卖任务的过程中,骑手为平台提供劳务,理应由平台承担赔偿责任[6]。从管理制度上看,众包骑手的送餐行为一定程度上受到众包平台的管理与制约,以美团众包APP为例,其在《网约配送员协议》中制定了《配送服务规范》、《严重违规规则》等附件条文,对骑手能力与素质、个人形象与卫生要求做出了明确规定。因此,双方应当构成劳务关系。从近年的司法判例来看,外卖平台始终不承认与骑手之间存在任何劳动、劳务或者是雇佣关系,众包平台认为自身只提供居间信息服务,外卖送餐业务已外包给第三方公司,故骑手配送行为不属于为平台执行职务。此外,在交通事故中骑手作为侵权的直接主体,在骑手过错的情形下,理应自行承担赔偿损害责任,而不是将责任转移至平台[7]。此外,虽然平台每天都从骑手的报酬中扣取一定数额的保险费来为骑手投保人身意外伤害险,但保险范围有限,发生交通事故涉及侵权问题时护理、伙食补助、和鉴定等费用都并未囊括在保险范围。倘若法院判决骑手与平台不构成劳动关系,由骑手全额承担赔偿责任时,其产生的费用无疑会成为众包骑手巨大的经济负担,严重的甚至导致不良社会后果。对此,众包骑手认为自己与平台签署《众包服务协议》,送餐途中接受平台管理与时间制约,平台对自己形成了隐蔽的劳动控制,并且自己的劳动报酬是在众包APP的钱包内提现至个人银行卡,符合平台给劳动者支付报酬的特征。外卖配送是众包平台业务的重要组成部分,众包骑手在配送过程中执行平台的任务属于执行职务的情形。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侵权责任法》第三十四条第一款之规定,用人单位的工作人员因执行工作任务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用人单位承担侵权责任《侵权责任法》第三十四条第一款之规定,用人单位的工作人员因执行工作任务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用人单位承担侵权责任。(二)众包骑手侵权责任法律关系梳理及责任认定1.法律关系梳理作为劳动法产生的根基,法律关系中的“从属性”是劳动关系的本质特征。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劳社部发〔2005〕12号)《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劳社部发〔2005〕12号)第一款第二条。(1)人格从属性人格从属性凸显出用人单位对劳动者工作内容的指示、支配与管理权利[8]。首先从平台的注册流程着眼,注册成为骑手必须勾选众包平台的《众包服务协议》,其中包含《骑手资质要求》、《配送工具清洁消毒制度》等附件。基于平台强大的资源优势,骑手在注册之初与平台之间毫无协商的可能性。其次从众包平台的运作模式来看,其利用科学技术手段,将商家的配送信息发布在平台,由骑手通过抢单的方式从商家处取餐再送到消费者手中。在整个配送服务过程中,骑手是按照指令进行服务,且根据平台业务规则采取奖励、扣款、罚款或者减少配送单等方式激励、约束骑手的行为。可见平台早已超出所谓的居间服务的业务性质。另外还存在平台将外卖配送业务外包给第三方劳务公司的现象,众包骑手在注册之初便与第三方公司建立了劳务关系。例如表1中的骑手刘雷雷与穆显华分别与蓝喆人力资源服务外包有限公司、沃趣公司订立合同,形成关系。那么显然众包骑手与平台之间就不构成任何劳动关系。综上,对于众包骑手与平台之间的人格从属性不能一概而论,应视具体情形分析。众包平台以提供居间服务为由回避劳动关系显然是不成立的,但当平台将外卖配送业务外包给第三方公司时,第三方公司与众包平台便形成了承揽关系,众包平台作为定作人与承揽人招聘的员工不存在直接关系。例如表1中的刘雷雷与穆显华就不与其服务的平台构成劳动关系。(2)组织从属性组织从属性即为劳动者的归属问题,需判断劳务接受主体。传统劳动关系具备持续性、唯一性特点。用人单位通过内部规章制度对劳动者的生产方式、服务方式做出明确且严格的规范。但随着互联网经济的发展,用工弹性化增强,用工灵活度显著增加,根据众包骑手的用工模式,骑手甚至可以同时注册多个众包平台的账户,根据自身需求选择当日的工作平台,由此可见骑手与外卖平台的用工关系变得复杂。