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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前期养廉银制度考述
清朝的廉正银币制度始于雍正初年。这是清朝政治和经济改革的一系列措施之一。从养廉银制度的内涵和作用考察,它不仅是一项经济政策,还是清朝前期整顿封建制度的一项综合改革措施。研究清朝养廉银制度,对于瞭解雍正帝的改革思想和清朝各级官吏的经济状况,以及农民的赋税负担都有密切关系,是清史研究中的重要课题。(一)“私征”促“以肥私囊”康熙年间“贪官污吏遍天下,虽有参劾,不过十分之一,其他弊端较之明季更甚。”世宗即位之初,面临的是官吏贪污纳贿盛行,库帑不足,财政匮乏的暗淡局面。康熙六十一年,“户帑只存八百余万”两,“户部亏空数百万两”,雍正帝针对这种不景气的财政状况指出:“藩库钱粮亏空近来多至数十万,盖因巡抚之貲用,皆取给于藩司。或以柔和交友,互相侵挪,或先钩藩司短长,继以威制勒索,分肥入己。”江苏赋税最重,藩司亏空也为各省之最。“自康熙五十一年至雍正四年,官侵吏蚀四百七十二万余,民欠五百三十九万余”,中央部院衙门的亏空,多为官吏所侵盗挪移,康熙四十九年,揭露出以户部堂官希福纳为首的集体贪污大案,受牵涉的大小官员达百余人,贪污银多至四十四万两,康熙皇帝为此案“终夜无寐”。至于直隶各省的亏空,督抚藩司往往隐民间拖欠,并以奏销免追。大小官吏的贪污行径主要是:上司以馈送陋规勒索下级,州县官便以私征滥派加累民间,上下勾结,以肥私囊。清朝定鼎之初,统治者以明亡为鉴,“天下田赋,悉照万历年间则例征收,除天啓、崇祯时诸加派。”⑥接着又颁发“易知由单于各花户”、实行“截票”、“滚单”等办法,以杜正赋以外的私征加派。初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康熙年间,私征加派又趋泛滥之势。御史赵申乔对地方官的加派作过淋漓尽致的叙述:“惟横征私派之弊,其祸尤烈,如收解钱粮,私加羡余火耗;解费杂徭,每浮额数,以致公私一切费用皆取给于里民。若日用之米蔬供应,新任之器具案衣,衙署之兴修盖造,宴会之席面酒肴,上司之铺设供奉,使客之小饭下程,提事之打发差钱,戚友之抽丰供给,节序之贺庆礼仪,衙役之帮贴工食,簿书之纸札心红,水陆之人夫答应,官马之喂养走差,与夫保甲牌籍、刊刷由单,报查灾荒、编审丈量等项,皆有使费陋规,难以更仆枚举。总之,无事不私派民间,无项不苛敛里甲,而且用一派十、用十派千,以饱赃官婪蠹之贪腹。嗟嗟小民,膏血有几,而能满此漏厄巨壑哉!”如此繁多的加派,远远超过了朝廷正供,“每发民间正项钱粮一两,有派至三两、四两、五六两以至十两。……而于朝廷正供之外,加至三倍、四倍、五六倍以至十倍不止。”⑧民间“不苦于正额之有定,而苦于杂派之无穷。”康熙五十一年推行“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政策,丁役银固定下来了,农民获得一定的实惠。然而,当五年一次编审册籍之时,成了不肖有司的加派机会,他们巧立名目,任意加派。“民间派费甚多:有里书及州县书吏造册之费,有里长候审饭食之费,有黄绫纸张、夹板、绳索、棕包之费”,“各省皆然,直隶尤甚。”对民间的加派,多数银两是肥州县“亲民官”的私囊,直省督抚、藩司之中层官员当然不甘心一尘不染地“清廉”为官,他们事事向州县勒索;州县官吏为了得到上司的隐徇,也必须时时馈送规礼。康熙后期陋规流行,下级“参谒上司,则备贺礼,题授保荐,则备谢礼,升转去任,则备别礼。州县之大小,分礼物之多寡,以馈送厚薄,定官评之贤否。”(11)而部院京堂,督抚藩司的用人原则也是“任人唯银”,以馈送多寡为亲疏,这样整个官僚阶层上下勾结,沆瀣一气。