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化学专业教育的机遇与挑战

生物化学专业教育的机遇与挑战

1金相主义教育观的学习阶段1957-1979年张美芳（张）：孙先生，你！我在2005年冬天第一次见到你。当时，我在北京大学冶金与材料史研究所做了一次实验工作。你对我的遭遇和学术交流的回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九年后，你不仅是一位严格而严肃的学者，也是一个善良而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善良而坚强的人。然而，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采访。我记得你在1968年通过了北京化学院的生物化学专业。在那个时候，如果你通过了生物化学专业，你就不难。我不知道你当时是什么时候要选择这个专业？。孙淑云(孙):正如你所说的,那时候能考上北京师范大学生物化学专业很不容易.在20世纪60年代初,生物化学在中国还属于新兴学科,全国只有复旦大学和北师大设有生化专业,每年招生的人数很少.1964年,我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师范大学,成为该校生化专业15名学生中的一员.回想起来,这得益于我良好的中小学教育基础.小学、初中和高中我都是就读于北京市的名校,按现在的话说,就是重点学校.而且我从小学习比较努力,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1961年,我从北京市第九中学初中毕业,获得北京市金质奖章,被保送到北京师范学院预科读高中.这是一所非常优秀的学校,是北京师范学院(现首都师范大学)为保证本校获得高质量生源而专门兴办的学校.因为预科学校背靠师范学院,让我们的高中时代早早地融入了大学的因素,我们经常有机会参加大学的一些活动,比如,听学术报告,欣赏艺术家的表演,到大学图书馆阅读书刊杂志.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下,使我开阔了眼界,树立了将来当科学家,建设祖国的远大理想.在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个重要阶段,它影响着人生的道路、事业的成功、生活的幸福.对我来说,这个阶段就是在预科学校度过的高中时代.可以说,师院预科高中阶段的教育为我奠定了人生的坚实基础.章:孙老师,您本科学的是生物化学专业,后来又是如何走上冶金史研究之路的呢?孙:我开始冶金史研究,是一个偶然的机遇.大学二年级期末,也就是1966年6月,暑假前夕就发生了文化大革命,这打乱了我的目标和理想.1972年,我到北京钢铁学院基础部化学教研室做助教工作.不久,基础部解散,我被分到材料系金相教研室.1974年暑假,学校组织所谓“评法批儒”暑期学习班,金相教研室主任派我去参加.这个学习班分为“教育史组”和“冶金史组”,统称“理论组”,我被分配到“冶金史组”.这个小组主要研究冶金史上的儒法斗争,当时的任务是从西汉桓宽写的《盐铁论》看儒法两家思想对冶金技术发展的不同影响.要找到儒法两家影响冶金发展的证据,首先要寻找历史上冶金技术如何发展的资料.我们想到早在20世纪50年代,钢院就有一批老教授从《二十四史》里把所有冶金资料都汇总起来,整理成一本本资料,收藏在学校图书馆.这太珍贵了,当时我们赶紧把资料拿来翻阅,结果发现古代冶金发展跟儒法斗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在研究这批资料、阅读相关书籍过程中,我对冶金技术的历史产生了浓厚兴趣.所以暑假结束后,我决定不回金相教研室了,跟“冶金史组”的几位老师一起留下来编一本《中国冶金简史》,从此开始了我的冶金史研究之路.编写冶金简史光凭文献不行,我们还必须出去考察,搜集实物资料.