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条款的法律性质

仲裁条款的法律性质

英国国际贸易法律事务官史蒂文指出，“仲裁是解决争议的合同制度。”仲裁的合意性体现于仲裁协议所表达的意愿,只有仲裁协议可以说明当事人要将何种争议提交仲裁。实践中,仲裁协议或仲裁条款的措辞一般都比较广泛,本着“有利于仲裁”的精神,仲裁条款都被作了扩大解释,使得很多争议事项被纳入到仲裁条款的范围。本文将从实证的角度出发,对这些争议事项稍作梳理,以探求仲裁条款范围的外延。一、作为“合同法定争议”的纠纷,包括选择合同本身产生的争议,以及与合同其他常见的仲裁条款有以下几种:因合同引起的争议(anydisputearisingoutofthecontract)、或合同项下的争议(anydisputearisingunderthecontract)、或与合同有关的争议(anydisputeinconnectionwiththecontract)等,均应通过仲裁解决。其中前两种表述方式非常相似,容易产生歧义,主要有区分说和相同说两种观点。区分说。该说认为“合同项下的争议”比“因合同引起的争议”含义狭窄。如Evans法官认为,前者仅指因合同本身设立的权利义务而产生的争议,如合同的解释、履行等,不包含主合同之外的权利义务;而后者指与合同有关的所有争议,范围非常广泛。相同说。持该说的学者认为无法区分二者的差别,且这种区分不具备任何法律意义,因为实践中,法院的目的是满足商人的合理商业预期,基于其预期解释仲裁条款,商人实际上意图将他们之间产生的争议都统一提交仲裁庭,除非明确指出有例外,显然区分说的做法不符合这种理性的经济目的。笔者认为,首先,仲裁是一种合意,不能要求当事人将未同意的事项提交仲裁,因此,对仲裁条款含义的解释应当立足于字面意思。其次,两种表述的细微差别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无论哪种仲裁条款通常都会被作扩大解释。再次,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看,仲裁条款体现了当事人对仲裁方式的信任,当事人的目的是公正、高效、合理地解决争议,因而不可能将部分争议分别出来进行仲裁,其余的争议进行诉讼。二、当事人意思自治原则关于确定国际商事仲裁中仲裁条款应适用的法律,《纽约公约》规定当事人约定的法律应优先适用,当事人没有约定的,适用仲裁地国的法律。首先,仲裁是当事人约定的自愿解决争议的方法,当事人意思自治原则是仲裁的基石。正如施米托夫所言:“当事人同意把他们之间的争议或将来可能发生的争议提交给作为私人裁判官的仲裁员或仲裁庭解决,作为一项合同安排,仲裁应当受当事人意思自治原则的支配。”因此,如果当事人约定了解释仲裁条款应适用的法律,法院应当尊重当事人的选择。其次,在国际商事仲裁实践中,当事人很少会在仲裁条款中约定应当适用的法律。因此,仲裁条款是否应包含某一具体的争议属于合同解释的问题,应依据某一国家法来确定。根据国际私法一般原则,应适用与合同有最密切联系的国家法,即仲裁地国法。三、有利于仲裁的原则当事人意思自治是仲裁的基石,仲裁解决的争议不能超越当事人约定的仲裁条款。为了使仲裁条款尽可能地涵盖争议,法官或仲裁员一般会扩大解释仲裁条款,既符合“有利于仲裁”的精神,又体现对当事人意愿的尊重。对仲裁条款进行解释时,都使争议向着与主合同有关的方向解释,使之成为与主合同有关的争议,大体可归纳为以下几种情形:1.正当程序:ownes请求仲裁仲裁第三人不是仲裁协议的表面签订者,国际上,“只有契约的当事人才能成为仲裁的当事人”是广为接受的原则。但实务中,第三人提请仲裁解决的争议很多是因主合同而产生的,第三人也与当事人关系密切,因此,争议有可能属于仲裁条款的范围,此类案件在实践中较为常见。比如在JLM案中,JLM公司与Owners船舶公司签订了八个租船合同,其中都包括了仲裁条款,约定所有因租船合同产生的争议通过仲裁解决。后来发生争议,JLM向美国康涅狄格州地区法院提起诉讼,Owners则要求仲裁。JLM指出有几个租船合同是Owners的子公司签订的,而争议行为是由Owners所为,作为非签约方,Owners无权援引租船合同中的仲裁条款。法院认为,根据禁反言原则,若能证明非仲裁当事人请求仲裁解决的争议与被禁反言的当事人签订的仲裁协议密切相关,非仲裁当事人则可以要求签约方进行仲裁,本案中Owners提请仲裁的问题源于租船合同,JLM也默认了Owners与争议之间的密切关系,并且将其视为租船合同的签约人,JLM也在诉讼请求中强调,不管哪个公司实体签订的租船合同,JLM是从母公司购买船舶服务,所受的价格损失也是在母公司的管理下发生的,所以Owners及其子公司应视为一个整体,受仲裁条款的约束。