虽然《劳动法》禁止形成双重劳动关系,但实际中骑手可能注册多个众包平台,根据报酬高低来决定当日的工作选择。组织从属性的判断不应过于苛责骑手的注册多个平台账户行为,而应该着眼于个案,根据发生交通事故侵权时,骑手配送业务所涉及的平台来进行组织从属性分析。可以确定的是众包骑手至少与众包平台或者第三方公司存在着一定的组织从属性。(3)经济从属性经济从属性下,生产资料由资方提供,经营风险由资方承担,利益分配方式多按月、按日计算薪酬。而非典型雇佣关系下的众包骑手虽没有基本工资,但在时间、空间选择自主性强化的情况下,在恶劣天气或者送餐高峰期完成配送任务,可以获得平台额外的奖励收入、交通补贴等。反之,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配送任务或造成外卖破损招致用户投诉时,骑手也会被直接扣钱或者扣取信用分,进而影响接单量,降低收入。由此可见,虽然众包骑手劳动内容的自由组合度提高,空间活动的自我支配性增强,但其对平台依然存在明显的经济从属性。2.侵权责任认定外卖配送业务在实际中被外卖平台层层分包、转包,间接导致各地法院在认定劳动关系的过程中因涉及的主体过多而难以明确真正的用人单位。劳动者与买卖平台签订《众包服务协议》,协议中对众包平台进行了定义:该平台是指为众包员提供用户配送需求信息、单笔配送费用及服务完成确认等信息展示、接单等相关功能的互联网信息平台,包括但不限于美团众包APP手机客户端等形式。众包员可通过众包平台自主选择接受任务事项,并在任务事项完成后获得众包平台显示的相关费用及相应奖励(如有)。协议中明确了众包骑手与平台之间的平等合同关系,双方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劳动或劳务关系,平台只提供信息搜集与分配的居间服务。在上海市宝山区众包骑手徐伟伟致与姜秀杰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一案[(2020)沪02民终10140号]中:“蜂鸟众包”的运营公司拉扎斯网络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主张被告徐伟伟在注册成为众包骑手后,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通过平台自愿接受商家通过平台发布的配送运单,骑手不受平台管理,故不构成劳动或者劳务、雇佣关系。另被告拉扎斯公司的关联企业杭州拉扎斯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和被告蓝喆服务外包公司签订《外包服务合作协议》,有效期自2019年7月1日至2020年6月30日,协议明确约定,被告蓝喆服务外包公司的配送人员需在蜂鸟众包平台注册并与被告蓝喆服务外包公司在线签订《网约工协议》,被告蓝喆服务外包公司为其配送人员办理商业保险,所以蜂鸟众包平台已经在事故发生前将配送业务外包给其他公司,被告拉扎斯公司没有实际参与配送业务。被告徐伟伟在配送过程中出现的事故不应由本公司负责。可见众包平台有意通过《众包服务协议》来回避劳动关系的认定,从而减轻企业负担,规避侵权责任。有学者指出,平台对收费价格的控制实质上在间接控制众包骑手。虽然众包骑手与外卖平台签订的《众包服务协议》名义上属于合作协议,但实际上双方的权利义务并不对等,平台借助其强大的优势依旧保持着骑手的劳动从属性。用户通过外卖平台选择商品、下单支付,外卖平台将配送任务同步至众包平台,由骑手进行选择性接单、配送,其后用户可在平台上进行评价、打赏,这一系列的操作均在平台上完成,并留有操作记录。况且配送业务是被外卖平台所垄断,其它市场主体无法直接接触与搜集配送信息。可见,外卖平台并非只提供《众包服务协议》中所说的信息居间服务,而是已融汇了服务的宣传、消费、监督各个环节于一体。基于以上分析不难得出,外卖配送是平台业务范围中的重要一环。根据前文劳动从属性的判断以及对外卖配送属于平台业务范围的认定,并结合表1中徐伟伟与拉扎斯网络科技(上海)有限公司责任纠纷案、骑手刘雷雷与蓝喆人力资源公司责任纠纷案,可以对众包骑手致交通事故侵权责任承担主体做出界定:众包骑手在平台接单配送的过程中,原则上与平台构成劳动关系。当平台将配送业务外包给第三方公司时,平台与该公司形成承揽关系或劳务派遣关系,如果认定为承揽关系,则众包骑手与外卖平台不存在直接关系。