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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字学发展史中的王学问题

古人的经典管理基于“词学”,批评人士相继诞生。宋人魏了翁答友人云:“更[须]从诸经字字看过,思所以自得,不可只从前贤言语上作工夫也。”(卷三四《答严教授》,296页)要求舍弃传注而直入文本,较量文字。清人戴震说:“经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其词也;所以成词者,字也。由字而通其词,由词而通其道。”(卷六《与是仲明论学书》,371页)明道之大,也皆以“字学”为孔径。宋初知识普播,尤重“字学”。宋人陈振孙说:“在本朝太平兴国及雍熙、景德,皆尝命官讨论。大中祥符元年,改赐新名曰《广韵》,今号《集韵》,则又宝元改赐也。”(卷一八九《经籍考十六·说文解字系传》,1610页)五度定韵,屡见商略。天禧五年(1021)内殿承制兼管国子监刘崇超奏:“本监管经书六十六件印板内,《孝经》、《论语》、《尔雅》、《礼记》、《春秋》、《文选》、《初学记》、《六帖》、《韵对》、《尔雅释义》等十件……”(《职官》二八之二,2972页)与“字学”相关者已近半数。故风尚陶灌,小民皆然。《渑水燕谈录》说王安石穷究字源,治经尤尚解字(卷三四《半山老人二》,225页),看来实非空言。陈振孙又论:“学无小,而古则谓字书之学为小,何哉?亦志乎学当由此始尔!凡物虽微,必有理存,何况斯文!幼而讲习,磨砻浸灌之久,逮其长也,于穷理乎何有?不则躐等陵节,君子不贵也。今学者以利禄之路初不假此,遂一切弃捐不省;喜字书者,求其心画端方,已绝不可得,但肆笔趁姿媚耳!偏旁横竖,且昏不知,矧其文之理邪!先儒解经,固未始不用此,匪独王安石也。安石初是《说文》,覃思颇有所悟,故其解经合处亦不为少……”“字书之学”虽小,但实属古学正统;学理、心性,尽在其中,有其合法性。王安石因“字学”而近“斯文”之性,南宋学者犹见称道。所以,明了王安石的“字学”发展史以及它在整部“王学史”、“宋学史”中的价值,对于深究“王学”,乃至探讨“宋学”的原生状态、生长范式、发展向度等问题,皆不无重要。一《九十四卷》宋人邵博称王安石“晚喜说字”(卷二○,157页),显然不是王氏“字学”的起点。王安石《进〈说文〉札子》说:“臣在先帝(英宗)时得许慎《说文》古字,妄尝覃思究释其意。”(卷二○,179页)基此,他系统地考察“字学”,最迟也当在英宗治平年间(1064-1068)。另外,非系统性的涉足,早年“举业”之习实已启之。束发场屋,所与交游、所处地域、所染社风,无不与“字学”相关。(一)《书》成源流王安石早年随父游宦江南,所与接纳,多是科举入仕的地方官僚。诸辈投牒自进,以文字相竞,对“字学”各有所得。造诣颇深者,更不乏其人:——堪称“举师”的韶州教授谭昉。谭昉与王家曾有交往,王安石《贵州虞部使君访及道旧窃有感恻因成小诗》云:“韶山秀拔江清泻,气象还能出缙绅。当我垂髫初识字,看君挥翰独惊人。邮签忽报旌麾入,斋阁遥瞻组绶新。握手更谁知往事,同时诸彦略成尘。”(卷七四,567页)总角入学,读书曲江县清淑堂8(卷五三《古迹志》),已见个人“字学”之楷模。