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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首章三句话的历史意义

《论语学习》:“你说吗?如果朋友来学习,他们学的东西。人们不知道,请不要生气。”。这段话什么意思,似乎人人明白。李泽厚《论语今读》译文:“孔子说,‘学习而经常实践,不是很愉快吗?有朋友从远方来相聚,不是很快乐吗?没有人了解自己,并不烦恼怨怒,这不才是君子吗?’”这段译文,诸家大同小异。可是照这样理解,看不出这三句之间的逻辑关系。这三句之间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孔子为何专门挑出来,放在一起说?他的学生给先生编言行录,为何又把三句互不相干的话,置诸《论语》开篇?在我看来,《论语》首章这三句话其实是理解《论语》的一把总钥匙。这三句话提出了学者治学的总则,作出了孔子一生的总结,形成了《论语》一书的总纲。1热情高涨,水平现为“学”“乐”《论语》首章三句话,实质上提出了治学的“三境界”。这“三境界”,应该是学者治学的总则。王国维治学“三境界”说,早已尽人皆知。这就是他在《人间词话》里所说的一段话:“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第一境界说选好起点,第二境界说勤下功夫,第三境界说终得成就。实际上,孔子早在两千五百多年以前,就提出治学的“三境界”。“学而时习之”这三句话,就是三条标准,或曰三种境界。凡是有志于学的人,没有不经过这三种境界的,只是最后一种境界比较高,有人不一定能够做到而已。第一境界,“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即能够感受辛勤学习温故知新之乐。学习本来并不是一件人人天生就感到愉快的事。吴庆坻《蕉廊脞录》讲过一件事。海宁人梁履祥平生笃信朱子之学,案头放着朱熹的文集,每日“正襟循览”。学生问他说:“你这样苦学,何时才能到达‘悦’的阶段呢?”他回答说:“即学即悦。”等于说,一拿起书来就会感到快乐。他又说:“君之不悦,正坐不学。”听到这话的人,都认为是至理名言。所谓“君之不悦,正坐不学”,意思就是不经历学习的过程,不但无法体会学习的快乐,而且会给自己造成不快乐的根源。这个观点,符合实际。《论语·雍也》孔子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这本来是教人潜心学习的意思,反过来,也可以用这句话来解释学习之乐。一个人修养达到这种境界,就能感受到学习的愉悦。所以,热爱学习以学为乐,是最起码的境界。进入这种境界,比“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深入,早已飘下高楼,“独上天涯路”跋涉去了。李泽厚说:“孔子反复说,‘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这种精神不只是儒家的教义,更重要的是它已经成为中国人的普遍意识或潜意识,成为一种文化——心理结构或民族性格。”换言之,孔子所说治学的第一境界,数千年来已经为中国人普遍接受,成为治学者的一种共识。第二境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即能够感受朋友之间切磋批评之乐。过去许多人只从字面上理解,把这句话作为热情好客的口头禅,只是看到表象。“朋”的本义,并不完全等同于今天的“弟子”。专门谈弟子的时候,《论语》并不用“朋”字表述。《左传》襄公十四年,师旷说:“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师旷说的“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才是“朋友”之间的行为准则。方苞《与翁止园书》说得好:“古人之有朋友,其患难而相急,通显而相致,皆末务也。察其本义,盖以劝善规过为先。”方苞说的“劝善规过为先”,才是“朋友”的“本义”。可见,这个“朋”,指“劝善规过为先”之人。这样的朋友,或来求学,或来切磋,孔子最期盼的,还是“劝善规过为先”。《论语·季氏》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可见他盼望诤友,欢迎批评。孔子的号召力、吸引力、凝聚力从何而来?我看,不仅来自他“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热情,更多的则来自他尊重批评,来自他“过而能改”的人格魅力。这既说明孔子当时影响巨大,同时也说明孔子对知己的渴求和对批评的渴望。顾炎武《广宋遗民录序》说:“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古之人学焉而有所得,未尝不求同志之人,而况当沧海横流风雨如晦之日乎?”