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费尔巴哈的幸福观

论费尔巴哈的幸福观

在著作《鲁德维西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批评了费尔巴哈的道德理论。费尔巴哈把感觉作为道德的第一条件,认为人的意志在于追求幸福,并避免痛苦。相比基督教会的禁欲主义说教,以及资产阶级旧道德学说,费尔巴哈的道德学说有一定进步意义。然而,费尔巴哈不能把人理解为现实的、活生生的、在历史中从事实践活动的人,忽视了人的社会属性,因而他只抽象地谈论人性,使其道德观最终陷入唯心主义的泥潭。一、抽象的人—费尔巴哈唯心道德观的根源——对人本质的抽象描述对人的本质的考察,是考察“道德的人”的前提条件。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39然而,费尔巴哈人的本质归结为“理性、意志和心”,认为“一个完善的人,必须具备思维力、意志力和心力”。“人”在费尔巴哈那里只有自然属性,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感性的人。“他只能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纯粹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139。马克思指出:“费尔巴哈没有看到,‘宗教感情’本身是社会的产物,而他所分析的抽象的个人,实际上是属于一定的社会形式的。”139费尔巴哈既没把人作为在历史中从事实践活动的人去考察,也没有把人放到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去考察。一旦费尔巴哈把“抽象的人”当作道德主体,就会把人的道德动机简单地描述成“趋利避害”,空洞地谈论他抽象的人性论,以及利己主义的幸福观,仿佛它们具有“普世价值”。恩格斯指出,费尔巴哈的道德论“是为一切时代、一切民族、一切情况而设计出来的;正因为如此,它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是不适用的,而在现实世界面前,是和康德的绝对命令一样软弱无力的”247。在社会中,人与人要结成一定的道德关系。由于费尔巴哈错误地理解了人的本质,道德关系在他那里也成为纯粹抽象的东西。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一针见血地指出:“除了爱与友情,而且是理想化了的爱与友情以外,他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人的关系’。”157费尔巴哈提出,为了精神与道德的起源,必须至少有两个人,即男人和女人。“和为了人的肉体的来源必须有两个人——男人和女人一样,为了精神上的来源、为了道德的发生至少也必须有两个人——男人和女人”572。由此出发,费尔巴哈把男女之间的性关系看作是基本的道德关系,认为这种关系构成了道德的基础,这无疑是错误的论断。男女关系表现的是人的自然属性,恩格斯指出:“人与人之间的、特别是两性之间的感情关系,是自从有人类以来就存在的。”240根据费尔巴哈的描述,道德关系似乎和社会中人们的经济关系、阶级关系等物质性关系无关。另外,费尔巴哈在《幸福论》中提出:“在我之外没有任何你,亦即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是谈不上什么道德的。”571他把道德关系限于“我”和“你”的抽象范围内,同样割裂了其与经济关系、阶级关系等物质性关系的联系。马克思、恩格斯认为,道德绝不是脱离现实的抽象概念,它源于人们现实的历史的实践,人们在一定时代中所结成的经济关系和阶级关系是道德产生的基础。费尔巴哈错误地规定了人的本质,忽视了人的社会属性,导致其道德观最终陷入唯心主义的泥潭。二、批评飞兆的善恶愿景(一)山羊缺乏对善恶关系的辩证研究1.黑格尔的善恶观在《黑格尔哲学批判》中,费尔巴哈批判了黑格尔哲学的唯心形式,但也抛弃了黑格尔哲学中最具革命气息的辩证法。他认为:“在黑格尔那里,对‘绝对’的证明——且不管证明的科学性严格性——在本质上、原则上只有一种形式的意义。”64黑格尔的辩证法在费尔巴哈那里只有“形式”的意义,恩格斯却充分肯定了黑格尔辩证法的革命意义,同时指出“费尔巴哈打破了黑格尔的体系,简单地把它抛在一旁。但是简单地宣布一种哲学是错误的,还制服不了这种哲学”229。