所以1974年底,黄务涤、王克智、我和姚建芳就开始到河北、河南、陕西、山西去“周游列国”,一去3个月,那时正是“文革”后期,出差在外,交通、吃、住条件都很艰苦.我们先后考察了滑县、林县、巩县、侯马等地冶金铸造遗址,去了郑州市博物馆、河南省博物馆、河北省博物馆、新乡市文管所,还有中科院考古研究所在安阳、侯马的工作站,到十多个文博单位的库房去找那些出土的古代金属实物资料.当时,我们结识了一大批考古人员,像李京华、于晓星、韩伟、张万忠等考古学家.也是从这时开始,奠定了我们与文物考古界的紧密合作关系,也使得我后来的研究一直坚持历史文献与考古实物资料,实验分析与田野调查相结合的综合研究方法.2对中国早期青铜器的研究章:我们知道您的很多工作与有色金属相关,这个方向跟您原来的专业方向差异很大,您刚开始工作时一定遇到了很多困难吧?不知道您是如何克服这些困难的?如果能分享到您的经验,对我们年轻的研究生和学者都会有启发和激励意义的.孙:我在生化专业只学了两年基础化学,外语学的是俄语.要搞冶金史,我的知识结构是远远不能适应的.我必须要补充冶金、材料专业的相关知识,提高阅读古汉语,把握古典文献的能力,还要重新学一门外语.为此我做了自学、补课的规划,边工作边学习.那几年,我一方面在钢院旁听冶金、铸造、金相、材料等专业课;另一方面在北师大旁听历史系的课程,重点听了古代史尤其是世界古代史.1977年又参加了北师大化学系举办的“回炉班”,共学习了两年,系统补充了化学专业的课程.同时,我抓紧一切时间和机会学习英语.1986年学校从美国请了外语老师开设教师英语培训班,时任冶金史研究室主任的韩汝玢老师非常支持我报名参加学习.除了上课外,每天晚上听英语磁带,还自录自听,有时半夜醒了也戴上耳机听,上班坐在公交车上也在背单词,学英语入了迷.一年下来,我英语听力、口语有很大进步.1988年,柯先生写信推荐我去澳大利亚卧龙岗大学冶金系进行学术访问研究,在那里工作了一年,使我的专业研究水平和英语能力有了进一步提高.当时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组织的一个关于亚洲青铜器的会议上用英语成功做了学术报告,这算是对自己勤奋努力的一个回报.并且,在澳大利亚期间与J.Dunon,N.Kenon等冶金材料学家密切合作,还有幸结识了N.Banard和R.F.Tylecote等冶金史专家.回国后与他们一直保持通信联系,得到很多信息.有一次我收到R.F.Tylecote托回国的叶杏脯老师带给我的很厚的一叠冶金史外文资料,他是把资料从英国寄到比利时,当时叶杏脯在那里工作,这令我非常感动.章:您的这段自学经历,真是让人感动.您在冶金史领域取得的成就,虽然离不开柯先生等前辈的引导和支持,更是您本人敢于迎接挑战,积极弥补不足,并且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这种刻苦钻研精神的结果.我们知道,您是中国早期铜器研究方面的著名专家,例如关于“黄铜锥”的研究就在国内外学术界引起了广泛关注.您能谈谈这方面的情况吗?孙:对中国早期铜器和冶金遗物进行分析检测,并把结果置于世界冶金起源和发展的大背景下进行研究,对探讨我国冶金技术起源和早期发展的轨迹具有很重要的意义.我从事冶金史研究的重点就集中在这方面.三十多年来,我自己和指导研究生做的早期铜器研究样品近三百件,还有一些炉渣、炉壁、坩埚壁等冶铸遗物样品.年代从约公元前3000~公元前1500年,地域分布主要在新疆、甘肃、陕西、河南、河北和山东的新时期晚期遗址.研究结果初步揭示出中国早期铜器的总体特征,以及不同地区的差异,阐述了中国铜冶金技术的产生和早期发展不同阶段的技术水平,探讨了各地区之间以及与西亚早期铜冶金技术的互动关系.这项研究是中华文明探源的基础性工作之一,其中有些研究在国内外都具有影响.如对甘肃东乡林家马家窑文化遗址(2740B.C.)出土的青铜刀和铜渣研究、山东胶县三里河龙山文化遗址(2300-1800B.C.)出土黄铜锥的模拟实验研究.关于中国早期遗址出土的黄铜锥问题之所以能引起考古界的关注和争论,是因为金属锌的冶炼比较困难,锌的沸点低,只有906℃,氧化锌在950℃~1000℃才能较快还原成锌.