谭昉卒后,王安石又在《致仕虞部曲江谭君挽辞》中,对此识字拟赋之师,再陈悲眷(卷七八,606页)。甚者,其子谭掞,因能秉承家学,后协同王安石编成《字说》(卷六三,494页)。可见,谭氏“字学”,自成源流。——两代宦交、洪州南昌陈执方。宋人陈执古,乃当朝宰相陈执中、司农卿分司南京陈执方之同产,与临川王氏两世同僚(卷三六《送陈升之序》,326页、卷九一《比部员外郎陈君墓志铭》,689页),交情甚笃,陈氏兄弟“皆从先人游”(卷八四,646页)。其中,陈执方“兼工篆籀之学”(卷二《考古二》),卒后,王安石撰其神道碑云:“(公)少长好书,以至于老,于篆籀尤善……”(卷八四,647页)作为“字学”之辅翼,“篆籀之学”对日后“王学”的建构亦不无裨益。——世亲钱塘沈辽。钱塘沈氏与临川王氏累代为亲,王安石为沈辽父母皆撰有墓志(卷八六《贵池主簿沈君墓表》,655页、卷九八《故乐安郡君翟氏墓志铭》,725页),情分甚款。其中,沈辽“喜学书,尝论曰,书之神韵虽得之于心,然法度必资讲学,常患世之作字分制无法。凡字有两字、三四字合为一字者,须字字可拆。”(卷一七《书画》,7页)品书论字,已脱“书学”之表而得“字学”之质,自成学理。戚里往来,互通有无,王安石学其笔法,得清劲之姿。而沈辽“字字可拆”之说,与王安石据形解义的“字学观”不无关联。总之,宋初师道未立,以吏为师,富有科举经验的各级官吏临时充当了地方讲学之师。官事之余,诸辈多以科名劝勉后学,并亲为指点,明示津渡。作为文官集团聚汇之薮,北宋衙署在科举文化的激励下,以宦缘和亲缘为线,织就了“衙署助学”的社会画卷。游宦群体的学业所向——以“字学”为管钥,皆是构建“王学”最初的合理资源,亦是王安石跻身“唐宋八大家”的根由。(二)大、小“徐本”王安石早年移居金陵(今南京),继而择地而居。地域所在,文化所尚,皆成诱因。金陵是中国古代书法文化中心,其成型之初,先有六朝皇象、陆机、王羲之、王献之、王珣诸位大家,运筹于前;迄于五代,又见以“金错刀法”著称的后主李煜、以小篆成名的徐铉等大师,接踵而起。此外,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和庾肩吾《书品》,更开拓中国“书评”之新域。所以,“金陵人好解字”、“金陵文化”素重“字学”之俗(卷四《古语》,554页),时来久远。王安石一生居此20余载,上接先贤,下参时俗,耳濡目染,不待外力,自然化成。尤其是时隔半世的金陵“二徐”(徐铉、徐锴),二人身兼数长,皆以文字学家、书法家和文学家著称于世,在“金陵文化”的发展构成中举足轻重。雍煕三年(986)徐铉校订《说文》,交付国子监雕板,以为天下“举业”范式。新版《说文》主要从改易分卷、增设标目、增加反切、详加注释、增添新字等方面整理旧本。自此,“大徐本”风行天下,“小学以《说文》为宗,历代罕究”(《两汉经师今古文家法考叙》,152页)的封闭格局为之一变,中国“字学史”突现新局,“《说文》学”终成独立学问。花开并蒂,大小相承,弟徐锴又在“大徐本”之上,著《说文解字系传》40卷,进一步充实形声相生、音义相转等内容。虽则“小徐本”多宗旧说,稍逊于“大徐本”的开山之功,但是,作为中国首部“字学”集成之作,它为“《说文》学”作了一次必要的学史整理,更为宋代“自进”之士置下了一部“类书性”的文字学研习文本。