在费尔巴哈的道德学说中,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抛弃”,突出体现在他对善恶关系的研究上。费尔巴哈认为,人的意志就是追求幸福并避免痛苦,而“善就是与人对于幸福的追求相适应的的东西,恶就是显然和这种追求反对的东西”577。善与恶被他僵化地对立起来,人性被看成是绝对“善”的,“恶”则成为与“善”对立的东西,对后者没有任何正面意义。与费尔巴哈的论断相比,黑格尔的观点则更为深刻。恩格斯说:“在善恶对立的研究上,他同黑格尔比起来也是肤浅的……在黑格尔那里,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的表现形式。”244黑格尔认为,善与恶都源于人的意志,是不可分的,“如果我们死抱住纯善——即它在根源上就是善的,那么,这是理智的空虚规定”。“善”的意志需要区分并否定的设定自己,即“恶”,才能使自己发展得更加完满,这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这说明,“恶”在黑格尔那里有着肯定的、积极的意义,例如黑格尔对基督教所谓“人性本恶”的教义就给予了积极评价,认为这种教义比“人性本善”的论调更加高明。然而,黑格尔的哲学毕竟是唯心形式的,善恶的辨证运动最终指向“绝对精神”,而不是现实世界。马克思、恩格斯则把“善”与“恶”引向现实世界,把它们放到现实的经济关系和阶级关系中考察,树立了真正具有现实意义的辩证善恶观。2.促进文明交流的“恶”费尔巴哈以狭隘的视角把善恶对立起来,他缺乏历史的眼光,无法从历史发展中获得有益于他研究善恶的生动资料,因为“历史对他来说是一个不愉快的可怕的领域”244。恩格斯认为:“自从阶级对立产生以来,正是人的恶劣的情欲——贪欲和权势成了历史发展的杠杆。”244在人类历史上,亚历山大的东征、蒙古骑兵对欧亚大陆的征服,都无一例外地给被征服者带来了灾难。然而,这些战争也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文明之间的交流。亚历山大的东征,使亚欧文明产生了第一次富有激情的碰撞,人类的自然科学在这一时期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蒙古征服东欧时使用的火药,后来成为欧洲资产阶级打破封建统治者堡垒的无比锐利的武器,促进了西方的近代化历程。新兴资产阶级与封建贵族在英国发起的圈地运动,使农民变得一无所有,但这也为资本家们的工厂提供了大批廉价劳动力,促进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为英国后来成为工业强国奠定了基础。从人类发展的历史来看,“恶”也能在一定时期内促进文明的交流,为人类社会发展提供动力。费尔巴哈只从“感觉”出发,排斥引起他不愉快的“恶”的东西。他既没有把“恶”放在社会历史的发展进程中来考察,更不会看到“恶”推动历史发展的重要作用。(二)第三,阶级社会的差异是阻碍三分法产生的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指出:“我们断定,一切以往的道德论归根到底都是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的产物。而社会到现在还是在阶级对立中运动的,所以道德始终是阶级的道德。”471在阶级社会中,道德始终是阶级的道德。费尔巴哈对善恶的规定,凌驾于历史与民族的差异之上,也凌驾于社会的阶级差别之上。他没有看到,在阶级社会中,由于经济地位、知识背景、生活条件等方面的差异,不同的阶级必然存在矛盾与对立,这种对立反映到道德领域,会形成对善恶的不同规定。在费尔巴哈生活的时代,按照他对“善”的规定,资本家就能把对工人阶级的压榨看作是“善”的,因为这能为他们带来剩余价值,能使他们感到“愉悦”,工人则只配拥有“恶”,这无疑是莫大的讽刺。在恩格斯看来,阶级社会中,“对一些人是好事的,对另一些人必然是坏事,一个阶级的任何新的解放,必然是对另一个阶级的新的压迫。”194费尔巴哈把善恶规定为感受性的东西,却不把它们放到现实的阶级关系中考察,最后陷入了抽象的人性论,这种错误源于他对“人的本质”的抽象规定。三、批评杰夫卡的祝福(一)个人的幸福追求推行“人的说”,但同时强调人的思想恩格斯指出:“对己以合理的自我节制,对人以爱,这就是费尔巴哈的道德的基本准则。”244费尔巴哈在《幸福论》中说“人的任何一种追求都是对于幸福的追求”537,但他又给这种追求加了一个宾词,即“道德的”幸福追求。