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说文解字》研究百年回顾

许慎《说文解字》研究百年回顾

“六书”理论起源于东汉，其中徐慎及其语言学著作《说文解字》的成功。《六书》的理论也发生在东汉。最重要的成就是徐慎及其《说文解字》。自许慎及其《说文解字》始,不仅完成了对“六书”理论之作为“理论”的创立,而且开始了对“六书”理论之作为文字学构形理论的长达近两千年的研究。本文不揣浅陋,就“六书”理论研究的历史分期、各个时期独特的学术成就、独特的学术风气和鲜明的时代特点以及“六书”理论深厚的学术蕴涵、深广的普适性和强大的生命力等问题谈些看法,以就教于方家。一东汉“六书”理论研究史上的创立期及其启示“六书”理论研究从性质上应当分为两个层面、四个时期。这两个层面一个是传统“六书”理论研究的层面,一个是既有传统性质的因素而又更多地有着现代语言学因素的影响而从现代语言学视角去研究的层面;这四个时期属于第一个层面的有创立期、中兴期和鼎盛期,属于第二个层面的是新时期。首先我们来研究第一个层面及其所属之三个时期。第一个层面就其研究性质而言,无论是否“本《说文》”而研究“六书”理论,但就研究的总体趋势和特性是始终没有摆脱传统“六书”的性质,总是在“六书”精神的笼罩下研究和探讨汉字的构形问题。或者说这个层面对于“六书”的研究,其基本精神是继承式的、阐发式的、修正式的,尽管有着如现代学者们所说的“革新派”与“复古派”之分。这种状况在创立期就不必说,就是在政治和学术空气都非常开放的宋元明时期,虽然有如徐锴的对于许慎“六书”理论的新说,有着郑樵的敢于大胆怀疑《说文》而“是者从之,非者违之”的先导,但总体上看还是没有完全摆脱而事实上也不可能摆脱传统“六书”精神的束缚,那就更不用说就“六书”的整体研究而言虽有所谓“说文四大家”的清代了。这一层面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以东汉谓之的创立期。这是一个对成书于战国时代的《周礼》里的“六书”名称进行探源和阐发为始点,而结出系统地列出“六书”名称、排出“六书”次第、规定“六书”定义、例举“六书”例字之丰硕之果,并以之而分析研究了经典用字9,353个,结集而成一部文字学经典著作《说文解字》的伟大时期。东汉的学者们的这个功绩是具有开创新纪元的巨大意义的,就中国的汉字学发展史上讲,其开创之功是无论怎样评价都不为过分的。同时,学者们的研究也是十分艰难,他们将仅有“六书”之名,而不知其实之所指,亦即其内容是否后来之“六书”的这样一个名称,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相继不懈地探索和总结,使其与汉字的构形相联系,并使其内涵不断地得以丰富,其理据性不断地得以增强,最后乃至于得以科学地飞跃,使之成为传之后世而具有十分强大的活力的汉字学的基本理论。又因为有记载的主要研究者仅有班固、郑众和许慎三家,故史称他们为东汉“六书”三家说。这三家得到了清代戴震客观而精到的评说:“汉时之言六书也,说歧而三:一见《周礼》注引郑司农解;一见班孟坚《艺文志》;其一则叔重《说文解字序》颇能详言之。”事实上,三家的研究是独创的,全新的,无论其详其略,其歧其同,都是十分可贵的。班固《汉书·艺文志》称“六书”为“四象”和“转注”“假借”,为“造字之本也”。其“四象”的定义,将汉字“形事意声”之形体结构类型做了一个基本的定位,为“六书”名称和性质的研究奠定了一个基础。郑众在《周官·保氏》注中新出“处事”、“会意”与“谐声”,以之代替“象事”、“象意”和“象声”。名称改换之中就充分地蕴涵着郑众对“六书”的研究与探讨。在东汉三家中,许慎是一位空前绝后的集大成者,对“六书”传承、阐发和运用的成果《说文解字》是“六书”理论的物质载体,泽被后世、流传久远。三家之中,“班、郑二家虽可以广异闻,而纲领之正,宜从许氏”。因而可以说,从许慎开始,我国才有了一套比较完备的汉字学理论,许慎的继往开来之功是不可泯灭的。正因此,我们有理由说,东汉是“六书”理论研究史上的创立期。从南唐到明代是我们所称之的中兴期。它是“六书”理论在发展演变中具有中兴特点亦即承前启后的重要时期。