还原温度高于锌的沸点,得到的是锌蒸汽,如果没有特殊的冷凝装置,在还原炉冷却时,锌蒸汽被炉气中的CO2再氧化成氧化锌,则得不到金属锌.因此,很多考古学者认为,在四、五千年前的古代,不可能冶炼出金属锌.那么早期黄铜是怎样得到的呢?我们采用了模拟实验的方法进行尝试.实验表明,在古代炉温不高的原始条件下,冶炼温度在950℃~1200℃用碳还原铜锌混合矿或共生矿都可得到黄铜.这种冶炼温度在新石器晚期烧陶技术水平下是可以达到的.所以早期黄铜锥是古人炼铜初始阶段,在原始冶炼条件下偶然得到的产物.黄铜在中国早期出现原被美国著名冶金学家JohnW.Cohn视为不可能,在了解实验过程及结果后完全信服.模拟实验结果作为论文“中国早期铜器的初步研究”重要内容,发表于1981年考古学报,在学术界产生重要影响,1983年由美国JuliaMurray全文翻译刊登于美国的《EarlyChina》杂志.章:除对早期铜器的研究之外,您还对中国古代金属器包括铜镜、铜鼓、响铜器等展开过专题技术研究,尤其是您关于中国古代铜镜“黑漆古”问题的分析,同样在国内外学术界产生了广泛影响,您能谈谈这方面的工作吗?孙:对中国古代铜镜“黑漆古”形成原因的研究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课题.在考察大量出土的铜镜和兵器表面“黑漆古”时,我发现有很多迹象表明“漆古”的形成是自然腐蚀生成的,而不是像国内外一些研究者所说的“人工有意所为”.比如,出土的有些破碎铜镜,不仅镜面、镜背,而且其断茬都为“漆古”.如果“漆古”是人工所为,不可能把断茬也制作成“漆古”,更何况铜镜作为陪葬物,不可能把破碎的埋入坟墓.铜镜破碎肯定是在地下受应力作用的结果,所以“漆古”是受自然环境中某些腐蚀剂的作用而形成的.从1986年开始,在柯先生、韩老师的指导下,我和化学教研室马肇曾老师一起合作指导研究生金莲姬开展腐殖酸腐蚀高锡青铜形成“黑漆古”的研究,1994年又协助柯先生指导博士生周忠福进行“黑漆古”更深入的形成机理研究.综合运用了多种分析方法和多种检测手段,我发现在铜镜表面透明的矿化层即“漆古”中,保留着原高锡青铜铸造组织的各相形貌,称之为“痕像”.但其成分由原来的铜锡合金变为以二氧化锡为主的组成,这表明“漆古”不是沉积在铜镜表面的附加物,而是铜镜自身腐蚀矿化了的部分.对于这层“痕像”的形成可以从自然界矿物“假象”的生成得到启示.如木化石虽保留着原木材的形貌和纹理,但成分已经不再是碳氢化合物,而被二氧化硅所替代.自然腐蚀生成的铜镜表面的这种矿化层与自然界矿物“假象”的生成过程一样,经历了一系列氧化、水解、凝胶析出及脱水的复杂过程.“黑漆古”的研究成果发表后在学术界产生了一定影响.1992年,研究所派我参加在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举行的第28届科技考古国际会议,我提交并在会上宣读了关于土壤中的腐殖酸对“黑漆古”形成影响的英文论文,引起与会学者们关注.研究“黑漆古”的美国华盛顿弗利尔艺术馆的T.Chase立即出钱邀请我访问他们研究所.麻省理工老教授H.Lechtman随后写给柯先生的信中,对我的研究给予充分肯定,并加以赞赏.我深知这不是对我个人的肯定,是对柯先生带领下的我们这支研究队伍的信任和评价.章:您在青铜镀锡和焊接研究方面,也有十分突出的成果,能否谈谈这方面的研究情况?孙:镀锡和焊接是中国古代重要的工艺技术,具有悠久的历史,从考古出土器物看最早可追溯到西周时期,在春秋战国时期到汉代得到很大发展.对我国这两项重要技术开展研究很有意义.我的兴趣集中于对镀锡和焊接样品的界面特征的研究.利用金相显微镜、扫描电子显微镜、X射线能谱分析仪对样品截面分析,发现镀锡层/青铜基体、铅锡焊料/青铜基体具有共同的界面特征,即铜锡金属间化合物由界面向镀锡层或焊料深入.探讨界面这一特征形成的原因,是在热镀锡或焊接时,溶化成液相的锡或铅锡焊料与基体青铜接触时,基材中的铜溶解在熔融的锡或铅锡焊料中与锡发生反应,在界面处生成铜锡金属间化合物ε相和η相,并向镀锡层或焊料中生长.这项研究结果对考古样品镀锡层和焊接层的组织成因做了解释.验证了古代热镀锡工艺的存在.