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和战之争中的岳

宋金和战之争中的岳

岳飞，字彭举（1103-1141），河南唐阴人。南宋初年，他是著名的将领之一。1141年12月被宋高宗赵构赐死,1162年7月13日恢复名誉,1178年12月12日追谥武穆,1204年6月20日追封鄂王。此后,岳飞逐渐被民间尊奉为民族英雄。关于他的死,历来被说成因坚持“抗金”反对“议和”,而被秦桧设计陷害所致。笔者孩提时就一直对这一说法深信不疑。近来在阅读宋金时期有关史料后,无意中才发现,原来岳飞被杀之事,并不是那样简单。一、反对“和亲”,坚持“战役”南宋初年,与金国是“和”还是“战”,是当时朝野长期争论、长期存在着的两种主张。“主战”派的观点概括起来讲就是乘金国占据中原不久,立足未稳,即挥师北伐,收复失地,救出被俘的徽宗、钦宗两位皇帝,以雪靖康之耻。而以赵构、秦桧等人为代表的“议和”派却认为,天下大乱,政局不稳,农民起义,军队哗变的事件此起彼伏,财政匮乏,军队战斗力不强,且不能统一指挥,国家急需稳定,休养生息,争取一段时间的和平环境,以稳定政局,增强国力,训练军队,待机而动。很明显,赵构、秦桧倡导并推行的与金国“议和”的主张本质上来讲,是“和”中有“战”的,是联系实际的,是正确的。将这种主张说成是投降,是因为对历史实情缺乏分析研究,因而是非常错误的观点,是中国历史研究中的一个误区。赵构、秦桧所主张的“议和”需要强大的军事力量为依托,其精神实质仍是坚持抗战。赵构为此专门指示秦桧“虽然(指议和)有备无患,使议和可成,边备亦不可弛。”1140年元月5日赵构还对右正言陈渊说:“今日之和,不惟不可偏执,自当以战为主。”赵构对此主张的表述还很多,此处不再一一列举1。这就说明,当时赵构、秦桧虽然与金国“议和”,但仅为权宜之计,最高统治者更需要许许多多象岳飞这样的将帅,以抗击金人的侵略。岳飞每取得一次抗金战斗的胜利,都受到赵构奖励和封赏。赵构对其它将领也是如此,这就说明赵构是坚持抗战的。当时坚持“主战”观点的人很多,也不只是岳飞一人。如抗金名将韩世忠,就多次上疏,反对“议和”,词意恳切。1138年,他听说金国派遣张通古、萧哲要到南宁执行议和使命时,又上奏“不可许,愿与敌死战。”为此,赵构还手谕韩世忠,要求韩明白“议和”的意义,顾全大局。然而韩却对赵构的手谕置若罔闻,并一意孤行,谋划劫持金国使者,以达到破坏“议和”的目的。不想其部将郝方木卞将此阴谋报告朝廷,金国使者临时改道而行,韩世忠的计划落空。韩世忠大怒,想捉住郝方木卞杀之,郝木卞抛下家人投奔岳飞,岳飞将其收留并保护起来。枢密副使王庶,多次上书反对议和,免官后还7次上书,要求不与金国“议和”,还当面骂秦桧“靖康时的气节哪去了。”张浚这位长期处于执宰地位的重臣,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无论当朝,还是在野,都高举“主战”的大旗,1163年5月12日,还亲自指挥北伐,但大败而归。时任枢密院编修(正八品的小官)的胡铨反对“议和”,矛头直指赵构、秦桧等人。他在给赵构的奏章中大骂“议和”首席判代表王伦,“轻佻奸邪小人,市井无奈之徒。……天下人都对他切齿唾骂……,不斩王伦,国家存亡也未可知了……秦桧、孙近(副宰相)都应斩首……然后拘留敌使,自责他们无理,从容出动问罪之师,不这样臣只有去东海而死,怎能在小朝廷苟且活命呢?”。当时的实际情况是朝廷对众多的“主战”人士最多就是批评、免官或发配管制,而没有一个被杀,不少人连官都未免。很明显,如仅仅因为反对“议和”,坚持“主战”就会被杀的话,那么被杀的何止岳飞一人?由此可见。岳飞绝对不是因为反对“议和”坚持“主战”而被杀的。《宋史·岳飞传》中有一段描述说金兀术害怕岳飞,因而写信给秦桧:“你们天天议和,岳飞想谋取河北,杀掉岳飞才可议和”。《宋史》的这段描述明显有误,误导了许多史学研究者,使其对秦桧谋杀岳深信不疑。