如果用更为开放和宽阔的视角去考察这个时期,更为有价值的还是这个时期的研究者们的具有创新性的思想和对汉字结构理论的不受任何约束和限制的研究勇气与倾向。因此,他们为后人不仅仅是留下了创新性或者是富有启迪意义的成果,而更为可贵的是留下了这种为探索真理而毫无畏惧的勇气与精神。这个时期,徐锴对《说文解字》的研究极具承前启后性,他与乃兄徐铉被史称为“大小徐”。他们无论是以私家著述还是官刊本的形式,校理或传注了许慎载有“六书”理论的《说文解字》,从而,不仅为研究“六书”学说奠定了物质基础,而且其中的徐锴还首开阐发“六书”之风,并创“凡六书为三耦也”之说。这种研究现状可能刺激了后来的王安石和王圣美:王安石著《字说》,尽管一概以会意说字,但引发了人们的思考,对“六书”的研究是有所裨益的;王圣美之“右文说”,与王安石的理论是形相悖而实相同,都是研究汉字构件表义的问题。汉字具有“声之所在,即义之所在。知声者可以因声求义”;“文字之孳乳,皆由声而发展”;“最早获得这个发现并作了较详细阐释的是北宋人王圣美”。王圣美是长达数百年的“右文说”研究的开创者。此为前一阶段。及至后一阶段,经郑樵倡导,“六书”之学蔚然成风,形成全面中兴的局面。其重要标志,首先是在研究“六书”的学者队伍上。据《汉文典》所载,仅研究转注的学者就有20余人。其次是著述宏富,其中仅以“六书”名书者就有《六书略》、《六书故》、《六书统》、《六书溯源》、《六书正讹》、《六书本义》等数十本。郑樵是转机人物,如果说“二王”对《说文》的继承与研究有什么不经的话,那么郑樵则走的更远,其甚至可以被指称为反叛者。但是,由于时代的限制,他的反叛还是具有不彻底性。其《六书略》中虽然“脱离《说文》部次的束缚”,但仍然将“六书”确定为字学的根本;其对“六书”及其缘起和次第虽然进行了比较精到的论述,并提出了“子母相生”的孳乳分化理论,但由于没有来得及全面而系统地进一步发挥他的独到见解,因而他在文字学上的卓越成就也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然而其“凡许氏是者从之,非者违之”的不迷信权威的精神是可贵的,是这个时期六书研究中所出现的闪光点。这个时期,应当注意的还有一个虽非文字学大家,但也是一个具有创新思想并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物杨慎。其所提出的六书之“经纬说”,前承徐锴“六书为三耦”之余绪,后启戴震“四体二用”之新说,是对东汉“六书”“造字之本”之性质的致命冲击。综观这个时期的“六书”研究成果,有的是继续性的,它们继承和整理保存了先代文字学乃至“六书”理论的研究成果;有些是开创性的,它们以全新的见解丰富了古文字学理论(以“六书”为核心)的宝库;有些虽是较为粗浅的认识,但是利在启迪后人,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探索的途径,同样是宝贵的。在“六书”研究史上,因为有了这个时期,才有清代文字学研究的鼎盛,也才有清代“六书”研究的鼎盛。清代是我们所称的鼎盛期。由于清代统治者对读书人的或打击或收买的特殊政治环境,使得知识分子们选择了研究学问之一途。这个时期,“六书”研究的特点至少有两个方面的表现。一是对传统“六书”理论的研究的集大成性。可以说,无论是名声卓著的“六书”研究大师,还是偶尔一提的普通研究者,其“六书”研究都具有这样的特点,那就是对许慎“六书”研究成果的继承和阐发。此外,其继承性还表现在对宋明时期那些试图跳出许慎“六书”藩篱的继承和阐发。二是维护者和革新者的相继对出。这里应当强调的是,不是我们经常所谓的一般概念上的对立的“守旧”与“革新”,而应当将其看成由于其研究角度与方法的不同,所表现的不同的研究思路和结果。在这方面,我们没有必要将学术研究上的现象硬是和政治斗争上的东西搅在一起,或者套用政治上的术语来总结或解释学术研究上的问题。因为这些特点,使这一个时期呈现出一种鼎盛的气象。据丁福保《说文解字诂林》所附之统计,整个清代,治《说文解字》并有著作传世者有200余人,其较著名者也有50余家。对《说文解字》的研究,必然涉及文字学之核心理论“六书”的研究。一是“六书”性质研究的突破。