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作恩村古代建筑的等级文化

焦作恩村古代建筑的等级文化

等级住宅意识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产生的。孔子曾把贵贱等级秩序当作立国的根本:“贵贱无序,何以为国。”476《易传》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由此可见等级制度在儒家心目中既是规定天人关系、人伦关系、统治秩序的法规,也是制约伦理道德、生活行为的规范。从孔子推行“藏礼于器”开始,“礼”已经融入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作为物质形态和文化形态的建筑就成为反映社会等级制度的外在标志。焦作恩村是中原地区有着五千年历史的古镇,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据说,最初恩村称鲧镇,夏朝时为古恩州,商周时为恩州驿。《焦作市志》曾记载:武王伐纣途经此地,时为恩州驿的百姓赶来迎接王师,武王为此赐此地为承德镇。宋朝以后名为承恩镇,直到解放初期才改称恩村镇。恩村处于中华文明的腹地,厚重的历史文化造就了恩村建筑的鲜明等级,其中祖师庙在恩村诸多庙宇中保存最为完整,其等级文化体现得也最为突出。一、云水建筑在“土地”恩村祖师庙创建于明嘉靖37年(1558),坐落于村东。笔者在对86岁王良弼老人和85岁贾克念老人的采访中了解到,恩村当地人认为祖师爷就是中国道家的创始人——老子。因祖师爷被封为“玄天真武大帝”,故祖师庙也叫“玄帝庙”。祖师庙现存明清建筑四座:山门、竖式卷棚、大殿、道房。整体布局以中轴线为中心,按照左右对称的方式建造,较为完整。一般而言,中国传统建筑布局以儒家“上下之礼”和男女“尊卑之礼”为基本准则,讲究中轴线左右对称,主要建筑排列在中轴线上,附属房则位居次轴线上。《周礼·考工记》中“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126。由此可见,当时已采用中轴对称的建筑布局,宫殿位于中轴线上。《吕氏春秋·慎势篇》描述“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而立宫”,其含义为“中”是最为尊贵的方位。这一点无论是宫殿建造,还是民居的四合院布局都严格遵守,突出“中”的尊贵地位。四合院的布局体现尊卑、主从、嫡庶、长幼等伦理等级关系,是等级文化的典型体现。据“北屋为尊,两厢次之,倒座为宾,杂屋为附”之说,宅中处于中轴显赫的正房都是家长居住,长子住东厢,次子住西厢,佣人住倒座,女儿则住在后院。这种严格的住房安排是封建家长制社会等级制度的反映。祖师庙的布局,根据各单体建筑的主次关系和职能的不同而对其建造位置进行了不同的安排,以便突出各建筑等级地位的不同。中轴线上的建筑分别为山门殿、拜殿和大殿三座具有祭拜功能的建筑,以“前下后上”的方式排列,即地位低的建筑在前,主房在后。其中地位较低的山门殿排在最前,其次拜殿居中,大殿在整条中轴线的最后边,凸显了大殿在整组建筑中的核心地位。其它供道士居住使用的道房、伙房等这些没有宗教祭拜功能的建筑,则建在中轴线两侧。这种布局同传统宫殿和民居相一致,形成了明确的封建宗法制度下的主从关系。以空间的等级区分了人群的等级,以建筑的秩序展示了伦理的秩序,时刻提醒人们对于等级秩序的遵循。二、屋顶等级特征北宋著名匠师喻皓在他所著的《木经》中有:“凡屋有三分,自梁以上为上分,地以上为中分,阶为下分”的说法。