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史地研究中的几个问题

新疆史地研究中的几个问题

文本的使用是文明最重要的标志。在没有国家历史之前，没有国家历史是历史的重要标志。新疆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正是从《史记》、《汉书》有关西域诸国的记述开始的。在干旱地区,绿洲是唯一可以生活和生产活动依靠之地,人类最早只能在绿洲上改造、利用自然,逐渐建立畜牧业和农业,最后发展而建成绿洲王国,中间需要经历相当长的过程,新疆许多地方都发现石器时代遗址、遗物,是早期人类活动的遗留物证,但缺乏文字记载,难以究明当时居民、语言、族属与发展过程,只能从建立国家开始研究其历史。新疆最早建立的国家都是在绿洲上兴起、发展起来的,绝大多数分布在塔里木盆地、吐鲁番盆地、伊犁河流域,而以塔里木盆地诸国占据主要地位。这些国家早期居民是什么人?族属为何?这些问题是新疆历史、特别是民族历史上不可避免、经常要涉及的。新疆是多民族的地区,也很容易和现代民族问题联系起来,这些问题本身属于学术研究的范围,但又与现实问题联系紧密。但这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搞清楚或完全都能解决的问题,需要做大量“历史建设”工作,当前就非常需要这样的工作。众所周知：文献记载残缺,考古资料缺乏,时代愈早,资料愈少,愈难搞清楚,目前还只能属于初探或“开路”工作。我非常愿意结合本人研究范围,尽绵薄之力,做一些应做的工作,但目前限于时间与条件,掌握资料不全,本文讨论只能限于:(1)有资料可以考察,(2)有史实可以依据；(3)有研究成果可以总结;(4)有定论可以利用者。依据主要有两个方面。(一)史籍记载:西域诸国,最早还是《史记》、《汉书》的有关记载。早期居民、族属与建国由来,虽然很少交代,但《汉书》对于塔里木盆地南缘有关一些国家、天山北麓、伊犁河流域塞人居地及其迁徙所建立之国,还是有所报道,虽很简略,难窥全豹,但仍是重要的历史依据和考察线索。(二)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在塔里木盆地南北缘和吐鲁番盆地古遗址,发现当地居民使用的语言文字,经过大半个世纪各国的学者研究,已经查明有三种,即楼兰语(佉卢文)、塞语和月氏语(吐火罗文).这些古民族语的文书是当地居民遗留下来的物证,也是最可靠的历史文字记录,大大补填史籍的残缺。大量出土的文书对研究使用这些语言文书的居民、族属、渊源和建立的西域诸国等,提供了重要的资料。有的文书尽管尚未完全解读,但经过近一个世纪各国学者的努力,已经查明不少基本问题,有许多已被国际学术界公认。一、卢文书是善国的文书最早在楼兰绿洲建立楼兰国、后南迁于塔里木盆地南缘,改名鄯善,使用佉卢文为其国语文字的是楼兰—鄯善人。佉卢文(Kharosthi)原表一种文字名称,作为文字系统是由腓尼基文向东传播的东方支系阿拉美文演变而来,后者系公元前11世纪操闪语的阿拉美族入主西亚的两河流域所使用者,前9世纪亚述兴起驱出阿拉美人,但阿拉美文却为新兴亚述帝国和后来入主两河流域的波斯帝国所继承,并作为波斯官方文字之一。公元前5世纪,犍陀罗和旁遮普一带沦为波斯帝国的省区,从而也把阿拉美文作为官方文字通行于古印度西北地区,佉卢文就是源于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时的阿拉美文加以改变,以适应本地方言特征,从而成为佉卢文字。它最早形成于犍陀罗地区,盛行于以此地区为统治中心的贵霜王朝,后来推广于中亚广大地区。在我国,佉卢文主要通行于楼兰一鄯善地区,被作为国语。最早于阗曾用佉卢文抄写佛经,铸造钱币等,但后来于阗通行的是婆罗迷文记写的于阗塞语,即所谓于阗国语,早期借用佉卢文传抄佛经,抄自印度梵文,铸币则更是模仿贵霜钱币原型,都不是用佉卢文记写自己的语言,只有一件出自安德悦的契约文书,不仅采用一些东伊朗语即本地词汇,同时语法也有些特殊,不同于同地所出5件鄯善国佉卢文书。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几个婆罗迷字母的采用,应该作为于阗用婆罗迷文记写自己的语言的开端,或由佉卢文过渡,不能作为于阗也操犍陀罗语或楼兰语的证明。