对此,笔者认为,研究者应该结合多方面来进行分析。首先,在宋金议和的文献当中并未发现金国提出此项要求,再者岳飞被杀是在议和实现几个月后的事,而且金兀术害怕的不止是岳飞一人。当时宋廷统兵各将的排列顺序是张俊、韩世忠、刘锜、岳飞,这仅是华中、华东战区;川陕尚有吴阶。张俊指挥过顺昌、拓皋等重大战役,韩世忠仅靠3万部队便在楚州一线与金军周旋10多年;刘锜更是名震金营,金军甚至不敢直呼其名,都称刘锜为刘爷;吴阶在川陕也多次挫败金军进攻。金兀术真正害怕的应该是张俊、韩世忠、刘锜、岳飞、吴阶、杨沂中、刘光世等诸多将领和南宋20万多部队。如果秦桧真是金国派往南宋的内奸,真是与金兀术相勾结要灭掉南宋,那么金兀术给秦桧的信的意思应该是:只杀岳飞用处不大,要设计杀掉赵构,杀掉所有抗金将领,杀掉所有“主战”派人士,解散南宋20万部队,你本人不要当宰相,而到我手下听差,这样才符合逻辑。所以,关于金兀术给秦桧写信要秦先杀掉岳飞才能“议和”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二、刑事诉讼不周从岳飞被弹劾到赐死的过程来看,也与秦桧没有任何关系。1141年7月16日,右谏议大夫万俟上疏说:“臣伏见枢密副使(岳飞时任该职),爵高禄厚、志满意得,平昔功名之念,日以颓情。今春敌寇大入,疆场骚然,陛下趋飞出师,从为犄角,玺书络绎,使者相逢于道,而乃稽违诏旨,不以时发,久之一至舒、蕲,勿卒复还。所幸诸师兵力自能却贼,不然,则其败挠国有,可胜言哉?比与同列按兵淮上,公对将佐谓,山阳(现江苏淮安)不可守,沮丧士气,动摇民主,远近闻之,无不失望。伏望免岳飞副枢职事,出之于外,以伸邦宪”。次日,赵构就对大臣们说:“山阳要地,屏蔽淮东。无山阳则通,秦不能固,贼来径趋苏常,岂不摇动,其事甚明。比遣张俊、岳飞往彼措置战守,二人登城行视,飞于众中倡言:楚(山阳)不守,城安用修?盖将士戍山阳厌久,欲弃而之他,飞意在附下以要誉,故其言如此,朕何赖焉!”赵构、张俊、岳飞都懂军事,楚州轻重如何,应当说大家都十分清楚。韩世忠在此坚持抗战10多年,足见楚州的重要性。但岳飞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是何等荒唐!这绝非是对军事问题的不同看法而已。因此,赵构一语道破了岳飞的真实用意,但也仅仅说说,并没有因此问罪。但许多人看赵构没有想处理岳飞的意思,于是继续上书赵构。1141月7月17日御史中丞何铸,殿中待御史罗汝揖又相继弹劾岳飞:“飞被旨起兵,则略至龙舒而不进;衔命出使,则欲弃山阳而不守。以飞平日,不应至是。岂非忠衰于君邪!自登枢筦,郁郁不乐,日谋引去。尝对人言:‘此官职数年前执政除某而某不愿为者’。妄自尊大,略无忌惮。近偿倡山阳之不可守,军民摇惑。使飞言遂行,则几失山阳,后虽斩飞何益!乞速赐处分,俾就闲祠,以为不忠之戒”。在此期间,万俟又四次上疏弹劾岳飞,并将弹劾奏疏写成副本给岳飞看,岳飞被迫请求罢免。8月9日,岳飞被免去枢密副使,任命为武胜、定为军节度使,充任万寿观使。然而正在这时,岳家军的重要将领,鄂州前军副都统制王俊向都统制王贵报告副都统制张宪想谋反。王贵将此事报告朝廷,张俊立即将张宪逮捕。因怀疑此事与岳飞有关,10月13日将岳飞逮捕,交大理寺审讯。岳飞的部队还发生骚乱,枢密院派王贵进行弹压。但从审讯的结果来看,并没有岳飞参与或指使岳云、张宪谋反的证据,因此没有认定岳飞谋反。而给岳飞定的罪是:第一,因他曾经自称和宋太祖一样30岁时就被任命为节度使,这是对先皇之大不敬,并犯对皇帝权威之大忌,情节特别严重2;第二,1141年元月,金兵进犯淮西时,岳飞前后接受高宗手札15次,却不立即出兵,策应淮西,而是拥兵停留不前,贻误战机,按军法律令当斩。定罪之时,大理寺官员都参与讨论判决,绝大多数认为岳飞之罪应当处死,只有何颜献、李若朴认为不应当处死,“欲从轻典”,但大理寺官对岳飞确实有罪的看法是一致的,分歧仅仅是量刑轻重不同而已。