总之,作为入仕的必读大典,大、小“徐本”对宋代乃至此后的中国“字学史”影响深远。自少年始,王安石对南唐遗臣“二徐”的史事,已耳熟能详。其《读〈江南录〉》说:“予诸父中旧多为江南官者,其言金陵事颇详。”(卷三三,297页)另外,王安石将“史学”精神与“字学”功绩两相分离,相较于宋初“重文”之下,金陵士子的“崇徐”之陋,更显客观。(三)《字》“拜”、“以”“戏”唐宋以降,测字成风。从社会学角度看,它正是“选举社会”的产物:雕板盛行,传统经典快速下移,知识大众化,以往的知识垄断不攻自溃;汉字不再是贵族用以区分高下、雅俗的标识物,文字降落民间,成为众人共享的对象;而原有的神圣性和“文字崇拜”也逐一消解,“以字为戏”日渐成为文人的一大嗜好。王安石生平精于此道,常将字谜赠与亲友。如云:“寒则重重叠叠,热则四散分流。兄弟四人下县,三人入州,在村里只在村里,在市头只在市头。”又云:“兄弟二人,同姓同名,若要识我,先识家兄。不识家兄,知我为谁?”又云:“左七右七,横山倒出。”(卷上,2页)皆拆字为戏,与以会意解字的《字说》思路,大体相侔。难怪古人早就批评这样做学问的不严肃性,斥《字说》为不经之作(《小学略说》,9页)。综上所述,生逢其时,受以上因素影响,王安石对“字学”很早便有超常的兴致。将其统括于“举业”训练之中,实际也就推动了他对注疏、训诂、音韵等诸多传统学问的早期习练。所以,宋初科举文化熏染之下,王安石力修“举业”,以“字学”为纲,已为日后“王学”置下了初型。二清末“字法”的发展史庆历二年(1042)王安石中举后,王氏“字学”,屡获因缘,相延不辍。(一)第四本:“九六《集古录》,2册,5页庆历三年王安石签判扬州,上司宋祁(字景文)对“字学”情有独钟。宋祁编修《新唐书》,就曾因“列传用字多奇涩,殆类虬户铣溪体,识者病之”(卷一九二《经籍考一九·新唐书》,1628页)。“字学”嗜好已损“史学”之质,为学界笑谈。受其影响,此际(1042-1045)王安石亦嗜钻研古字,通宵达旦为之,同样也成为后任上司韩琦口中的笑料(卷一六《以为轻己》,311页)。宋人唐庚说:“(二宋)兄弟于字学至深,故其文多奇字,读者往往不识。”(卷二三四《经籍考六一·宋景文集序》,1867页)同理连枝,兄宋庠亦是“字学”中人,且与王安石叔祖王贯之早有交情(卷一二《天禧诏罢寄王贯之》,124页)。所以,“二宋”之学,与“王学”亦不无关联。再者,好友章友直,博通经史,长于相术,以音乐、书画、弈棋知名一时(卷九六《建安章君墓志铭》,717页),尤为善篆,所作“金钗体”与前代“书学”大师李斯、李阳冰相上下,当世又与邵必、杨[阳]南仲二位大师齐名(卷一四一《集古录跋尾·唐虞城李令去思颂》,2277页)。皇祐中被召入京,篆太学石经(卷一九三宋仁宗“嘉祐六年六月庚申”条,1784页),欧阳修以“小篆名家”相称,撰写《集古录》时,动辄谘询于章氏(卷一三四《集古录跋尾·古器铭二》,2072页)。其女章煎,力传家学,能如其父(卷五《世胄妇女》,3017页)。论者认为,在中国“字学史”上,章友直上继金陵徐铉(卷二《篆书叙论》,55页),下启襄阳米芾(卷六《宋》)。此中,米芾传薪,王安石与章氏交磨甚款,实与力焉,故当同为“字学”中转之轴。总之,任职地方,所与接纳,皆为王氏“字学”引入活水。(二)《字学》文疏,张《字说》《说》未见抵郑獬皇祐五年(1053)登进士第一。