在平台劳务未外包情形下,骑手因过错发生交通事故侵权,骑手只要证明当时正在执行平台配送任务,其责任便由平台承担;当平台将业务外包情形下,骑手发生交通事故侵权行为,若能证明当时在执行工作任务,那么责任由第三方劳务公司承担。但如果事故发生时,骑手并未执行任何用人单位的任何任务,其侵权责任由骑手本人承担,不可延伸。三、国外非典型雇佣关系侵权责任纠纷解决(一)大陆法系国家德国首创“类似雇员”[9]概念德国劳动法保护的是雇员对自己劳动力放弃处置而获得的一种补偿权利。在德国普遍认为组织从属性是人格从属性的组成部分,而经济从属性并非认定劳动关系的必要条件。因此,在德国劳动关系认定中,只需对人格从属性的实质要素[10]进行判断即可。根据人格从属性的强弱程度,德国将劳务提供者分为三个类型,分别是雇员、类似雇员、独立劳务者。这些类型的劳务提供者在劳动关系中的所享有的权利递减。“类似雇员”这一概念的确立符合非典型雇佣关系下劳动者的地位划分。将该类劳动者以立法或者司法解释的方式单列创设新劳动者类型,有利于标准的统一与规制。日本的“从属性”判断标准传统劳动关系认定的视角里,日本与德国“从属性”判断标准大致相同,两个国家都偏重人格从属性的判断[11],其中的一些共同要素包括是否向雇主履行广泛报告义务、是否监督指挥、专属性程度[12]等。通过实质要素的判断,清晰界定劳动关系。近年来由于非典型雇佣关系的盛行,劳动关系中的人格从属性弱化。日本有学者提出了加强组织从属性的认定,以人格从属性和组织从属性两者结合判断劳动关系。当雇主利用劳动者的劳动力,进行业务上的自然指示,并且劳动者提供的劳动力为企业运转不可或缺的部分,就可以认定其存在组织从属性。结合上文对外卖配送是否属于平台的业务范围的分析,综合大陆法律两个典型国家的理论指导,可以得出在大陆法系的国家,非典型雇佣关系的劳动者与雇主间依然存在人格从属性与组织从属性,劳动者的责任承担应分配至雇主。(二)英美法系国家1.英国劳动关系认定的“三标准”由于“Uber”APP在英美国家的发端较早,英国对于非典型用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网约车领域[13]。其实“众包车手”与“众包骑手”的概念相似,英国对非典型雇佣劳动关系认定有“三标准”。有效控制标准:雇主有权控制雇员劳动内容及劳动方式、雇员工作内容决定于雇主的指示与要求[14];组织性标准:劳动者从事的劳动属于雇主的业务范围;多因素标准:将判定劳动关系分割成多个指标,如雇员的生产工具设备、纳税、社会保险缴纳、为其他雇主工作的机会等,通过细化的多因素来认定劳动关系。在2016年英国就业法庭就曾表示要将“Uber”的众包车手视为正式雇员,而非独立劳动者。英国的司法实务中,在众包劳动者致人损害后,法院也多判决平台承担雇主赔偿责任。2.美国劳动关系认定的“要素检验标准”[15]美国在劳动关系的认定上制定了要素检验标准,其中分为控制权检验和经济现实检验,从而形成一种相对稳定的判断标准。从适用法律上来看,美国劳动关系是以《公平劳动标准法》的经济现实标准和《国家劳动关系法》的普通法标准进行认定。虽然美国也未对众包外卖骑手侵权的责任承担分配问题作出明确规定,但是美国同英国一样,在网约工的其他领域作出了大量的司法判例。美国法院在处理非典型雇佣劳动者致人损害赔偿的责任划分里,在多数情况下都根据“要素检验标准”认定网约工与劳动者构成劳动关系,平台承担替代赔偿责任[16]。综上,无论是英美法系还是大陆法系,其典型代表的几个国家都趋向于以科学的方法将劳动关系具体化,并通过列举的形式加以展现。在确立标准化的劳动关系检验方法后,对于非典型用工致人损害的赔偿问题就可迎刃而解。在我国国内的许多众包外卖骑手因交通事故致人损害赔偿纠纷案例中,一些法院并不对骑手和平台的劳动关系进行认定而作出判决,这是缺乏严谨性的。四、非典型雇佣关系中众包骑手侵权责任认定完善建议(一)完善社会保险制度对于众包骑手的保护,很重要一点在于增设第三方保险机构,保险机构根据众包骑手工作时间的长短设置不同类型的保险方案,给短暂为平台提供劳务的骑手购买商业保险。实践中众包骑手在平台注册时,《网约配送员协议》中规定平台会在骑手的服务费中扣除3元,用以支付每日的保险费。