继杨慎“经纬说”之后,戴震对“六书”进行了“体”“用”的分类,提出了“四体二用”说。他认为,象形、指事、会意、谐声“四者,书之体止此矣”,转注、假借“所以用文字者”,为“字之用”(P75)。二是“右文说”研究在这个时期有新的发展。清代学者发明的“以声为义”、“声近义通”、“因声求义”等训诂方法都是在宋代“右文说”的启发下做出的;对于语源学的研究,“右文说”更是提供了重要门径。“右文说”在清代的突出研究者是戴震、段玉裁、江沅和朱骏声。其基本线索是由戴震提出了设想,段玉裁的弟子、戴震的再传弟子江沅的有所实践,段玉裁在其《说文解字注》中引用和分析解说了大量的右文材料,再到真正成功地按戴震要求写成专书的朱骏声,书名《说文通训定声》。三是转注研究,在清代可谓星光灿烂。戴震创为“互训说”。其弟子段玉裁力倡其说“转注犹言互训也”。王筠也指出:“故转互为注,遂为转注之律令矣。”赞成此说者还有黄式三、张度、胡琨等。朱骏声创为“词义引伸说”。其转注是“体不改造,引意相受”,也就是词义引申。江声创为“立部属字说”。许宗彦、孔广居、张行孚、陈澧等学者均从之,并谓“此真转注之的解也”(孔广居《说文疑疑》)。“立部属字说”与“互训说”不仅在清代二分天下,今亦有从其说者。转注研究绵延到晚近,章太炎曾创为“音转说”,也是一主要派别。二汉字分类体系的划分近代以来,传统“六书”理论研究处于一种新的时代氛围之中,具有一种全新的面貌和气息。其中一是受到了西方语言学理论的影响和冲击,具有新的理论指导和影响;二是研究思想活跃,研究方法多样,可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三是有着多种角度和多种方位,可谓别开生面,生机勃勃;四是研究队伍和研究成果具有自己的特点,可谓专家众多、著作丰硕、观点新颖。略述下列几个方面以窥全豹。一是传统“六书”性质的研究。学者们仍有坚持“六书”为“造字之本”者,如章太炎及其弟子黄侃、沈兼士,还有马叙伦、吕思勉等等;有继续“四体二用”说的研究者,如王力、姚孝遂、蒋善国等等;还有对其进行现代文字学意义上的研究和当做教学条例、识字方法研究的。参与研究的有老一代的文字学大家,也有新出的文字学者。他们的见解,自成其说,颇有益于现代文字学理论系统的构建与完善。二是对“六书”各“书”的研究。在对“六书”进行总体分类上,除“四体二用”说之外,还有将“六书”分为“形系”和“声系”或“尚形”和“尚声”的。“形系”或“尚形”包括象形、指事和会意;“声系”或“尚声”包括形声、转注和假借。近代以来,“声系”各书,倍受学者的关注,究其原因有二:其一,汉字本为表意制文字,形义密合,义较明显,故见形知义易;而声系文字以声表义,义较隐晦,故因声求义难。加之转注是一种再生性或改造式的造字方法,假借借音托事不产生新字,它们本身自有其造词表义的规律。凡此种种,引起关注和研究,故为必然。其二,形声字是汉字的基本形式,不仅数量多而且在创制汉字上包括了全部“六书”;转注假借因其造字的特殊性,是否为造字法,从东汉至今,仍聚讼纷纭,莫衷一是,也理所当然为研究之重点。对这三书的研究,可谓百家争鸣,丰富多彩。形声字的研究,有形声字及其性质和作用方面的,有结构方面的,有形符声符功能方面的;此外,还有来源和产生途径方面的。转注方面的研究,对何为转注,解释特多,“几乎所有可能想到的解释都已经有人提出过了”。还有对转注产生的方法、结果、范围等等的研究。把转注解释为新字孳生的途径是多数人的共同点。然而,有学者认为研究新字如何孳生,“完全可以抛开转注问题不管,把二者纠缠在一起,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并且还指出,“我们应该把转注问题看作文字学史上已经过时的东西,完全没有必要再去为它花费精力”。正是此种观点的影响,詹鄞鑫“新六书”中就没有转注和假借。假借的研究,主要在假借和引申的分合上。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症结在于由引申和由借字表音引起的一字多义现象的难以区分上。因而,学者们于假借之论,既有维护许慎之说者,又有持假借为用字之法和持假借、通假二者兼容之说者。然而,讨论的深度和广度与古之学者相比,更深入而广阔,呈现一种新的特色。