“上司既收属员之规礼,则必有瞻顾回护之处,而下属反得操上司之短长”(12),更加有恃无恐。各级官吏贪污纳贿的弊端积重难返,雍正登上皇帝宝座之后,立下“振数百年颓风”的雄心,希图刹住官场蠹国食民之风。然而,惩肃贪官必须进行综合治理,要有一整套相应措施才能收到效果。故雍正帝在推行澄清吏治、惩肃贪官、查清库帑等措施的同时,及时地实行了养廉银制度,把各级官吏无限度的侵蚀国帑,私征滥派,代之以有限额的养廉银,这是清世宗励精图治的一项务实决策。(二)实行火耗归公和养廉银制的时间养廉之资从何而来?清世宗即位初期财政形势很不景气,断不能从库帑中付出一笔巨费给官员养廉;也不可能取之于民间,增加人民的负担,这与雍正帝推行养廉银制度本意相悖。养廉银资于耗羡堪为上策。即改“州县存火耗以养上司”为“上司拨火耗以养州县”的办法,就是实行火耗归公,从耗羡中提取部分银两,作为各级官吏的养廉之资。耗羡是将碎银熔成银锭时所受之损耗,故也称“火耗”,实际上是地方官借耗损之名,而征收的一种附加税,是各种杂派中最苛重的一项。火耗起于前明,清初以火耗为非法。然而,要改变这种长期以来形成的既成事实,谈何容易。清廷屡禁而不能止,只好默许,以火耗为州县“私事”,作为地方官员正俸之外的一种经济补偿,其数远远超过年俸若干倍。各地耗率差别极大,年年有增无减,已到了“竭小民衣食之资”的地步。农民不堪负担,有些地区发生了武装抗征火耗的斗争。当时一些头脑清醒的官僚对此很为关注。康熙六十一年,川陕总督年羹尧、陕西巡抚噶什图奏:“秦省火耗每两有加至二三钱、四五钱者,请酌留各官用度,其余俱捐出,弥补(亏空)”。年、噶之奏请是清朝最先提出火耗归公的建议。康熙帝认为火耗原非正额,且屡有禁文,若批准归公,等于承认非法为合法,因此,他的批谕是:“朕谓此事大有关系,断不可行。”世宗则不然,他审时度势,上台伊始就对封建制度的种种弊端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整顿和改革,实行火耗归公和养廉银制度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项目。至于火耗归公始于何时?文献上有不同的记载:王氏《东华录》为雍正二年六、七月间;《清世宗实录》和王庆云《石渠余纪》亦为雍正二年;光绪《大清会典事例》为雍正五年;《朱批谕旨》山西布政使高成龄奏折说:雍正元年五月十二日抚臣诺岷到任后,即行火耗归公,“实收(元年)耗银四十三万一千九十八两零。”蒋氏《东华录》卷25载:雍正二年正月河南巡抚石文焯奏,“通计全省耗银四十万两有奇,除各官酌量以养廉”。二年正月的奏折,当为元年的事无疑。上述两例,记载翔实,较为可信,所以笔者认为清朝实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始于雍正元年。康煦六十一年十一月圣祖驾崩,十二月世宗即位,当月在给总理事务大臣等的上谕中对康熙帝九月“断不可行”的批谕作了修正。他说:“皇考洞察其故,每将税务交与地方官管理,各省已居其半。嗣后税务悉交地方官监收,岁税之外所有羡余,该抚奏闻起解,应赏给者再行赏给,尔等会同户部工部议奏。”(14)这里就有提解耗羡另给赏银的意思。世宗的意图一些封疆大臣心领神会,次年五月,湖广总督杨宗仁奏:“从前凡有公事,无一不令州县分捐,实皆派累百姓,臣通长计算,但令州县于所得加一耗羡内,节省二分,解交藩司,以充一切公事之费,此外丝亳不许派捐。”杨宗仁正式向朝廷提出火耗提解藩库的建议,正合雍正帝的心怀,批谕是:“所言全是,一无瑕疵,勉之。”(15)即着曾任户部主事的诺岷,于雍正元年四月授山西巡抚,五月到任后,“疏请将通省一岁所得耗银提存司库,以二十万两留补无着亏空,余分给各官养廉。”