我对镀锡的研究还有就是通过比较宁夏固原、四川巴蜀地区和云南青铜器表面镀锡层的厚度、组织和结构,发现三者之间的差异,探讨在镀锡工艺上存在的不同.从工艺角度对古代镀锡技术在中国的起始应用和传播进行了初步探索.对中国古代焊料研究的论文在印度召开的第七届国际冶金史会议上做了大会交流,引起同行研究者的关注.章:由您牵头主编的《中国古代金属材料显微组织图谱》对于冶金史研究而言,是十分重要的经典之作,能谈谈您当时编写此书的想法吗?而且,《图谱》中第一章“中国古代铜与铜合金显微组织”占了全书近80%的篇幅,这与您多年来在中国古代铜及其合金技术研究方面的成果密切相关,您是否愿意再介绍一下您在这方面的研究情况?孙:我们研究所自1974年成立以来,在全国文物考古单位的大力支持与合作下,收集并研究了数千件历代金属文物样品,通过对其显微组织的研究,揭示出中国古代冶金与材料发展的光辉成就,对阐明中华文明的建立与发展及其对世界文明的影响具有重要学术意义.三十多年来我们采用金相和扫描电子显微镜对中国古代金属材料显微组织进行研究,积累了大量丰富的资料,已经发表了上百篇相关论文、出版的专著中也附有大量相关金相图片,但是一直没有出版过一本系统展示显微组织的图谱.国内外也没有专门介绍中国古代金属材料显微组织的图录出版.考虑到研究生教学的需要和冶金史、冶金考古等领域研究人员的需求,所以我就牵头向研究生院申请了编写经费,由我和韩汝玢、李秀辉一起编写《中国古代金属材料显微组织图谱》,共出3本,由我负责有色金属卷,韩老师负责总论和钢铁卷.其中《中国古代金属材料显微组织图谱·有色金属卷》已经在学校“211”项目和研究生教育发展基金资助下,于2011年由科学出版社出版,受到业内同行的好评.中国古代有色金属材料包括铜、锡、铅、金、银、汞、锌及它们的合金.其中铜与铜合金是使用最早,具有重要地位的金属材料.我们研究所由于和全国各地博物馆、文物考古单位有着密切合作关系,有幸获得两千多件有色金属样品,其中绝大部分是铜及铜锡、铜锡铅合金,这是构成商代、西周、春秋战国时期,乃至汉代大量精美青铜器的主要金属材料.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古代有色金属及合金,因此铜及铜合金技术是我和我的学生研究最多的材料,粗略统计有三百三十余件.分析检测的样品绝大多数来自考古工作者发掘的重要遗址、墓葬.如湖北黄陂盘龙城商代前期遗址、四川广汉三星堆商代晚期遗址、广东博罗横岭山商周时期墓地,北京琉璃河西周燕国墓地、山西太原金胜村春秋时期晋国赵卿墓、深圳大梅沙春秋晚战国初遗址、当阳赵家湖楚墓、江苏淮阴高庄战国墓,广州象岗西汉南越王墓等.分析检测采用了多种分析仪器,对样品主要进行成分、金相组织、矿相的检测,其次有微量元素分析、铅同位素比值测定等,工作量很大,但这是为研究提供科学数据的基础性工作,值得去做.研究结果以分析报告形式提交给考古学专著使用以及与考古学者合作在期刊上发表研究文章,初步统计有三十余篇.这些成果为阐明中国铜及青铜合金技术的发展及交流传播提供了重要依据,从技术层面丰富了中国灿烂青铜文化的内涵.章:除了冶金史研究之外,您还在文物保护方面做了青铜器锈蚀研究以及关于利用氢还原法保护铁质文物的实验研究.能否也请您谈谈在这方面的研究情况?孙:研究青铜器锈蚀产物及其形成机理,对铜器防腐蚀、实施有效保护具有重要参考价值.所以我在对青铜器材质的分析过程中,十分重视对青铜器锈蚀的研究.金相、矿相、X射线衍射检测表明,青铜锈蚀产物种类很多,最常见的是铜的氧化物、硫化物、氯化物和碳酸盐,还有锡的氧化物,铅的碳酸盐.在显微镜偏光下观察,他们呈现不同的颜色和特征,与基体组织有着密切联系.在《中国古代金属材料显微组织图谱·有色金属卷》有一节是专门介绍青铜器锈蚀显微组织的.出土青铜器的锈蚀的机理较复杂,是青铜与埋藏环境介质发生化学、电化学反应的结果,我的有关这方面研究结果,不少体现在青铜器材质研究报告中,专门的青铜器锈蚀论文主要集中于“黑漆古”的形成机理研究和广西、云南、贵州古代铜鼓锈蚀的研究.我对铁器锈蚀和保护方面没做多少工作,只做过一次利用氢还原法保护铁质文物的实验研究.