《麈史》载:“郑内翰久游场屋,词藻振时。唱名之日,同试进士皆欢曰:‘好状元!’仁宗为之慰悦。”王安石见郑獬《梦仙诗》“授我碧简书,奇篆蟠丹砂。读之不可识,翻身凌紫霞。”乃笑曰:“此人不识字,不勘自承。”郑獬曰:“不然,吾乃用太白诗语也。”王安石又笑曰:“自首减等。”(卷一,5页)可见,居京生活细处,依旧论字成趣。邵必(字不疑)善篆隶,“(皇)上问古文,(邵)必对:古文大篆于六体义训不通,今人之浅学,遂于一字之中,偏傍上下,杂用古文,遂致乖乱。”(160页)邵必心有独思,善篆而不媚篆,博古而非守古,于“字源学”,识见非凡!王安石《酬淮南提刑邵不疑学士》曰:“似[以]我薄材思拊伛,赖君余教得因循。询求故有风谣在,不独镵诗尚未泯。”(卷五五,449页)任职之余,问教于邵必,有资于治学。王安石任职馆阁时,有诗云:“有如扬子云,岁晚天禄阁。但无载酒人,识字真未博……高谈非世欢,自慰亦不恶。寄言繁华子,此趣由来各。”(卷四六《平甫归饮》,390页)作科举考详官,又云:“殿阁抡材复等差,从臣今日擅文华。扬雄识字无人敌,何逊能诗有世家。”(卷六九《详定幕次呈圣从乐道》,527页)“字学”之趣,历久不绝。宋神宗时,“念字学废缺,诏儒臣探讨”(卷一五五《选举志一》,3622页),更大举提携“字学”。在此时潮推动下,王安石在京又结识了王子韶(字圣美)、刘攽(字贡甫)等“字学”高手。《宋史》说:“王子韶,太原人,中进士第,以年未冠守选,复游太学,久之乃得调。入对,神宗与论字学,留为资善堂修定《说文》官。”(卷三二九《王子韶传》,10612页)王子韶以“字学”得官任事,熙丰变法期间,与王安石过从甚密。苏辙说:“……子韶脂韦其间,阴助安石。既为同列所鄙,复为先帝所照,御批降黜,天下莫不称快。徒以面柔无耻,善事权要子弟,复以字书、小学缘饰鄙陋,以侥幸进取。”(卷四五三宋哲宗“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条,4251页)此虽党同伐异之语,犹可揭示王子韶的个人所长及其与“王学”之关系。特别是,“王圣美治字学,演其义以为右文。古之字书皆从左文,凡字其类在左,其义在右。如水类其左,皆从水。所谓右文者,如戋小也,水之小者曰浅,金之小者曰钱,贝之小曰贱,如此之类,皆以戋为义也”(卷一四《艺文一》,3页)。王子韶力倡“右文说”,以形体偏旁释义,这与王安石《字说》思路,如出一辙。《道山清话》载,刘攽每见王安石论《字说》,便待打诨,意藏讥讽(22页)。然而,此前王安石《过刘贡甫》诗曰:“去年约子游山陂,今者仍为大梁客……能言奇字世已少,终欲追攀岂辞剧。枕中鸿宝旧所传,饮我宁辞酒或索。吾愿与子同醉醒,颜状虽殊心不隔。”(卷四六,388页)可见,晚年《字说》问世之前,王安石与博学多识的刘攽同好“字学”,相与研讨提携,未见抵牾。总之,入京为官,长修此好,王氏“字学”,更见规模。(三)陆佃《废水文学》宋人喻樗说:“吴兴张谦仲善篆,因篆而深于字学,未尝妄下一笔也。”王安石闻而致之,共襄“字学”(卷下,335页)。又王安石《过刘全美所居》诗云:“西崦晴天得强扶,出林知有故人居。数能过我论奇字,当复令公见异书。”(卷六八,524页)《字说》颁行后,刘全美还写就《〈字说〉偏旁音释》1卷、《〈字说〉备捡》1卷、《字会》20卷(卷二,25页),实为王氏《字说》体系的后续之作。