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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论

一、翻译的文化转向在西方传统翻译理论的发展趋势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清晰的背景。一条是文艺学派的路子,顺着这条古老而漫长的线路,可以从泰伦斯等古代戏剧翻译家一直追溯到现代翻译理论家列维和加切奇拉泽。在这里,翻译被赋予了文艺学特征,换言之,同文学创作一样,文学翻译也被认为是一种再创作的过程。一直以来,翻译理论家们总是强调译者必须尊重目标语文化,译文必须体现目标语的行文风格与文学性,要求译者应具有作家的文学天赋。作为与文艺学派长期对峙的另一条线路几乎也一样古老,它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古代的奥古斯丁,至20世纪结构主义语言学诞生,翻译的语言学派更以其无可俦比的优势占据着翻译研究的半壁江山。语言学派的翻译观将翻译研究同语义、语法分析紧密结合起来,从语言的使用技巧上论述翻译,认为翻译旨在产生一种与原文语义对等的译文,并力求说明如何从词汇和语法结构上产生这种语义上的对等。上述两派各有优点,但又都不乏偏颇之处。文艺学派突出翻译的目的和结果,从宏观上强调翻译文本的艺术效果,不甚重视研究翻译的实际过程和语言的使用技巧问题,而且也忽略了非文艺文体的非创造性因素。相反,语言学派的可取之处是重视翻译的实际过程以及语言的使用技巧等技术层面的问题,其缺陷则是不甚注意作品的美学功能,忽略文艺作品的艺术再现,理论分析往往局限于单个词语、句子或语法现象,从而忽略了话语结构这一具有更为广泛内涵的研究对象。20世纪,翻译的语言学派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然而20世纪下半叶以来,翻译研究领域却发生了重大变化:人们不再将目光局限于以往单纯的语言层面的转换,也不再斤斤于有关文学风格、翻译标准等固有问题的争论,研究者开始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切入到翻译研究中来,除语言学、文艺学等传统视角外,诸如哲学、美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名目繁多的相关学科也被相继引入翻译研究。此外,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从文化层面上对翻译进行全方位的审视与考察。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翻译研究似乎正在演变为一种跨文化研究并逐渐成为一门显学的趋势。1976年,在比利时卢万举行的“文学与翻译论坛”上,安德烈·勒菲弗尔提出了“翻译研究”(TranslationStudies)一语,其目的在于更多地关注“翻译的生成与描写提出的问题”,也正因为此,这次论坛也被认为是“翻译研究派”的成立大会。1990年,巴斯内特和勒菲弗尔在合编的《翻译、历史与文化》一书中正式提出了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Culturalturn),这一宣言式的论断得到了译界同仁的普遍认同,并被认为是翻译研究中的重大突破,至此,文化学派也就以合法的身份正式登上了译学研究的舞台。该派学者认为,对翻译的重新界定能为理解与解释这一现象复杂的操作过程提供一种发生学意义上的方法论:待译文本的选择,选择与翻译过程中译者、编辑、出版商、赞助人等分别扮演何种角色,翻译策略的取舍要受到哪些标准的制约,文本在目的语系统中的接受过程……凡此等等,文化学派几乎触及到了传统译学所忽略或无暇顾及的方方面面的论题。20世纪90年代以来,翻译学领域最令人瞩目的进展当属“文化转向”后人们研究视野的拓宽。转向文化意味着翻译研究增添了一个重要的纬度,人们不再去反复考问那些一直令人困扰的传统问题:“我们应该怎样翻译?什么是正确的翻译?”而是将研究的焦点转向了一种描述性方法论:“译本在做什么?它们怎样在世上流通并引起反响?”这种转向使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翻译与其它交际活动之间存在着有机的联系,翻译也是一种写作实践,其中贯穿了表现为不同文化内涵的种种张力。二、多元系统论与文化研究的提出背景长期以来,中西方传统翻译研究的套路主要是语文学模式的,然而,由于本质使然,该模式却始终没能形成系统的理论架构或范式。随着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发展,翻译研究也从单纯的语文学模式转向对文本的结构分析上。巴尔胡达罗夫、纽马克等学者纷纷把结构主义语言学的研究成果移植到翻译研究领域,从而一定程度地促进了翻译研究的发展。这种研究方法以语言分析为基本出发点,对语际间语符转换的规律进行事无巨细的描述,其最终目的是寻找意义的完全对应或对等。他们认为,语言具有普遍性特征,不同的语言结构内部存在着可以转换和自我调整的机制,因此,一种语言所表达的内容完全可以用另一种语言进行再现。总之,以语言学为基础的翻译研究致力于语言转换的方方面面,却忽略了文本产生和再生的社会、文化和政治大环境。正如方平在《译介学》(谢天振:1999,4)的序言中所言:如果浓厚的兴趣始终徘徊于语言层次上,只着眼于两种符号系统在转换过程中的操作性、技巧性方面,显然会限制多元化的思维和多角度的学术视野。