诺岷的疏奏立即得到雍正帝的肯定和赞赏,“谕奖其通权达变,于国计民生均有裨益。”与此同时,也有一些直省先后施行提解火耗的办法。雍正二年正月,河南巡抚石文焯奏:“所有耗羡,每两约一钱二分,通省耗羡银四十万有奇。除各官酌量给以养廉及各项杂用公费悉于此支给外,每年约余耗银十六万两,解贮司库,弥补亏空及办公之用。”(17)世宗对石文焯的疏奏于以赞扬。“朱批”说:“此奏才见著实,非从前泛泛浮词可比,封疆大吏,原应如此通盘合算,如何抵项、如何补苴、若干作为养廉、若干作为公用。说得通,行得去,人心既服,事亦不误,朕自然批个‘是’字。”湖广、山西、河南等省实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新法,举朝震动。耗羡本为地方自征自取,是地方官员的一项重要财源,圣视耗羡为“私事”,予以默许,如今耗羡提解司库,断了财路,不仅如此,从督抚到部院堂京收受之陋规节礼,当然也就成了无米之炊。所以从中央到地方反对者不乏其人。世宗知道山西、河南等省实行耗羡改革以后,有种种非议和指责,所以他在批谕中慎重指出:“此事著总理事务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平心静气秉公持正会议,少有一毫挟私尚气,阻挠不公者,国法具在,断不宽宥。”(19)世宗推行耗羡归公的决策已定。提解耗羡入司库,是一项根本性的地方财政制度的改革措施,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一部分官吏的利益,因而“当始行之时,不但晋省属员怨望,而内外臣工皆有异词。”(17)因而总理事务王大臣、九卿、科道等议复俱不合雍正帝心意。“今观尔等所议,见识浅小,与朕意未合。”并在批谕中重申了耗羡归公的目的,表明了推广施行的坚定立场。他说:“且历来火耗皆州县经收,而加派横征,侵蚀国帑,亏空之数不下数百余万,原其所由,州县征收火耗,分送上司,各上司日用之资皆取给于州县。以致耗羡之外,种种馈送,名色繁多,故州县有所藉口而肆其贪婪;上有所瞻徇而曲为容隐,此从来之积弊所当剔除者也。与其州县存火耗以养上司,何如上司拨火耗以养州县乎!”(21)世宗高瞻远瞩,看到了火耗问题是吏治败坏的一个症结,所以决定把耗羡的支配权集中到省级,既可以限制州县加重耗率,又可减少上司受贿徇私行为,有利于澄清吏治。由于雍正帝的大力推行,提解耗羡入司库,耗羡改革日渐在多数省分得到实施。雍正帝不管直省是否实行提解耗羡的办法,对耗率严加限制,只许减而不许增,“倘地方官员于应取之外,稍有加重者,朕必访闻,重治其罪。”(22)因为耗羡归公与地方官的利益不直接挂钩,所以耗羡也就普遍递减或得到稳定。请见上表:(三)建元中以后耗叹入省以养廉银为主耗羡提解司库后三成分肥,一份给官员养廉;一份弥补地方亏空;一份留作地方公用。以山西、河南为例:山西省雍正元年“实收耗银四十三万一千九十八两零,内扣存司库弥补亏空二十万两,发给各官养廉共银一十一万五百一十三两零,给发各州县杂项繁费并倾销脚费以及御塘马匹加增草料共银二万一千二百四十二两零,又通省公费共银七万一千一百两零,尚剩余银二万七千五百四十一两零。”其中养廉银之费占总数的百分之二十六。河南省据雍正二年正月巡抚石文焯的疏奏:所有耗羡,每两约一钱三分,通计全省耗羡银四十万两有奇,除各官酌量给以养廉及各项杂用公费悉于此支给外,每年约余耗羡银十六万两,解贮司库、弥补亏空及办公之用。雍正初年山西、河南、湖广等省区实施耗羡提解司库,官员给养廉银措施以后,各省陆续奉行,终成制度。《清朝文献通考》载:“有司之养廉于此酌拨,地方之公用于此动支。”明清两代实行低俸制,耗羡乃官员低俸的一项经济补偿。孟森先生指出:“清初沿明,官俸太薄,官无自给之道,不得不有所取资,制定养廉,即是加俸。”