在楼兰国和改名为鄯善国的前期没有文字,现有楼兰城使用最早之佉卢文的物证为城东北郊孤台东汉墓葬出土的一块“延年益寿大宜子孙”锦,此件幅边有佉卢文题记一行,意为“频婆·室利诃陀之锦一百钱”,该墓C14测定年代为距今1880±85年即公元188年(),即东汉晚年。墓葬6具人骨,经韩康信同志研究,除一具女尸呈现蒙古人种形态特点外,其余五具则显现欧洲人种的特征,这些特征和原苏联属帕米尔的公元前6世纪墓葬的塞人头骨相似,属地中海东支类型。()地中海东支、西支范围是相当大的,为此我专门请教韩康信同志,获知作为人类学上的科学分析,目前只能到此为止,不能再往细分,更不能和某个具体族属套合,历史学者都希望具体到一个族属,因而有些同志用古人类的分析的大类,来套合其下某一具体细类,那是他们按自己的理解和利用,是不能为据的。出土佉卢文书最多之地,一是尼雅遗址,二是楼兰城及其辖境,三是曾作为鄯善故都的米兰遗址,四是安德悦遗址,都是在鄯善国境内。文书内容有(1)国王敕谕、(2)籍帐、(3)信函、(4)契约、(5)文学作品、(6)题记、(7)官府文书、(8)残纸、帛书等杂用文书。使用者从国王、官吏下至一般国民,应用范围包括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与日常生活。所以说,古代新疆地区使用佉卢文作为国语文书就是鄯善。已发现的都属于鄯善国时期,改名之前的楼兰国时期尚未发现,但楼兰与鄯善仅为国名与国都之改,其余皆一贯而下,可以肯定,就是这些用佉卢文书写文书的居民建立这个国家。佉卢文由于贵霜王朝的强盛,而盛行和传播,但在古印度也随贵霜王朝衰亡而逐渐废弃,公元3世纪中叶贵霜王朝因外敌入侵趋于瓦解,境内虽仍有部分地区以贵霜王为称号的割据诸侯,史称小贵霜王朝或后贵霜王朝,但佉卢文碑铭已寥寥无几,大约到4世纪中叶贵霜政权为哒所灭,佉卢文自此在印度也就不见使用了。佉卢文最早传入新疆塔里木盆地南缘为于阗所使用,确和贵霜王朝有关,而恰恰在3世纪中叶贵霜王朝覆灭时,却又盛行于鄯善国,外国学者认为是贵霜王征服于阗和鄯善,或其移民团统治鄯善。英国布腊夫(J.Brough)将2—4世纪鄯善国历史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期从2世纪后半期(175年以后),鄯善国在贵霜帝国统治下,传入佉卢文；第二期3世纪前半期,贵霜帝国为萨珊朝所灭后,鄯善独立;第三期西晋征服西域,鄯善臣属中国()；日本长泽和俊承之,进而把鄯善国历史分为第一王朝与第二、第三王朝,第一王朝自公元前55年楼兰国改名鄯善起至2世纪后半,为贵霜王朝派来的印度系移民团所灭,以移民团为核心成立了第二、第三王朝,统治阶层来自贵霜王朝()。国际学术界一般都认为鄯善王统和贵霜王朝有关,居民亦来自印度西北地区。这一普遍的观点首先建立在使用的语言文字即佉卢文基础上。现在所称之佉卢文,不仅指其文字,而是包括所表达的语言,就语言系统来说,属于印度俗语,最初在印度西北地区发现和使用,表达这一带方言,所以一般称为古“印度西北方言”或俗语,和印度雅语的梵语同属印欧语系东支,但它是印欧语系中古印度雅利安语中一种方言。现已知道,佉卢文流行地区包括中亚,最东直到我国新疆东部,所以“古印度西北方言”之称已不适用,英国贝利(H.W.Bailey)建议称为“犍陀罗”(Gandihsri)语,()因它起源、盛行都在犍陀罗地区,又随犍陀罗文化艺术一同推广,范围差不多和后者影响地区相仿。而它又和印度诸俗语皆有不同,佉卢文既为文字的名称,与古印度西北方言也不符合,故称为“犍陀罗语”比称佉卢文要好,但仍不贴切。鄯善国所用的佉卢文是一种独特的方言,虽属“古印度西北方言”或“犍陀罗语”的一支,但它和前者目前保存的任何其他变种都不相同,除新疆外,任何地区都未发现过这种方言,不论在语法或词汇方面都有自己的特点,也有异于古印度的犍陀罗语,特别是词汇方面,它用相当多的本地方言词汇,专有名词(特别是人名),在一千个以上,普通词汇也有一百个。经英国佉卢文权威布罗(T.Burrow)研究这些词汇的语音结构和词尾形态,发现它和“吐火罗语),即“焉耆—龟兹语”非常近似,所以布罗认为应称之为“楼兰语”。我以为称“楼兰语”最为妥当,不论“犍陀罗语”,尼雅俗语,“鄯善俗语”都不很切合,因它具有强烈的地方特色,跟真正的“犍陀罗语”并不一样,尼雅仅限一地,不能代表全国,鄯善虽可代表全国,但此语在鄯善以前的楼兰也应操此语。统称“楼兰语”就全可包括了。此语在语音、语法、词汇方面都有自己的特色。首先,语音方面,它和印度西北俗语差异的是即受本地语音强烈影响,它没有浊塞音b、d、g等音。