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矛盾修辞的形式

论矛盾修辞的形式

修辞是语言的艺术。人们在运用语言的时候,首先要符合语法逻辑规律,说话不自相矛盾。但有时为获得理想的表达效果,在语言表达时,可以故意突破常规的用法,造成语言理解与感受上的陌生感,使那些日常语言中人们司空见惯的用法以一种新的形态出现,这正是修辞艺术中的普遍现象与基本规律。因此,在语言表达时,并不要求处处以逻辑为本,逻辑只是修辞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的高级艺术形式就不能用逻辑规律来解释。有时为了表达的需要,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可以故意制造矛盾,即把通常相互对立、相互排斥的两个概念或判断巧妙地联系在一起,这种修辞方式叫矛盾修辞或相反相成。例如,“修辞学是一门古老而年轻的学科。”这句话表面上看违反了矛盾律,可它却蕴涵着深刻的哲理和科学逻辑,这种矛盾的组合正揭示了修辞学的发展规律。说它“古老”,因为古希腊人就很重视修辞的研究,在我国,早在先秦典籍中就有一些关于修辞的言论;说它“年轻”,因为今天修辞学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已出现了和过去不同的全新面貌。可以看出这种矛盾组合能够表达意味深长的哲理或复杂的感情,人们读后觉得不仅不违反实际,反而入情入理,有一种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因为这种矛盾的话语能够揭示出存在于客观事物深层的矛盾辩证关系,还可以增加语言的意蕴、激发读者的想像力。矛盾修辞以它特有的文采和审美情趣显示出其他修辞格无法替代的艺术魅力。一词语构成矛盾矛盾的语言形式多种多样。从构成材料上看,可以是词语,也可以是句子。用词语构成的矛盾,一般常做句子的某种成分,或反义词并举,或同义词前加否定词构成矛盾形式。用于描述事物或者反映人物内心世界的矛盾和复杂的心理状态。用句子构成矛盾,常常可以反映事物的整体性质和规律。有四种常见的形式:1.意义矛盾的主要结构矛盾的词语出现在主语和谓语的关系上。主语跟谓语看似矛盾,实则一致。例如:(1)熟悉的生活环境往往是最奇怪的(华田:《浪花集》)(2)他认为他在工作中受到人民的痛苦(柳青:《创业史》)(3)感与感受,展示事物的辩证规律(秦牧:《花城》)例(1),因为熟悉,便熟视无睹,有时会感到陌生,这种矛盾的组合揭示出人们对生活的体验与感受,展示了事物的辩证规律。例(2),通常情况下,“受苦”和“享乐”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把受苦看成享乐正是人物崇高思想境界的突出表现。例(3),传统节日都是古老的,而在新时代庆祝传统的节日,必然要充满青春的光辉。“古老”与“青春”这组矛盾的词语巧妙地联系在一起,表现出既对立又统一的辩证关系。2.性格与处境矛盾的词语出现在修饰语和中心语的关系上。修饰语与中心语看似矛盾,实则一致。例如:(4)大家都叫他“会说假话的老实人”。(艾芜:《南行记新篇·山村之夜》)(5)他细味他俩最近的几页可爱的历史。想一节伤一回心,但他宁愿这样甜蜜的伤心。(《朱自清文集》第1卷)(6)中国发生了内战。到处是有组织的激动,有领导的对战,有秩序的混乱。(徐迟:《哥德巴赫猜想》)例(4),“说假话”与“老实”似乎不能联在一起,既然联系起来,就会有独特的表意内容,揭示出人物的性格与处境。例(5),他回忆往事是甜蜜的,但回忆并不是现实,现实是离别,因此又是伤心的,这就造成了“甜蜜的伤心”。例(6)中三组矛盾的组合表面看违反了矛盾律,可它却深刻地揭示了十年内乱是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的一场灾难这一深刻的现实,意味深长、富有哲理。3.情感的化客观表达矛盾的词语出现在并列成分的关系上。联合短语中的两个成分,看似矛盾,实则一致。例如:(7)我不能准确地描述我现在的心情,我整个人好像蹒跚在一个非常荒诞而又非常合理的梦中。(张贤亮:《绿化树》)(8)我的童年既漫长而又短促,整整赶上了抗日战争的全程。(吴泰昌:《有星和无星的夜》)(9)四周一片晶莹的寂静。