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起果冻伤害案谈产品设计的伦理责任

由一起果冻伤害案谈产品设计的伦理责任

质量一直是中国企业发展的重要因素。这包括许多技术滞后、低技术和管理不足的原因。然而，在中国目前普遍存在的产品问题上，产品设计师和制造商的道德缺陷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本文试图通过一起“果冻”伤害案就产品设计中的伦理责任问题谈一点看法。一、利群超市和过错责任王开省和邢敏是一对年轻的夫妇,2001年5月,邢敏为1岁多一点的儿子王超从青岛市利群超市购买了深圳市赐发实业有限公司生产的乐口佳牌果冻。当小王超食用“果冻”时,却因“果冻”卡住了喉咙窒息而死。巨大的丧子之痛使王开省将利群超市和赐发实业有限公司告上了法庭。理由是:据有关专家认为,“果冻”对于3岁以下的儿童具有较大的危险性,而生产企业在产品包装上对这一点并未加以说明,既没有必要的警示标志,也没有中文警示说明。最终,青岛中级人民法院判决赐发实业有限公司对小超的死负有责任,并判决赐发实业有限公司给予王家经济赔偿。但赐发公司对此却有不同看法,因为根据GB7718号规定,产品外包装应该标明产品的名称、厂名、厂址、规格、数量、出厂日期,而对警示标志或者中文说明没有明文规定和要求。因此说,他们生产的产品完全符合规定,没有任何过错。另据调查,从2000年开始,全国各地有10来起这种幼儿因食用“果冻”而致死的案件。二、设计、创新和伦理“责任”(responsibility)一般指与某个特定的职位(社会角色)或机构相联系的职责,指分内应做的事,以及没有做好分内应做的事而应承担的过失。简单地说,就是人们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从行为的后果(事后)来讨论责任,主要是指法律责任;而从行为的动机、目的(事前)讨论责任,主要是指伦理责任。显然,在上面的案例中,法院追究的是赐发公司事后的法律责任。应该说,法律对“事后”责任的追究是十分有效的,它惩戒了责任者,警示了相关者,“事后”法律责任的追究对责任者及其相关者来说都是必要的、意义重大的。但对受害者来说,“事后”法律责任追究的意义就不那么大了。事后责任追究得再彻底,也改变不了悲剧的结果,生命对于一个人来讲,毕竟仅有一次,王开省夫妇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官司。那逝去的生命促使我们做更深一层次的思考。难道我们只能停留在对“事后”法律责任的追究上吗?难道我们不能采取更积极的措施,在“事前”做一些有益的工作,防止悲剧的发生。比如,上面的案例中,如果设计者能设计出警示标志,小王超就能免于厄运。对于我们思考的问题,我国著名学者刘大椿给出了较令我们满意的答案,他认为:“必须从技术的设计和创新阶段开始,将伦理因素作为一种直接的重要的影响因子加以考量,进而使道德伦理制约成为技术的内在维度之一”。在这里,刘大椿教授给了我们两点建议:第一,必须在产品的设计阶段开始履行责任;第二,这种“事前”责任是一种伦理责任。我们同意刘大椿教授的主张,但接下来令我们困扰的问题是,为什么选择伦理责任而不是法律责任作为产品设计阶段的主要责任方式,法律不是比伦理更有效吗?无疑,法律责任是依靠国家机器强制执行的,具有较强的约束力,但这种约束力在产品设计阶段却很难实现,其原因大概有以下两个方面。首先,法律责任具有滞后性。产品设计是企业以市场为导向,以满足消费者需求为目标的创新性活动。由于技术进步速度加快,产品创新的周期越来越短,使得关于新产品设计的法规制定总是滞后于新产品的开发与研制,正如斯皮内洛所认为的,“法律在本质上是反应性,法律和法规很少能预见问题或可能的不平等,而是对已经出现的问题作出反应,通常反应的方式又是极其缓慢的”。由于法律的反应性特点,决定了法律责任的滞后性,正如上面的案例中,从国家现有的产品设计标准来看,赐发实业有限公司认为他们并没有违反法律规定。由于法律责任认定上的歧义,责任承担的有效性难以保证。相反,伦理责任具有预设性的特点,任何产品设计都要受设计者的伦理价值观的影响。换句话说,任何产品设计中都事先蕴涵着一定的道德伦理观念,在这一点上,伦理责任对产品设计是预设性的,是事先就存在着的。当设计者是出于为消费者带来利益和好处的动机进行产品设计的时候,其设计的产品给消费者带来的危害一定是最小的;相反,如果只是出于获得更多的利润的动机就容易忽视消费者利益,在一些情况下,设计出的产品对消费者就可能存在较大的危害,例如,目前在国内市场普遍流行的“恐怖玩具”,就是利用孩子的好奇心,设计出的令人心惊胆战的玩具,这种玩具对未成年儿童的心理健康具有极强的负面影响。法律规范的滞后性和伦理规范的预设性,决定了在产品设计阶段,设计者承担的主要责任主要应该是伦理责任。