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研究呢?起因是北京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在北京老山挖掘的一个汉墓墓道中出土一块残铁器,似乎是车的轴瓦的一部分.由于锈蚀很严重,形成一个铁疙瘩,无法对其绘图、更无法展览.2000年4月的一天,主持发掘工作的王武钰所长把这个“铁疙瘩”交给我,请我帮助除锈.开始我采用国内传统处理铁锈的方法,无法解决问题.因为铁锈与铁器结合十分紧密,形成的硬壳用机械处理方法,又锤又凿怎么也分离不下来.如果用酸浸泡,又担心腐蚀到铁基体.于是我从文献上查到,国外在上世纪60年代初采用氢还原法处理铁锈很有效,就想用这个方法试一试.正值由柯先生主持的教改课题“大材料”专业试点班的学生进行结业选题,于是我就指导了一名学生进行氢还原法保护铁器的实验.实验原理是氢气在常压和一定温度下与铁器锈蚀中的氧结合生成水,同时高价态的铁氧化物被还原成低价态的氧化物,体积发生变化,锈蚀变得疏松,容易将其清除.在校内电解质实验室的大力协助下,将氨气裂解产生的氢气通到放置“铁疙瘩”的电阻丝加热炉,低温还原处理60个小时.结果“铁疙瘩”表面硬壳变得疏松很容易就被剔除干净了,露出了轴瓦的真面目,由于还原温度低,基本不改变铁器的原始组织.这次试验除了处理这件轴瓦外,还做了几枚铁钱的氢还原试验.方法除了“氢气还原法”以外,还在金属物理实验室配合下做了“氢等离子法”还原铁钱的实验,都取得有效结果.章:如您在前面提到的,冶金史研究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田野调查、文献调研和实验室分析相结合的综合研究,这一点在您的工作中都有鲜明的体现.您能在这里和我们分享一下您几十年来冶金史研究的心得和体会吗?尤其是研究方法.孙:在研究方法上,采用文献与实验相结合的方法,是我们冶金史研究的独特之处.一是文献的搜集整理方法.在我们冶金史组开展研究之前,国内外冶金史研究方法主要集取古代文献整理研究方法,包括李约瑟研究所在内,这是进行科学技术史研究必不可少的重要方法.中国古代文献中有关冶金的记载虽然不多,但为我们了解和研究古代冶金技术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我们在重视古文献的同时,注重我国近代开始到上世纪初的地质矿产调查,这些调查多是由受了科学教育的地质、冶金工作者进行的,因此调查报告和资料较之古文献具有较高的科学性,不仅对发展我国的采矿冶金工业具有重要意义,也为今人研究古代冶金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二是调查研究的方法.包括矿冶遗址考察与研究和传统工艺调查与研究.矿冶遗址保留有古代采矿冶金的大量信息,如古矿洞、矿石、采矿工具、残炉壁、炉基、炉渣、风管、坩埚、陶范等遗物,是今人研究古代冶金技术的珍贵资料.与考古工作者合作对遗址的年代、性质进行考察、收集冶金遗物做进一步的分析是冶金史研究的重要方法.另外,我国是一个具有很强传统继承性的国家.许多工艺技术往往是代代相传,经世不绝.因此,调查研究现存的传统工艺对了解古代技术成果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三是检测与实验的方法.包括样品的检测分析和实验模拟.样品的检测分析是指利用现代分析仪器和方法对古代金属器物的成分、组织和炉渣、炉壁、陶范等.冶金史的研究方法是我们全所教师和学生在长期研究工作中总结出来的,具有我们冶金史所的特色.这方面我也有很多体会,举一个白铜的例子谈谈冶金史研究方法是如何运用在我的研究中的.关于中国白铜的问题,是柯先生关心的重要课题之一.中国清代云南白铜出口到欧洲,成为18世纪西方贵族用以炫耀身份和财富的餐具、烛台等奢侈品.后经德国仿制成功,在当时的市场上出现类似中国白铜的产品,被称为“德国银”.我们研究冶金史就要还历史的真实面目.但关于中国白铜的产地、规模和数量,虽在明清时期的文献中有不少记载,这些文献非常可贵,为我们研究白铜提供重要线索.