他感叹“士之求其友也益难”,说一方不可得,则求之数千里之外;今人不可得,则慨想于千载以上之人”。由此可见“朋”之难得。其原因,从主观方面说,就是对批评所持的态度。所以,是否真心欢迎批评,尤其是有了一定成就之后能否继续真心欢迎批评,就成为治学的第二境界。进入这种境界,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深厚。这一步跨出去,人的胸襟气度眼界视野就会发生质的飞跃;这一步跨不过去,治学则很难有什么大成就。第三境界,“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即能够感受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之乐。如何对待“人不知”,实质上是一个如何对待名誉地位利益实惠的问题。真正的知识分子,决不会一天到晚揣摩如何出名牟利,如何升官发财,走什么路子,讨谁人欢心,也决不会看不见“粉丝”追捧自己就大叫寂寞难受。《学而》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统问》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里仁》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钱穆《论语新解·再版序》说得好:“《论语》二十篇开始即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孔子一生为人,即在悦于学而乐于教。人之不知,亦当指此上两端言。故又曰:‘若圣与仁,则我岂敢。我学不厌而教不倦。’又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则孔子之自居,在学在教,不在求为一圣人。《论语》书中岂不已明言之。此犹言:‘但问耕耘,莫问收获。’抑且秋收冬藏之后,岂能不复有春耕夏耘。而且耕耘仗己力,收获则不尽在己力。固亦有既尽耕耘之力,而复遇荒歉之来临者。”|8]所以说,“人不知而不愠”,才是治学的最高境界。进入这种境界,比“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深邃,或许没有“灯火阑珊”之繁华,却可享受“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的寂寞。傅聪曾经说过:“这个阶段是很难做到的,有人说,第三点我绝对做不到。我呢,比他们做到的多一些,要说真的做到,我看也做不到。”傅聪说的是老实话,也是数千年来知识界的真面目。有人讨论今天何以很难出现“大师”级的人物,我看,过不去“人不知而不愠”这一关,恐怕是最主要的因素之一。郑汝谐《论语意原》讲《论语》首章,说:“此数语,盖孔门入道之要,故以为首章。”他又说:“三千之子所以依依于洙泗之上,虽患难穷困,不肯舍去者,盖深造此境,熟知此味也。”孔子提出的治学“三境界”,即所谓“孔门入道之要”。既然如此,这三句话当然应该写在《论语》最前面。2“为教而不”,为“学”“教”“道”胡炳文《论语通》卷一说:“学而时习之”,“《论语》揭此五字于一书之首,以见圣贤之所以为圣贤,只是学之不已。学之不已则熟,熟则其进自不能己。夫子之吾弗能已,颜子之欲罢不能,皆是自不能已。此则学之始也。”胡炳文认为“学而时习之”这五个字是“圣贤之所以为圣贤”的全部奥秘,这个观点,很有识见。实质上,《论语》首章三句话概括出孔子一生发展的轨迹,是孔子一生的总结。《论语》给人展示出一个真实的孔子。孔子一生好学。《论语·公冶长》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足见十分自信。但是,这个“好学”,它的标准是什么?《论语·雍也》孔子对哀公称赞颜回好学,“不迁怒,不贰过”。孔子把“不迁怒,不贰过”作为“好学”的主要表现,而不是哪一本书读得好,哪一篇论文上了什么级别的核心期刊或者得了全世界瞩目的什么大奖。《论语·学而》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这也是孔子对“好学”提出的明确要求。“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与“不迁怒,不贰过”是什么关系?恐怕不完全覆盖,而是相辅相成。《论语·泰伯》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这里又出现一次“好学”,“笃信好学,守死善道”也是孔子自律的标准。由此可见孔子对“好学”的认识,一直在不断发展和完善。再来看他的“有朋自远方来”。他虚心接受学生批评,《论语》书中处处可见。比如在“好学”标准问题上,同样可以看出他的修养。学生认定的“好学”标准,与他自己的“好学”标准并不完全一致。