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与现实的交融柳宗元寓言特色摭谈

经典与现实的交融柳宗元寓言特色摭谈

中国的格言历史悠久，3000多年来，它首次形成。寓言的发展是在一般譬喻的基础上,经过了一个由文辞简约趋于富赡,由哲理浅显趋于深刻,由缺乏人物情节而趋于故事完整的演变过程。先秦寓言是我国古代寓言产生和蓬勃发展的第一个高潮时期,当时的寓言作品都隐含在诸子散文里,为阐述不同流派的哲理和政治主张服务。寓言发展由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而至唐宋,出现了第二个高潮时期。唐宋寓言较之先秦寓言,最明显的特点是寓言的讽刺性加强而哲理性减弱,并且不再穿插于一篇作品之中作为说理的工具,而是独立拟定篇名,独立编集,用丰富的艺术想象力来创造艺术形象,使寓言由说理的工具变为极富文学艺术性的文艺作品。柳宗元的寓言是唐宋寓言的代表。他的寓言短小精警,隐晦曲折,含意深远;善于抓住平凡事物的特征,加以想像和夸张,创造生动的形象;语言锋利简洁,风格严峻沉郁。他把先秦诸子散文中仅作设譬之用的语言片段,发展成为完整的、更富文学意味的短篇,使寓言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样式。同时在寓言中带进了更为深刻的现实内容,使之成为有战斗特色的讽刺文学。在我国古代寓言文学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一、叙述结构设计柳宗元的寓言小品,简洁短小,一般只有百余字。作者往往从生活与自然中截取一个最精彩的片段,加以概括提炼,把要阐明的道理或讽刺对象的本质揭示出来。寓言故事中虽有拟人化的形象,但都只抓住其性格特征中最本质的一点,粗线条勾勒,不作细致的刻画。故事中有情节,但又不展开,不枝蔓,更不着意安排悬念和细节,也不作冗长的叙述和烦琐的议论。正如彭恺奇先生所说“寓言的情节却不在刻画人物,而是为表达主题服务;它不象小说和一般故事那样靠故事情节去吸引读者,它的故事是为了给读者一个启发,一条思考的线索,而靠故事和寓言之间的巧妙联系产生艺术美感吸引读者。所以寓言的情节没有必要展开,只需要取生活的一个断面,简单勾勒几笔,做到神似即行,故事情节十分简单,篇幅一般都很小。这也是它和一般故事和小说之类的区别之一。”《临江之麋》,全文只有122字,却简炼传神地勾勒出麋、主人及家犬的形象,栩栩如生。如群犬见幼麋时“垂涎”,却碍于主人的威势,故作温顺而与麋嬉戏,但仍“时啖其舌”,无意中流露出本能馋相。又以“抵触偃噗,益狎”,描绘出麋的骄恣的情态。全文字凝语炼,简洁明快,层次分明。《永某氏之鼠》首段写某氏有爱鼠之癖,行为愚昧,引致鼠害肆虐,某氏夜“不可以寝”,仍“终不厌”,简洁地道出其爱鼠之态。次段写后人除鼠之法,与某氏爱鼠之态相背,形成了强烈对比。某氏“不蓄猫犬”,后人则“假五六猫”,某氏“禁僮勿击鼠”,后人则“购僮罗捕之”等。最后精炼地以“杀鼠如丘”的“丘”字显出鼠量之多。全文前呼后应,简明生动,饶有兴味。柳宗元寓言小品简短精炼的原因,除他高深的文学素养外,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作者希望读者尽快把寓言故事同寓意或讽刺意义相联系,所以他的寓言结构紧凑,没有太多的枝蔓,紧紧抓住读者的注意力,以免削弱了教训或讽喻的力量。尽管柳宗元刻意用简短的语言最快地传达喻意,但仍嫌不足,还常常在寓言的后面“必有一句最有力量,最透辟镇之”。这最后一句往往就是对寓言内容最透辟的解释和评论。二、永贞革新之初,受顺宗李纯所占的局面,改革开放初期,服刑人员数量较多,易受错误柳宗元创作《三戒》时写下了一个小序,说明了自己的创作动机:“吾恒恶世之人,不知推己之本,而乘物以逞。或依势以干非其类,出技以怒强,窃时以肆暴,然卒迨于祸。有客谈麋、驴、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他说他常常厌恶世上有这么一些人,“不知推己之本,而乘物以逞”,即不从自己的实力出发,依仗别人的力量来达到目的。这表明了柳宗元的处世观点。但序文又说“有客谈麋、驴、鼠三物,似其事”,因而才作《三戒》,告戒人们一些道理。“似其事”就是像那些事。像什么事呢序文隐而不谈。要搞清这个问题,我们必须首先研究、分析柳宗元创作《三戒》的时代背景和思想感情。《三戒》是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到永州后创作的。柳宗元33岁时提升为礼部员外郎,成为王叔文集团革新派的重要人物。他们依靠重病在身的唐顺宗李诵的支持,打击官宦、藩镇和大地主大官僚的势力,推行政治改革,史称永贞革新。虽然这一革新打击了当时专横跋扈的宦官和藩镇割据势力,兴利除弊,利国利民,取得了一定的成功,顺应了历史的发展。但仅仅几个月时间,由于李诵病重被逼让位于宪宗李纯。李纯上台后在宦官、藩镇、大官僚地主的支持下取消了改革,贬谪、诛杀改革集团的主要领导人物。