“上分”、“中分”、“下分”分别对应着屋顶、屋身和台基。它们构成了单体建筑立面的三大组成部分。这三部分分别对应着天、地、人的关系,在中国古代哲人看来,天、地、人三者相生共存。古人称房屋为“屋宇”,庄子释“宇”云:“有实而无乎初者,宇也”。《朱子礼纂》进一步解释曰:“宇,屋边也”。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屋顶与屋身围合而成一个小宇宙。屋顶承载着天的作用,因此,屋顶在中国古建筑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儒家礼制思想、伦理观念建构起一套完整的建筑秩序,《周礼·冬官·考工记》就对建筑的规格、大小、等级进行了严格的划分:“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广四修一。五室三四步,四三尺。九阶。四旁两夹窗,白盛。门堂三之二,室三之一。殷人重屋,堂修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王宫门阿之制五雉,宫隅之制七雉,城隅之制九雉。经涂九轨,环涂七轨,野涂五轨。门阿之制,以为都城之制;宫隅之制,以为诸侯之城制;环涂以为诸侯经涂,野涂以为都经涂。”128由于屋顶在建筑中所占的比例最大,处在最显眼的位置,因此,屋顶的等级特征最为明显。中国古代建筑屋顶有庑殿、歇山、悬山、硬山和卷棚顶,其中最高等级是庑殿顶,呈四面坡形式,出檐深远,有雄伟的王者气慨,主要适用于宫殿的主要建筑;歇山顶也呈四面坡形式,它的顶角起翘,最富有变化,虽富贵有余,但气势小于庑殿顶,只能屈居庑殿顶之下,属次高等级,一般用于次要宫殿、庙宇建筑;再次,悬山、硬山都呈前后两面坡形式,侧面相似,悬山两端屋檐挑出,一般用在官员私宅或民间建筑;硬山两端屋檐与山墙平齐,侧立面表现比悬山更低,因而,把硬山排在悬山之下,为最低等级。祖师庙共存建筑四座,屋顶形式无一相同,其中山门殿面阔三间、进深一间,为前廊式硬山顶建筑;拜殿灰瓦卷棚顶呈竖式状,南北墙上各有月亮门一个;大殿呈方形单檐歇山式琉璃瓦覆顶;道房面阔五间、进深两间,为前廊硬山式灰瓦顶。四种屋顶等级鲜明。祖师庙虽为道教建筑,但由于恩村祖师庙为明代官式建筑,因此祖师庙基本按照儒家精神进行建造,大殿也称正殿,为庙宇主体建筑,是庙宇中最核心所在,严格套用明代宫殿屋顶样式,大殿采用大式做法,为大九脊歇山顶,和民居中封建家长用房制度一样,大殿的建造等级不容僭越,因此大殿也是整组建筑中地位最高、等级最高的建筑。在整组建筑中九脊歇山顶建筑仅此一座。根据山门殿的实际作用(虽为庙宇大门但通常供有神像),所以祖师庙山门殿屋顶为五脊硬山式造型。硬山式屋顶有五脊和一脊之分,五脊高于一脊,虽然硬山式屋顶属于屋顶中等级较低的一种,但五脊硬山顶在普通民居中同样不能使用。山门殿虽然地位不高但是也绝无轻率之感。祖师庙拜殿为灰瓦顶卷棚顶,殿内未设神像,只是人们祭拜休息的场所,因此地位较低,除没有正脊之外还在屋基水平上比大殿和山门都略低。拜殿由于没有高高耸起的正脊,整个建筑高度明显低于另外建筑,主次高低一眼可见:除去了硬直正脊的建筑,固然少了某种威严的气势,却使形象变得更富有亲和力。正因为拜殿内未设神像且地位较低,来往游览的香客才能够毫无忌讳地休息。祖师庙内院的道房为青砖灰瓦硬山顶建筑,主要是庙内修行之人的住所,所以建筑规格较低,造型极为简单。道房和山门殿虽然同属硬山顶,但是两个屋顶又有非常大的差异,山门殿为硬山式五脊顶,造型庄严,身份明确,而道房则是最为普通的硬山顶,这种建筑屋顶普遍应用于当地民居。因此,从屋顶上看,道房是祖师庙整组建筑中地位最低的单体建筑。