《论语·子张》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这是子夏的“好学”标准。子夏的意思,就是每天能知道一点原来不知道的,每月能不忘记自己已经掌握的,就可以称得上是好学了。这个标准,不能说错,却与孔子的标准有着明显区别。子夏此语同样写在《论语》书中,可见当时孔门弟子还是有人认同的。如果老师不允许学生对自己的观点越雷池一步,这就成为不可想象的事情。由此又可以看出,“人不知而不愠”,包括自己的学生在内。而且,这种宽容兼容不同意见的精神,在孔门之内已经蔚然成风。《论语·子张》记载两件事,可以证明。一件事,“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老老实实说:“异乎吾所闻。”各自阐述自己的学习心得而已,没有一点唯我独尊倾向,没有一点门户之见。另一件事,是子夏听到子游批评自己教育弟子是“舍本逐末”,不过叹一口气说:“噫!言游过矣!”然后陈述自己的见解,绝无一句话反唇相讥,绝不像现在的教授相互谩骂。这都是孔子去世以后的事,但是也可以看出孔子对学生的影响深远。孔子好学,学的什么?黄式三《论语后案》曰“学谓读书”,这种说法不对。章学诚《原学下》说:“去古久远,不能学古人之所学,则既已诵习儒业,即为学之究竟矣。”这是说,认为“学谓读书”,是一种误会。刘师培《孔学真论》说:“周室既衰,史失其职,官守之学术,一变而为师儒之学术。集大成者厥唯孔子。”他在《孔子无改制之事》中又说:“孔子之学,所以称为儒家者,因孔子所教之学,即古代术士所治之学。孔子所说进身之道,即古代术士进身之道。”这种“进身之道”,通俗地说就是取得饭碗的一条门路。《论语·泰伯》子曰:“三年学,不志于谷,不易得。”《论语·卫灵公》子曰:“学也禄在其中矣。”可见,孔子所“学”,确实是一只饭碗。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钱穆《墨翟非姓墨墨为刑徒之称考》对此分析说:“盖其先儒士之习六艺,皆所以进身于贵族,而得谷禄也。其后乃迻以称经籍。《礼·王制》以《诗》、《书》、《礼》、《乐》为四术,即四艺也。《汉书·儒林传》:‘六艺者,王教之典籍,先王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治之成法也。’此则汉儒之言。昔之儒者身习礼乐射御书数之六艺,至汉既不传,乃以儒者所传古经籍足其数,以附会于六艺焉。”但是孔子所“学”,确实又不仅是一个饭碗。事实上,孔子所“学”,确实有争取饭碗的因素,但是他一生并不崇拜饭碗至上。否则,他先后拒绝公山弗扰和佛肸聘请,就无法解释。顾准认为孔子“对他自己的思想是忠实的,他栖栖遑遑过一生,悲叹自己没有机会行道,并不是‘仅仅为了面包’”。他说:“他有许多十分庸俗的话,‘学而优则士’,‘耕馁,学禄’这类都是。但是这是专制体制下官僚机构盛行的一般意识形态,孔子以前一千多年的古埃及的‘文士’教训他的儿子说的话,和孔子这些话,连措词都差不多。再说,他带那么一大帮学生,事实上靠他们吃饭,他能不为这个‘子曰店’做做广告吗?”他认为:“要不做禄蠹,要有一种合适的社会条件”;“学问不是‘货予帝王家’换口饭吃的玩意,而是一种个人的创造活动,这才能够产生或者放眼宇宙,或者注视自己内心世界的思想家。专制政治不可能设想这种知识的出路,知识无非‘求禄’,你能怪孔子吗?”顾准这种评价比较公允。这样看来,孔子一生好学,不是一条直线,也有曲折,也有波澜,不过由于他自己坚持不懈,努力探索,他好学的目标,也就越来越明确。总起来说,他的“学”,就是《论语·八佾》所谓的“吾从周”;他的“习”,就是《论语·阳货》所谓的“吾其为东周乎”,就是用周礼澄清社会。对他而言,“吾其为东周乎”是他一生最大的理想,也是他以一生所学进行的社会实践。入太庙每事问,是学;平日兴于诗立于礼,也是学。而且坚持学习结合,虽然处处碰壁,他却不折不挠,一往无前。“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固然是学习;“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同样是学习,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论语·宪问》晨门称他为“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这种“知其不可而为之”折射的人生境界,才是真正的“人不知而不愠”。袁枚《小仓山房文集》卷二十四《论语解》有“孔子心伤”之说。钱钟书《小说琐征》考证说,《儿女英雄传》第三十九回“记安老爷至邓家庄祝寿,于席上为曾瑟庵、公西小端、冉望华、仲笑岩讲《论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言志一章,颇有老生叹为闻所未闻,不期底下书中,有此说经解颐文字者。按安老爷语,全袭袁枚《小仓山房文集》卷二十四《论语解》四章之一。