“二王刘柳”及其他革新派人士随即被贬为偏远州的“司马”,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二王八司马事件”。永贞革新的失败,使柳宗元从礼部员外郎贬为永州司马,从“超取显美”的高官一下子被贬为“自度罪大”的流囚。这种不平常的遭遇和社会地位的巨大变化给予他极大的精神上的打击。柳宗元到永州后,虽为“司马”,但既无官舍,又无具体职务,而是一个被流放的囚徒。他初到永州,寄居在一座破旧的龙兴寺里。这里环境荒凉,所居西厢房仅有北窗,光线昏暗,潮湿闷热,生活凄苦郁闷,百无聊赖。半年后,随他来永州的70岁的老母就病故了,他的身心再次受到重大打击。30多岁的柳宗元已经“百病所集,痞结伏积,不食自饱。或时寒热,水火互致,内消肌骨”(《寄许京兆孟容书》)。这种境遇之下,柳宗元的思想开始由得意时的年少好事、气盛骄矜而转为自怨自艾、悔不当初。因为永贞革新之初,改革派得势时,在王叔文集团内部确有鱼龙混杂的情况。其中不少人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以为有顺宗李诵的支持,就可以永远掌权。当时反对派的主要人物之一,大官僚韦皋在给时任监国的李纯的奏章中写到:“今群小得志,毁紊纪纲,官以事迁,政由情改,朋党交构,荧惑宸聪。树置心腹,遍干贵位,潜结左右,唯在萧墙”。可见当时改革派成员中确实存在缺点错误的一面。所以,回想“永贞革新”“其事”,柳宗元不由从内心深处发出种种怨愤。但他又不愿直接说出,或者囿于当时的政治局限也不能全面准确地说清改革中的那些人和那些事,似乎只觉得改革集团中有些人“不知推己之本”,自不量力,以为只要依靠顺宗李诵的力量就可以“干非其类”,“出技以怒强”。加上有些改革派中的投机分子又“窃时以肆暴”,所以最终导致了“卒迨于祸”。而作为在封建仕途上遇到挫折又深受儒家影响的柳宗元,怎能把这一切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呢,他只能借助寓言隐晦曲折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正如章培恒先生所说:“柳宗元寓言如著名的《蝜蝂传》,借小虫讽刺那些‘日思高其位,大其禄’而不知死之将至的贪心者;《三戒·黔之驴》则借驴比喻那些外强中干,实无所能的庞然大物;《罴说》则借鹿、虎、罴一物制一物来比喻那些‘不知善内而侍外者’只知假借外力而不思自强的愚蠢行为。”结合当时的写作背景和柳宗元的思想实际,我们有理由相信,柳宗元寓言在隐晦曲折的文字背后,一定有着十分丰富的意蕴。正如林纾在《春觉斋论文》中评柳氏寓言时所说:“手写本事,神注言外,遍阅柳氏寓言,其寓意艰深的特色概莫能外。”三、《说》中“刺者”形象的塑造柳宗元的寓言通过描写老鼠、罴、尸虫、蝮蛇等形象,对当时社会各种丑类的可憎面目和现象,嘻笑怒骂和痛快淋漓地讽刺与鞭鞑。他把主要锋芒指向那些窃据要职的宦官及其所豢养的帮凶爪牙,指斥他们“动摇祸机”、“谮下谩上”(《骂尸虫文》)、“阴妬濳狙”、“贼害无辜”(《宥蝮蛇文》)。通过描写麋、驴、“海贾”、“溺者”等故事,幽默地对人们进行讽喻劝戒,警世明理,意在言外,至今犹可发人深省。著名的《三戒》深刻有力地讽刺了封建剥削阶级丑恶的人情世态。其中《黔之驴》是对外强中干的小人的写照。这些徒有其表、虚张声势的人物,在统治集团中间大量而集中地存在。因此,《黔之驴》是刺向整个官僚社会的一把锋利的匕首。《蝜蝂传》生动地刻画出贪得无厌的人物形象,其锋芒直指那些“日思高其位,大其禄”的官僚阶级。《罴说》虽然是对“不善内而侍外者”的讽刺,但其中所描写的动物逐一制服的故事,实际上是当时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社会现实的缩影。宋代黄震在评价柳宗元寓言时说,“多藏必厚亡,财多必害己,古人所叹。子厚知此,其憎王孙,则为其窃食自饱也;其招海贾,则为其以利易生也;腰千金以甘溺,所以哀零陵之氓;贪重负以致死,所以悯蝜蝂之虫,戒之深矣。然而规权逐私,卒陷党籍,将言之不能行欤柳其及祸而后悔欤又曰:橐驼善负,愈重而后起,然工于为人,故获养而无害;蝜蝂遇物,愈贪而不已,然无所用,故受祸而莫救”。柳宗元对现实不满,对遭遇悲愤的心情,同样渗透在《跂乌词》、《笼鹰词》、《放鹧鸪词》等寓言诗中。《跂乌词》以跂乌的命运来比喻自己,刻画了一个令人同情的被害者的形象:“翘首独足下丛薄,口衔低枝始能跃。还顾泥涂备蝼蚁,仰看梁栋防燕雀”。柳宗元在现实生活中所遭受的严酷打击,促成了他惴惴不安的恐怖心理。在《笼鹰词》中,他还描绘了一个猛志向四海的苍鹰,忽然遭到时令的摧残,借以抒写他的不平之感与愤懑之情。其中“草中狸鼠足为患,一夕十顾惊且伤”,不仅反映了仕途的险恶,也讽刺了现实,对那些牛鬼蛇神们的鬼蜮伎俩表现了刻骨的憎恨。清代孙琮在《山晓阁选唐大家柳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