皆用清塞音p、t、k,也没有送气音H；其次语法方面,主、宾格不再区分,词尾变化减弱等等,第三,特别值得提出的是,大量专有名词特别是名词源出“楼兰语”词汇,多至千余,而源出伊朗语者非常之少,尽管也有不少伊朗语普通词汇,但大多在传入前就巳在古印度梵文和犍陀罗语中出现,新渗入的只有少量,()这就证明当时鄯善居民,仍以原先使用“楼兰语”的本地人为主,没有多少伊朗语族的种族成分。和于阗皆然不同,尤其是王名都保持“楼兰语”的特征,证明皆为本地种族而非外来异族,楼兰改名鄯善仅是国名的改变,王统未改,人民未变,历史连续,并无改朝换代之事。西方学者和日本、印度学者说他们都是贵霜人,鄯善国为贵霜王朝征服或移民团所建,就根本站不住了。最近林梅村同志根据“楼兰语,”中本地词汇和“吐火罗语”相似,又提出“楼兰语”即“吐火罗语”,操这种语言的楼兰人属吐火罗人的一支。()这样“楼兰语”、楼兰人问题又复杂起来了。按“吐火罗语”属印欧语系西支克敦语组而佉卢文则属其东支赛敦语组,这是国际语言比较学早有结论。楼兰语,不是新疆的“吐火罗语”,楼兰人也不是“吐火罗人”。这是不能合二而一,混为一谈的。对此问题我将另撰专文,由语言问题而引起新疆历史问题,是本文所要讨论、解决的重点,而楼兰与鄯善许多历史民族问题,主要就是由于佉卢文书引起来的,上述国际上一般认为贵霜王朝或贵霜人统治过楼兰一鄯善国,这对于中国史特别是新疆史不能不是个大问题,而国内近年对楼兰、鄯善问题意见分歧也不小,认识很不一致,一些基本问题必须认真对待,争鸣是解决问题的手段,不是目的,不能永无休止的争鸣而问题无法搞清,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才能够真正把问题搞个“水落石出”。下面把楼兰国、鄯善国有关建国历史与来源的几个关键问题,一一追到底。二、．细文在山东地区的立地条件楼兰为西域三十六国最早记载的一个,汉文帝四年(前176年)匈奴冒顿单于与汉书称:“今以小吏之败约,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强力,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之,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其时已经建立国家,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前139-前126年)后向武帝报告说“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盐泽就是罗布泊,楼兰故城正位于罗布泊西北岸河三角洲上,史前时代就有人类活动的遗迹、遗物分布,出土的佉卢文书证实本地语言“楼兰语”称为Krorain,即汉语楼兰的对音。最初王国维曾认为此城名海头,不是楼兰,()他所提出的两条证据现都不能成立,第一,王国维指出:此古城出土的汉文文书好几件书信都有“楼兰某白”,其中还有“已达楼兰”、“诣楼兰”等,可见此城不是楼兰城,楼兰城必在另外的地方:我们检查此古城出土汉文书,明确记载“楼兰”地点的一共14件,斯文赫定发现的木简有4件、纸文书5件,斯坦因发现的木简、纸文书各2件,这些文书有些明确写于楼兰,发往外地,但最后仍留在本地没有寄出,下列一件文书尚保存封检遗迹,是其确证:二君前从事王石在楼兰(《赫定在楼兰所得中国文书及其他发现》简版Ⅵ117)这是信函的木牍封面,“石”字下有方形凹槽,是作为封泥与结绳捆束全信,现底函巳不在,封泥与结绳亦均脱落,但足以证明,此信写于本地已经封好而没有寄出,留在楼兰。下列几件文书本身也说明系写于楼兰而未寄走的书信：(1)三月一日楼兰白书(同上,纸版I、2)(2)三月十五日楼兰卑白(同上纸版ⅩⅦ15、3)(3)六月六日楼兰贱甥马厉再拜白(同上纸版ⅩⅦ15、2)(4)泰始六年三月十五日楼兰从椽位马厉付行书(同上,简版V.107)马厉为驻于楼兰的西域长史下属官从椽位,即是他承办的文书,“付行书”即交邮卒发出,但在楼兰城内发现,说明没有发出,此人还有一件承办的文书,发往敦煌府,酒泉府,他已交出的“付行书”,同样也在楼兰发现:长史白书一封诣敦煌府蒲书十六封具怀阚欣。泰始六年三月十五日楼兰从椽位马厉付行书□□孔得成(同上简版V,107)此简是登记从楼兰发出的十七封书信,其中白书一封,是长史发往敦煌的,其余十六封是官署分别发往敦煌、酒泉及王、阚二人的,最后署日期,承办官吏的具衔具名,这是楼兰西域长史府发往各地的文书而没有送走的确证,马厉就在楼兰,所以凡称楼兰白或楼兰某白,皆为在楼兰所写书信,而出土之古城即楼兰城,毫无可疑。