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付艾米丽的玫瑰》的人物与命运

《给付艾米丽的玫瑰》的人物与命运

一、对女女性所具有的心理评估威廉福克纳（williamflakner，1897-196）是美国南方文学的代表，也是20世纪50年代诺贝尔文学奖的创始人。他创造了著名的“克林纳帕托法矩阵”。他的作品植根于美国南方的种植园文化,以对“约克那帕托法县”的演变的浓墨重彩的描写再现了南方的兴衰史。这些作品描述的多是发生在南方的悲剧故事,《献给艾米丽的玫瑰》是“约克那帕托法世系”中的一篇著名短篇小说,故事采用倒叙与插叙相结合的独特叙事手法,像我们所熟悉的哥特式小说一样,充满悬疑惊悚的色彩,引起了诸多学者们的广泛关注。对于这部短篇小说,学者们大多关注的是女主人公悲剧命运产生的原因,进而剖析福克纳的思想和当时没落衰败的南方社会,重点探讨福克纳本人对于传统和变革的复杂态度。笔者试图从心理学角度出发,运用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结构理论来分析女主人公艾米丽的复杂性格,从而揭示她的悲剧命运和小说的主题。小说以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南方小镇杰弗逊镇为背景,讲述了19世纪末一个南方没落的贵族后裔艾米丽小姐的悲剧凄惨的人生。艾米丽有着南方的名门贵族格里森家族的血统,从小就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与外界没有任何接触,没有邻居没有朋友。在她年轻的时候她的父亲赶走了所有的爱慕者,剥夺了原本该属于她的恋爱和婚姻自由。父亲去世以后,她不顾全镇人的反对和阻挠,抛开世俗的偏见,与一个北方工头荷默·伯隆相爱了并希望能和他结婚。然而伯隆却不想结婚,甚至有着同性恋的倾向,这是她所接受不了的。于是深受打击的艾米丽产生了将伯隆毒死这种极端而变态的做法来留住爱人,并夜夜与其尸体同床共枕了40余年。是什么导致艾米丽采取这样一种可怕而又极端的方式来满足她自己的欲望呢?艾米丽性格中又有哪些导致她悲剧命运的因素呢?笔者认为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可以对此做出合理的解释。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最早出现在他1923年问世的《自我与本我》一书。他把早期的心理结构分为“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三个部分。“本我”是人格结构中最原始的部分。“自我”是从“本我”中分化出来,充当“本我”和外部世界的联系,它介于“本我”和“超我”之间,是现实化了的“本我”,按照现实原则行事。“超我”是人格结构中最后形成而且是最文明的部分。它是道德化了的自我,代表着社会道德对个人的规范作用,按照道德原则行事。(吴立昌,1987:28)正常情况下,本我、自我和超我处于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三者密切联系、相互作用、相互融合;如果这种平衡关系遭到破坏,人就会处于不正常的状态,产生精神病。在这部短篇小说中,女主人公艾米丽的悲剧命运和她自身的人格有着密切的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她的人格异常才最终导致了她的悲惨一生。二、施虐狂和救赎女性,对伯隆的爱与市场在人的心理结构中,最原始的“本我”是与生俱来的,是人格发展的最底一级,存在于无意识领域,同外部世界没有直接的接触,不被个体所觉察,由先天的本能、基本欲望和冲动所组成。它按快乐原则行动,力图发泄本能冲动是“本我”的唯一内容。在小说中,艾米丽出生于一个南方贵族家庭,可是当时的南方社会经历了南北内战之后的巨大变革,南方神话彻底破灭。而大部分南方贵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了留住过去的辉煌和荣耀,他们竭力维护南方的传统价值观和那些没落贵族。艾米丽就是没落贵族中的一个代表。在南方社会中,家庭是社会的中心,而父亲又是家庭里的权力象征和核心。艾米丽的父亲一生都掌握着女儿的命运,他“高傲而自私,把艾米丽看作是私有财产,赶走了她所有的追求者,破坏了她所有能过上女人的正常生活的机会”(肖明翰,1997:179)。艾米丽作为一个妙龄少女,是个正常的人有正常的需求,也渴望得到同龄异性的关注和爱,但是父亲一直以来的专制蛮横让她的“本我”一再受到压抑,她只能从父亲身上寻找替代和安慰,渐渐地父亲对她的溺爱让她产生了依赖。