随园说‘如或知尔,则何以哉’,略谓:‘孔子辙环终老,其心伤矣,适闻曾点旷达之言,遂喟然而叹。’又谓:‘如与圣心契合,当莞尔而笑,不当喟然而叹’云云,郝懿行极称此说(《晒书堂外集》卷下《书袁简斋<论语解>四篇后》),朱臶亦以‘孔子心伤’之说为然(《小万卷斋文集》卷七《与狄叔颖书》)。翁方纲《石洲诗话》卷三云:‘东坡在儋州诗有云:问点尔何如,不与圣同忧?虽是偶尔撇脱语,却正道着春风沂水一段意思。盖春风沂水与老安少怀,究有虚时不同;不过境象相似耳,用舍行藏,未可遽以许若人也。孰谓东坡仅诗人乎!’或亦有取于袁氏之说耶?”袁枚的分析,应该说是切中肯綮的。曾皙说自己的志向(或曰理想),不过是遇到春天,换上单衣,约几个年龄不同的朋友,到沂河戏水,到舞雩台下吼歌,然后取道回家。《论语·先进》写到这里,写孔子的表情和态度,说:“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喟然者,长叹一声也。吾与点也,我赞同曾皙的看法也。这种赞同,与他平时“子欲居九夷”、“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之类的牢骚一脉相承。这种赞同,彰显出他一生“学而时习之”却处处碰壁的无奈,更突出了他一生“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坚守与寂寞。曾国藩《致刘蓉》说:“降及春秋,王泽衰竭,道固将废,又亦殆殊已。故孔子睹获麟曰‘吾道穷矣’,畏匡曰‘斯文将丧’,于是慨然发愤,修订六籍,昭百王之法戒,垂千世而不刊,心至苦,事至盛也。”所谓“心至苦”者,正可为袁枚“孔子心伤”之说作一注脚。所谓“心至苦,事至盛”者,正可见孔子这种“人不知而不愠”的精神无时不在,无处不在。3第三,孔子的自我考验有学者认为:“《论语》一书,皆记孔子及孔门弟子言行。说颇平易、可信。书系杂记,无条理。”这种说法,过去在学术界比较普遍。实际上,说《论语》“系杂记”是事实,说《论语》“无条理”则未必,至少,这种认识比较表面。《论语》首章三句话,实质上形成了《论语》一书的总纲。朱熹《论语精义》卷一引谢良佐之语,曰:“学而时习之,所以自处也。有朋自远方来,同乎己者也。人不知,异乎己者也。而不愠焉,则几于乐矣。《论语》一经,大抵不出此三者。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颜子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皆不愠之谓也。”谢良佐认为秦汉以来教授《论语》者,不过是分章析句而已;魏晋以后会读《论语》的人更少,既不知读其书,更不知圣人心。即使勉强读过了,也不得要领。这些看法,都不能简单地贬为皮相之论。他认为“《论语》一经,大抵不出此三者”这个观点,确实道人所未道,发人所未发。我认为《论语》首章三句话是《论语》一书的总纲,很受他的启发。大致说来,一部《论语》,内容虽然丰富多彩,却不外三大方面。第一,孔子一生是怎样“学而时习之”,并且乐在其中;第二,孔子一生是怎样对待“有朋自远方来”,并且乐在其中。第三,孔子一生是怎样“人不知而不愠”,并且同样乐在其中。一部《论语》,其实就写了孔子三件事:一是他怎样追求他的理想,二是他怎样对待别人的批评,三是他怎样看待别人的评价。对于孔子而言,“学而时习之”,是他一生的事业,为此他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努力,即使“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依然乐在其中。可惜他的这种努力并无回天之力,反而四处碰壁,甚至连他的学生也并不理解。他却“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依旧乐此不疲。所谓“人不知而不愠”,对孔子来说,是自身修养不断追求的一个过程。《论语》真实展示了这个过程。张履祥《备忘录》说:“朱子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不知岂特为人忽易而已,甚者贱辱之,咎责之,怨恶之,无所不至。舜之于家,文王于朝,孔孟于春秋战国之世,一时父子兄弟君臣朋友其孰能知之?当时而能不愠,岂非甚难?非甚盛德,何以履之而泰然乎?”张履祥说“当时而能不愠,岂非甚难”,是一句真话。但是,他用“盛德”掩盖起这个过程。在他看来,孔子所以在这个问题面前能够“履之而泰然”,是因为他天生就是圣人。《论语·述而》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事实上,开始面对“人不知”,孔子也有牢骚。《公冶长》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等于说,如果总是得不到重用,还不如飘洋出国。《子罕》“子欲居九夷。”等于说,不想跟你玩了。