清朝官员之俸禄,请见左表。地方官无禄米,因有耗羡可得,其数较京官禄米大为超过。尔今耗羡归公以后,如果不另给补偿,他们断然不会安分守己廉洁奉公,势必另立名目加累民间,贪污横敛变本加厉,恶性发展。清朝官员贪污纳贿之风极盛,固然是封建制度的必然产物,然而,官俸微薄也是一个原因,世宗在推行耗羡归公的时候,也考虑到地方官的实际经济状况,他说:耗羡提解司库以后,“恐各官无以养廉,以致苛索于百姓,故于耗羡中酌定数目,以为日用之资。”在入库的耗羡中提养廉银,从总督、巡抚到知县皂隶均发给一定数目的银两,名曰“养廉银”。各省正赋钱粮有差,而耗率、官员数各地不相等,所以各省官员的养廉银差别悬殊。现列表如下:清朝养廉银之制,初期仅施行于地方官吏,作为耗羡归公以后所给予的经济补偿。但外官得养廉银,京官怎么办?如无相应措施他们必借规礼之名,恣意横索。因之雍正帝决定,从雍正六年起,“五部大臣内,除往外署事之人外,俸银、俸米著加倍给与。其署理之大臣,亦照此赏给。”(27)也就是京官部、院堂京及兼尚书衔的内阁大学士都给双俸双禄,名曰“恩俸”实则养廉银。京官养廉之资部分亦从地方提取,部分从户库支给。乾隆年间,在京八旗大臣亦给养廉银两,但最多者不超过五千两,至乾隆四十七年,地方各级武官养廉银遂成定额。“提督每员发给养廉二千两,总兵一千五百两,副将八百两,参将五百两,游击四百两,都司二百六十两,守备二百两,千总一百二十两,把总九十两。”从雍正元年到乾隆四十七年,清朝养廉银制度于京官、外官、武官中全面施行,延至清季近二百年之久。推行养廉银制度等于给各级官吏加俸,“各省文职养廉二百八十余万两”,这笔巨额经费是对明清以来官僚低薪制的一次大幅度调整,多数官吏得到实惠,特别对于那些“谨慎小心者,则畏惧而不敢行(贪污),必至过于窘迫”(30)的清廉官吏得益尤大,名副其实地起到了“养廉”作用。养廉银主要取资于各省提解司库之耗羡,然,耗羡之多寡同养廉银之需数并不成正比。凡耗羡不足养廉的省,世宗则区别情况而处置。其一,耗羡率低而不敷者,减额征钱粮以补足之。“至是浙江省各官养廉之资,以通省计之耗羡仅十四万两,督抚、将军、副都统、学政、藩臬、道府、同知、州县等共一百二十余员,用公度费,取资于此不足支。应除嘉、湖二府外,著将杭州、宁波等九府额征银二百五万,按十分之一内存一半计算,得银十万两,赏给各官养廉,合至州县耗羡,则有二十四万两,以雍正六年为始,令督抚酌量分给各官。”其二,贫困地区耗羡不敷者,则从税羡中提补。陕属河西官员“奉职边方,地瘠事繁,非内地可比,加以承办大差,更多劳费。”(32)故世宗指出:“朕思耗粮一项未能充补大小官员之用,查三边税务,有赢余银两,著总督岳钟琪会同该抚,将河西道府厅州县卫所,分别大小冲僻,将河西税羡耗银二项下,比照陕员银数支给以为养廉之费,具折奏闻,即行办理。”(33)湖南省也是如此,“该省各府杂税银两两项下有报出赢余银七千二百二十两,著该抚将此项添入,亦可少资各官养廉之用。”(34)这样使贫困地区的大小官员也能播及皇恩养廉。其三,边远少数民族地区,则清查税课将盈余贴补养廉。如“黔省钱粮额寡,耗羡无几或以养廉不足。……嗣后尔督抚应将各处税课,逐一清查,每年盈余若干,量留该管官养廉,余者贮库。”(35)总之,清朝的养廉银之资,主要来源是各省提解司厍之耗羡,但也开辟多种财路,千方百计集资,使养廉银制度得以在各省、各地全面施行。雍正帝推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从发端到全面实施,仅用了十年左右的时间,这项重大改革措施得以迅速实现,究其原因大致有三个方面。首先,这项改革措施出现在我国封建社会的晚期,封建专制主义统治得到空前加强,尤其世宗在位十三年间,皇权独裁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实行耗羡归公和推行养廉银制度,是世宗的断然决策,绝对不允许臣下阻挠。