“王学”门人精于“字学”者,不乏其人。其中,最著者先有陆佃,后有蔡卞。四库馆臣说:“自王安石《新义》及《字说》行,而宋之士风一变。其为名物训诂之学者,仅卞与陆佃二家。”(卷一五《诗类一·毛诗名物解》,419页)陆佃《埤雅》直接引用《字说》达20条。学人论其书,说:“陆最以善言名物,有说《诗》之名,于熙宁间亦以此为王文公所重,《新经》之义,陆多与焉,故陆亦用文公以广其书也。”(卷二○《再书〈埤雅〉后》)围绕“字学”,王、陆师徒关系定焉!蔡卞著《毛诗名物解》20卷,“凡十一类,曰《释天》、《释百谷》、《释草》、《释木》、《释鸟》、《释兽》、《释虫》、《释鱼》、《释马》、《杂释》、《杂解》”。四库馆臣认为:“其书虽王氏之学,而征引发明,亦有出于孔颖达《正义》、陆玑《草木虫鱼疏》外者。寸有所长,不以人废言也。”(卷一五《诗类一·毛诗名物解》,419页)蔡卞主于王氏“字学”,业有师承。另外,受王氏“字学”影响,宋末吕希哲一再强调:“学者读书,须要字字分明。”(卷一二《记事·吕公教读书要字字分明》,300页)故《宋元学案》将依此将其人列入“荆公新学”学派(卷九八《荆公新学略》,3234页)。建阳人熊蕃,力奉“王学”,分章析句,亦自得条贯,亦获“荆公私淑”之名(卷三九《荆公新学略补遗》,879页)。重要的是,丹阳人蔡肇(字天启)曾问教于王氏“字学”。王安石《再用前韵寄蔡天启》曰:“惟知造文字,人惑鬼愁慑。秦愚既改辠,新眊仍易叠。六书遂失指,隶草矜敏捷。谁珍檀山刻,共赏兰亭帖?东京一祭酒,收拾偶予惬。少尝妄思索,老懒因退怯。侯方习篆籀,寸管静尝擪。深原道德意,助我耕且猎。昔功恐唐捐,异味今得馌。京口[师]媚学子,追师尝劫劫。陆赢淮汴粮,水僦湖海艓。远求而近违,如目不见睫。伪凤易悦楚,真龙反惊叶。”(卷四四,380页)王安石与蔡肇忘年定交,皆缘于“字学”。论交之余,该诗已然指证宋初南北学风之别及其成因:一方面,因“政统”所在,南人率以京师学术为主流,舍近求远,江南学术遂趋于不振,权为北学之辅翼;另一方面,又因力主功名,更视江南传统道德学问如败絮,贬“字学”为小道,也就丧失了江南“心性道德之学”的学术优势。所以,在王安石看来,经营“字学”,对于兴复江南学术,近“真龙”而远“伪凤”,至为关键。三王氏“字法”与“王法”在上述王氏“字学”史中,随着学术主体意识的强化,调整个人“字学”观念,切近时潮,皆有效地促动了“王学”转型。具体言之:(一)“识字”的重要性1.开拓成见,脱弃“字学”“王学”受“举业之学”的规范,“字学”多半就只能是“语录之学”的附庸。故此,士人治经罕究字源,仅截取前后注解之语,矜动考官;课读墨义之“术”重于训诂考证之“学”,学术遂由封闭而趋于呆板,最终沦为扼制思想创新的帮凶。所以,摆脱“举业”对“字学”的扭曲——“为举业而字学”,实为必要。王安石在《上皇帝万言书》此篇“千古一文”中说:“然而不肖者,苟能雕虫篆刻之学,以此进至乎公卿”(卷一,8页),已视士人凭藉入官的“字学”为雕虫之术。《详定试卷》诗又云:“细甚客卿[乡]因笔墨,卑于尔雅注鱼虫。”(卷七六,582页)笔锋所及,即是执守古注、以资试等的“举业化”“字学”。“王学”在科举时代要解放“字学”,脱掉“举业化”倾向,这对于日后创新宋代学术、引领学界,意义非凡。