其次,法律责任具有外在性。法律责任是由外部加给主体的,具有强制性。法律多以“不该”的命令形式规范人的外在行为,如不该偷盗,不该伤人,不该受贿,等等,而较少地考虑动机问题。产品设计多以图纸、配方、数据的形式表现,其危险性还没有外化出来,除了设计者和一部分专业人员,一般消费者是无法清楚地了解其危险性的,也就很难从外部对产品的设计加以规范。与法律责任的外在性相反,伦理责任具有内在性,道德命令依赖的是主体的内在态度、人的良知,命令的形式是“应该”,它要求主体出于“善”的动机和意志去做能够做而又“应该”做的事情,而不去做能够做而不该做的事情。在产品设计阶段,由于还停留在潜在的产品形式,法律规范外化条件还没有形成,因此,主要依靠设计者的道德信仰、价值观、良知等伦理责任,在“事前”自觉地终止或改变其产品设计,以避免“先制造,后销毁”的弊端。例如,几年前,一群年轻的软件设计师出于爱国主义的道德责任感决然拒绝为某日本公司设计旨在粉饰日本侵略行为的软件。三、从产品设计中引发的伦理责任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可以认为,在产品的设计阶段,设计者承担的主要责任应该是伦理责任。那么产品设计者都应该承担哪些伦理责任呢?它们是否就是一般伦理责任在产品设计中的简单重复和推演呢?我们认为,产品设计中的伦理责任不可能脱离一般的伦理责任,但又不同于一般伦理责任,它是与产品设计相联系的,从产品设计中引发出来的伦理责任,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景明大楼的侵权行为增加了受害者的道德责任安全需要是人的基本需要,产品设计的目的是为消费者提供满足其需要的产品,因此,维护消费者生命财产安全是产品设计者的基本伦理责任。从上面的案例中我们看到,尽管在事情发生之前,许多专家已经提醒“果冻”对于3岁以下的儿童很危险,但由于设计者没有较强的尊重人的生命权、健康权的道德责任,只顾产品利润,轻视产品安全,导致惨剧发生。相反,位于武汉市鄱阳街53号的景明大楼是一家英国公司于1917年设计建成的,目前仍然坚固完好。但1999年,这家公司函告使用方,大楼的使用年限为80年,现在已经超期使用,今后如出现安全事故,与公司无关,提醒中方注意。一个是对专家的提醒置之不理,一个是自觉地提醒使用者注意产品安全;前者反映出我国一些企业还没有形成重视消费者安全的道德意识,后者体现了对消费者安全的高度的道德责任感。英国公司的做法,值得产品设计安全意识差,产品伤害事件时有发生的中国企业借鉴。(2)消费者的潜在危险及相关负作用消费者对购买的产品具有知情权,但由于现代技术产品的专业性较强,对产品的潜在危险及相关的负作用,只有产品的设计者和少数专业工作者比较了解,一般的消费者很难知晓,因此,设计者有责任向消费者说明产品的潜在危险和可能的负面影响。在前面的案例中,产品的设计者恰恰是没有履行说明产品使用危险的责任。(3)产品设计从技术理性和人文理性相结合到人文关怀的产品设计现代技术产品带给人的最大伤害就是技术异化,面对着日渐增多的“电视眼”、“电脑脸”、“网络综合症”(IAD),面对着种种人被物役、人被异化的现象,产品的设计者有责任在产品设计中将技术理性和人文理性结合起来,自觉设计出充满人文关怀的技术产品。20世纪以来,在西方普遍兴起的工业设计就是一种人文化的产品设计理念,产品设计融合客观规律的科学之真,为人目的的技术之善,赏心悦目的情趣之美于一体,开拓了真、善、美相结合的新的产品设计,例如,可视电话的设计、波音飞机的设计,等等。(4)产品本身的生态性和消费者社会体验上的要求。据年龄限制,我国产品设计大多是针对一定的消费群体的需求,作为产品的设计者,一方面必须满足欲购买其产品的消费者的需求,这是其获得利润的基本保证;另一方面还必须满足社会需求。消费者的需求同社会需求大多数的时候是统一的,但冲突也时有发生,有时,你的产品满足了一部分人的需要,却会给整个社会的生态环境造成破坏。例如,汽车满足了购车者的出行方便的需求,却给大气带来了污染;手机满足了手机购买者通讯方便的需求,却给周围空间带来了电磁辐射;空调满足了消费者纳凉的需求,却加重了温室效应。因此,产品的设计者除了要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同时也要注意满足社会需求,对保护生态环境负有伦理上的责任。在西方,目前普遍倡导的绿色设计,就是在这方面的有益尝试。所谓的绿色设计主要指在产品设计中,充分考虑对资源、环境的影响,在充分考虑产品的性能、质量、开发周期和成本的同时,优化各有关设计因素,使得产品及其制造过程对环境的总体危害最小。总之,上述“果冻”伤害案以及当前屡有发生的产品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