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滨逊漂流记》《鲁滨逊漂流记》中欧洲中心主义的表征

《鲁滨逊漂流记》《鲁滨逊漂流记》中欧洲中心主义的表征

一、民族性与欧洲文学态度丹尼尔布里夫是英国启蒙时期现实主义小说的创始人，被称为“英国和欧洲小说的父亲”。其代表作《鲁滨逊漂流记》被认为是英国现实主义的开端之作，从出版至今已被反复研究，大多数学者致力于研究这部作品积极乐观的一面，以前很少有人注意到其散播的欧洲中心主义意识形态及被鲁滨逊等欧洲主流所忽视的边缘文化，这与批评家和作家的文化立场有关。一个非欧洲人在阅读欧洲文学时的批判态度与一个欧洲人是不同的。笛福的“隐含的读者”是欧洲人，他并没有想到加勒比人或是土著人的反应；然而这部小说所充斥着的欧洲中心论和对土著文明的蔑视和否认是不容忽视的。萨义德认为，如果将18世纪晚期作为对其进行粗略界定的出发点，我们可以将东方学描述为通过做出与东方有关的陈述，对有关东方的观点进行权威裁断，对东方进行描述﹑教授﹑殖民﹑统治等方式来处理东方的一种机制：简言之，将东方学视为西方用以控制﹑重建和君临东方的一种方式。4（Said4）从16世纪起英国就有海外殖民地，在哲学家﹑历史学家﹑小说家﹑游记作家的文章中不断对其提及并维护。我们可以在英国文学中找到类似帝国版图的东西，它显示某些东西为理所当然，这些现象贯穿一切，构成语言与文化实践的重要部分。到17-18世纪，英国经历了资产阶级革命和工业革命，随之带来的经济的发展及市场的需求，进一步推进了对外贸易和殖民扩张。本文的目的在于揭示并批判隐藏于文学主题之后的欧洲中心主义，即18世纪英国殖民统治下欧洲文明高于一切非欧洲国家文化的主流意识形态，关注边缘人群发出的声音，颠覆中心与边缘对立的思维模式，让民族文化还原到其本来的多元和偶然中。二、土、德间的“我”语言是思想文化的发源处，福柯就曾提出：“话语即权力”。权力话语通常借助一些核心概念，如民族传统或宗教属性﹑爱国主义等，把对方罪恶化﹑本质化。每个社会和官方的传统都反对外人对自己所允许的叙述话语的干涉。长此以往，这种话语就获得了几乎是神圣的地位，有自己的开山英雄﹑观念体系﹑价值取向和民族寓言。《鲁滨逊漂流记》中的语言就有明显的话语权力痕迹。首先，语言学的价值判断和等级系列充满着肆无忌惮的种族歧视。鲁滨逊流落到荒岛的前些年，他没有同伴，所以他几乎没有机会讲话，“我看见许多鹦鹉，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捉一只回去驯养，教他和我说话”41即使后来对着他的狗和鹦鹉讲话，“我还有两只鹦鹉，话说得也不错，并且都会叫‘鲁滨逊·克鲁索’。”89但这并不能满足他正常言语交流的需要，他使用语言的几率还是很小，星期五的到来为他带来了很多欢乐，包括他可以和他交谈等，所以在第一次听到星期五讲话时，鲁滨逊虽然听不懂星期五的语言，“可是对我来说，那些话听起来是那么悦耳，毕竟，这是在我上岛二十五年来，除了我自己的声音外，第一次听见别人跟我说话。”109但是欧洲语言等级高于土著语言似乎是一种默认的陈规，在后来的日子，他以本族语言的优越性教星期五说英语，使星期五摈弃原有的语言习惯，用英语和他交流，这在某种程度上，星期五来到荒岛，尽管没有像鲁滨逊来到荒岛之初一样不能言语，却也不能用以前惯用的本民族语言，是对土著语言的一种“消声”和扼制，其实质上是一种言语权的丧失。而这种“失声”的背后就是充斥着种族不平等的权力支配关系。这种“失声”不仅表现在星期五来到小岛被迫放弃本民族语言而被英语所凌驾，更表现在他用言语表达自己思想的言语权的消失以及鲁滨逊对他和小岛的强制性的命名。