20世纪70年代,以色列学者埃文-佐哈尔首先提出多元系统论观点(polysystem),随后图里采纳了这一概念,界定了影响翻译的某些“规范”,并将其融入了翻译研究的更大的框架之中。多元系统认为,接受文化或目标语系统中的社会和文化规则支配着译者的审美期待,从而会影响译者个人翻译过程中的方方面面。将多元系统论引入译学探讨,终于打破了规定性思维方式长期以来一统天下的局面,而融入了文化与文学因子的描写性研究范式无疑对嗣后流派纷呈的译学研究格局的形成起到了催生作用。多元系统论问世后,曾经出现了应者如潮的局面,然而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期,巴斯内特、勒菲弗尔等学者逐渐认识到,这一基于俄国形式主义的理论模式具有制约性太强等不足之处。他们借鉴了该理论中的可取成分,走上了一条以文化研究为基点的模式,将研究的焦点集中在文学翻译中既定文化的名声、权力机制、操作模式等一向趋于“边缘”的方方面面。基于这样的思考,他们提出了“文化转向”概念,至此,文化学派以全新的姿态为译学研究注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流。文化学派明确地提出了一系列发人深思的问题:一种文化为什么要通过翻译引进外国的文本?如此取道是否意味着自身文化的不足?是谁为自己的文化引进了外国文化的文本?或者说谁是翻译的主体?翻译的目的何在?谁来选择待译文本?待译文本的选择会受到何种因素的影响?凡此等等,这些问题的提出立即引起了译界中人的强烈反响,促使了人们文化意识的普遍觉醒,也大大拓宽了研究者的视野,拓展了翻译研究的范围,为译学研究增加了历史与文化这一新的维度。巴斯内特则援引了斯内尔·霍恩比的论述,指出翻译研究方法应该把翻译单位从人们所接受的语篇转移到文化转换。她还进一步论述了文化翻译观的含义:1)翻译应把文化作为翻译单位,而不应像以往那样仅仅停留在语篇之上;2)翻译不只是一种“解码—重组”过程,更是一个交际或交流的行为;3)翻译不应局限于对原语文本的描述,还应该顾及到该文本在译语文化中的功能等值;4)翻译在不同的历史语境中有不同的原则和规范,这些原则和规范就是为了满足不同的翻译目的与功能。20世纪90年代以降,以多元化为特征的翻译研究已逐步走向成熟,并积极地融入到了全球化大潮中。与此同时,在解构主义思潮蔚然成风的大背景下,“文化转向”论亦不乏某种程度的消解成分,并在译学领域掀起一场范式革命:将人们的视线从文本结构中引出,指向一种宏观的与开放的视野,让我们认识到任何一种翻译文本的背后都隐藏着一种权力关系以及这种权力关系与翻译话语之间的契合点,使之与文化学、政治学、人类学、意识形态等其他学科相融合,从而改变以往将翻译研究置于语言或文艺学科之下的从属或边缘地位,所有这些不啻拓宽了翻译研究的领域,开创了译学研究的新局面(吕俊,2006:107)。三、传统的“解构”意识两千多年来,东西方学者对于翻译标准的界定无不情有独钟。人们似乎总在不厌其烦地就相关问题进行连篇累牍的论述,从古罗马的“译字”、“译义”到泰特勒的翻译三原则,从奈达的“动态对等”到纽马克的“语义翻译”,再从严复的“信、达、雅”到五四时期的“直译”、“意译”,所有这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人们提供一个适用于翻译的永恒的普遍标准。传统的翻译标准是以追求译文与原文的一致性为宗旨的。无论是“信”、“忠实”还是“等值”、“等效”,这一切都没有摆脱以原文为中心和力求译文与原文对等的模式。其原因是,根据传统观念,原文中的信息是通过原文语言符号按语法规则设定的,其意义是具有确定性的。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只需对原文语符进行解码,也即看一看它是用什么样的符号组合形式传达某一信息的,然后再尽量以相同的组合模式用另一种语符进行重新编码就万事大吉了(吕俊,2006:237)。随着人们对翻译现象本质的认识益发深入,越来越多的学者意识到,翻译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语言文字转换过程或机械的解码和编码过程,而是涉及原语和译入语两种文化以及译入语文化语境中诸多因素的一个非常复杂的交往行为。事实上,原文至上、忠实为先的传统观念已经受到不少学者的质疑,比如多元系统论的代表人物埃文-佐哈尔就曾指出:不懂翻译的外行或初试翻译的新手常常以为,译文永远比不上原文;语言之间存在着差异,因而“准确”的译文往往太过于“直”,难保不会失去原文的“神韵”,因为文本的“意义”既包括“内容”也包括“风格”;如此等等,这些规范似乎总是在告诉我们译文应该如何如何,或对于翻译应该做这样或那样的解释等等。事实上,预先定下规范,然后用这些规范来衡量译文是不是翻译,或者是不是好的翻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文化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勒菲弗尔就曾对翻译中的忠实观作了全新的阐释。他指出:“忠实只不过是众多翻译策略中的一种,是某种意识形态和某种文学观相互媾和的产物。硬要把忠实棒为唯一可能或唯一正确的翻译策略是不切实际和徒劳无益的。主张忠实的人总喜欢强调这样的翻译不受任何价值观左右,所以是最为客观的。其实不然,这样的翻译取向,说穿了只不过是保守的意识形态的体现罢了(张德鸿,2000:182)。”其他学者也对传统翻译标准颇有微词,甚至不乏激烈的言辞,所有这些无疑对传统翻译观念产生了强烈的冲击与“解构”。