在费尔巴哈看来,有些人会因享受短暂的“幸福”,如酗酒、过度娱乐等,而无法追求更长远、更高级的幸福。因此,个人在追逐幸福时要节制自己的欲望。同时,费尔巴哈认为:“人性不只创造了单方的排他的对幸福的追求,而且也创造了双方的相互的对幸福的追求。”573因此个人也要尊重他人追求幸福的权利,而这又是通过“同情心”和“良心”,也就是“爱”,来实现的。不管费尔巴哈如何强调推己及人或爱,甚至他认为:“绝对地、无条件地以他人的幸福作为自己行动原则和准则的人,才是善的和‘道德的’。”594但在存在着剥削和压迫的社会现实中,在不公平的社会制度中,费尔巴哈理想化的道德准则是难以实现的。(二)阶级社会中“幸福”的实现程度费尔巴哈所设定的追求幸福的原则是抽象的。虽然,他在讨论“德行”与“幸福”关系时提出:“如果缺乏生活上的必需品,那么也就缺乏道德上的必要性。”596但他还是忽视了人们追求幸福必须以拥有一定的物质条件为前提,它们不是无条件的、先天的就为一切人而存在着的。恩格斯指出:“费尔巴哈费的道德或者是以每一个人无疑地都有这些满足欲望的手段与对象为前提,或者只向每一个人提供无法应用的忠告,因而对于没有这些手段的人是一文不值的。”245在阶级社会中,个人总是从属于一定的阶级。不同阶级的人由于在一定经济关系中所处的地位不同,他们获得物质财富的多少也不同。这也决定了,就“幸福”的实现程度而言,不同阶级的人有较大差异,甚至彼此冲突。正如恩格斯所说,“被压迫阶级追求幸福的欲望不是被冷酷无情地‘依法’变成了统治阶级的这种欲望的牺牲品吗”245。恩格斯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虽然个人的平等权利在法律上被承认,但幸福的实现绝大部分情况下需要靠物质手段,而不是只靠观念上的权利。当然,费尔巴哈并非完全没有注意到不同阶级的生活境遇,他在《幸福论》中也提到了英国工人生活的窘迫、悲惨状况。在《反对身体和灵魂、肉体和精神的二元论》中,费尔巴哈提出:“皇宫中的人所想的,与茅屋中的人所想的不同,茅屋的低矮的天棚好像在压迫着我们的脑。”205但他并没有做更深入的探讨,而是继续空洞地谈论“幸福”和“爱”了。恩格斯认为,在私有财产没有被扬弃、阶级差别没有被消除的社会里,试图用“爱”来调和甚至克服各种社会矛盾的方法是苍白无力的,因为,“本应把一切人都联合起来的爱,则表现在战争、争吵、诉讼、家庭纠纷、离婚以及一些人对另一些人的尽可能的剥削中”247。(三)对工人的劳动在阶级社会中,道德是有阶级性的,一个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道德观念是统治阶级利益的反映。在恩格斯看来,费尔巴哈利己主义的幸福观对资产阶级来说再适用不过,因为费尔巴哈的幸福观是利己主义的,虽然这种利己主义相对于粗俗的利己主义显得更温和。根据费尔巴哈的理论,恩格斯认为,证券交易所就是最高的道德殿堂。其中每个人都是为追求幸福而来,他们也没有妨碍别人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他们赔了钱,那只能怪自己缺乏预见。如果他们赚到了钱,那就是“道德的”。资本家雇佣工人为自己劳动也是为了追求“幸福”,同时,他会认为自己没有阻碍后者追求幸福,甚至会认为,他们付给工人的、与工人所创造的价值不相符的工资,是在“照顾”工人的幸福。但在费尔巴哈生活的时代,工厂中的工人自由得一无所有,只能靠出卖劳动力为生,有什么追求幸福的物质手段呢?一个连自身生计都难以维持的人,如何“对人以爱”呢?显然,费尔巴哈的幸福观是资产阶级的幸福观,它完全适合于资本主义社会。四、马克思、恩格斯的道德观费尔巴哈拒绝使用“唯物主义”这个名称,而是把自己的学说称为“人本主义”,他的道德学说也显示出“人本主义”的色彩。费尔巴哈抨击神学家们虚幻的、禁欲的道德说教,在其道德学说中恢复了人作为道德主体的地位,肯定了人在现实生活中对于幸福的欲求,某些内容表现出唯物主义倾向。由于“费尔巴哈设定的是‘人’,而不是‘现实的历史的人’”155,这导致他的道德学说最终与现实生活脱节,陷入了唯心主义的泥潭。在批判费尔巴哈以及其他资产阶级旧道德学家的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科学分析了道德产生的基础。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他们指出:“人们的想象、思维、精神交往在这里还是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