12月19日,高宗下诏,赐死岳飞,由殿前都指挥使杨沂中莅临监刑(杨沂中也是抗金名将)。1142年元月14日,又将岳飞案件刻版印刷,遍告全国。这才是岳案的全过程。由此可见,弹劾岳飞并抓住不放的是万俟、何铸、罗汝辑等人,判决岳飞的是大理寺,下诏赐死岳飞的是赵构。有一说万俊等人是秦桧死党,故岳飞死与秦桧关系大,但实际上这些均与秦桧无关。而史载秦桧和万俊有很大矛盾,万根本不买秦的账,甚至相互间连话都不说,不可能坐在一起密谋陷害岳飞。按照宋代的制度,御史台是帝王亲自掌握的部门,权力很大,极其活跃,可以在皇帝面前和朝廷上辩论抗争,甚至于可以风闻言事,不必要有足够的证据。在御史台工作的官员都由帝王亲自挑选品德修养高尚正直敢言的人充任,任何人都不能也不敢干预御史们的工作。秦桧也不例外,绝不可能指使何、罗弹劾岳飞。况且万、何、罗弹劾岳飞也都没有要求将岳飞处死,仅仅是要求将岳飞赶出中枢而已。由此看来,秦桧暗中指使他人诬陷杀害岳飞之说是站不住脚的。至于众所周知的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岳飞的传说,笔者认为,应是受后来民间话本《说岳全传》或其他文学传播形式之影响,不能作为历史来研究。因为岳飞所定罪名如前所述,清清楚楚,不是所谓“莫须有”。其实,只要有点历史常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如果真有人指使诬陷和杀害岳飞,这个人只能是赵构。岳飞决不是小兵小官、权臣奸相能矫诏杀掉的人,岳飞是官居副宰相级的枢密副使,若非皇帝要杀,任何人都杀不掉的。三、金军生成检测外激赵构为什么要杀岳飞呢?究其原因就是岳飞拥兵自重,藐视皇权,为赵构所猜忌。这里仅举几例。1140年6月,赵构派司农少卿李若虚前往岳飞处传达圣谕,要岳飞不可轻易出动,而应当班师回朝。岳飞对赵构的命令根本不予理睬,仍然我行我素,继续进军。面对岳飞如此傲慢的态度,李若虚只好说:“既然这样,也不能撒退了,矫诏之罪,我来承担。”1140年7月,岳飞在北伐中取得了一些胜利,已进军到朱仙镇,进逼开封。但不是宋军决定性的胜利,金军并未受到致命打击。岳飞自己却被这些小胜冲昏头脑,妄想直捣黄龙与君痛饮。这时岳飞还未意识到,自己已孤军深入,陷入危险境地。此时金军主力部队主动与张俊、王德的部队脱离接触,打算围歼岳飞。危急时刻,赵构急令岳飞火速退军,这时岳飞不但不退兵,还在请求赵构派其它部队齐头并进,认为如是则可以一举打败金军,收复失地。赵构连用了十二道金牌,岳飞才勉强服从,当时,韩世忠、张俊、岳飞等将领之间也矛盾重重,韩、张等都十分讨厌岳飞2,如果赵构命令韩、张等将领与岳飞协同作战,韩、张等人可用种种理由推诿不就,坐视岳飞被歼。就算是韩、张等人完全服从赵构命令,各将领之间从未协同作战过,某时某地一旦协调不好,亦有可能导致全线崩溃。赵构也是站在更高的层面上,看到了这些实际情况才作出“措置班师”决策。退一步说,抛开“措置班师”正确与否不论,起码岳飞在十二道金牌后才勉强服从命令,是叫赵构心理极其不舒服的。何况在此危急关头,诏谕岳飞“措置班师”并不是毫无道理的。1142年2月,金兀术亲率10万大军进犯淮西,兵锋已至含山、拓皋。朝野震动,7日,赵构对大臣们说:“中外议论纷然,以敌逼江为忧。殊不知今日之势,与建炎不同。建炎之间,我军皆退保江南,杜充书生,遣偏将轻与敌战,得乘间猖獗。今韩世忠屯淮东,刘锜屯淮西,岳飞屯上流,张俊方自建康进兵前渡。敌窥江,则我军皆乘其后。今虚镇江一路,以檄呼敌渡江,亦不敢来”。然而,金军居然敢于锋指长江。赵构认为聚歼金军主力的时机已到,迅速征调韩世忠、张俊、刘锜、岳飞等除川陕以外的全国精锐部队于淮西地区,命张俊、刘锜从正面对金军进行攻击,韩世忠从东面,岳飞从西面攻击金军侧后,意在一举将金军10万部队歼灭于淮西。如是,则包括开封在内的黄河以南广大地区可不战而复。