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主义心理学角度解读《给付爱米丽的切花》

从女性主义心理学角度解读《给付爱米丽的切花》

福克纳人物刻画的艺术价值威廉福克纳的小说《爱米丽的玫瑰》是许多读者心中的杰作。小说哥特式的故事情节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共分为五个小节,从爱米丽小姐的去世开始,转了一圈,在最后一节又回到她的死亡,首尾相接,天衣无缝。而福克纳对主人公爱米丽·格里尔生(EmilyGrison)这一人物刻画也是被认为达到了艺术的巅峰,他没有用意识流的手法向我们展示爱米丽的内心活动,只是通过一系列不按时序排列的事件来表现一个生活在过去时代的女人的悲剧。但是从古到今,欣赏此类文章的作者似乎生来就有着这样一种审悲快感,于是人们饶有兴趣地从各种角度来审视它,批判它,但是似乎在这篇小说里有谈不尽的话题,重读一遍都能发现它新的意义从而重燃对作者的一种敬佩之情。因此,本文试图从女性主义心理学的角度重新解读这篇脍炙人口的小说,试图补充一种以往被践踏、被压抑和被忽视了的不同的声音——女性的声音,让人们可以从女性心理和思维出发,学会构建自我,更加关注女性的心理健康与人类心灵家园。*一反主流文化的“女性价值”与女性心理学那么什么是女性主义心理学呢?近二十年来,曾有许多读者从女权主义的角度分析过这篇小说,但是女权主义向来是一个令人敏感的问题。“激进的女权主义”提出妇女平等和妇女解放,把性别问题视为一个社会政治问题,导致了妇女意识的改变,激发起妇女的社会热情。即使后来出来的“文化女权主义”也是强调把妇女从所谓“男性价值”的压迫下解放出来,根据“女性价值”创造一种替代性的文化,其本质是一种道德的,反主流文化的运动,其目的则是改变妇女的形象。也曾有作者提出过“两性空间”(bisexualspaces)的概念,指出这种“两性空间”产生于“男性的创造意识与男性的女性声音之间的张力”,(1),并由此而对文学作品中的女性人物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而女性主义心理学(feministpsychology)是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西方女性主义运动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一个心理学分支。它以女性主义立场和态度重新解读和审视主流心理学的科学观与方法论,着重批判父权制社会体系下主流心理学中所表现出来的男性中心主义的价值标准,揭示主流心理学及其研究行为对女性经验的排斥与歪曲理解。女性主义心理学对全面地认识人类心理、探索心灵的奥秘起到了独特的作用。女性主义心理学并不只是关于女性(ofwomen)的研究,也不只是由女性(bywomen)来进行的研究,而是为女性说话(forwomen)的研究。(2)如果说前三种概念是从社会的宏观层面去研究,那么从女性心理的角度去研究女性无疑是从社会的微观层面进行的。二爱米丽的父母从西方社会发展史来看,“骑士精神”和“淑女风范”是美国南方人引以为傲的文化传统。这是一个典型的父权社会,它刻意把女性培养成从属的性别、女性准备做的一切,都是准备奉献自己,去找一个丈夫、适应家庭、生儿育女。社会极力宣扬谦恭、隐忍、温柔、忘我等传统女性价值,鼓吹所谓的“大家闺秀”。在父权社会的历史上,女人始终作为“第二性”,处于从属地位。女人和物质财产一样,属于父亲和丈夫。她们并未被当成精神上的平等对象来对待,在男人的眼中女性是没有智慧的。妻子们囿于家庭之中,她们主要的任务是生育后代。女性在经济领域没有自主权,总是被认为要在监护人的监督下生活。爱米丽小姐就是从小生活在父亲的庇佑之下。年轻时候的爱米丽纤巧可爱,也梦想过与大宅外面的同时代的人一起生活,但是倔强而令人生畏的,家中唯一发号施令的人物——父亲却呵斥她,阻止了她。“长久以来,我们把这家人一直看做一幅画中的人物:身段苗条、穿着白衣的爱米丽小姐立在身后,她父亲叉开双脚的侧影在前面,背对爱米丽,手执一根马鞭,一扇向后开的前门恰好嵌住了他们俩的身影。”(3)这段描述的精辟我们暂不多说,但是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既然是“一幅画”,一语道破了这是约克纳帕塔法的当地居民对爱米丽和她父亲关系的缩影。似乎我们看到的永远是生活在没有自我空间的爱米丽,而不是一个开放独立的爱米丽。爱米丽的父亲一心想独占女儿,认为女儿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之一,于是他的马鞭赶跑了她所有的追求者,这种长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对爱米丽无疑造成心理上的阴影。久而久之,爱米丽脱离了她的小镇生活,在爱米丽看来,父亲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此时作为女孩的她,还是幸福的。而这种幸福伴随着父亲的离世而中断了。此时她的孤独感、恐惧感、和作为女人天生缺乏的安全感笼罩了她,折磨着她。三女性角色的期待—从女性主义心理学看情人荷默·伯隆对她的影响对爱米丽而言,找寻一个能让自己消除这种恐惧感并且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找一个父亲的替代品。也就在这个时候,荷默·伯隆的出现弥补了爱米丽心理的缺失。