斯坦因在楼兰发现的汉文书4件中也有两件属于同样情形,抄录如下:(1)八月二十八日楼兰白疏:恽恐惶白(沙畹《斯坦因在东土耳其斯坦沙漠中发现的汉文文书》纸四)(2)楼兰以白(同上,纸四)还有一些文书中有“月末左右巳达楼兰”(赫定简版I、2)“当以诣楼兰”(赫定简版Ⅱ、34）、“还楼兰推”……(赫定简版ⅩⅩⅤⅢ、b、5、2)“谨案文书前至楼兰口还”（斯,简3),则为外地寄给楼兰的文书或信,告知对方某某人已到楼兰或来楼兰等等,同样也证明以上文书之古城即楼兰城。王国维主要是将在楼兰写好而最后没有出的书信或公文,误解为他处寄来楼兰者,所以认为此城不是楼兰而另在他处,现已查明实系本地所写,与从外地寄来文书皆称此地为楼兰,情况一样。如此王氏第一条证据即被取消。第二,王氏又指出:橘瑞超等所获李柏文书出自此古城,而称为“海头”,则此古城名“海头”,而不是楼兰。按李柏文书经森鹿三根据1945年橘瑞超提供的的照片认为,出土地点与斯坦因的LK城完全相同,从而确定出土地点不是楼兰城而是LK城。森氏在《龙谷文坛》45期发表《李柏文书的出土地》一文中将橘氏提供的照片与斯坦因LK城的照片一同刊布,非常明确。最近获知日本学者又根据当时报导,认为出土地点仍值得讨论，我早认为楼兰正位于入牢兰海即罗布泊之河口,楼兰有可能称为“海头”,晋西城长史可能并未移治LK城,即使李柏文书出于楼兰但也只能说明楼兰又名海头,而不能否定此古城不是楼兰城。罗布泊西北岸的古城就是汉楼兰城,虽由该城出土的汉文书“楼兰”与佉卢文书“Krorain”而确定,但仍存在许多重大争议,牵涉楼兰建国问题,有必要重点讨论解决。三、第一,结合现有专业能力的开拓渠道,即即古生代地区的玉门关楼兰在汉元凤四年(前77年)“更名其国为鄯善”,见《汉书·西域传》鄯善国下,有无迁都,史无明文记载,日本人榎一雄主张:楼兰仅改名鄯善,并未迁都,国都一直在楼兰;另有人主张,楼兰城从来不是国都,国都在今若羌古城。楼兰城仅是西域长史的治所,这两种意见完全对立,但皆以楼兰更名鄯善,仅是国名更改,并未迁都,所以首先必须解决有无迁都,以下讨论才有基础。《汉书·西域传》虽未明记迁都与否,但由通西域道即“丝绸之路”而论,南北两道经历路线与楼兰、鄯善分别在两道上的位置,肯定迁都。(1)鄯善国治扜泥城,当南道之冲,《汉书·西域传》称:“自玉门、阳关,出西域有两道”,而南道即“从鄯善南山”,北道则“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以前经何处至此虽没有说,但据《史记·大宛列传》与《汉书·西域传》确先经楼兰而后至车师,并且是汉武帝最早通西域之路,《史记·大宛列传》:“楼兰、姑师、小国耳,当空道,攻劫汉使王恢等尤甚,……其明年,击姑师,破奴与轻骑七百先至,虏楼兰王,因举兵威以困乌孙,大宛之属,于是酒泉列亭障至玉门关”,姑师即车师,楼兰、姑师所当空(孔)道,即北道,故击姑师,须先破楼兰。才能再破姑师,这是汉第一次打通西域之路,从酒泉列亭障至玉门;此最初之玉门关,应在酒泉西汉玉门县今玉门市西北之赤金堡,“旧名西吉木”,吉木即玉门音变。()“自贰师将军伐大宛后,汉使西域益待职,于是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亭障又向西发展,玉门关随之西徙至敦煌西,楼兰“临盐泽”,即罗布泊,此为道经楼兰之确证,在此之前,贰师将军伐大宛,已取此道,《汉书·西域传》：“后贰师击大宛,匈奴欲遮之,贰师兵盛,不敢击,即遣骑因楼王候汉使后过者,欲绝勿通,时汉军正任文将兵屯玉门关,为贰师距,……上遣文便道引兵捕楼兰王……”；又《李广利传》记太初元年以广利为贰师将军伐大宛,“故浩侯王恢使道军,既西过盐水,当道小国,各坚城守”,王恢最早出使西域曾为楼兰攻劫,后“佐破奴击破之”,对楼兰道熟悉,故使之导军,盐水即盐泽,此为贰师伐大宛出玉门盐泽/罗布泊,即取楼兰路之确证,此“当道小国”和上文“楼兰、姑师、小国耳,当空道”正相应。此道经白龙堆:“楼兰国最在东垂、近汉,当白龙堆,乏水草,常主发导负水担粮,送迎汉使”。当初由于“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往往而绝邑,乏食者多”,经白龙堆,出楼兰城以至车师前王庭不仅开辟最早,而且也是最主要的通西域道,南道应是从楼兰更名鄯善,南迁扜泥城,有了供应的据点,而开辟的,“元始中,车师后国,有新道,出五船北,通玉门关,往来差近”,此时北已无匈奴“胡寇”,戊己校尉徐普以其“省道里半,避白龙堆之阸”,建议开此道。