但古文献具有一定局限,比如涉及白铜生产技术的描述甚为含糊.如清同治九年刻本《会理县志》中记有“煎获白铜需用青、黄二矿搭配”,虽指出冶炼白铜的原料,但未言及冶炼过程,亦不知青、黄二矿为何物.所以,光靠古文献还不行,而查阅我国早期的地质资料,就会发现所记内容不仅明确而且多用专业名词,使今人极易读懂.我在地质档案馆查到于锡猷先生于1940年写的《西康之矿业》,其中他根据清末冶炼技师所述,对生产镍白铜的矿产有如下记载:“会理镍矿发现后,即有人用铜矿与之混合冶炼,然不知其为镍,故呼之为白铜矿.人从其带有黑色,又呼之为青矿”.他还详细记述了镍白铜的冶炼工艺流程,清楚地说明了清末镍白铜的生产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由纯铜和纯镍配制而成的,而是由氧化铜矿(黑铜矿)与硫化镍铁矿(青矿)混合,经反复冶炼多次就得到铜镍合金(青铜).这种铜镍合金在云南加入一定量锌制成世界著名的白铜器.这是为中国白铜正名的很珍贵的冶金史料.冶金史研究离开对考古实物的研究不行.很有意思的是,我手里刚好有一件中国历史博物馆送交检测的宋徽宗时期“库银”锭,经分析检测为含铅的铜-镍-锌合金,这正是白铜制品.接下来我根据文献记载和实物分析资料,在实验室模拟镍白铜的生产过程,用不同配比的镍铁硫化物和铜氧化物合炼进行实验,得到了白铜锭.证明中国白铜正如文献记载的那样生产的,白铜是中国的发明.有关这部分研究内容柯先生在美国召开的第17届科学技术史大会上做了中国白铜的报告,受到学界关注.3科研的人才上要有新的发展理念章:您从1999年开始担任冶金与材料史研究所所长,在学科建设、人才引进、研究生培养等方面提出了许多重要举措,开展了大量的工作,使得整个研究团队在国内外学术界的影响力更为强大.您能谈谈这方面的工作吗?孙:我虽然最早参加研究所工作,但在年龄结构上,很长时间是处于小字辈的.研究所开始是邱亮辉做所长,吴坤仪做副所长、支部书记,后来很长时间是韩老师做所长,他们为研究所的建设和发展,花费了好多心血,做了很多工作.很多研究所事情都是他们在考虑,我是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基本上是服从团队和组织的安排,努力去开展和完成工作.自1999年,我接手做了研究所所长后,才深刻体会到“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道理和苦楚.我们冶金与材料史研究所的科研成果,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国际重视,国内并不重视,校内也不重视,甚至无所依附.原因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研究领域狭窄,与现实联系不紧密,不能产生直接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因此在招收研究生、申请大的科研课题方面都很困难,没什么经费来源,教师的待遇也低.研究所陷入一种苦苦挣扎的境地.我和大家意识到,如果这样“抱残守缺”,就可能自生自灭,我们所热爱的事业,也无法继续.研究所要生存、要发展,就必须改革.我们有硕士点、博士点的优势,为什么抱着金饭碗讨饭吃呢?为此,我确定了自己担任所长的12字指导思想:“承前启后,改革创新,促进发展”.人才引进,是一个学术机构发展的重要方面.我们这个研究所要取得更好的发展首先要有人才,而且是高端人才,所以我想到要引进.为此,我在任期间花大力气引进了梅建军和李晓岑,潜伟博士毕业后也留校任教.他们现在都是我们研究所的骨干力量,是冶金史、传统工艺以及科技与社会研究方面的专家.其中,梅建军的引进是从2004年开始,当时我身体挺不好的,尽管柯先生和韩老师都动员我再做一届所长;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让年轻人来接班.