同样,在AstraOil.v.RoverNavigation案中,法院认为虽然是AOT与Rover签订的含有仲裁条款的合同,但AOT的母公司Astra与AOT在经营和运作上关系密切,因此,即使作为非签约方Astra也有权根据仲裁条款要求仲裁裁决它与Rover之间的争议。2.变更请求的提交仲裁在EthiopianOilseedsv.RiodelMarFoods案中,仲裁条款约定因合同产生的争议提交仲裁。后来一方当事人提起诉讼要求变更合同内容。澳大利亚法官Hirst认为变更请求是与因合同而产生的请求,符合当事人约定的提交仲裁的条件,并且可以推断当事人意图将包括变更请求在内的所有与交易有关的争议都提交仲裁,而不想诉诸诉讼和仲裁两种程序。在Ashville案中,法官也赞同该观点,认为因变更合同内容而产生的争议属于仲裁条款的范围。3.关于本票的贷款合同SeaSprayv.Infotopia一案涉及到权利让与的情形。2001年8月,SeaSpray公司与Infotopia公司签订了一份担保合同,约定为确保Infotopia偿还贷款,SeaSpray就Infotopia的某些财产享有担保权益。2001年4月,Buyers公司与Infotopia签订了贷款合同,Buyers向Infotopia借贷50万美元,向其出售一份日期为2001年4月24日的本票,该本票属于SeaSpray享有担保权益的财产,该贷款合同约定了仲裁条款。2001年12月12日,贷款合同到期之前,Buyers与Pali财团达成协议,Pali从Infotopia购得本票然后卖给Buyers。2002年11月,SeaSpray提起诉讼,称Buyers从Pali财团购买本票的行为侵犯了其对该本票享有的担保权益,主张购买行为无效,并且认为自己不受仲裁条款约束。法院认为本案的争议应由仲裁管辖,因为SeaSpray是Infotopia包括本票在内的特定财产的受让人,受让人享有的权利不能超过原权利人,由于Infotopia自愿限制自己的诉讼权利而约定由仲裁解决争议,这种限制也适用于权利的受让人即SeaSpray,因此,本案的争议只能通过仲裁解决。4.哥尔摩国际仲裁解决在SparksBeltingv.BDLGmbH案中,美国Sparks公司与德国BDL公司签订了磁鼓电机设备许可销售合同,约定销售合同每年自动更新,除非一方提前6个月告知终止合同,合同中含有仲裁条款:所有与销售合同有关的争议都提交斯德哥尔摩国际仲裁庭解决。2004年6月,BDL发出通知要终止合同。2005年5月,Sparks提起诉讼,称BDL终止合同的行为违反了密歇根州的《农用设施法案》,其中规定供货商只有具备正当理由才可终止合同。而BDL则要求将争议提交仲裁解决。法院没有支持Sparks提出的依据《农用设施法案》的请求不属于仲裁条款的范围的主张,法院认为仲裁条款“所有与销售合同有关的争议”的范围非常广泛,而Sparks提出的销售合同的终止必须有正当理由,这与当事人销售合同中约定的提前6个月发出终止通知的意愿相悖,Sparks依据《农用设施法案》要求BDL提出正当理由的请求变更了当事人协商的终止合同的方式,因此,该请求的根源在于许可销售合同,因此,法院认为Sparks依据《农用设施法案》提出的请求属于仲裁条款的范围,足以引起仲裁程序的开始。5.保护合同的当事人双方合同条款FNGP公司和Ajusa公司分别是汽车零部件的生产商和供应商,2001年两公司先签订了保密协议,约定双方将签订供销合同,以保证持续的贸易往来。2002年起供销合同正式施行,其中规定了仲裁条款:任何因供销合同产生的争议或与该合同有关的争议,经友好协商不能解决的提交ICC巴黎仲裁。后来双方发生争议,争议点在于违反保密协议的行为是否受供销合同中的仲裁条款的约束。FNGP主张基于保密协议的请求不属于供销合同中的仲裁条款的范围,因为两个协议是互相独立的,并且两个协议中都有保密条款,且内容差别较大,反映了当事人将这两份合同区分开来的意愿。但法院认为仲裁条款的范围非常广泛,不仅包括因供销合同产生的争议,还包括与供销合同有关的如因保密协议产生的争议,因为这两个协议虽然各自独立但关系密切,如果不是因为供销合同,就不会有保密协议的存在。另外,只有明示将某争议排除在仲裁条款范围之外,才可以缩小仲裁条款的范围,而FNGP没有证据证明保密协议被排除在供销合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