鲁滨逊与星期五是一种权力支配关系，星期五是沉默的，他没有自我阐述权，没有主体意识，不能表达自己，必须借助鲁滨逊来表达自己。权力与话语共生，话语借助于权力才是可能的，而与权力相关的话语必然把自己的叙述神话化，只有另一种对立的叙述才可以破除这种神话。小说的整个叙述主体都是以鲁滨逊的第一人称“我”为中心，从救下星期五那天开始，鲁滨逊就没有给星期五任何话语权，他以主人的姿态自居，“首先，我让他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星期五”，因为在那天我救了他的性命。我这样叫他是为纪念那个日子。”113第一人称“我”是一种对自我身份的认同，对外在“他者”的一种威慑及控制，“我”在意识形态和话语体系上遮蔽﹑改写﹑矮化星期五的民族文化，以英国的文化价值观占据星期五原有的文化领域，实现其文化霸权的宰制，而星期五的话语上的沉默和行动上的服从在某种程度上加强固化着鲁滨逊作为欧洲人关于自身的文化优越性的想象，从而赋予鲁滨逊改变甚至摧毁他者世界的权力。“我”甚至不问星期五叫什么名字，就以自己的意识形态用英语为这个加勒比族人命名为“星期五”，在民族优越性的影响下，星期五连自我身份的表达权都丧失。鲁滨逊依赖其背后的结构或话语居高临下地审视土著人星期五，星期五使用本民族的语言习惯，吃生肉不穿衣服等生活习惯以及他的宗教信仰习惯，都在鲁滨逊的教化下一一被改造及同化。以话语妖魔化土著是笛福建构鲁滨逊话语权力的又一策略，使土著人臣服于鲁滨逊合法化。在这样的话语建构中，美洲的土著作为大英帝国的边缘人，较之大英帝国的文明与开化，显得狭隘又落后。“我很有可能会落入野人的手中，那样的后果可比遇见非洲的狮子和老虎还要可怕；我一旦被他们逮到，就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要么被杀掉，要么被吃掉，我早就听说过，加勒比海岸就有食人族……”45即使从未真正谋面，鲁滨逊头脑中对土著的印象却是野蛮残忍，并由此产生畏惧。而当他看到一群土著人惨不忍睹地吃人肉的场面时，他更是表现出极度的厌恶和愤恨。他说“对于此前我提到的那些毫无人性的野蛮人，对于他们相互噬啖其肉的恶俗，我真是深恶痛绝。”79而鲁滨逊的枪支弹药带给土著的伤害与恐慌却并未出现在作者的笔下，笛福的视角完全是欧洲的，它表现为占领国而不是土著居民的世界。也就是说，在《鲁滨逊漂流记》的叙事中，土著的生活世界被排斥在外，虽然鲁滨逊也给土著带去了现代技术甚至教育。三保护主义和种族间的要求鲁滨逊的成就感来自对小岛的统治和条理化，但其价值的实现却是欧洲本土文化的认可。鲁滨逊的人生舞台在小岛上，价值归宿却在英国，他28年生活在小岛，但他的生活联系在英国，他以英国的生活方式在小岛上生活生存，他一方面与星期五相依为命，一方面又时刻期盼着有船只经过将他带回英国。鲁滨逊以游记的形式自述其作为欧洲人在非欧洲地域的生活，星期五等土著人在其眼中只是陪衬和背景，小岛只是他施展帝国权力和殖民者梦想和才华的地方。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是关于鲁滨逊的迁徙和定居的小说，小说中的小岛本身则成为一个利益纠葛的中心点。在鲁滨逊到来之前，这是一个受人忽略﹑无人问津的荒岛，没有固定居民，没有经济贸易，更没有政治管理，这样的一个孤岛，鲁滨逊将其称之为“绝望之岛”。在笛福看来，没有鲁滨逊的统治，小岛会一直处于蒙昧状态，接受鲁滨逊统治是小岛的最佳命运。所以，鲁滨逊在岛上生活28年期间，以欧洲人的经验改造着小岛，他经历了挖凿山洞，搭建帐篷，狩猎鸟兽，制造用具，农耕种植，圈地养殖等一系列改造活动，使这个他眼中贫瘠的小岛逐渐步入秩序化﹑物质化的资本主义社会。