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江西万寿宫的营建与分布

明清时期江西万寿宫的营建与分布

江西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文化遗产国家，历史悠久，分布广泛。第一个是长寿宫。因此宫是江西人崇功尚德,奉祀先贤的祠宇,除西山玉隆宫外,它不同于一般供道士修真祀神,举行斋醮活动的道观,早在北宋时期,以唐宋八大家闻名的南丰曾巩知洪州时力排当时某些儒生对修建此宫的议论,毅然将省城铁柱宫修葺一新,并请王安石撰写了一篇掷地有声的《旌阳祠记》,批驳了那般腐儒的偏见,文章历数许氏为政廉明,爱民如子,斩蛟治水,造福后代的不朽功绩,认为“世降俗末之日,仕于时者,得人写如公(许氏),亦可谓晦冥之日月矣。”进一步指出:“能御大灾,能捍大患,则祀之,礼经然也。”到了明代正统元年,江西按察使石璞遂奏许逊、韦丹有德于民,宜列祀典得到诏许。从此不仅江西省内各县乡普遍修建万寿宫,而且移居他省的江西人亦纷纷兴修作为会馆,江西万寿宫遂成为赣文化之花开遍神洲,西南各省的万寿宫特别引人瞩目。继《中华人杰许真君》一书在台北出版之后,1996年11月9日我由南昌职业技术师范学院科研处资助支持,复承江西省政协文史办和民革省、市委共同介绍,只身奔赴云、贵、川三省对明清以来江西人在西南各省所建万寿宫进行了为期一整月的考察,12月9日返昌。考察目的在于查明当年江西万寿宫在西南各省的分布概况,了解赣文化的传布轨迹及其强劲的生命力,以恢复赣人对祖先传统文化的信心,唤起省内外江西人承先启后,携手再造辉煌。一个月来,几乎马不停蹄,走访了三省五十多位各界人士,大部分是江西人的后裔,有年逾古稀以至九十高龄的老人十多位,专家教授多人,查阅了一百七十多部古今县志及有关文献,实地参观了贵州省镇远县城及青溪镇、石阡县城和贵阳市花溪区青岩镇四座保存完好的万寿宫,拍摄了贵阳市内万寿宫真君殿残壁。1、万寿宫是江西树立高效行动教育的地方在短短一个月内,初步查出江西人所建万寿宫,贵州省46个市县有95座,云南省33个市县有50座,四川省43个市县有73座,虽然还难免挂一漏万,但三省共查出122个市县,相当一个半江西省之多。其分布范围十分广阔,西到川西少数民族地区,南达滇缅边境,各市县内的乡镇也比比皆是。如贵州岑巩县有7处,黔西县有6处,其他拥有二三处的县相当多,四川彭水、黔江、会理等县“各乡均有之。”甚至较大的村寨也有所闻。在贵州天星桥路遇三个祖籍江西的农民,自称来自附近的莫龙村,约有一千五百多人口,几十年前村里有座万寿宫,相当内地的宗祠。江西人在西南所建万寿宫不仅为数众多,且规模宏伟,建筑工艺精湛,为他省会馆所不及。如重庆、贵阳、昆明三个市内的万寿宫向以雄巍壮丽而鹤立西南,可惜现在遭破坏拆除,只贵阳市内万寿宫仍保存真君殿的断垣残壁,不久也将拆除。重庆市内万寿宫位于朝天门附近,规模最大,1949年毁于火灾,前几年从地下掘出两个石狮。昆明市内万寿宫已改建为风味城和居民住宅区,仍保存“万寿”巷名称,有一个居民委员会。县城和乡镇的万寿宫以贵州省保存较多,除所参观过的四处外,岑巩龙田镇、湄潭义泉镇、黄平旧州镇、麻江下司镇及兴义、赤水等县均有遗迹保存,由于经费和时间限制,惜未睹其形貌。从文字记载和参观所及,一般均有宫门、前后殿和戏台,有的两侧有配殿,宫门有高大牌坊和隽美雕绘,美奂美仑。