如世宗命总理事务王大臣、九卿、科道等高级官员会议讨论,但是他有言在先,必须“平心静气、持正会议,少有一毫挟私尚气,阻挠不公者,国法具在,断不宽宥。”(36)讨论结果复奏不合雍正帝心意,他即刻加以训斥:“见识浅小”,“今尔等所议,为国乎!为民乎!不过为州县起见。”(37)表面上“博采群臣”,“各省能行者听其举行,不能行者亦不必勉强”(38),实际上是强制贯彻推行。养廉银制能迅速推广,充分发挥了皇权至高无上的作用,因此,这项重大的制度改革,只有在封建专制主义统治高度发展的历史条件下,才能得到全面实现。“为历史所仅见”就是这个道理。其次,雍正帝在推行养廉银制度的过程中,执行了“奖廉惩贪”的方针,这也是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得到很快实施的一个重要因素。山西省是世宗推行耗羡改革的典型地区,收效显著。雍正帝遂发布谕旨,要求各省督抚效法山西,以诺岷为榜样,推行耗羡改革。他指出:“天下督抚有如诺岷等,不避嫌怨,实心任事,自能酌量行之。”(39)为了奖励巡抚诺岷的首创之功,给他每年的养廉银高达三万一千七百两,为其原俸的204.5倍。同是山西巡抚,诺岷的继任者伊都立则不然,接任以后先裁减通省火耗,后又以用度不敷为由,不经奏请擅自加重火耗。世宗大为恼怒,指责伊都立朝三暮四、出尔反尔如同儿戏,“夫以封疆大臣不能宣扬德意,使小民知朕恤下之恩,而反为悖理营私之事,昏庸若此,岂事君理民之道!伊都立著交部严加议处。”(41)田文镜原是内阁侍读学士,雍正元年九月署山西布政使,“与诺岷料理山西一应未清案件,二人秉公和衷,将积年亏空及地方宿弊剔除清理,吏治整顿一新。”(42)因为政绩裴然,雍正二年八月升为河南巡抚,他到任以后继续推行耗羡改革,世宗给他每年的养廉银为二万八千九百余两,为其原俸的186.5倍。不久又晋为河东总督,另赏养廉银一万两。田文镜以为“府仰从容,公私给足”,坚持未受。雍正帝对待诺岷、伊都立、田文镜三人不同的态度,证明养廉银制的原则是“奖廉惩贪”,也是这项制度得以贯彻执行的重要保证之一。其三,汇追钱粮和清理积欠的促进。汇追亏空钱粮是世宗推行耗羡归公的目的之一,清理积欠,逼紧汇追,迫使地方官以耗羡抵补,促进了耗羡归公措施的实现。世宗即位之初,就把汇追亏空钱粮和推行耗羡归公同步进行。首先命各省督抚查明亏空中哪些是官员挪移;哪些是吏胥及包揽人侵蚀;哪些是民间拖欠,予以分别处理。倘官吏侵占挪移而隐为民欠者,一经查确,在一年之内监禁严追,如逾期不完,依法治罪。雍正五年九月,新上任的河东总督田文镜奏:“东省仓库俱有亏空,且多挪新掩旧。请嗣后知府、直隶州、知州离任时,将所辖州县仓库钱粮,照豫省交代例限三个月,令接任官查明结报。如有亏空,知府、知州均为赔给,方许新任。接任官徇情出结,即令分赔。”(43)田文镜的奏请,马上得到雍正帝的“俞允”执行。浙江、江苏、山西、河南、山东等省,清理积欠,汇追亏空雷厉风行,其他直省也相继展开。各省地方官员为了弥补无著亏空,结清积欠,只好实行耗羡提解司库的办法。所以笔者认为实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是世宗整顿封建制度的系列措施之一,它与别的改革措施互相促进,相辅相成,因而收到了综合治理的效果。(四)改革养廉银制度,整肃贪腐清朝养廉银制度的历史作用是积极的,其影响是广泛的。雍正十三年六月,世宗在谢世前三个月,根据养廉银制度十几年来的实施情况作了一番评估。他说“山西巡抚诺岷始请提解耗羡之法,……自行此法以来,吏治税得澄清,闾阎咸免扰累,此中利益,乃内外之所共知共见者。”(44)雍正帝对于这项重大改革措施的评价,是符合当时实际效果的。