清人皮锡瑞认为:“宋刘敞、王安石诸儒,其先皆尝潜心注疏,故能辨其得失。朱子论疏,称《周礼》而下《易》、《书》,非于诸疏功力甚深,何能断得如此确凿。宋儒学有根柢,故虽拨弃古义,犹能自成一家。”(卷九《经学积衰时代》,292页)全祖望《荆公〈周礼新义〉题词》亦说:“荆公解经有孔、郑诸公家法,言简意赅……”(卷九八《荆公新学略》,3252页)可见,脱尽科举之弊,复归传统“读经”之家法,探究字源,直奔原旨,故能自成一家,为后人称道。煕宁三年(1070)王安石在《谢除史馆表》中亦说:“臣初涉猎于艺文,稍扳缘于禄仕。责以论经,尚少知于训诂。”(卷一八,154页)后舍艺文而以训诂之学为责,日积月累,已自谦有得。2.《汉宋说》,云:“自然,人,神”即归所,即所在王国维先生说:“……是后汉之末,视古文学家与小学家同,然此事自先汉已然。观两汉小学家皆出古学家中,盖可识矣。原古文学家之所以兼小学家者,当缘所传经本多用古文,其解经须得小学之助,其异字亦足供小学之资,故小学家多出其中,比而录之,亦学林沟通之林也。”(卷七《两汉古文学家多小学家说》,331页)“小学”与经古文学,渊源自在。宋初“字学”,经由科举制度反映到士人读书的侧重点上,大体沿袭六朝以来的古文经学理念,并进一步“举业化”:坚持马融、王肃等人的“汉学”向路,尊崇郑玄、孔颖达诸公的古文家法,将“小学”引入场闱,不主创新。但是,庆历之后“经学上的怀疑学派——宋学——崛兴,于是这正统派的古文学暂时衰竭”(《经学历史·序》,3页)。此一契机,为古文经学向今文经学、“文字注疏之学”向“义理之学”的转变,以及中国学术的“汉宋”之变,洞开新路。“王学”遭逢时运,调整“字学”,变而后新。从政未久,王安石对早期“字学”即有异议。其《不诂自明》诗云:“仓颉造书,不诂自明。于乎多言,只误后生。”(卷七九,616页)《吴长文新得颜公坏碑》又说:“六书篆籀数变改,训诂后世多失真。谁初妄凿妍与丑,坐使学士劳骸筋。堂堂鲁公勇且仁,出遇世乱亲经纶。挥毫卓荦又惊俗,岂亦以此夸常民?但疑技巧有天得,不必强勉方通神。时危忠谊常恨少,宝此勿复令埋堙。”(卷五○,412页)宋人李壁为后者作注,称诗中所指的“妄凿”之举,即南朝萧衍列出36种类别以资评书的恶习(卷一三,717页)。可见,一方面,王安石认为,文字初成,取法自然,义理自在,无须强解;另一方面,后世“注疏之学”曲为考证,不主原旨,迁回作解,渐入繁沓,激变出“诗无达诂”的经学风气,难通大义,淆乱了学术。所以,经古文学家“为字学而字学”的训诂传统,识字不识道,实质上偏离了“字学”明道的原趣。在《进〈字说〉表》中,王安石又说:“盖闻物生而有情,情发而为声。声以类合,皆足相知。人声为言,述以为字,字虽人之所制,本实出于自然。凤鸟有文,河图有画,非人为也,人则效此。故上下内外,初终前后,中偏左右,自然之位也。衡邪曲直,耦重交拆,反缺倒仄,自然之形也。发敛呼吸,抑扬合散虚实清浊,自然之声也。可视而知,可听而思,自然之义也。以义自然,故先[仙]圣所居,虽殊方域,言音乖离,点画不同,译而通之,其义一也。道有升降,文物随之,时变事异,书名或改,原出要归,亦无二焉。乃若知之所不能知[与],思之所不能至,则虽非即此而可证,亦非舍此而能学。盖惟天下之至神为能究此。”