保险内容为平安个人意外伤害责任险与第三者责任扩展条款,但由于实践中劳动关系认定困难导致商业理赔困难、受害人权益得不到保障。因此,拓宽社会保险范围,明确保险理赔标准对保护骑手权益以及解决赔偿纠纷而言大有裨益。并且在明确众包骑手与平台或者第三方公司之间存在劳动关系之后,应由相应主体为众包骑手购买商业保险,为防止平台或第三方公司规避购买保险的义务,可由劳动监察部门对其作出相关监督。作为侵权人与受害人之间的缓冲者,保险机构应剔除不合理的格式条款,针对众包外卖领域中特殊的社会保险关系,灵活制定投保制度,满足众包外卖领域的保险需求。(二)加强外卖网约平台管理1.严格行业审核准入标准当前社会外卖送餐行业激增,市场对于外卖送餐业务的需求巨大,然而注册成为一名众包骑手的门槛极低,只需在线上填写个人身份信息,并申报个人的健康状况就可入职,在经过简单的业务技能培训后即可正式接单。平台其实并不真正了解骑手的真实状况,由此也导致了众包骑手的素质水平参差不齐。加之外卖平台对众包骑手的管理相对宽松随意,使得许多骑手对交通规则漠视间接增加了交通事故发生的几率。因此要从源头上对众包外卖骑手的行业准入进行规范,建立更加精细与严格的行业准入标准。设立专门人员进行实质审核而非形式审核,升级技术手段对众包骑手线上状况实时抽测,防止冒名顶替情况发生。2.提升平台科学管理水平当前在我国的城市地区,每天中晚两餐饭点时间段内外卖业务量陡增,配餐区域遍布城市各个角落。骑手盲目选择报酬高的订单却忽视了距离的远近,导致骑手前后两单的配送距离远超常规时间要求。为此,骑手不得不通过提高速度来“抢时间”,直接增加了发生交通事故的可能性。平台应该提高管理水平、依据时间和配送区域科学配单,对于显著超出骑手配送能力的订单,平台应当提前杜绝骑手不合理抢单的机会。外卖平台要强化自身管理,优化升级内部系统,通过数据计算更加精准合理的抢单模式,依据时间、地点、单量为骑手划分抢单范围。对于自营骑手、众包骑手根据其实际的用工特点采取多层次、多元化管理。3.加强平台与政府部门信息共享良好的送餐环境不仅需要外卖平台自身科学规范建设,同时也需要相关政府部门履行职责。政府与平台对该领域共同治理往往能事半功倍。交管部门与工商部门可对该领域实行精细化管理,明确纠纷解决的主体,避免政府部门之间出现扯皮推诿现象。在此,可引入“互联网+”的管理模式,以政府主导开发监管APP,以城区道路上遍布监控录像为信息提取点,增设智能识别系统,通过对着外卖配送服的非机动车驾驶员进行筛选分析,对城市道路中逆行、超速的外卖骑手进行轨迹提取,在确定骑手个人信息后共享至相关平台。众包平台在自身权限范围内对骑手的违反交通规则行为进行核实,对于确实违反交规的骑手,平台建立限制接单、扣除信用分等处罚措施。对于屡次违反交规的骑手,将其纳入线上交通安全意识提高培训班,进行交通规则的学习,学习不合格者取消骑手资格。(三)完善新型用工领域法律制度1.明确新型用工劳动关系的认定标准前文已对国外的新型用工关系劳动标准认定进行了阐述,而我国还尚未制定新型用工领域的劳动关系认定的法律依据。但由于今后相关的社会纠纷、司法审判案例会层出不穷,将其纳入法律规范已是大势所趋。通过《劳动法》明确认定标准可以完善新型用工关系下的劳务提供者的权益保护,减少不合理、不公平现象发生[17]。在现阶段到立法正式推行这段时期内,对于新型劳动关系的认定可以作扩张解释,将众包骑手纳入《劳动法》的调整范围,实现对社会一般劳动者的倾斜性保护[18]。2.明确责任主体的承担机制将众包骑手纳入《劳动法》调整并非意味着骑手的所有侵权责任都由平台承担,当平台尽到安全监管义务,而骑手依旧因过错导致交通事故发生时,责任承担的主体应当多元化。保险公司在理赔范围内承担相应责任,骑手因过错承担主要赔偿责任,平台因劳动关系的认定承担次要赔偿。在骑手难以一次性支付受害者赔偿金时,可由平台先行承担,此后由平台对骑手进行追偿。结语本文以理论结合案例的方式对非典型雇佣关系下的劳务提供者侵权责任承担问题进行分析。并以众包外卖骑手致交通事故侵权为切口进行阐述,研究主要围绕两个争议点展开,一是众包骑手与外卖平台之间的关系认定,二是众包骑手在交通事故中的侵权损害责任承担。劳动关系认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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