但是牢骚归牢骚,毕竟没有那么做。后来也有过动摇。换言之,所谓“人不知而不愠”,孔子自己也有一个逐步努力的过程。《阳货》记孔子放弃两次机会,一次是“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没有去。另一次是“佛肸召,子欲往”。这一回子路批评说,先生您自己说过“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您怎么能与他同流合污呢?孔子说:“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但是,孔子终于接受批评,再次放弃了当官的机会。人当然不是“匏瓜”,无法“系而不食”,面对现实世界的时候,是首先考虑能够升官发财,还是首先考虑保持自己的独立人格,成为一个知识分子必须做出抉择的人生考验。孔子接受子路的批评,终于通过了这种考验。《庄子·让王》记载说,“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子路曰:“如此者,可谓穷矣!”孔子曰:“是何言哉!君子通于道之谓通,穷于道之谓穷。今丘抱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何穷之为?故内省而不穷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陈蔡之隘,于丘其幸乎。”有学者评点这一段故事,说这个故事“说明得道者不把穷通放在心上”。一部《庄子》,写孔丘正面形象的不多,可是这一段记载却让人看到一个真实的孔子。“人不知而不愠”,到了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考验面前,想做假也不容易。这些记载大多不过是一点一滴,可是这点点滴滴,却把孔子怎样追求他的理想、怎样对待别人批评以及怎样看待别人评价,表现得栩栩如生。再举一例,子见南子,孔子一生中的一件小事罢了。换成现在的人写回忆录,恐怕早把这一段删掉了。《论语·雍也》却明确记载,子见南子,有一个人不高兴。此人就是孔子的学生子路。赵翼《陔余丛考》说:“《论语》惟‘子见南子’一章最不可解。圣贤师弟之间相知有素,子路岂以夫子见此淫乱之人为足以相浼而愠于心?即以此相疑,夫子亦何必设誓以自表白,类乎儿女之诅咒者?”这个疑问,简直成为千古之谜。子见南子,子路“不说”,总得有个解释。从来讲《论语》的人,都是把力气用在子路何以“不说”上。唐以前的不引了。韩愈《论语笔解》说孔子“告子路云:予道否,不得行,汝不须不悦也”,等于认为子路是为孔子“道不行”而不悦;朱熹《四书集注》则认为“子路以见此淫乱之人为辱”而不悦。子路何以“不说”,这是两种代表性意见,以后许多讲学家都是在这两种意见中间打圈圈。《鹤林玉露》说罗大经认为“子路不悦,是未知夫子之心”;刘宝楠《论语正义》亦谓“子路亦疑夫子此见为将诎身行道,而于心不说”,总之是把责任归结到子路身上。这类看法,多少有点贬损子路,不大公道。理解子见南子,子路“不说”,我看前人把力气用错了地方。需要讨论的,其实不是子路为什么不高兴,而是子路凭什么能够把不高兴表达出来。见过南子,我看孔子自己就未必有多高兴。不高兴还要去见,当然有其不得已处。自己本来就不高兴,回来以后还要看学生的脸色,孔子的心情可想而知。问题在于,子路不过是个学生,学生凭什么可以对老师表示“不说”?请到“现代化”校园里去找找看,有几个学生能够和子路一样,对老师的言行敢于明明白白大胆表示“不说”?分析起来,子路凭什么不高兴,可以从《论语》中找到若干原因。首先是由子路的个人品格决定。子路这个人,一辈子言行一致。《论语·公冶长》:“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论语·颜渊》:“子路无宿诺。”在子路看来,师生之间不应该有双重标准,既然要求学生这样做,老师自己更加必须带头这样做。所谓以身作则,是为人师表的第一要素。《论语·宪问》有“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的明确记载,既然如此,又去见南子干什么?何况离开鲁国,就是因为“女乐”;难不成一到卫国,反而要走美女路线?这些问题,子路一定想不通。其次当然是由于老师的一贯信任。孔子一直认为子路为人忠诚老实。《论语·公冶长》有孔子“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之感慨,可见孔子对他的倚重。至于批评的行为依据,《论语·里仁》有“事父母几谏”之教诲。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孔子这位老师,和许多“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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