原来的南北两道,而变为《魏略·西戎传》记之北、中、南道,新开的经五船北之路最北成为北道，原来的北道变为中道,南道名未变,仍从鄯善往于阗,朱俱波,喝槃陀,度葱岭。中道“玉门关西出,发都护井、回三陇沙北头,经居户仓,从沙西井转西北过龙堆,到故楼兰,转西诣龟兹,为中道”,“故楼兰”,即最早楼兰国,由于国名改为鄯善,国都亦南迁南道上,所以称“故”,但城名仍在,名亦未变。《后汉书,班勇传》“宜遣西域长史将五百人屯楼兰,西当焉耆、龟兹经路,南疆鄯善、于阗心胆,北扜匈奴,东近敦煌”,看来。此楼兰即上《魏略》中道之“故楼兰”,鄯善即南道鄯善治扦泥城者,凡此都是楼兰更名鄯善,国都南迁之确证。(2)楼兰原为城名,也是国名。世界最早出现之国家,大多一个城市就是一国家,西亚许多古国,希腊的城邦,都是例证,中国古代许多小国就只是一城,城名即国名,直到战国,国仍有与都城同名,如韩名郑,魏名梁,赵名邯郸,燕名易,楚名郢,至于在绿洲上建立的王国,绿洲原都小,最早都只能有一个城,城即国,《汉书》所记西域诸国,虽然有不少国与都城异名者,但如城与国同名,必为国都,没有例外,楼兰城就是未更名鄯善前楼兰国都,有人认为楼兰城从来不是楼兰国都,从常理上就讲不通。未更名鄯善前的楼兰国与楼兰城是统一的,上引《史记》称楼兰“临盐泽”“楼兰国最在东垂,近汉,当白龙堆”,“楼兰国”明确指北城,它就是《魏略·西戎传》所记中道“过龙堆到故楼兰”,亦即未改迁鄯善前的楼兰故都,故《汉书》称为“楼兰国”,而《魏略》加“故”,过白龙堆后所到是今楼兰古城。武帝初通西域大宛诸国,“楼兰、姑师当道、攻劫汉使王恢等”,后恢佐赵破奴先击破楼兰,再破姑师,以及贰师将军伐大宛,出楼兰,而“西过盐水”即盐泽,汉“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障”,全因楼兰国在盐泽岸,否则亭障为何要西筑至此,无法解释,总之,所有这些经过的路线和相关地点无一不是确指楼兰国即在罗布泊西北岸之楼兰城,从历史记载说上,无可置疑。至于此城发现的考古资料,现也只能推至东汉初年,西部木构件碳14年代测定为距今1865年±80年,出土文物最早亦为东汉,文书以魏晋居多,表明为西域长史治所,因而有同志坚持它从来不是国都,只是长史治所。楼兰城的考古工作直到目前止,极为有限,如仅据现有的出土文书,则此城连东汉的楼兰城设官置吏都没有证据,而城郊已发现相当于西汉晚期墓葬,碳14测定年代为2040±90年。()有的同志还根据楼兰城出土佉卢文仅48件只有精绝出土的十几分之一,否定楼兰是国都,按在若羌县鄯善国都的扜泥城至今连一件文书都没有发现,难道可以据此说它不是鄯善国都?内地一些古城考古工作做得很多,但年代都还未能追到文献记载的上限年代。考古工作非常有限的楼兰城,更难据以定论,至于《史记》、《汉书》所载未改名前的楼兰国和楼兰城是完全统一,就在今罗布泊西北岸,当西汉北道或汉魏中道之冲的楼兰城遗址,它是此附近唯一相当之城,目前包括考古资料在内,没有任何证据能将它否定。四、关于“故剥削”之下最适国家诸病的属善国《魏略·西戎传》除中道经故楼兰外,下文又说:“凡西域所出,有前史已具详,今故略说。南道西行:且志(末)国、小宛国、精绝国、楼兰国,皆并属鄯善也”,楼兰国在中道上,且称为“故”,如何南道上又有楼兰国,引此不少学者议论,冯承钧以为此“楼兰国”应指“故楼兰”,榎一雄以此“楼兰国”在精绝国西,所指乃《大唐西域记》之葛劳落迦城,为梵语Rauruka音译,与佉卢文Krorayine音近(),林梅村认为此楼兰国相当于佉卢文的raya,精绝、且末亦皆为raya,相当鄯善属下之州,还有人以为衍文。我细究传文,乃知此处目的是说明前史以后西域诸国发生的隶属变化情况,虽仍按三道先后次序叙述,但所说明的是国家增减并合,非讲路线,道路前已详述,如何又要从头开始呢:开首已交代本意,后文又两提“本国无增损”,足以看出是补充前史以后增损变化情况,“楼兰国”是说明此时巳“并属鄯善国”,所指为此时楼兰国和从前之小宛等国一样属鄯善国,并非有两楼兰国,或南道上另建有一个楼兰国。至于楼兰在怯卢文书中是否为鄯善国属下—raya,牵涉佉卢文书中鄯善国都是当前国际上楼兰与鄯善历史中争论最大问题,仍需辨明。五、关于泥与剥削的关系佉卢文书中国都问题,最先系由日本榎一雄提出,他根据佉卢文书,认为楼兰城就是扜泥城,国都一直在此,没有迁徙,()证据有二:1、佉卢文“mahamtanagara”,第一字源出梵文“大”,第二字源出梵文“国”,意为大都或京城;而Krorayina(楼兰)后加此词,表楼兰为国都,榎一雄又查出佉卢文书中Khvani、Kuhami,即扜泥的对音。