这是因为,就语言现象的语义引申和文字现象的无本字借字表音说,是应该进行区分的,这可能也正是学者们研究假借的出发点。三是汉字基本类型与汉字结构类型的研究。这是一种试图比较彻底地否定“六书”的研究。唐兰首提“三书说”,即“象形文字”“象意文字”“形声文字”;继之而出者为陈梦家的“三书说”,即“象形”“假借”“形声”;裘锡圭也提“表意字”“假借字”和“形声字”三类。刘又辛也提出了“三书说”:一是表形字,第二种是假借字,第三种是形声字。他说,陈梦家的三书说“同我的三书说相同”。综观这几家对于汉字进行的类型划分,之所以见仁见智,难归于一,主要原因在于分类标准不一。唐兰的分类是从结构类型着眼的,“假借”则非为结构问题,故不在三书之列;陈梦家等人是从汉字基本类型分类的,故可溶汉字形体结构类型和用字规则(表达类型)于一炉。另外,对于指事的处理,也欠妥当。事实上,指事字尽管数量少,但它属于一个独立的类型,既不属于会意形声,象形也难以包容。“三书说”之外,汉字结构类型的分类还有诸多观点。他们有从传统角度,有从现代构形学角度或广义或狭义地论述对汉字形体结构类型的看法。其中颇具典型意义者为“新六书说”,提出者为詹鄞鑫。他将汉字结构类型分为“比传统六书说更加明确”的六类:象形、指示、象事、会意、形声、变体。四是关于汉字构形学及其“结构模式”的研究。在汉字构形学理论中,“六书”应该是其理论的核心与基石,因而,如果说汉字构形学是较之“六书”更具现代特征和更为广阔地对汉字构形理论的研究,那么,它也是“六书”经历千百年研究而发生演变的必然结果。在汉字构形的研究上,对汉字做整体的研究,亦即完全切合各个阶段各种形制的汉字的新的途径,学者们进行了不懈的探索。如王贵元通过对“构形要素”、“构形层次———结构纵向分析”、“组合模式———结构横向分析”等的研究,建立起一套“构形系统”理论;王宁对“汉字学和汉字构形学”、“构形与构意”、“汉字的书写元素和构形元素”、“平面结构与层次结构”、“构件在组合中的功能”、“结构模式”、“汉字的构形属性”等等的研究,其突出特色是以字形为本体,以系统论的观点全面探讨汉字发展的内在规律,创建汉字符号系统的具体结构模式与量化标准,引入现代科学研究方法而有机地与汉字研究相结合,在对“六书”理论的升华与提高,对汉字本体研究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从总体上看,其既丰富了汉字构形学理论,又弘扬了汉字构形学科的普及性与实践性。三汉字构形理论研究的重要性“六书”理论研究的不断演变,客观上展示了各个时期独特的学术成就、独特的学术风气和凝聚生成的鲜明的时代特点;同时,其对近现代以来“六书”理论研究和汉字形体学体系构建的影响,毫无疑问地展示出“六书”理论深厚的学术蕴涵,深广的普遍适应性和强大的生命力。第一,“六书”理论所具有的深厚的学术蕴涵。“六书”是最早的关于汉字构造的系统理论。其创立铭刻着汉代学者的巨大功绩,其内容的不断丰富和学术上的不断创新凝聚着后世学者的勤苦与心血,其成为汉字构形学的核心理论和基石则在于各个时期学者们所注入其中的学术蕴涵。在其名称与汉字形体学之结合上,具有首创之功的是汉代班固。其将周代仅具教学内容的这一名称,赋予其与文字学研究相关的学术内涵,明确其为汉字形体的六种类型,规定其作为汉字构形理论的性质。最有卓越贡献的是许慎,他为“六书”理论做了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的研究与探索。在理论上他为“六书”定义,从文化渊源上予以探寻,从理论上予以阐说,揭示出汉字初创是“依类象形”,其后孳乳发展是“形声相益”这一基本规律;在实践上,他将9353个经典用字纳入研究的视野,系统地分析其构形,追溯其本义,为“六书”理论灌注了初始的深厚的学术内涵。纵观“六书”理论学术史,其学术蕴涵的丰厚和深广更在于后世学者倾注心血的呵护和出新。