……世界只剩了一种声音,如我们心灵默然的絮语,喧闹又无声,邈远又实在。一种浓郁的温情泛滥了无边的视野:安宁,温馨,欢愉。(廖华歌:《洁白的音韵》)例(7)用矛盾的手法写出了“我”的心情,揭示出人物的特殊情感,语言深沉含蓄,令人回味。例(8)用矛盾的词语写出了“我”对童年的感受,从孩子的眼光看,在战争中度过童年,显得漫长;从成人的角度看,人生中的童年又是何其短促。矛盾的组合体现出“我”对生命的感怀。例(9)用矛盾的词语对心灵絮语进行了描述,把无声、邈远的外在形式和喧闹、实在的内在实质统一在安宁、温馨、欢愉的氛围中。矛盾修辞以其特有的艺术形式,表现出作者独特的感受,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觉。4.质量字为王的矛盾的所示矛盾的词语出现在上句和下句中。两个分句看似矛盾,实则一致。例如:(10)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舒婷:《致橡树》)(11)看着你就是一种痛苦,真不忍心再多看你一眼;看着你就是一种幸福,忍不住再看你一眼。(靳晓静:《我爱,以我的血液》)(12)这一天,死去的伟人在诗的国度里永生,这一天,活着的小丑在人们心上被埋葬。(贺梦凡:《这一天》)例(10)用“分离”和“相依”这组矛盾的词语揭示出艰难的爱情旅程,象征着新时代人们所追求的那种平等、高尚和伟大的爱情。例(11)用矛盾的方式,把幸福与痛苦的矛盾心理表现得十分真切、动人。例(12)用矛盾词语写出了“伟人”虽死犹生,其精神将永存于世,而“小丑”则生不如死,被人们唾弃。用“死”与“活”、“永生”与“埋葬”这两组具有强烈反差的反义词,歌颂了永远活在人们心中的人,讽刺了那些行尸走肉,具有鲜明的感情色彩和幽深的意味。二矛盾的语言表现矛盾修辞可以用于议论说理、叙述描写和抒情等多种表现手法中。用于议论说理,可以选择表面自相矛盾的话语来揭示存在于客观事物深层的矛盾辩证关系,具有精练、严谨、含蓄的表达效果,并能增强语言的哲理性和逻辑力量。例如,“书,是生活中最好的调味酒。读书有益,也可能有害。而不读书则绝对有害。”(汪国真:《书韵》)例中“有益”与“有害”看似矛盾,却反映了书的内容与读者的关系,读好书当然有益,读内容不健康的书则有害。矛盾的词语揭示了生活的辩证法,而这正是矛盾修辞产生的客观基础。用它叙述描写,可使语言表达情趣盎然,还可产生讽刺、幽默的效果。例如“耳朵里有不可捉摸的声响,极远的又是极近的,极洪大的又是极细切的,像春蚕在咀嚼桑叶,像野马在平原奔驰,像山泉在呜咽,像波涛在澎湃。”(陆定一:《老山界》)例中用两组矛盾词语描写出了声音的复杂感与层次感。意境开阔,语言表达盎然有趣。用于抒情,可以将感情表达得深沉、强烈、含蓄。例如,“北方的青纱帐啊,北方的青纱帐!你为什么那样遥远,又为什么这样亲近?”(郭小川:《甘蔗林——青纱帐》)诗人用矛盾的手法抒发了对昔日游击战场“北方青纱帐”的独特感受。“遥远”显示出时空的距离,“亲切”流露了诗人对昔日战场的怀念。视点的变化沟通了过去与现实,在矛盾中蕴藏着诗的主题。三《新语》中矛盾修辞的运用表现出这一心理状态从表达内容上看,矛盾修辞可以揭示客观事物的本质规律,给人以启迪。涉及的内容方方面面,如常用它来描写人物的复杂矛盾的性格和矛盾的感情,能增强艺术形象的感染力,使读者感受到真实可信。例如,“他的心情好像沉重,又好像轻松,好像难过,又好像振奋。发生的这一场战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又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黎汝清:《万山红遍》)例中连用三组矛盾的词语,用以表达人物复杂的心理状态。再如,“怪人不怪。”(李满天:《力原》)“他是个又讨人厌又叫人喜欢的人。”(张志民:《再等待》)这两句都用矛盾的词语来展示人物复杂矛盾的性格。从构成上看,矛盾修辞都是以对比为基础的。只有通过对比、对立的两个方面的统一才更加意味深长而富于哲理。正因为矛盾修辞大都具有哲理意味,所以运用十分广泛,不但在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而且许多格言、警句也用这种方法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