《汉书》记“鄯善国治扜泥城”,如此国都之楼兰城,也就是扜泥城,从而证明楼兰更名鄯善,国都扜泥城仍在楼兰城并未迁都。2、楼兰城出土kh.678号佉卢文卖田契约,称“楼兰为京城”:……有一楼兰人名阇摩伽,居于且末,该阇摩伽将位于楼兰京城南边,可播种三弥里码之耕地卖给叶波瞿伐,……榎氏所举这两条都很重要,特别是第二条找出楼兰城为国都的证据,他先后用英文发表《扜泥城与楼兰位址》、《楼兰京城的位址与佉卢文书资料》和用日文发表《关于表示楼兰位址的二件佉卢文书》、《鄯善都城位址及其移动问题》,反复阐明他的论点,因而在国际上具有较大影响,特别在日本差不多被视为定论,例如长泽和俊《楼兰王国》一书中即予以十分肯定。按《汉书·西域传》称“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扜泥城,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扜泥城是改名鄯善国的国都,但并非未改名前楼兰国国都,《史记·大宛列传》称“楼兰临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比《汉书》扜泥去长安要少一千一百里,尽管里距皆出地方官吏估报,不很精确,但足以证明楼兰不是扜泥。敦煌出土《沙州图经》明记唐石城镇即汉更名鄯善国,“汉鄯善城见今摧毁”,今若羌县城或即建于汉鄯善城基础上,清光绪间勘探玉门、阳关两路时经过卡克里克即今若羌县,尚称“古城周十五里”即唐石城镇,汉鄯善国。作者数到若羌,今城内外尚访得残址两处,即汉鄯善国治扜泥城,北有石城相连,即唐石镇城,婼羌在楼兰古城西南约300公里,和《汉书》所记楼兰云长安一千一百里基本相合,两者位置不同,佉卢文书“京城”仅加在楼兰城后,扜泥后没有加,反而从各方面证明榎一雄氏认为扜泥城为楼兰城同义语或其异名是不能成立的。但他指出Khvani是“扜泥”的楼兰语原音,仍有贡献。楼兰城内出土678号买卖田地契约“楼兰”后跟“大都”,但布罗英译只译“大都”,而将其前“楼兰”不译,从而看不出“大都”和“楼兰”的直接关系,榎氏首予揭出,并指出楼兰是国都,确属一个重要发现,但我国马雍、孟凡人、林梅村同志都不予同意,马雍同志由于没有查《佉卢文书》,仅据布罗英译转述后说:“人们认为,此文中的京城必定与楼兰同指一地址,但我感到,这种推断,理由不充足,从上述内容,不能证明京城之必为楼兰,与此相反,在文书中,对楼兰使用了两个不同的词,应表明它们所指不是一个地方。”()孟凡人同志又据马雍文中转述英译,认为“佉卢文书中都城的名称表明,楼兰不是都城,佉卢文书中用Khvani或Kuhani来直接表示王都(291、489、639、660、663号等),而678号文书中‘伟大的城市,仅是一种泛称,本身并不含定性的成分”,“在佉卢文书中‘都城,与‘楼兰,两词是不相混的,()实际情况是:楼兰与京城即“大都”连称,佉卢文书中共出现六个“大都”,五个和“宫廷”连用,一个和“楼兰”连用,前五个确证“大都”就是国都,那么后一个如何就例外,不能是国都呢?事实上佉卢文书中的“大都”即玄奘常说的“国大都城”,两者都同用梵文,不论佉卢文书或玄奘书,都指国都,没有例外。林梅村同志提出两点反对理由:一是楼兰原文用的是“Kroraimnammi”,即Kroraimna后加-(m)mi尾,梵文为单数依格,意为在楼兰,换言之,京城在楼兰,而不是楼兰,二是楼兰在佉卢文书中是鄯善国治下的raya名称,类似的州还有cad‘ota(精绝)、caemadana(且末)、saca等,这件文书可以说明公元3世纪中鄯善国都虽在楼兰raya境内,并不能说楼兰即其国都,()我反复研究这件文书和佉卢文书中的楼兰和有关问题,也请教有关专家,才知道林说也站不住脚。第一,买卖的田地就在楼兰京城城南边,即使林文用梵文在格,也无法改变这种关系。第二,楼兰在佉卢文书中从不称raya,和精绝等不一样,后者称raya,长官称Cojhbo,已刊文书中Kroraimna或Krorayina,出现有6件文书(370、670、678、706、383、696号)都指楼兰城,无一跟州(raya);第三,678号文书出土于楼兰城内居住房址Ⅱ长方形房屋之东,1979年12月我和亡友彭加木同行到过楼兰城内,有一条人工小河引水供此居民区。