梅建军是柯先生亲手培养的第一个研究生,而且是我们所毕业的第一个硕士,他受我们所的传统教育比较多,继承了我们的一些好的传统,而且他又在英国拿到博士学位,在李约瑟研究所和日本做过博士后的研究,具有开阔的国际学术视野,是能和国际接轨的人才,所以决定让他接任所长职务.事实证明,梅建军任职以后,研究所的科研经费、人才建设、学生培养和学科发展都有长足进步.他现在已被李约瑟研究所聘请为所长,但仍为我们研究所做贡献.关于增设研究方向,我的想法是新方向不能脱离科学技术史,文物保护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时国家对文物保护比较重视,我们曾经办过培训班,有一些文物保护的人对咱们挺有感情,也经常保持联系,都说你们那有文物保护多好,我们去你们那学习,我就觉得文物保护跟我们是直接联系的.然后,我们还可以增设科学技术与社会方向.当时,柯先生强调不能把眼光局限于文物的检测分析,还要从宏观上把握冶金技术的发展与文明之间的关系.而且,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吸引许多学文科的学生到研究所深造,对他们进行文理科综合的培养,这可能对他们将来发展有很大的促进作用.这样的话我们就新开了两个方向,开始招收研究生.刚开始我们还缺乏相应的师资力量,为此我想办法先聘任文物保护领域和科技与社会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来讲学,帮助指导学生的学习和研究.当时,像周宝中、吕乃基等专家都无偿地给我们的学生上课,扶持我们这个方向的发展.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这两个方向很难有今天的发展成绩.章:除引进人才,开设新的研究方向,聘请国内外专家学者等举措外,您在任所长期间还大力促成了“科学技术与文明研究中心”的成立,不知您当时是如何考虑的?成立这个中心对于冶金史学科的发展有何重要意义?孙:冶金史研究越深入,越发现中国古代冶金的发展,是与中华文明和科学技术整体发展密切相关,要想提高冶金史的科研水平,必须把宏观的科学技术与文明作为研究的新视角、新思路.聘请相关科学技术与文明研究的各学科专家作为顾问,对冶金史研究的深入开展是很有必要的.成立这个中心有利于整合全校的科研人才、设备使用和实验力量,推动冶金史研究的进展.成立中心有利于更广泛深入的国际交往.成立这个中心,拓宽学科研究方向,也有利于当前社会发展对科技史人才新的需求,有利于研究生招生和培养.事实也证明,此中心的成立对于冶金史研究的深入和科技史领域研究的扩展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中心的成立使我们的学科建设上了一个新台阶.4根据研究生自身发展情况,给他们自主创新的能力章:您从1994年开始担任硕士生导师,1999年开始担任博士生导师,为冶金史和文物保护培养了大量的优秀人才,您的很多学生现已成为相关领域的中坚力量.在这里,您能谈谈您对学生培养的心得和体会吗?孙:我的感受就是“教”、“学”相长,“师”、“生”共进.“学为人师,行为世范”这是北师大的校训,我把它作为我的座右铭,伴随我三十余年从教生涯.校训告诫我,做一名合格的教师,必须要毕生学习.不但要学习新知识,不断充实自己;学习新技术,掌握新的科研方法,还要学习如何施教,不断改进教学方法;做一名合格的教师,一言一行都要为人师表,成为世人所遵循的行为典范.研究生教学主要是培养学生独立科研的能力.我在教学中从选题的确定,文献的搜集,到实验的设计,论文的撰写,都为学生的自主创新留下空间,又不放任,随时讨论研究进展和存在的问题,在关键之处做一些具体的指导.他们要进行调研,我尽力帮助联系,亲自带他们下去考察.有国际会议或出国开会、考察的机会也带上他们.我把修改学生们的论文,当做一种教学手段,不管是平时发表的还是学位论文都给予一字一句地修改.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就抓紧读书、看文献,请教专家,同时向学生学习.如文物保护方面,我名下的学生梁宏刚、铁付德、龚德才,其他老师的学生郭宏、杨军昌等,他们来冶金史所读博士前都在文物保护单位工作过,在所从事的领域独有专长.