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的年代及相关问题

秦戈的年代及相关问题

贾克斯的中国人苏志基有一本带秦戈印章的书，作者解读后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材料，所以他在写作中介绍了它。戈通体翠绿,援长13.1、宽2.3、厚0.6厘米,内长8.2、宽2.9、厚0.5厘米,栏高11.6厘米。锐长锋,直援中部微向上弯,中长胡三穿,内带一窄长条穿,上下有刃,内末斜刃成刀状(图一)。该戈形制与山西屯留出土的秦昭王七年上郡守閒戈、《殷周金文集成》著录的十五年上郡守壽戈比较接近。就援、胡的比例而言,较惠文王时期的秦戈(如珍秦斋藏十四年□平匽氏戟)显得胡部略长;较秦昭王后期的秦戈(如珍秦斋藏卅二年相邦冉戈)显得援部稍长、胡部略短。与秦王政时期的长胡四穿戈差距更大。在战国中晚期秦戈形制演变的序列里,可以把它放在昭王前期。内上穿旁及其下竖刻铭文2行14字,如下:七年丞相奂殳造咸□(陽)工币(师)工游(图二)援本正面刻一“公”字,背面刻“□”(图三)。《史记·秦本纪》:“(武王)二年,初置丞相,樗里疾、甘茂为左右丞相。”戈的年代应在武王二年之后。武王在位四年,孝文王在位不满一年,庄襄王在位三年,故此三王的纪年都可以被排除。秦王政七年吕不韦任相邦,秦俑坑出土有“七年相邦吕不韦造”戟。因此,该戈铸造于秦昭王七年。丞相后奂、殳为两个人名。在官职后接两个人名的例子在秦铭刻中并不罕见,如在天津发现的“十七年丞相啟、狀”戈,年代属秦王政时期,啟为左丞相,狀为右丞相隗狀。又如秦始皇二十六年诏书:“乃诏丞相狀、绾”,即左丞相隗狀和右丞相王绾。按照秦题铭的习惯,昭王七年,奂为左丞相,殳为右丞相。丞相奂就是《史记·秦本纪》中的庶长奂。《秦本纪》云:“(昭王)六年,庶长奂伐楚,斩首二万”;“(昭王)九年,孟尝君薛文来相秦。奂攻楚,取八城,杀其将景快。”可见奂任丞相前、后都是帅军伐楚的主将。文献中关于他的记载仅此两条,姓氏、事迹不详。庶长在秦国最初为官名,春秋早期有大庶长弗忌、威垒、三父,是当时的权臣,地位属正卿,擅立出子,后被武公所诛;孝公建立二十级军功爵制,将其转化为左、右、驷车及大庶长四种爵位。不知奂居哪一种,但文献记载当时的庶长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如商鞅曾任左庶长而主持变法,刻铭中称为“大良造庶长鞅”。樗里疾也是庶长,担任过上郡守和丞相。奂在昭王前期算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可惜文献语焉不详;至于右丞相殳,更是名不见经传。《史记·秦本纪》集解引应劭曰:“丞者,承也。相,助也。”王辉先生认为相邦、丞相是两个职位,相邦佐王治国,丞相则辅佐相邦,如果相邦去职,暂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丞相可代行相邦的职责。这个观点基本是对的。相邦设置在前,惠文王时有张仪、乐池、樛游,如“四年相邦樛游戟”;广州南越王墓出土的“王四年相邦张義(儀)戟”。武王时的相邦失载,可能职位空缺。昭王元年至六年的相邦是樗里疾。《秦本纪》:“昭襄王元年,嚴(严)君疾为相。”传世的有“六年相邦疾之造”戈。昭王后期魏冉曾四度任相邦。庄襄王时吕不韦为丞相,秦王政即位后他被尊为“相国”,也就是相邦,秦俑坑出土的多件“相邦吕不韦造”戈证实了这一点。由此可见,相邦的地位高于丞相,而且更为正式。相邦与丞相是否有同时在位的可能?如果丞相是辅佐相邦的助手,这自然不成为问题;但细审文献与铭刻材料则不然。《史记·秦本纪》讲某人被任为相邦时,记作“为相”或“相秦”,如张仪、樗里疾、薛文、魏冉;讲某人被任命为丞相时,记作“为丞相”,如樗里疾、甘茂、楼缓,一字之差,可见史迁用词之准确。更重要的是,记某人为相邦时,不记同时期何人为丞相;记某人为丞相时,不记同时期何人为相邦。如秦武王时樗里疾、甘茂为左、右丞相,但相邦失载。昭王元年至六年樗里疾为相邦,但丞相失载。我们也不知道魏冉、吕不韦为相邦时各自的丞相是谁。铭刻材料反映了同样的情况,已知丞相监造的战国中晚期秦戈除了本戈,还有“丞相觸造戈”,以及“十七年丞相啟、狀”戈。丞相觸即客卿壽燭,昭王十五年魏冉谢病免相,壽燭代之(《史记·穰侯列传》)。在这三件戈所属的时间,均不知何人为相邦。战国题铭中也绝不见相邦、丞相并举的。文献对相邦、丞相任免的叙述,更多反映了一种前后替代关系。如《秦本纪》:“(昭王十年)薛文以金受免,楼缓为丞相。……十二年,楼缓免,穰侯魏冉为相。”由此可见,虽然相邦、丞相的职位常设,但相邦在位时,丞相往往空缺;如果相邦缺乏合适的人选,就暂时任命左、右丞相,共行相邦之职。明白了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出奂、殳二人是在昭王七年(前300年)才被任命为丞相,不会更早。二人在樗里疾卒后接替他行使相邦之权。《史记·六国年表》云:“昭王七年,樗里疾卒,击楚,斩首三万。魏冉为相。”接替樗里疾为相的似乎是魏冉。马非百《秦集史》认可这种说法。关于魏冉第一次为秦相的经过,《史记·穰侯列传》云:“昭王七年,樗里子死,而使泾阳君质于齐。赵人楼缓来相秦,赵不利,乃使仇液之秦,请以魏冉为秦相。……而秦果免楼缓而魏冉相秦。”此事又见于《战国策·赵策三》“赵使机(仇)郝之秦”章。缪文远《战国策考辨》将其订正为昭王十二年,也就是周赧王二十年(前295年)。七年秦戈的铭文证明缪氏之说无误。奂、殳之后任秦相的是孟尝君薛文。薛文入相秦的时间,《史记·六国年表》和《史记·孟尝君列传》列于齐湣王二十五年,也就是秦昭王八年(前299年)。《史记·秦本纪》列于昭王九年。当以前者为是。奂免相后就恢复了他带兵作战的武将身份。据陈平先生的研究,秦兵刻辞中“之造”流行于秦孝公和惠文王时代,惠文王后元年间为“之造”和“造”用语的并行过渡时期。目前所见监造者名后加“造”的最早秦戈是“王五年上郡疾造”戈,一般认为属于惠文王后元五年(前320年);监造者名后加“之造”用语最晚的秦戈是“六年相邦疾之造”戈,属于昭王六年(前301年)。董珊先生由此认为:“‘造’和‘之造’的过渡期,还可以下延到昭王早期。”昭王七年之后,再不见“之造”用语的秦戈,新规范似乎就是在这一年正式确立的。“咸”后之字不识,应属工匠误刻;可能因为是另起一行的首字,工匠匆忙之下刻成“咸”字的开始几笔,醒悟后已经不好改正,遂置之不理。刻铭中出现笔误是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