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忧伤边城的悲剧蕴涵

美丽的忧伤——《边城》的悲剧蕴涵一部《边城》，就是一部沈从文关注人的生存状态及人的完美、健康的生命形式如何实现的生态宣言。“边城”是一座自然之城，在这里，民风淳朴，人性善良、自然纯净，正是人类所渴求寻找的“诗意栖居”。《边城》中的小河是一条自然之河、母亲之河，正是它孕育了具有浓厚乡土意味和民族特色的“边城文化”。在《边城》中，白塔与老船夫一夜俱毁，隐含着沈从文在生存危机背后看到的可怕的人性危机。白塔是自然之塔，是边城中最为美好的自然人性象征，它的始建表达出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理想，白塔是希望之塔、是神灵之塔、精神之塔，在这个意义上，白塔成为边地人民心中的图腾。老船夫忠厚善良，古道热肠，他的猝然离世中断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也象征美好人性的人间消逝。在这里生态危机与人性危机互为表里，沈从文通过《边城》让我们看到人类如何毁坏天然自成的“诗意栖居”之后，再去建造所谓“诗意栖居”的强烈反讽。正是基于钟爱自然，皈依自然的思想，使得沈从文笔下的“人性”之光更趋于“自然之性”。在这种自然环境里生长的人，尤其是女性，便成为一个个“翠色逼人”的“自然人”了。沈从文笔下的女性，都成长在青翠碧绿而又充满生机的自然环境中，她们在“风日里长养着，自然既长养且抚育她……”。无论是“翠翠”、“三三”、“夭夭”还是以“妇人”而代称的女性们，她们生活在近乎原生态的自然环境中，自然界的青山绿水，花香鸟语教会了她们认知自然也认知自我的独特方式，她们与自然生生相息。“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已成为她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有机体，正是长久的浸染于不受世俗的风里日里，使得她们从“不想到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怒，从不动气”。并且具备与自然一样的清雅的外表，纯净的品性。生命的健康、灵魂的纯洁，一切自然的爱、善、美都集于一身，她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她们不仅是人类的精灵，更是自然的精灵，自然之光与人性之美在她们的身上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边城》中“翠翠”在遭受了爷爷死去、傩送出走的双重打击之后，不肯离开渡船的表现正是沈从文追求人与自然水乳交融不能分割的生态意识的体现。翠翠已然成为自然环境的代表，沈从文在《边城》中以翠翠作为边城的驻守者，以此来抗衡一切现代文明对神圣“湘西”世界的进袭。正是通过一种关爱自然与关爱女性的焦虑，沈从文“不仅告诉人们自然和女性都是伟大而令人崇敬的，我们应该关爱和尊重她们，同时也应该从女性身上汲取关爱和护佑自然万物的女性主义精神，构建解决人类生态问题的策略良方”。沈从文女性叙事中关于女性追求爱情的决绝性，体现出其追求绿色爱情、张扬生命本能的生态意识。对爱情的追求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本能，也是文学永恒的主题之一。沈从文笔下女性对爱情的执着的体现正是沈从文将自然的长河与女性的情爱长河相比照，基于女性健康的生态生命而树立的一种绿色爱情的婉转表达。情爱叙事在以往的文学中多是反抗专制婚姻，追求自由爱情的理想呼声，如《上邪》中“天地合，夏雨雪，冬雷震震”女性绝决的爱情表达，更是一种逆生态式的爱情宣言，在这首脍炙人口的小诗中，对爱情的执着追求是在人与自然的抗衡中拉开序幕的。而沈从文笔下关于女性的情爱叙事总是自觉不自觉地表达一种作者的生态意识观念，他把自然与女性，自然与爱情通过一些日常化的细节和张扬感官的欲望化形式得以表现。天然而合理的张扬生命的本能，正是沈从文所认为的一种更为合理的爱情观念，也是沈从文构建“人性美”的重要途径，“我为年轻人解释爱与人生，我告诉他们女人是什么，灵魂是什么，我又告诉他们什么是德性，什么是美。”而《边城》中的翠翠无疑是作家这种审美理想的独特表现。翠翠既是老船夫的孙女，更是自然的孩子、边城的女儿，作者有意让翠翠成为一个孤雏，就是要让一个女孩成长由自然来长养，一份自古就应该给女性灌输的传统思想在翠翠的身上便没有了缺口。翠翠成了自然的化身，在一切人事面前，翠翠没有任何的心计，当“爱情”这个“神秘”的事物发生在其身上时，翠翠任其在心中自然流淌，甚至当“爱情”的对手出现在面前时，翠翠也无意去改正或挽救。在翠翠的眼中，一切人事就像渡河一般，日夜流淌，无声无息，或许她的生命就该是这样。翠翠追求的正是一种不掺杂任何“人事”的天然合成的绿色爱情。而当悲剧突如其来，连边城中的人们也为之深深忧虑，翠翠却默默的愿将这份爱情进行到底，既没有孟姜女哭长城的惊天动地，也没有《上邪》中的主人公的悲壮宣言，而是默默的依然在渡口摆渡，等待心上人有朝一日的归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正是长养于边城自然，使得自然赋予了翠翠一种强韧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虽不似“阿黑”般的“撒野”，也不像《旅店》中的女主人公黑猫所渴望那种暴风暴雨式的“生命力”，但它让人敬畏，像敬畏自然一样去敬畏这种生命的活力。而“翠翠”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种自然界的“生命”与女性的“生命”诗意交融，既指涉自然的翠绿，更寓意着人性的翠绿，生命的翠绿。在这个意义上，“翠翠”成为沈从文关注女性生存状态与生存困境的一个独特的女性主义的意象。而《边城》也成为一部最具有生态意识的文学表述。《边城》正是沈从文在现代文明的强势压迫下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内潜于心坎的深忧隐痛，沈从文一方面给人类营造了一个关于神话般的自给自足不受浸染的田园牧歌图式，它是足够美丽的；另一方面又敏锐的预见了湘西无法挽回的历史命运，它又是忧伤的，对美的塑造和毁灭正是沈从文作品中所隐伏的一种强烈的生态主义意识。所以王德威在《想象中国的方法》一书中认为《边城》是“失乐园”的母题再现。就像马尔克斯笔下的马孔多在一夜之间被飓风扫荡而空一样，沈从文忧虑的正是人类的“边城”最终会在我们面前轰然倒塌。沈从文小说所表现出来的生态意识不仅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而是在一种挽歌的调子中让人类自己在回溯中沉湎，这也是沈从文在“美丽的忧伤”中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