比如韦努蒂就开诚布公地提出译者应具有创造性,坚持译者是整个翻译过程的主体,是文化变革的强大动因。列文也强调了译者的主体性,而德里达借助对本杰明翻译思想的重释,更是认为翻译是一种交流形式,是原文生命的延续,是文本赖以生存的保证,解构主义翻译观对于传统翻译标准的消解是广泛而具有颠覆性的,事实上,它正在或已经解构了几乎所有传统思想领域的一个个中心,而传统翻译标准中的中心论观点也无疑在解构的锋芒下土崩瓦解了,用国内一位学者的话来说:“忠实”神话已然被终结(王东风:2004)。四、主观的文化心理如上所述,“文化转向”的登场向传统翻译观提出了强有力的挑战,掀起了一场译学领域的范式革命,翻译也由此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文化学派翻译观认为,翻译应以文化为单位,翻译就是文化内部与文化之间的交流,翻译的目的是为了满足文化需要和一定文化中不同群体的需要。基于这一观点,笔者试结合“顺应选择”的理论对上述问题进行一些思考与实证。维索尔伦认为,语言的使用是一个不断顺应选择的(adaptative-selective)过程。同一切言语交际活动一样,翻译也是一个不断顺应选择的活动。在顺应论框架下,我们可以看到翻译是一种跨文化交际活动,为实现这一目的,译者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从社会、政治、历史、宗教信仰等宏观语境以及语言语篇结构等微观语境方面找到顺应的契合点,以做出最佳关联选择。宋志平(2004)曾对顺应论指导下的翻译模式进行了如下描述:解读原语文本、选择意义——对所选意义用目的语表述时,面临多种表达策略和技巧的选择——明确翻译目的,选择顺应的对象和层面——选择相应的策略技巧,实现相应的顺应。由于文化差异问题,译者要不断从交际目的出发,有意识地选择策略。关于翻译策略的决定因素问题,王东风(2000)曾经指出:“一个民族的文化地位既是一种客观的事实,也是一种主观的认定。就翻译策略的选择而言,目标文化在译者心理上的主观地位,或称译者的文化态度,从某种意义上讲比这一文化的客观地位更为重要。……翻译策略的决定因素最终还是译者本人,因为目标语文化与出发语文化相比,孰强孰弱,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译者主观决定的。……毕竟,翻译策略的选择是一个主观的过程。”关于这种主观顺应与选择的过程,我们可以通过下例加以说明:(1)一见面是寒暄,寒暄完了之后又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又大骂其新党。(鲁迅:《祝福》)国内现有译文:Whenwemet,afterexchangingafewpoliteremarkshesaidIwasfatter,andaftersayingthatimmediatelystartedaviolentattackontherevolutionaries.译文将“胖了”直译为fatter,这显然很容易引起西方读者的误解。在汉语传统文化中,说人“胖了”是人们重逢时常用的寒暄语之一,“胖了”就是“发福了”,听上去里外透着和气、亲情和关心。而在西方文化中,不仅没有这种独特的传统文化礼仪,而且西人很是忌讳肥胖,说fatter不仅不能达到有效的交际目的,反而会引来误会,很容易把“说我胖了”误解成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提醒或告诫。这种译法,忽视了译语文化的读者的阅读期待,不能很好地完成跨文化的交际目的。为避免误解,可通过解释说明的方法进行释疑:(2)Afterexchangingafewpoliteremarkswhenwemet,heobservedthatIlooked“fat”andhavingmadethatcomplementaryremarkhestartedaviolentattackontherevolutionaries.译文增加了havingmadethatcomplimentaryremark,增益内容使原语中的文化含义明朗化了,由于考虑到了交际的目的和任务,这种解释性翻译策略也就顺应了译语读者群的认知语境和读者期待,或至少使“胖”在译语文化里部分地获得了和原语文化类似的对等功能。再看一例:(3)Youarequitewrong...insupposingthatIhaveanycall…towearthewillow…MissWindsor...neverhasbeentomemorethanabubble.(R.Blackmor:TommyUpmore)如果你以为我必须为失去自己心爱的人而哀伤,……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温莎小姐……对我来说,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willow在汉文化中常用以喻指春天的来临和春光的明媚:又由于“柳”和“留”谐音,古人常借柳树抒发离别相思之意。在西方文化中,古时有戴柳叶花圈哀悼死者的习俗,故towearthewillow有“痛失心爱的人,亲人之意”,这一点在汉语文化中则是缺失的。从这一点来看,本例译者充分考虑到译文将要面对的读者对象,运用归化或浅化法将towearthewi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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