Ⅱii即买主yupgu家,文书称卖主楼兰人canaka居于且末,所以将位于楼兰京城之南田地卖给yupgu,此田原必为eanaka在楼兰城住时耕种,现因居于且末,不能再种,所以卖出,而居于楼兰城中的yupgu愿买此田,亦必因其就在楼兰城南不远,得以耕种,过远就不可能。梵文在格,只能解为“在楼兰”,固然可以解为“在楼兰(境内)”,但也可以解为就“在楼兰(城)”,凭文法无办法,一则田地就“在楼兰京城南”边,靠近楼兰城,那京城必与楼兰城相依,将京城放到楼兰城以外地方是讲不过去的,二则楼兰建于楼兰绿洲上,该绿洲范围有限,汉史称楼兰“邑有城郭临盐泽”,确指楼兰城,附近也无任何古城遗迹,楼兰在佉卢文书中亦只是城名,而不是raya名。即使用梵文在格,京城“在楼兰”也只在楼兰城,城外无地可以依在。出现“楼兰”名字的佉卢文书6件,除3件出尼雅遗址外,另3件出楼兰城内(2件)和LB(1件)包括678号在内,表“在楼兰”都用梵文单数在格,二件出于楼兰城内即678与696号,除678号外,696号也用在格“Krorayinammi”表,“在楼兰(城)的军侯的父亲”,另一件706号出土楼兰西北28公里的LB,文中用“Kroraimnammi”表“在楼兰”,尽管究竟表示谁在楼兰,布罗英译与林梅村汉译不同,但都表“在楼兰(城)”,678号用Kroraimnan1mi与706号完全相同,“京城在楼兰”只能同样表“在楼兰城”,如何能例外呢?所以即使用梵文在格解释,只能得“京城楼兰”的结论,别无他法。林文还提出:“京城”一词在目前发现的佉卢文书中凡6件,其他5件文书(Kh5、155、250、296和469)都明确提到鄯善王的宫廷即设在京城,因此,京城无疑即鄯善首都,678号文书“京城”一词之前虽有“楼兰”,但未出现宫廷,楼兰并非国都,我们认为林文所举“京城”5件文书和宫廷连用,证明京城为国都无疑,那么“京城”与“楼兰”连用,为什么就不是国都,其余5件都和宫廷连用,只有此件和楼兰连用,“楼兰”和“京城”的关系,应同于“宫廷”和“京城”的关系,楼兰至少有一个时期为鄯善宫廷所在,还有一个证据就是上引的LB出土的706号文书,但林梅村汉译与布罗英译“在楼兰”的主人为谁,完全不同。布罗英译是:“朕,伟大的国王在楼兰,将左罗伽之庄园被(朕)赐予此kammjakara迦喇施陀,有一女名……,从左罗加之季庄园……该女子已居于迦波格耶季vasu庄园内,当汝接到此泥封换形木牍时,应立即从迦波格耶之庄园内将女子逮捕,并交迦喇施陀兄弟阿支罗之手”。()布罗的英文原文第一句是“Bymethegγeatkinginkro-γaimna”明确译为(此敕是)朕,伟大国王“在楼兰”(发出)。林译主要不同是:“朕,伟大的国王曾准予将左罗伽在楼兰之庄园赐予该甘阇迦罗·迦喇施陀”。此外原文有cojhbo在“迦波格耶”前,英译省去林补“州长”,vasu林补译“司土”,其余基本一样,()但文书头一句话至关重要,此件并不是楼兰城出土,而是在其西北20公里LB出土,1989年我与亡友彭加木同志考察楼兰城曾经此处,是一寺院遗址,并无城址,此诏敕正是致御牧(kori)牟尔德耶与沙门阿难陀的,如按英译,则王在楼兰城发此诏敕送至LB的御牧(官)与沙门(僧官),楼兰此时应为宫廷所在,而州长迦波格耶之庄园必在LB,所以要LB两官员接到诏敕后,立即将该庄园内之女子逮捕,迦喇陀之庄园当亦在楼兰城,因此,庄园之女子巳逃到LB处州长的庄园,所以才发此诏敕至LB,此州长应在LB,而非在楼兰,如按林译,则王与发诏敕之处皆不明,林以楼兰为鄯善国属下一州,根据也就在此,可见问题牵涉之大。兹先抄出波义耳(A·M·Boyer)等《佉卢文书》原文转加注汉译意如下:主语为“朕”,即“大王”,“Kroraimnammi”即“楼兰”,后用在格(-mmi)下接carakanigotha“左罗伽之庄园”与edaga(赐予),问题是在格关系表名词“庄园”在楼兰,(林译),或表动词“赐予”在楼兰(布罗英译),主语是“朕,大王”“在楼兰”(布罗英译)或,按名词关系,以林译为长,按文法主谓关系,应以布罗英译为长,布罗也是当代梵文有数专家,原是研究梵文,而解释佉卢文书的Kh.115号为王诏谕,后署意为“6年5月2日于京城宫廷”,宫廷(皇廷)rayadrarammi后跟在格,表示王在此处所发,主语是“王”,如援此例,706号主语王后接“楼兰”(在格)也可表示“王在楼兰”,115号文书布罗即注称“mahamtanagdara(京城)即楼兰”,尽管115号文书中所京城并不能决知是否在楼兰或王在他处所发,但706文书应表王在楼兰发此诏敕,佉卢文书中“宫廷”除有五件与京城连用外,其余皆单用,无地名,无从决知何在。