乾隆初期,曾经有人提出废耗羡归公之法,乾隆帝降旨询问九卿、翰林、科道及各省督抚。结果复议合奏说:“伏思耗羡由来已久,弊窦渐生,世宗宪皇帝允臣所请,定火耗归公,革除州县一切陋习,从此上官无勒索,州县无科派,小民无重耗,以天下之财,为天下之用,国家毫无所私,可久远遵行,费庸轻改。”中央九卿,地方督抚竭力维护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虽然他们的评价高于世宗,也有文过饰非之嫌,然而,众议“久远遵行,费庸轻改”,表明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在二十年间,已经显示了它的积极作用,收到了较好的效果。近代著名史学家孟心史先生对清朝养廉银制度也予充分的肯定。他指出:养廉银制实施以后,“自前代以来,漫无稽考之赡官吏,办差徭,作一结束。虽未能入预算决策财政公开轨道,而较之前代则清之雍乾可谓尽心吏治矣。”(46)综上的评论,清朝推行养廉银制度,至少对雍正、乾隆二朝在以下三方面发生了积极作用。第一,“吏治稍得澄清”。吏治败坏是清朝前期潜在政治危机的表现。康熙帝晚年满足于“天下太平无事,以不生事为贵”(47),渐渐失去变革现实的锐气,助长了各级官员贪污纳贿之风的蔓延。雍正帝登基以后,为了整顿吏治,一方面采取严刑峻法打击贪官污吏;另一方面推行养廉银制度,软硬兼施,宽严相济,效果显著。因为官吏得朝廷养廉银之恩,故贪污纳贿以补低俸的借口不再成立,所以大小官吏之间的各种馈送和陋规多被禁革,其他贪赃侵蚀行为也有所收敛。雍正八年,各省基本上实行了养廉银制度,吏治澄清已经初见成效。雍正帝说:“近观各省吏治,虽未必能彻底澄清,然而贪赃犯法及侵盗钱粮者,亦觉善少。”(48)《皇朝经世文编》也说:耗羡归公,实行养廉银制度以来,“天下之官,各尽其职,而天下治矣。”纵观史籍,凡实行养廉银制度较早的省分,吏治整刷一新。因为养廉银制度在各省实施有先后,至雍正四年,养廉银制度已在多数省分推行,因而雍正帝下谕以雍正三年十二月为界限,前者从宽,后者从严。慑于世宗整顿吏治的威力,一些地方官吏乘清理亏空,耗羡归公之机,顺水推舟,纷纷奏请把原来控制在手里的“私房钱”也上缴归公,以沽名钓誉或逃避挪移侵吞的罪责。当然,也有一些地方官吏,身受皇恩,把积余下来的养廉银两存入库项,作为公用之费。在推行养廉银制度初期,至少雍正年间至乾隆中期半个世纪里,贪污侵盗公款的大案有明显的减少,吏治面貌大为改观。综上所述,推行养廉银制度,促进了吏治的整肃,为清朝统治政权的继续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保证作用。第二,“理足国帑”。雍正帝推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的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汇追各省亏空钱粮,理足国帑,改变国家财政匮乏的不景气局面。提解耗羡入司库,其中相当数量的银两是用来弥补亏空之钱粮,以雍正元年为例,山西省实收耗羡银四十万两,而用于弥补亏空二十万两;河南省收耗羡四十万两,用于弥补亏空十五万两,还积余一万七千两;山东省实收耗羡银五十四万两;用于弥补亏空二十万两;直隶省实收耗羡银二十三万两,用于弥补亏空六万两。历时不久,这些省分历年亏空钱粮即已补完,其他各省亏空数额也陆续补足。这样,中央财政状况也就迅速好转,雍正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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