祖师庙山门殿、拜殿和道房都严格采用小式做法,主要是和大殿的大式做法形成对比。宋《营造法式》就大、小式做法对屋顶的材料大小、等级规格做了明确的规定。清《工部工程做法则例》对大式做法和小式做法进一步予以制度化,严格规定屋顶及装饰规格。《清代木构造》曾阐述道:“清代建筑物有大式、小式之说。……大式是指建筑物一切骨干木架的总名。大小形制有两种,有斗拱的大式和没有斗拱的小式。……房顶的瓦作在形制上也可分为两大类——大式和小式。大式瓦作的特点是用筒瓦骑缝;脊上有特殊脊瓦,有吻兽等的装饰。材料可用琉璃瓦或青瓦。小式没有吻兽,多用板瓦,材料只用青瓦。”98大式屋顶与小式屋顶要本着“上可兼下,下不得似上”的原则而建造:大式屋顶可以采用任何屋顶形式,可以使用角翘,带有吻兽,使用有颜色的琉璃瓦;而小式屋顶只能采用悬山与硬山两种基本型,不许带角翘、吻兽。此规定再次限定了屋顶等级。三、堂或其它等级建筑的建筑是绿色和公民权利建筑的等级不仅反映在建筑布局和屋顶形式上,而且在建筑装饰上也同样得以体现,《唐六典》规定“王公以下屋舍不得重拱藻井,三品以上堂舍不得过五间九架,厅厦两头门屋不得过五间五架。五品以上堂舍不得过三间五架,厅厦两头门屋不得过三间五架,仍通作乌头大门。”这种标准的实行,使各等瓦件在整个建筑中所占比重较大,视觉冲击力最强,其等级的体现也最为直接。就祖师庙的瓦件而言,处于中轴线上的三座建筑——大殿、山门、拜殿均以筒瓦铺顶,另有的道房则为板瓦铺顶。筒瓦是圆柱形瓦坯从横截面一分为二呈半圆形,在我国传统建筑中,筒瓦比板瓦的等级要高。在封建社会的各个时期,筒瓦只能用于宫殿、庙宇、祠堂或其它等级高的建筑中。这一点也彰显出本建筑的特殊身份——庙宇,同时,也拉开了作为居住功能的道房和其它建筑的距离。祖师庙大殿屋顶铺黄色琉璃筒瓦。“琉璃瓦又称缥瓦,是在陶瓦表面施彩色釉而制成的一种瓦。其颜色有黄、绿、蓝、黑等多种。琉璃瓦使用在我国古代有严格规定。只有宫殿建筑和庙宇建筑屋顶上才能使用琉璃瓦,普通人家的建筑屋顶上不能使用琉璃瓦。其次,瓦的色彩也有严格的规定,黄色琉璃瓦是最尊贵的颜色,为帝王专用,只有皇宫和庙宇这样的重要建筑才能使用黄色琉璃瓦或黄剪边。”为了突出大殿在整座庙宇的最高地位,祖师庙大殿是庙宇中唯一铺设黄色琉璃瓦的建筑,其它建筑均为青色陶瓦。斗栱,又称斗科,是中国木构架建筑结构的关键性部件,在横梁和立柱之间挑出以承重。除去承重,斗栱还有一定的装饰作用,是中国古典建筑显著特征之一。同时,斗拱更是等级的化身。由于建造等级的规定,中国古代建筑的抬梁式木构架的组合和用料产生很多差别,其中最显著的就是只有宫殿、寺庙及其它高级建筑才允许在柱上和枋上安装斗拱。《明会典》曾明确规定,“官员盖造房屋,并不许歇山转角、重檐重栱、绘画藻井。中堂七间九架,后堂七间七架,门屋三间五架。门用金漆、及兽面摆锡环。家庙三间五架,俱用黑板瓦盖。屋脊用花样瓦兽。梁栋斗栱檐角用彩色绘饰。窗枋柱用金漆或黑油饰。其余廊庑库厨从屋等房从宜盖造,俱不得过五间七架。一品二品,厅堂五间九架,屋脊许用瓦兽,梁栋斗栱檐角用青碧绘饰;门屋三间五架,门用绿油及兽面摆锡环。三品至五品,庙堂五间七架,屋脊用瓦兽,梁栋檐角用青碧绘饰;正门三间三架,门用黑油摆锡环。六品至九品,厅堂三门七架。梁栋止用土黄刷饰;正门一间三架,黑门铁环。一品官房舍除正厅外,其余房舍许从宜盖造。比正屋制度,务要减小不许太过。其门窗户牖并不许用朱红油漆……庶民所用房舍,不过三间五架,不许用斗栱及彩色装饰”。祖师庙大殿檐下斗拱为五彩异性重昂斗拱,其它建筑均未有斗拱。从斗拱设置上,突出了祖师庙建筑的庙宇身份,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