(卷二○,175页)此文足为《不诂自明》诗的绝好注脚,集中表达了“义理化”的王氏“字学”观:“字”即“道”,“字学”即“道学”;人性、文字、道义,三者合一;而一种超然文本之外的神意相会、一种源自人情意念的自由通达、一种万物与我相协的道行天下,即是由字及道的不二法门。总之,通过改变早期“字学”观念,“王学”才彻底走出场屋,并在“义理化”的策动下,精研群经,转出新景。(二)“道德意义之学”的构成所属宋人晁公武作《字说》解题时说:“(荆公)晚年闲居金陵,以天地万物之理,著于此书,与《易》相表里。”(卷一九○《经籍考一七·字说》,1613页)《周易》专讲天地人“三才之道”,王安石以“字学”治《易》,自视《字说》、《周易》同为“明道”的经典,这相较于汉唐易学的“头巾气”、“晋易”的玄风鬼影,极富胆识。王安石本人在《字说·序》中说:“文者,奇偶刚柔,杂比以相承,如天地之文,故谓之文。字者,始于一,一而生于无穷[始于一二而生,生至于无穷],如母之字子,故谓之字。其声之抑扬开塞,合散出入,其形之衡从曲直,邪正上下,内外左右,皆有义,皆本[出]于自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与夫伏羲八卦,文王六十四,异用而同制,相待而成《易》。先王以为不可忽,而患天下后世失其法,故三岁一同。同者,所以一道德也[同之者一道德也]。秦烧《诗》、《书》,杀学士,而于是时始变古而为隶,盖天之丧斯文也,不然,则秦何力之能为?余读许慎《说文》,[而]于书之意,时有所悟,因序录其说为二十巻,以与门人所推经义附之,惜乎先王之文缺已久,慎所记不具又多舛,而以予之浅陋考之,宜有所不合,虽然庸讵非天之将兴斯文也,而以予赞其始,故其教学必自此始,能知此者则于道德之意已十九矣。”(卷三六,322页)所以,阴阳奇偶、变易无穷之易理,汉字概以音、形、义统之;汉字的生成演化处处又与卦象相合,汉字即是另一种“八卦”;“字学”上及天道,下达自然,中契仁德之本,俨然就是“道德性命之学”的主干。这一观点对于“宋易”的义理化发展,价值甚巨。在《河图洛书义》中,王安石进一步认为,“图以示天道,书以示人道”,“图者以象言”,“书者以法言”,“此天地自然之意,而圣人于《易》所以则之者也”(卷三○,264页)。图、书之别,源于天地、河洛、龙龟的自然之别。所以,作为自然大义的载体,图、书、卦、爻,皆是汉字的变体,关注的不外就是天地人“三才之道”,故都能以“字学”治之。其实,以近现代符号学来讲,此论足资启发。以“易学”为“王学”主干,学界已有论及。但是,此说有其局限,未能涵盖“易学”之外的“王学”内容。相反,因“举业”而重“字学”,进而又以“义理化”的“字学”研治“易学”,才是“王学”的真实进程。(三)王学史,前引《周礼》原本就多先秦古文奇字,无“字学”之工者无以终篇。四库馆臣说:“《周礼》一书,得郑《注》而训诂明,得贾《疏》而名物制度考究大备。后有作者,弗能越也。周、张、程、朱诸儒,自度征实之学必不能出汉、唐上,故虽盛称《周礼》,而皆无笺注之专书。其传于今者,王安石、王昭禹始推寻于文句之间;王与之始脱略旧文,多集新说;叶时、郑伯谦始别立标题,借经以抒议。其于《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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