然而,大戏刚刚开幕,岳飞即予折台。赵构先后十五道手扎急令他星夜兼程,赶赴江州,并告之“中兴勋业,在此一举”。他却以种种理由拒不执行,提出由他直接袭取开封“捣敌之虚”,继而又提出:“亲至蕲、黄相度,以议攻却。”最后虽然岳飞还是命令所属部队向舒州进发,但等其磨蹭到舒州时,正面战场的战事已经结束。岳飞的这一做法严重贻误战机,破坏了赵构的战略决策。尽管张俊、刘锜在正面战场打败了金军,但仅仅是击溃战,南宋军队因此失去了一次光复故土的机会,失去了一次改写历史的机会。实际上,此时的岳飞已经成为拥兵自重的军阀,将本该属于南宋王朝的军队,变成自己的私人武装,而且总是想叫全局服从他的局部,叫中央服从他的个人意志。这也为他以后被诛埋下了祸根。淮西事件是岳飞最后终遭宋廷杀害的重要原因,时在岳飞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一事的一年多以后2。1141年4月,为收韩、张、岳三帅兵权,秦桧承赵构之意,以为拓皋之役祝捷为借口,在西湖设宴招待三帅,韩、张如期而至,唯岳飞迟迟不到,秦还指示:一定要等岳少保来。而岳飞六、七天后才到,使祝捷之宴多次改期。由此可见,岳飞拥兵自傲,目无上司,故其获杀身之祸自非偶然。赵构演绎的“杯酒释兵权”并不像一些史学家所说的“自毁长城”而是一次军队改革,为宋王朝历史上的第二次,对中央集权的皇帝来说,是一种控制掌握军队将领的重要手段。而解除三帅兵权,朝野一致认可,“主战”派人士张浚、赵鼎、王庶等,“主和”派人士秦桧、王次翕、范同等都提出过收夺将帅兵权,使之分散的建议。其原因就是握有重兵的将帅,已经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既不能相互协调作战,又往往不从征调,甚至于对皇权构成威胁。西湖祝捷大宴之后,赵构先解除韩世忠、张俊、岳飞的原有职务,任命韩世忠、张俊为枢密使,任命岳飞为枢密副使。然后又宣布将三帅原任的宣抚使撤消,所属各部队自成一军,其将领轮流进见皇帝,并在军队名称上加“御前”二字,直属皇帝领导指挥。赵构还召见韩、张、岳说:“朕付卿等以一路宣抚之权尚小,今付卿等以枢府本兵之权甚大。卿等宜共为一心,勿分彼此,则兵力全而莫之能御,顾如兀术,何足根除乎!”赵构的这一军事改革措施,加强了中央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和指挥权,对保持南宋的政治稳定是有益的,对三帅的安排也是妥当的,受到朝野上下一致首肯,唯岳飞郁郁不乐。有一次赵构对张俊说:“子仪(郭子仪)方时多虞。虽总重兵处外,而心尊朝廷,或有诏至,即日就道,无纤介顾望。故身享厚福,子孙庆流无穷。今卿所管兵,乃朝廷兵也,若知尊朝廷如子仪,则非特一身饱福,子孙昌盛亦如之。若特兵权之重而轻视朝廷有命不即禀,非特子孙不饱福,身亦有不测之祸,卿宜戒之”借以告诫张俊及其他将帅。1141年4月27日张俊上书表示交出兵权,立即受到赵构的褒奖,特下诏说:“李(李光弼)、郭(郭子仪)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赵构与张俊谈话和诏书核心内容就是两条:一是要服从命令,二是不要贪恋兵权,其矛头其实也是指向岳飞的。岳飞就是在这两个问题上触犯了封建帝王的忌讳,深深陷入了赵构的猜疑仇怨之中,最终被杀,也就不足为怪了。四、抗金战争促使人物组织的力量迅速扩大。天国时期,人1131年12月,吉州(今江西吉安县)爆发了以彭友、李满为首的农民起义,相邻的虔州也爆发了陈颙、钟超、罗闲为首的农民起义。1133年元月,岳飞奉旨前去镇压,所到之处均遭到起义军的顽强抵抗,岳飞采用了残酷手段屠杀了成千上万的起义军将士,俘获并杀害了起义军领袖彭友、李满等人;接着岳飞又用同样手段残酷镇压了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