由于许慎定义的简略和抽象,南唐徐锴有“六书三耦说”,把“六书”两两相对分为三类,开启了历代对“六书”的再阐释,使汉字构形研究进入具体化、深入化阶段;由于许慎转注解说之难以确定,假借之没有体现汉字之构形,后世学者对“六书”进行了或“经”“纬”、或“体”“用”之性质上的区分,而使其由“造字之本”的一个层次而为构形和用字的两个层面,对汉字构形理论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由于“六书”理论这种构形与用字两个层次的杂糅,后世学者尤其是近代以来的学者进行了构形体系的重新打造,其中最具学术价值的是前述之各家“三书说”和“新六书说”。但单纯就汉字构形上看,“三书说”中有“假借”似为不妥,因而何九盈先生建立在二元化(造字表达与借字表达)的表达机制上的“三书”(表意类、形声类与假借类)似乎较为稳妥和科学。在我看来,探讨汉字构形问题,首要的则是将汉字的基本类型和结构类型区分开来。这样,涵盖在汉字基本类型里的结构类型即传统“六书”之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就得以剥离出来。总之,基于对传统“六书”理论的研究与演变,并在此基础上创生出新的更适合各个时代各种体制的汉字构形实际的新理论,是汉字构形理论研究的不断出新,其间也充分地映射出“六书”理论所具有的深厚学术蕴涵。第二,“六书”理论所具有的深广的普适性。汉代学者初创的“六书”理论,是简略而抽象的,但于其中又凝聚着汉民族千百年来在制造和使用汉字的过程中对其形体构造和记词表意功能的经验、体会和智慧,因而其又是精粹的。正是这两个方面的原因,使后世学者在对“六书”理论的研究中,发现其所具有的深广的普遍适应性。从适应汉字内在构形和使用范围上讲,其中可寻觅到构形方面的内涵,如汉字的结体方法(构形方法或造字方法)、结构类型(区分相同结构方式所造字形)、用字方法(记词或表达语词的功能);从适应汉字各个历史层面的构形分析范围上讲,虽然其可以有“三书说”、“四书说”、“五书说”、“新六书说”,甚或是“七书说”、“八书说”等等,但其中总是若隐若现地有着“六书”理论的影子,总也可以将“六书”之某一“书”释为其演变了的某几“书”,或将演变后的某几“书”归之于“六书”中的某一“书”。在汉字研究中,仅因为“六书”是依傍小篆而建立起来的造字理论,而对其以前的甲骨文、金文及其以后的隶书、楷书不能完全解释的现象而对它横加指责,既是缺乏历史观念的,也是不必要甚或是浮之于问题的表面上的。我们以为,如果准确地把握好其所产生的时代背景及其蕴涵于理论之中的精神实质,而从整体着眼、找出规律性的变化、归纳出其共同性的理论去审视各个历史层面的汉字的形体构造现实,就可见其所具有的深广的普遍适应性,亦可见其所具有的学术价值和实用价值。这种普适性是客观的。因为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字虽然具有不同的构形特点,但其所由构成的要素总不外是构件、构形方式、构形的空间位序等等,它们无论是在何时何代,只要存在于汉字系统之中就是具有共性的;又,从远古到当今,汉字是一种没有质的改变的符号系统,其的发展与演变又是具有传承性、渐进性和阶段性的。“在汉字演变的过程中的每一个历史时期,汉字都有其不同于其他时期汉字的个性,同时又都有其同于其他时期的共性,各个历史时期汉字形体的演变往往有迹可寻”。正是这种传承性、渐进性和“其同于其他时期的共性”,是产生“六书”理论所具有深广的普适性的客观基础。第三,“六书”理论所具有的强大的生命力。“六书”理论所显示的生命力是由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1)理论的影响。“六书”理论的产生,有其土壤和时代背景,但既然作为一种理论,其意义就会远远超出于时代之外。因而,从某种意义上说,它至今仍然是我们观察和研究汉字形体构成的指导思想。这是因为它是“总结了汉字发展的全部趋向、全部规律,也体现了汉字结构的全部精神的理论”;这种理论,“比之其他历史层面上的归纳总结,相对说来,普遍意义更强一些”。这样的理论,对汉字学科的影响当然是巨大的,其在汉字学科的理论研究中释放出强大的生命力也是必然的。(2)汉字构形的实际。“六书”是“由小篆中归纳总结出的汉字理论”,而小篆“地位非常特殊”,是“经过秦的进一步简约规范的汉字”;其“可作古汉字体系中之结构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