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觉醒、破裂到重建寻找自我的精神之旅《巴比特》的拉康精神分析解读

从觉醒、破裂到重建寻找自我的精神之旅《巴比特》的拉康精神分析解读

sicl拉希刘勇（sicllairlewis，1885-51）是第一位获得文学奖的美国作家，他因对美国社会的深入观察和尖锐讽刺而受到批评。《巴比特》(Babbitt,1922)是他的代表作。小说充分展现了20世纪20年代美国经济飞速发展背景下,人们为追求物欲丧失自我,精神空虚的生存状况。小说一经发表,即在社会上引起巨大轰动。20世纪美国著名评论家门肯称“我读过的所有美国小说中,没有比这一部更精确地再现了真正的美国。这是一部高规格的社会文献。”小说发表八十多年来,研究评论不断涌现,多数学者都从社会历史学,及现实主义写作手法角度对其进行分析。本文以拉康精神分析学为理论支架,拟从全新角度,重新剖析巴比特这一人物形象。1从着眼点上看,巴比特是小说研究对象的意识发展的农村社会《巴比特》成功塑造了一个美国中产阶级形象。小说讲述了20世纪初,泽尼斯地产商巴比特,面对虚伪冷漠的中产阶级社会,从盲目顺从到叛逆反抗,最后重新回归的一系列过程。巴比特本是一个“好公民”,他信奉资产阶级道德观念,为进入上流社会不择手段。他严格遵守死板的社会准则,丝毫没有独立的自我。他生活中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与保罗·赖斯灵的友谊。然而随着保罗开枪射杀妻子并被捕入狱,巴比特的生活完全陷入了混乱。他开始厌倦唯利是图、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与风流漂亮的寡妇丹尼斯·朱迪克交往,公开支持政敌,以此来与世俗对抗。然而,他的叛逆遭到中产阶级的挤压,最终不得不迫于压力,向社会妥协。《巴比特》自发表以来,一直在叙事结构上颇受争议。小说是一部美国中产阶级社会的全景图,却似乎缺乏一条贯穿全文的主线。一些评论家认为该小说情节简单,结构松散,缺乏悬念。然而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看《巴比特》,却是一篇内容紧凑、连贯的佳作。巴比特的心理发展过程贯穿始终,使小说成为一个整体。小说不漏痕迹的描述了巴比特心理发展的几个特殊阶段,即从懵懂无知,到有意识的追求自我,及自身主体性最终形成的整个过程。可以说《巴比特》是一部心理小说;而拉康的精神分析学说,正为我们透彻了解人物心理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平台。雅克·拉康(JacquesLacan,1901-1981)是20世纪最伟大的精神分析学家之一。他着力于从语言维度出发,研究主体的无意识心理活动。他所提出的镜像阶段、主体学说、三界说等理论,独辟蹊径,颠覆了精神分析的传统,为分析主体心理开辟了一个新领域。许多批评家、学者以拉康理论为依据进行文本分析,研究人物心理,并获得巨大成功。在拉康看来,主体性是在无意识中形成的。因此,剖析主人公必须从分析其无意识心理现象入手。在《巴比特》中,主人公从迷茫,到反叛,再到回归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在无意识中发生的。巴比特的悲剧不是特例。许多现代人正在遭受相同的际遇:窒息的环境,一成不变的生活,日趋加重的生存压力,爱情、婚姻被物质化,以及无法抑制的挫败感、焦虑感。尽管八十多年已经过去,但刘易斯揭露出的社会问题依然存在。因此,重读《巴比特》具有重要的实际意义。2前镜头阶段mirrorsoxraft在小说中开始,巴比特是一个纯粹的实利主义者。为追求利润,他不惜采用任何手段;为进入上流社会,他对富人阿谀奉承,对贫困的同学嗤之以鼻。尽管他生活富足,内心却空虚寂寞。他生活中最大的安慰就是和保罗的友谊。只有和保罗在一起时,他才能获得片刻心灵的安宁。此时的巴比特并没有认识到自我与“他者”的区别。他的一切生活都是模式化的。他的卧室富丽堂皇,“好像是高级旅馆里的一个头等房间”,“芙萝岗每户人家的卧室,都跟它一模一样”,而事实上,“巴比特的住宅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它根本不是一个家。”巴比特每天都和中产阶级朋友们打着同样的招呼,讲着类似的笑话,讨论不变的话题。从衣食到住行,他都遵从标准化准则。此时的他,正处于拉康理论中的“前镜像阶段”(Pre-mirrorStage)。拉康认为,人类是不折不扣的早产儿。人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期里,都没有自我意识;对它而言,自己与任何人和物都没有区别。“婴儿的世界是一片混沌,没有意义,没有秩序。”这正是此时巴比特的特写。他完全没有自我的概念,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中产阶级的欲望即是他的欲望。他完全混淆了自我与社会这个“他者”的关系。然而,随着巴比特无意中发现好友保罗情人的秘密,他的生活开始波澜四起。