在小说中，小岛一向被看做只是附属的﹑边缘的﹑被统治的，而鲁滨逊则被看作起着管理和规范作用。然而，实际上，被边缘化的形象———小岛本身并非鲁滨逊眼中的一无所有，相反，其丰富的自然资源不仅为鲁滨逊提供了生存之本，更为鲁滨逊的改造奠定了物质基础。在岛上有数不尽的鸽子﹑海龟﹑野兔和野山羊，“在这儿，我发现了许多不同的水果，特别是在地上还生长着瓜类和树上结的大串葡萄……”35在笛福所生活的十八世纪，欧洲人认为，欧洲是世界的中心，一切非欧洲民族的人民都是低贱的，都不过是为欧洲人服务的。鲁滨逊救下星期五这个差点被同族吃掉的可怜虫的动机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由于“这时，我脑子突然一热，冒出个念头，令我无法抗拒：现在正是找个仆人的最佳时机了，也许他还能成为我的伙伴或是助手呢，这明明就是上天在召唤我去拯救这个可怜的生命嘛！”107绝非和他一样是上帝的子民，星期五对于鲁滨逊来说是无关紧要的，鲁滨逊对星期五形象的塑造完全处于自己的经济利益和基本需要：他只是需要一个仆人为其耕植，需要一个伴侣陪他谈话等，他按照自己的需要来解释星期五的每一种特质。个体的欧洲人在与非欧洲人打交道时，他首先就是一个欧洲人，一个特殊利益的代表者，其次才是一个具体的人。在与星期五的相处中，鲁滨逊发现星期五性格活泼﹑温顺，并对自己极度忠诚，然而鲁滨逊与其原先的生活环境不可分，他总是其阶级和社会集团的一员，所以，虽然他们之间的相处非常融洽，但是鲁滨逊很少能够真正地同情，他并没有以平等地方式对待星期五，而是与星期五保持距离，他在安排星期五的住处时考虑到：“我既要让他住得舒适，同时也要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于是我在两道墙中间的空地上为他搭了个小帐篷，也就是在外墙之内，内墙之外……门从里面开，在夜里我将门闩好，把梯子也拿进来。这样，星期五就没办法跑到我的内墙了，倘若他翻墙过来就会弄出很大的声响把我吵醒……”117而这距离的背后是种族歧视的传统思维。正是这些传统的思维方式左右着鲁滨逊等英国人的视域。也正是因为有距离，鲁滨逊才可能对星期五的文化﹑习性和他原先所处社会存有偏见，进而强化着自己的种族中心论和种族歧视。鲁滨逊对星期五加以改造和英国化，他教星期五说英语，强制性改变他吃人肉不穿衣的生活习性及他的宗教信仰等，然而，星期五并非就真的低劣于鲁滨逊，他甚至比鲁滨逊要有血有肉得多。例如，星期五与他父亲相聚时的高兴心情表现了他对家人的深厚感情要远远超出鲁滨逊对家人的感情，他见到父亲时高兴得又唱又跳；相反，鲁滨逊既没有谈到过他想念家人，也没有说过他梦见再次见到家人时的高兴之情。星期五对魔鬼一事认真提出问题，而鲁滨逊对他间接﹑迟疑的回答却使我们感到疑惑———与星期五对自己信奉的神灵充分了解对比起来，鲁滨逊对基督教的了解是不是很浅薄呢？在启蒙哲学看来，欧洲代表科学﹑民主与进步，非欧洲地区则是非理性的蒙昧落后的蛮荒之地，对非西方人的开发﹑征服使之文明化是人道的，对殖民地的镇压只是使之文明化这个伟大目标的手段而已。《鲁滨逊漂流记》中就有明显的以民族划分文化优劣性的痕迹。来自大英帝国的鲁滨逊在面对食人部落时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及先进的科技文明，以一敌多，成功救下星期五。