万寿宫作为江西会馆,富于赣文化特色,以真君殿为正殿,神像大都在文革中被毁,但有关赞誉许真君的楹联楣额仍历历在目。如镇远县城万寿宫牌坊在“万寿宫”三个楷书大字之下有“水德灵长”横额,两旁石刻楹联为:惠政播旌阳,儒学懋昭东晋;涤源平章水,道法永奠西江。镇远县青溪镇万寿宫虽山门略有破坏,但楹联犹存:祥发洪都,膏流水;勋留南井,泽被西江。横额有“爽挹西山”等条,充分反映当年江西客民怀念故乡,弘扬赣文化,教育后代的深长寓意。据了解,多数万寿宫置有庙产,收取租息,供设校奖学,周济贫困,举办公益事业,及每年八月聚会,延戏班娱神之用,以故万寿宫成为赣人凝聚的核心和纽带,深受赣人爱护,虽迭遭回禄兵燹,然随毁随修,香火不断。抗日期间,学府西迁,省内学子到西南求学,找万寿宫借钱借宿者屡见不鲜。甚至民国二十年李烈钧率护法军由四川进驻贵州镇远,军饷不继,亦曾向江西会馆求援。据祖籍吉安的九十老人李福智回忆:当年李烈钧曾严词责备会馆主事人说:“倘不念同乡之谊,见难不助,不如拍卖万寿宫,有它何用?”试想当年镇远城内,除江西人外,谁敢说拍卖万寿宫,又有谁买得起江西万寿宫?老人道来,不禁呵呵大笑,因为当年万寿宫视为江西人的共同祠宇,会馆关心江西同乡疾苦,乃天经地义,李氏才会出此大言。可惜万寿宫昔日的风骚现正成陈迹。2、江西人的先世江西人在西南建造万寿宫为什么竟如此众多,分布如此广阔,是同江西赴西南谋生就业的人员众多有关。经过几代至十几代的子孙繁衍,江西人曾经是西南三省汉族人口中一支主要客民。我遇到一些当地干部,他们告诉我:贵州省内江西人特别集中,都匀、施兼等县的人口中江西人要占60%,务川县要占半数,有些乡几乎尽是江西人,那里的人异口同声说,来自江西“朱氏巷”或“诸世巷”,这个地名已成为地名词典中不解之谜。江西人员大批进入西南是从明代起,不外以下三个原因。一是明洪武年间多次发动征西南的军事活动。首先洪武四年(1371)傅友德和廖永忠率军分别由水陆进蜀,接着洪武十四年(1381)傅友德与蓝玉、沐英由湖南芷江出军,荡平贵州,进攻云南,后一直打出云南边境,深入缅北八莫一带。大批江西人随军进驻西南,留守屯田,以后历代平蛮征伐,都有大批江西人参军留守,转为客民。二是从明代起,江西平原地区豪强兼并土地,迫使大批农民被迫外逃,流向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因而贵州省布依族、水族、侗族、土家族和苗族中都有江西流民融合进去。据研究:贵州平塘县的布依族以洪武年间迁入最多。平圹克渡等区的杨姓,西关区龙圹乡的陈姓,摆翁拓的陆姓,牙舟、通边土艹艹乡、通州镇的蒙姓,皆称来自江西,与汉族通婚。麻江县布依族大姓是明初由江西迁入,罗、杨两姓祖籍江西。明正德年间,江西丰城李文日日晋总兵镇贵州,征民入黔填籍,布依族大姓杨氏率先被征入黔。荔波布依苗族自治县中,韦、潘、覃、何、黎、玉等姓都说其始祖来自江西;水族蒙姓亦称始祖由江西迁来1。贵州苗寨中也有江西流民定居,明孝宗“弘治中,有清平苗曰阿溪者,江西人”2。至今黔东南等县许多苗族同胞自称来自江西,或与此有关。至于云南更是江西逃民的渊薮,据弘治十二年云南巡按谢朝宣奏,“臣闻蛮莫等处,乃水陆会通之地,蛮方器物,咸自此出,江西大理逋逃之民多赴之”3。尤以抚州人最多,他们挤进少数民族山寨,当上酋长头目。万历间云南澜沧兵备副使王世性说过“自永昌(今保山一带)以至缅莽,地经万里,行阅两月,虽异域怪族,但一有聚落,其酋长头目,无非抚人为之”4。