她开始改变自己,从最开始的“体会到多一便士就激动喜悦、少一便士便痛苦失望”(4)到无视镇里人的闲言碎语(“一个格里尔生家的人绝对不会真的看中一个北方佬”),真的忘记“贵人举止”,开始约会荷默·伯隆(一个“个子高大,皮肤黝黑,精明能干,声音宏亮,双眼比脸色浅淡”的男人)。这时三十出头的爱米丽也是幸福的,不管是像有些读者所说的她存在的“俄狄蒲斯情结(Oedipuscomplex)”或者“埃勒克特拉情结(Electracomplex)”终于得到满足也好,还是她真正的得到了从女孩时代起就梦想的纯真的爱情也好,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幸福的。但幸福又是短暂的。当爱米丽沉浸在置办婚礼的喜悦中时,荷默·伯隆突然宣布这辈子不会结婚,并且暂时离去时,可想而知,爱米丽是受何等的打击。在这个过程中,她开始逐步丧失自己的“真我”,心理问题也随之发生。于是开始将自我与身体、情感、人际关系和现实割离开来,开始对真我进行抗拒。于是她又回到了父亲死时的心理,又开始变得抑郁,狂躁,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维持这段被镇上所有人指指点点的爱情。当荷默·伯隆再次踏入那座古典建筑风格的旧宅时,就再也没有出来——爱米丽用砒霜毒死了他。当然,故事的结局到最后才知晓,不管故事的结构安排如何巧妙,但我们无法否认的是爱米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属于她一个人的爱情,就如她只属于她父亲一个人一样。如果再深究爱米丽命运的原因,可以发现因为西方的主要宗教——基督教信条对西方社会中的女性的约束与影响力是极为巨大的,在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实际上就是西方社会对女性角色的一种期待。在清教思想盛行的美国,认为女性代表着“性欲、淫乱”的社会偏见,把追求自由的爱情,冲破世俗传统的南方妇女封杀。在种种非人性的清规戒律之中,女性的自我意识则不可避免的与南方传统价值观念发生激烈冲突与对抗,其对抗的结果总是女性遭到毁灭性的结局。爱米丽就是这样一个在清教主义盛行的社会中诞生、成长、老去的。四封闭自己的爱米丽—从女性主义心理学看镇上人对她的影响不仅父亲对她的性格影响很大,父亲死后,镇上居民们对她的悲剧人生影响也很大。人们似乎永远把她放在一种特殊的社会地位,视她为旧南方的“纪念碑”,他们心中的偶像,正如故事中所说的,爱米丽活着的时候,是镇里的传统、责任和关心点;是遗传给镇里的一种义务。这些话折射出了人们对南方旧传统的留恋,却旁溢出了爱米丽性格之所以困惑的原因。在她个人看来,本来可以像别的女孩一样无忧无虑享受正常的人生,但是就是身上背负着这样的传统精神,这些社会压力对于其个人的经历和发展起到的是负面的影响。她本能的东西受到了压抑,不可能过正常人的日子。她必须要用怪异的、甚至极端的方法来进行她少的可怜的几次人际交往,因为她认为这是有效的方法,她要封闭自己,像“雕塑驱壳”,“度过了一代又一代——高贵、宁静,无法逃避,无法接近,怪僻乖张”(5)。比如,当她跟荷默·伯隆驾车在镇里兜风时,人们躲在自家的窗帘后面窥视,窃窃私语,认为她这样做,使她丧失了自身的高贵,丢尽了南方人的脸面。当她家发出腐尸恶臭时,镇委员们去同她商量除臭,却被她像驱逐不速之客一样撵了出来。可是镇里的人却又不甘心,只好深夜潜入她家的院子,偷偷地在房子周围撒些石灰,等等。从表面看,爱米丽使人敬畏,她离群、自大、轻高、固执、傲慢、古怪、可怕,但是爱米丽自身是多么不想,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镇上有爱米丽知心的朋友,能走入爱米丽的内心深处,那她就不会是这样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如果根据“解剖即命运”的生物决定论,把爱米丽的心理比喻成一块“黑暗的大陆”,认为女性不能像男性那样解决俄狄普斯情结,因为她们没有“阉割恐惧”和“阉割焦虑”,所以无法发展成强大的“超我”,她们的心理发展明显落后于男性,易于表现出情绪化的倾向,缺乏安全感,不愿意接受生活的要求,那么爱米丽的性格上的困惑性和悲剧性就可以被理解,而爱米丽本人也是值得大家同情的。可怜的爱米丽一生虽然“高贵”,似乎维护着格里尔生家族那可怜的尊严,但她从未被作为一个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来看,在她会认为剥夺了自我的空间里一个人守着她最心爱的人的尸体孤独到老。这并不像一些读者所说的爱米丽是一个迷恋尸体的完全的心理变态者(necrophiliac)那么简单,爱米丽的这一举动实际上是对宅外人的一种挑衅,以此来证明她也是一个需要人诚心的肯定,需要人真心的关爱。只不过她用一种极端的思维方法和极至的行为来向镇上的人们诉说。我们不能总是将她的感情从“病态化”的方向去思考。父亲的影响,情人对她的态度,镇上人对她的反应,这一切外在因素建构了爱米丽悲剧的人生。反而言之,缺乏社会独立性和自信心才导致了爱米丽性格的困惑性与悲剧性。女性情绪的变化虽然小说本身是虚构的,但都是作者对生活的原型的感悟与创造,有深邃的道德寓意。如今女性主义理论已成为一种独特的价值抉择,它向人类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提出挑战,试图在认为思维领域补充一种以往被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