所以,当她父亲去世后,她“在家门口接待她们,衣着和平日一样,脸上没有一丝哀愁。她告诉她们,她的父亲并没有死”(福克纳,2001:45)。正是父亲过度的爱对艾米丽的身心和人格的健康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本我”包括人的本能欲望,尤其是性的欲望。艾米丽作为一个女性,也同样渴望爱情渴望得到异性的爱慕。所以,在她父亲去世之后,她的这种本能欲望开始复苏,希望找到一个真心爱她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当北方工头伯隆出现在她的世界中,她接受了她的爱并疯狂地爱上了他,希望能和他结婚。虽然她知道他们在经济和地位上有很大差距,这样做违背了当时的社会道德准则,但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决定跟他在一起。而在弗洛伊德的后期理论中,他又把人的本能分为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他认为性本能和自我保存的本能虽各有不同的目的,但最后都指向生命的生长和增进,因此他把它们联成一体称为生的本能或爱欲本能。而死的本能不是表现为一种求死的欲望,而是一种求杀的欲望。当它向外表现时,就成为破坏、征服的动力,表现为侵略的倾向,又称为攻击性本能或破坏本能;但当向外界的侵略受到挫折时,它往往退回到自我,成为一种自杀的倾向。施虐狂是它的表现,代表着破坏和恨的力量”(吴立昌,1987:26-27)。当艾米丽发现伯隆有同性恋的倾向,“喜欢和男人来往”,是个“无意于成家的人”以后,她不能接受,失去了理智,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将伯隆毒死,并且把他的尸体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与他的尸体同床共枕直到她死去。艾米丽毒死伯隆包含着她对伯隆的爱与恨。正如弗洛伊德所说:“不仅爱总是以意想不到的规律伴随着恨,不仅在人类关系中恨常常是爱的先河,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恨会变成爱,爱也会变成恨”(弗洛伊德,2004:139)。艾米丽从小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没有接触过任何异性,因此,她对于父亲也是非常依赖,甚至可以说是有恋父情结。而当父亲去世以后,她的爱转移到了伯隆的身上,伯隆取代了父亲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当她得知伯隆并不想和她结婚以后,她受到了巨大打击,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与其被他抛弃不如把他永远的留在身边。但是艾米丽的做法却违背了当时的社会准则,这让那些恪守南方道德的镇民们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和容忍的。她只是一味地进行发泄和报复,想象着只要把他毒死就可以永远地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她只是在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寻求自己内心的一种满足。这是典型的按快乐原则行事的“本我”,在艾米丽身上得到了最明显的体现。三、从东南角去去国,在u3000“自我”是人格结构中现实性的一面,代表着理性和机智。它遵循现实原则,根据周围环境的实际条件来调和“本我”和“超我”的矛盾,在寻求“本我”冲动得以满足的同时,保护整个机体不受伤害,能动地支配着人在现实世界中的活动。在小说中,作者描述艾米丽的中年生活时提到,“沙多里斯上校同时代的人都把女儿、孙女儿送到那学画,那样的按时按刻,那样的精神,简直同星期天把他们送到教堂去,还给他们两角五分钱的硬币准备放在捐献盆子里的情况一样”(福克纳,2001:49)。艾米丽在自己家里开授瓷器彩绘课,以此来消磨自己的时光。失去了父亲和伯隆的艾米丽“单身孤独,贫困无告,她变得懂人情了。如今她也体会到多一便士就激动喜悦、少一便士就痛苦失眠的那种人皆有之的心情了。”(福克纳,2001:45)人到中年艾米丽与外界有了接触,通情达理,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这表明她回到了“自我”的阶段,活在真真切切的现实社会里。