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不少东西,“教学相长”不是一句空话.章:您的经验值得我们好好学习.我想,您所说“让他们有自主创新的空间,同时又不放任,在关键之处做具体指导,”这些实际上都要求导师自身有很高的学术造诣和管理艺术,并非易事.您能具体谈谈吗?孙:学海无涯,不能说我有很高的学术造诣和管理艺术,我只是凭借自己多年的科研和教学经验,体会到培养学生自主创新的能力是研究生教育的根本.一是热爱学生,建立亦师亦友的关系.认真研究每个学生的学科背景和研究兴趣,根据他们的特点指导他们的论文选题.二是,作为博士论文最重要的是创新性,启发学生在充分掌握国内外研究进展的基础上,首先思考选题是否有创新性?指导和帮助他们重点寻找学术观点和研究方法上的创新点,以及如何实现创新.三是在研究生进行科研调查、实验和研究过程中,针对不同学生的特点给予具体指导意见.比如,文科背景的学生在实验方法上遇到困难,就首先让他们自学必读的参考书和资料,适当给予答疑,让他们懂得基本原理和实验基本方法.实验过程中再给予具体指导.再比如,对单纯做文献研究的论文,也要贯彻我们冶金史实证研究的传统,要对文献资料记录的内容量化,有时要具体指导他们如何量化,避免写成文献综述式的论文.对于理工科背景的学生,要避免写成实验报告式或结题报告式的论文.指导他们的理论提升是考虑的重点.章:其实,除了您自己负责指导的研究生以外,研究所其他老师的学生,只要他们把论文送到您那儿,无论是想发表的小论文还是毕业的学位论文,您都极为认真细致地帮助他们修改,提出很多的指导意见.您身体还不好,是什么想法让您一直坚持这么做的?孙:研究所是一个团结奋进的集体,研究所的事情有分工也有合作,只要是对研究所有益的事情,不分你的我的,只要需要做,谁都不会推辞的,这是研究所近四十年形成的传统,也可以说是一种习惯的力量.研究所的学生都是自己的孩子,有困难和问题找到你,当然得管了.有时候看到某研究生实验中出现的现象,正是自己研究领域中所涉及过的或存在疑问的问题,就会主动点播一下,让学生抓住这个现象,深入做一些实验和研究工作,就会提升学生的研究能力和论文水平.对学生对研究所都是好事,何乐而不为?我原来身体挺好,爱好体育运动,初中时还得过北京市少年中长跑800米第三名.由于长期努力忘我地工作,中年时体质下降,1998年我得了脆性I型糖尿病,至今16年了,每天靠输入胰岛素调整血糖,麻烦之极,还不时出现血糖忽高忽低的现象,有时工作忙了顾不得关注血糖,就会出现严重低血糖或高血糖酮症.但是我没有消沉,我觉得人是要有点精神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认真对付就是了.因此疾病没有阻碍我继续工作.书还得教、研究生还得招,研究所长还得当好,该出差调研就出去,该做实验就待在实验室,该熬夜写论文就加班加点,总之该怎样干还是怎样干.问我为什么这样坚持?那就是对冶金史的热爱和对事业的追求.章:您的精神真是令我们感动,是我们后辈学习的楷模.除指导学生之外,您在研究生教材编写方面也花了很多精力,例如《中国古代冶金技术专论》一书还获得北京科技大学第六届优秀教材一等奖.您能谈谈这方面的情况吗?孙:研究所的发展,加强教材建设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我给本专业研究生开设的课程中有“矿冶史”、“考古冶金研究方法”,讲了很多轮.每每感到缺少一本专业的教材,学生很需要这方面的书.当时我想我们研究所有近三十年的研究成果,特别是近期研究又有很多新进展,编一本教材是有雄厚学术基础的.为什么不编写一本教材,较全面、系统而简略地介绍中国古代冶金技术与金属材料的发展历史与成就?它既可满足我们自己教学需要,也能为兄弟院校相关专业提供教学参考书,对科技史、科技考古,甚至考古学、历史学等学科的研究人员也有参考作用.所以2002年我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