同样是生活压抑,保罗敢说巴比特不敢说的话,做巴比特不敢做的事。巴比特逐渐开始认同保罗的观念。但随着保罗入狱,巴比特的生活发生了质的改变。保罗即巴比特的镜像。镜像阶段(MirrorStage),就是“通过我认同在我之外部的镜中形象,把我自身构成一个具有整体性的肯定的形象的过程。”它通常发生在婴儿6个月到18个月大时,突然注意到镜中的影像正是自己的身体,从而达成对自身的认同。保罗被捕,对巴比特来说,既是一次重大打击,也是唤醒其自我意识的契机。而这里由镜像认同产生的“自我”只是一种幻象,“因为它是对某种外在形象的认同,而并非关于单独整体身份的内在感知。”因此,巴比特在这里形成的“自我”是误认、虚幻的,是一种错觉。自此,巴比特开始产生“自我”意识,并进入想象秩序,走上了异化之路。3想象界与存在异化巴比特在镜像阶段后将保罗认同为自我。在此状态下,他的全部欲望就是成为保罗的菲勒斯(Phallus),亦即成为他所欠缺的一切,再回到过去。然而,由于后者入狱,巴比特无法接近他。他仇视迫使他们分离的社会。于是他采用极端的方式,来释放对失去保罗,即迷失“自我”的愤怒。他过上了波西米亚式的生活:饮酒、纵欲,勾搭上风流的寡妇丹尼斯;甚至与过去的政敌塞尼加交好。这一切正是过去的他所鄙夷的。巴比特以此来释放自我,以表达对现实的愤懑。巴比特的反抗是想象的,具有自恋性、欺骗性,同时充满了虚幻和诱惑。而这正是拉康的“想象界”(theImaginaryOrder)的主要特征。巴比特也不明白自己是在与谁抵抗,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他逃离繁华的泽尼斯,踏上去缅因州的火车,想在湖光山色中忘却尘世喧嚣,了此一生,却发现自己无法逃避。保罗在他心中已经渐渐死去。“他对美好世界的忠诚不渝的信念、对受到舆论蔑视的恐惧,以及对个人成功的自豪感———仿佛也已死去似的。”他似乎又迷失了自我。他急于给保罗寻找一个替代者。于是他遇到了丹尼斯。丹尼斯美丽、迷人,具有强烈的诱惑性。巴比特把她当作梦中的仙女,使其取代了保罗的位置。“他想去狱中探望保罗,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每个星期都要收到保罗写给他的干巴巴的便条,他在心中认为保罗已死,而丹尼斯才是他心中的最爱。”此时的巴比特已逐渐认同于丹尼斯这个新的“自我”。异化是想象界的主要特征。自我在主体和他者的二元关系中,通过认同他者而形成,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化。然而,想象界的虚幻性和欺骗性,注定了幻象的破灭以及主体受到的挫折。巴比特逐渐发现,丹尼斯并不是他的“理想自我”(ideal-ego)。他对丹尼斯表面五光十色、实际上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感到厌倦。同时,他的叛逆遭到旧友的一致抵抗。巴比特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他不得不重新面对自己的选择。4异化:身份意识的缺失主体性是在象征界(theSymbolicOrder)确立的。通过对俄狄浦斯情结(OedipusComplex)的克服,主体认同于父亲,实现从想象到象征的转化和过渡。拉康所指的“父亲”绝非真实的父亲,而是“父亲的名字”(Name-of-the-Father),或“父亲的法律”。这里的“父亲”是一种功能,一种立场。在象征秩序中,主体必须遵从“父亲的法律”。在《巴比特》中,“父亲的法律”即中产阶级的社会法则。逃往缅因州的巴比特,无可奈何的发现,“他永远逃避不了泽尼斯、他的家庭和他的交易所”,他更无法和整个中产阶级社会对抗。如果要生存下去,他就必须继续遵守中产阶级法则。困窘中的巴比特,选择认同“父亲的名字”,回到中产阶级社会中去。经过一系列迷茫的探索,巴比特最终在象征界确立了自己的主体性。然而,穿越重重幻象后的巴比特,看到了中产阶级社会的缺陷,也看清楚了造成自己悲剧的原因。小说的最后,他面对儿子私奔结婚的事,十分坦然。他告诉儿子:“说实话,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一件合我自己心意的事!……家里人———你别害怕。不,就是整个泽尼斯,也别害怕。最要紧的是———不要像我过去那样,连自己都害怕自己。开始干吧,老伙计!整个世界———属于你的!”至此,巴比特终于寻找到自己的主体性。然而,他已经是一个被异化了的主体。异化是主体成长的必经阶段,因为它从镜像阶段开始,存在于想象界、象征界、现实界中,贯穿人的一生。同时,巴比特的异化也是20世纪20年代美国社会毒害下的产物。文学是现实生活的镜子。巴比特的遭遇并不罕见。处于二战后经济膨胀期的美国,物质与商品崇拜极度流行。与经济的繁荣蓬勃相反,人们精神空虚,人际关系虚伪冷漠。人们被标准化的社会准则所约束,没有独立的自我。人与社会的异化直接导致了“咆哮的二十年代”(RoaringTwenties)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