而后来,当学生们不再去上课了她也就“永远地关上了门”(福克纳,2001:49),这意味着她又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活在自己的孤独世界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有她的仆人周而复始地“从后门进进出出”(福克纳,2001:50)。艾米丽是南方没落贵族的代表和丰碑,她不能再为孩子们教书也就代表着南方社会过去的辉煌和荣耀不再。四、艾米丽—艾米丽的“超我”“本我”和“超我”有着根本区别,同时也有着一个共同点:它们都体现了过去的影响。“本我”体现了遗传的影响,“超我”主要体现了继承下来的前人的影响。(弗洛伊德,2010:73)在小说里,艾米丽的“超我”是通过她的堂姐妹和新市议员体现出来的。“超我”是人格结构中社会性的一面,代表社会道德的规范作用,最主要的就是压抑本能的冲动,并且按照社会的道德标准来约束和监督“自我”的行为,以良心和道德理想来约束“自我”,影响“本我”。而在小说里艾米丽的堂姐妹和新市议员就代表着道德与权威,因而可以看作“超我”的体现,他们的行动无时无刻不在约束和规范着艾米丽的行为,甚至企图采取各种手段来阻止和破坏艾米丽的欲望得以实现和满足。在小说的叙述中,艾米丽的堂姐妹与她之间并无多少来往,关系也并不亲密,没有所谓的亲情。在她父亲去世的时候,作为格里森家族仅剩的几个亲戚,她的堂姐妹们都没有来参加葬礼。在小说中,她们只出现了两次,一次是来干预她与伯隆的婚事,另一次则是艾米丽的葬礼。这表明,她们带给艾米丽只有痛苦和不幸。在艾米丽的父亲去世以后,她们企图扮演她父亲的角色,并按照她们的想法来决定艾米丽的命运。而她父亲作为南方社会和家庭的核心和主宰者,顽固地坚守着南方传统的旧秩序,丝毫不顾及时代和社会的变迁。因而女儿艾米丽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份私有财产,他可以控制她的一切甚至决定她的命运。正是由于父亲的过度溺爱和管制,才造成了艾米丽年过三十仍然没有出嫁,扼杀了她原本应该有的幸福生活,以至于她最后的悲剧结局。而作为她的父亲的替身的堂姐妹们的保守顽固和狂傲也让人很难接受。另外,小说中还有新市议员这一群体,他们只出现过两次,是内战以后的新社会中道德和权势的代表。他们第一次出现是去艾米丽小姐的家里收税,丝毫没有因为上一届镇长对艾米丽家的免税政策就放弃对她征税,完全蔑视传统,也没有考虑到艾米丽作为一个南方没落贵族的悲惨境地,仍然坚持对她征税。另一次是出现在艾米丽把伯隆毒死以后没多久,屋子里散发出臭味,在收到居民的接二连三的投诉以后,这些议员们开会讨论“通知她把屋子打扫干净,限期搞好,不然的话……”他们维护的是新社会的道德准则,他们的行为也是合情合法的,然而在那些守旧的镇民们的眼里,他们非常冷漠无情,全然不顾像艾米丽这样的南方没落贵族在新旧交替的社会中的困境。内战不仅摧毁了南方人赖以生存的种植园经济,也使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思想意识形态轰然倒塌,传统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也在社会变革的冲击下分崩离析。南方的贵族文化在战败的阴影和贫困的折磨中绝望而徒劳的挣扎着。作为一个旧南方的象征,艾米丽“代表着一个传统,一种责任和负担”。虽然艾米丽自恃清高,与现在的社会环境格格不入,但是在镇民们的眼中,她却依然是过去社会的纪念碑,是他们理想、感情和精神的慰藉。因而,老一代的镇民们总是想方设法去保护艾米丽,镇长免除了她的税费,镇民们把儿孙送到她哪儿去学画。当新市议员们为难艾米丽时他们也总是站在她这一边。虽然,艾米丽受到了“超我”的代表—她的堂姐妹和新市议员的干涉和影响,她并没有向他们低头,她内心的本能欲望不会甘心受到“超我”的束缚和压制。而当这种寻求摆脱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直到超过“超我”所能控制的范围时,“超我”也就只能顺应“本我”的要求,就像她的堂姐妹和新市议员们一样,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五、传统思想的受害者《献给艾米丽的玫瑰》通过描写一位没落贵族小姐艾米丽的悲惨命运,刻画了处于新旧历史交替时期的美国南方社会以及陷入精神危机的南方人。作为南方没落贵族的代表,艾米丽内心充满矛盾,心系过去却生活在现代社会,是新南方的一员。在笼罩着厚重的清教文化的南方小镇里,人们的传统思想依然顽固不化,艾米丽也从小在这种思想里长大,深受这种传统思想的影响,这导致了她后来扭曲的人格,无法正确处理“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