三是随着明代商品经济的发展,江西省内出现一个逐利四方,无远弗届的江右商帮和一批脱离农业生产的手工业者和矿工,大批人员向西南谋生就业。据近年江西师大方志远研究,江右商人有确切经商地点又有姓名可稽者共374人,其中云贵川102人,占总数的27%。明清以来,贵阳“江广楚蜀贸易客民,毂击肩摩5。以江西人为首,贵州人所需的布匹、药材由江西商贸运进,龙场、双流泉的汞市贸易,十之八九皆江西湖广人。云南不少县城,江西商贸云集成街,通称“江西街”。著名锡都个旧的大锡买卖,从康乾年间开始,由江西帮经营,采矿工人中,江西人十之三。《民国大理县志稿》论述商业之变迁一节指出“操商业之赢绌,前则江西昆明之人,近则鹤庆腾冲之人”。四川沿江口岸处处都有江西商人的足印,尤以重庆为最,据彭伯通老先生回忆,清末民初江西万寿宫内荟集了江西八府各县一百多个商业,手工业者团体是重庆最大的会馆,江西商资财雄厚,流行“福建人的顶子(做官),江西人的银子”的口头语。临川人汤子敬拥有同生福、源远长、永美厚,正大永等多处钱庄、商铺,为重庆首富,号称“汤百万”。江西商人早在明代就将绢布,火药运进川西少数民族地区,在那里聚众开矿,卖买铜铁,曾引起刑部疏请“申禁江西人不准往四川地方交接夷人”6。可见江西商贸在西南各省无孔不入,实力雄厚,江西万寿宫在西南星罗棋布,由来有自。虽然现在万寿宫保存不多,然而长期以来,作为江西会馆,对当地江西人的后裔起了潜移默化的教育作用,鼓励人们奋发有为,顶天立地,各人辈出,如一代伟人邓小平出生四川广安,祖籍吉安庐陵,即其范例。在考察中发现西南各省的江西人后裔大都念念不忘来自江西,有较强烈的祖先认同感和乡亲意识。贵州省内罗姓民居的堂屋仍悬挂“豫章堂”牌子,显示来自江西南昌。老年人都对江西一往情深,如镇远县城90高龄祖籍吉安的李福智,青溪镇82岁祖籍江西的印钱欣,贵阳市青岩镇84岁祖籍高安的朱桂章畅谈当年万寿宫时仍滔滔不绝,兴致盎然,贵州省文史研究馆79岁祖籍泰和的老专家陈福桐一听有人来万寿宫考察,立即热情地将珍藏的古今县志有关记载一一翻出,贵阳市博物馆祖籍吉安的中年馆长张永吉高兴地献出青岩镇万寿宫照片及有关资料。一些非江西籍的老人以作为江西人的亲戚为荣,如重庆市文史研究馆78岁祖籍湖北的老馆长陈伯通因祖母系江西金溪人,自称是江西外甥,讲重庆万寿宫如谈外婆家常,贵州青溪镇68岁祖籍湖南的老中医朱克强自称幼年从祖籍临川的外祖父学习中医,也是江西的外甥,对青溪万寿宫了如指掌。其实西南许多当地老人都对江西万寿宫留有深刻印象,云南省文史研究馆83岁的万寿康说:“我不是江西人,十分清楚江西万寿宫在云南各县都有,抗日战争时在保山亲眼见过,后来遭火焚”。云南大学尤中教授是研究少数民族的老专家,也不是江西人,但从多年研究和考察深深了解当年江西人的影响,他曾在富宁的皈朝亲身见过江西万寿宫,并有碑记,印象如此深刻。许多祖籍江西的中青年干部虽然不曾见过万寿宫,但无不对此次考察给予热情支持,主动提供协助。云南民革省委副主委万彤祖籍南昌,表示将与全省民革党员联系,查询万寿宫遗迹,贵州省政协副主席刘先庆祖籍江西,承诺将协助查清万寿宫在各县的分布概况。至于解放前后赴西南工作的江西籍干部更不遗余力,帮助考察。镇远县人大主任雷岳和政协主席胡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