双方斗争场面中，欧洲文明的优越性体现在其武器上，土著人只能用传统的作战工具———弓箭作战，而鲁滨逊却是手持杀伤力远大于弓箭的先进武器———枪备战，当鲁滨逊用枪打死两个野人后，“那个逃跑的野人已经停下脚步，这可怜的家伙虽然亲眼看见他的两个敌人倒地毙命，他也相信他们必死无疑，但他却被我的枪声和火光吓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既不向前也不后退，看来他还是宁愿逃跑，也不敢靠近我。”108这种荒唐可笑的举动恰恰证明了土著文明的落后及低劣，土著人的无知与卑微。一切以民族划分的文化都有一种想握有主权，进而影响﹑统治他人的愿望，前面所提及的鲁滨逊对星期五的生活方式，宗教信仰，语言习惯等方面的控制及改造就充分体现民族文化等级观，即欧洲文化高于其他民族文化。在岛上期间，鲁滨逊生活所需的物资总是有限的，他却能创造性地改变这样的状况，如他给自己做了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以供吃饭写字之需，用木头做成木铁锨以备工作之需，他还尝试着用火烧制出瓷土锅等。鲁滨逊对自己在小岛上的活动及对星期五的阐释所依赖的是帝国权力，是文化的优越感，是进步主义文化等级观，这就导致两种文化交流是不平等的，以文化优劣论为支撑的文化再现是西方居高临下的对非西方的凝视，这种凝视只能是扭曲的﹑夸张的，它背离了正常的文化交流。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文化交流，因为在殖民者眼里，殖民地是没有文化的，是需要被教化﹑需要传播西方先进文明从而使之纳入人类文化系统中去的。所有这些都是属于欧洲文明的一部分。在齐努瓦·阿切比看来，这不是出于无知，而是出于一种需要：“即把土著看成是英国的陪衬物，一个遥远而又似曾相识的对立面，在它的映衬下，英国的优点才能显现出来。”182四国外教徒的救赎心理宗教信仰，是指信奉某种特定宗教的人们对所信仰的神圣对象，由崇拜认同而产生的坚定不移的信念及全身心的皈依。这种思想信念和全身心的皈依表现和贯穿于特定的宗教仪式和宗教活动中，并用来指导和规范自己在世俗社会中的行为。它属于一种特殊的社会意识形态和文化现象。十八世纪，英国的绝大多数中小资产阶级都信仰新教，笛福作为生活在基督教文化环境中的一员中小资产阶级，他笔下的鲁滨逊与新教有着密切的关系。来到荒岛，鲁滨逊完成了由一个无神论者到基督教信徒的转变，他开始将自己在岛上的一切遭遇归结于上帝的作用，或恩赐，或惩罚，或拯救，或指示，或教诲。当他无意间丢弃谷子却意外发芽时，他认为这是上帝创造的奇迹；当地震来临时，他在惊恐中唯一想到的是上帝的解救；当他患重病发高烧时，他甚至梦到上帝谴责他的过失并规劝他进行忏悔。《圣经》开始成为他与上帝交流的工具，“我开始变得执着，不断地读《圣经》和向上帝祈祷，这使我的心灵变得高尚，在我心中感到极大地宽慰，这种感觉，知道现在，我也难以描绘。”33基督教宣扬一种仁爱于天下的人道主义思想，认为自己的传教士有必要把理想的基督教传播到世界每个角落。同时，基督教为一神教，它否认其他宗教信仰，称其为万恶的邪教或愚昧的迷信，星期五这个异教徒的出现激起了鲁滨逊作为基督教徒的救赎心理。鲁滨逊认为，基督教是人类信仰的典范，任何其他非基督教徒都有待于发展到基督徒，他有必要对星期五这个大英帝国的边缘人进行文化塑造，用圣经照亮他的灵魂，让上帝来指引他，将他从低级﹑堕落﹑野蛮的世界中拯救出来。“我在他心中灌输了一些宗教知识，我开始教导他，真正的神是上帝。我告诉他，世上万物的创造者就住在天上（我用手指指着天），上帝用神力和神意创造了这个世界，统治着这个世界；上帝是全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