“扜泥”为汉鄯善国都,但在佉卢文书中虽多达13件,但既不跟宫廷,也不跟“京城”从文书本身无从决定其必为都城,林文曾举出Kh.530、478、489号三件文书“有助于说明扜泥系鄯善国政治、军事和文化中心”,这三件中的扜泥,布罗确皆译为首都(Capital)()但我查原文转写皆为“Kuvayena”(530)、“Khvaniyade”(478)、“Khuvanemci”(489)即“扜泥”,文书并未称国都,也未说是“宫廷”,连王是否在此都不能确定,其中530号林文说““提到鄯善王在扜泥颁布敕谕”,似乎可作为国都的证据,但我查原文,与林说不符,此诏敕出土于尼雅,是给精绝州长索阁伽的,称“今有苏枯陀上奏,鸠伐那从扜泥彼处取走谷物三弥里码,双方同意作价布稀格跋陀一头,现已时过多年,彼尚未给”,最后“有”汝若不能澄清此案,应将彼等押送宫廷”。上奏之苏枯陀住在扜泥,但王是否也在扜泥,或宫廷也在扜泥,两者都不能确定。扜泥与宫廷分别用不同的词,不能确定扜泥就是宫廷所在，因而说“王在扜泥颁布敕谕”是没有根据的。其他478、489号中“扜泥”也是如此,布罗把它译为“首都”也是没有根据的。Kh.14与Kh.214为王敕谕精绝州长,为鄯善往于阗使臣,所经各州县分段提供扈从或食粮、饲料等,前件命从且末起分派扈从,后件则从Saca起供给麦和饲料,马雍同志据此以为鄯善国都应在且末之东的扜泥,不可能远在楼兰城,()但又有同志提出,国都在扦泥也还太远,因为且末往西精绝、于阗,经历五六个城,而由京城至且末一个城也没有,第一站即且末,佉卢文书中的京城应在扜泥往西靠近且末某地。()我以为此皆不足据。Kh.214敕谕仅从saca起,至少由且末至saca不能无供应,按Kh.14应由且末提供,但没有提,同理,且末以东应由他处提供,另有勒令安排、解决,Kh.14与Kh.214敕令只解决且末或saea以西。所以不能据此推定鄯善国都所在。佉卢文书中“京都宫廷”多数未说所在,林文已指出Kh.571号文书的人名表有Khuhamecicojhbo,意为“扜泥州长”,同于精绝、且末地位,表鄯善国下的属国或州,而扜泥与京城不同称谓,不得不考虑鄯善当时的首都已不在扜泥,()此说有道理。佉卢文书中反映鄯善国都所在,只有两件,678号确定城在楼兰城,706号即使表左罗迦的庄园在楼兰,但王直接处理此事,并非Kamjakara向国王呈文申请,只能表王在楼兰城发出敕谕为合理。至少此两件反映国都在楼兰城,678号有“待中…在位之第…年”,王名与纪年数断缺。同出Kh.677号文书为Amghoga纪年(年数亦缺),此王在佉卢文书中位次第三,从第十七年起开始加有“待中”(jitugha)衔,已经布腊夫(J·Brough)考订(),为西晋所封衔,此王下限可能为3世纪末或4世纪初,但加“待中”衔者还有第四王Magiri和第五王vasmana,最迟不过4世纪中期,706号末记王年,LB出土6件佉卢文书(Kh.702-707)亦皆无王年。678号出于楼兰城内,与LB可以视为同一地区,暂视为同一时期,目前只能说:这两件佉卢文书时代,鄯善国都在楼兰城,不能代表整个佉卢文书时代,鄯善国都何时与为何迁此,不明,至何时也不清楚。东晋弘始二年(400年)法显西行求法取中道经鄯善国至焉耆国,此时鄯善国都应在《魏略》“故楼兰”,与上述两文书中国都在楼兰城可以先后印证。但这又是国内外长期争论不明的问题,事关佉卢文鄯善国都与国际上楼兰争论的落实,不得不稍加辨明。六、故剥削的道路《法显传》称自敦煌度沙河“行十七日,计可千五百里,得至都善国,……复西北行十五日,到焉耆国”,“西南行,……得到于阗国”,法显所度之沙河,“中多恶鬼,恶风遇则皆死”,“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唯以死人骨枯为标识”,首先肯定沙河路在北不在南。《隋书·高昌传》:“从武威西北有捷路,渡沙碛千余里,四面虽然无有蹊径,欲往者寻有人畜骇骨而去,路中或闻歌哭之声,行人寻之,多致亡失,魑魅魍魉也”。所据盖为裴矩的《西域记》:“盐泽四面危,道路不可难记,行人惟以人畜冒及驼马粪为标验,……曾有人于碛内闻人唤声,不见形,亦有歌哭声,……盖魑魅魍魉也”,证明此道正出楼兰。《玄奘传》:“出玉门关,至莫贺碛,长八百余里,占曰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复无水草,……夜则妖魑举火,烂若繁星”,沙河即三陇沙,据《魏略·西戎传》北道与中道皆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