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剧在欧美市场的困境

国产剧在欧美市场的困境

电视剧通过音屏的结合来丰富地表达了这种情况，这种起伏的历史在音乐传播中被广泛使用。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电视剧生产国和消费国,但国产剧的海外传播却不容乐观,尤其是国产剧在欧美市场的输出几乎处于停滞状态,而中西方文化背景的巨大差异是其中的主要原因之一。电视剧中的语言、文字、画面、声音、色彩等都是符号的表现形式,而电视剧的符码就是这些符号形式表达的规律和准则,既包括具体的语法规则、文化规则、画面构成规则、剪辑规则等,也包含更深层次的意识形态、政治、经济规则,其背后必然隐藏着某个“国家立场”。通常情况下,符号在一定社会内部具有通用性,而符码则可以是个人的或者是某团体组织对符号的认知规则或解读规则。1在跨文化交流中,国与国之间所使用的符号和符码均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差异,传播的编码与解码过程就会存在障碍。文化研究学派的代表人物斯图亚特·霍尔的编码-解码理论探讨了电视话语“意义”的生产和传播,揭示了影视作品生产和传播的运行规律。根据霍尔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理论的生产、流通、使用以及再生产的基础上的总结,电视剧的生产流通可以划分为电视剧“意义”的生产即“编码”阶段、电视剧“成品阶段”和观众的“解码”阶段。这意味着打破了把传播归结为“发送者→信息→接收者”线性传播过程的固有观念,指出了电视剧“意义”的生产和传播存在着“主导的复杂结构”。2霍尔认为,事物本身并没有意义,而是存在一些表征系统,通过概念和符号构成了意义。意义生产依靠于诠释的实践,而诠释又靠我们积极使用符码—编码,将事物编入符码以及靠另一端的人们对意义进行翻译或解码来维持。3即霍尔将信息流通阐释为一种“编码—解码”的新模型4:把这个模型应用于国产电视剧在欧美的传播,可以看到我国对电视剧编码的符码与欧美国家对电视剧解码的符码并不是完全对称的,整个信息流通的过程并不能保证电视剧“意义”的流通得到圆满的完成,即“意义结构1”和“意义结构2”并不具有“直接的同一性”。相反,我国与欧美国家符号背后的文化规则、意识形态规则乃至政治经济规则的差异使信息很容易在流通过程中出现“扭曲”或“误读”。传播者和接收者之间知识构架的不同以及一些错综复杂的因素造成了符码的“不对称性”,那么,造成这种“不对称性”的因素有哪些?又该如何化解瓶颈因素的负面影响呢?本文基于斯图亚特-霍尔编码-解码理论的视角,对国产剧在欧美传播的瓶颈因素及可行性路径进行探讨。一.跨文化交流中重塑普世价值和文化嫁接点我国与欧美国家的意识形态差异是国产电视剧海外传播的最为根本的瓶颈因素,一直以来,我国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和欧美国家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处于互不妥协的对峙状态,其背后暗含着深刻的阶级和政治权利的较量。俄罗斯学者K.拉兹洛戈夫认为,“文化产业”的各个部门似乎是相互协同地进行着一种所谓的“社会学宣传”,即对生活方式的宣传,也就是说,在宣传某些产品、风尚的同时,也宣传着与之相应的思想和观念。5电视剧也不可避免的被打上意识形态的烙印,霍尔用“伪装、分裂和重新组合”来描述媒介产品被意识形态化的过程,因此,人们总会对相异意识形态的文化产品保持高度警惕。国产历史剧、古装剧如《康熙王朝》、《李小龙传奇》、《大汉风》等能够引起欧美国家的关注,是因为中国历史博大精深,古老的历史文化对他们来说是新奇的,且不涉及意识形态问题。而诸如《双城生活》、《浮沉》等或多或少暗含社会主义建设新发展的现实题材的国产剧则往往会被欧美国家所“屏蔽”。此外,不同的地理环境、传播环境、政治经济环境使各个国家文化价值观不尽相同。中国自古形成的传统文化是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如“仁、义、礼、智、信”的价值观、“天人合一”的自然观、舍家为国的集体观、中庸隐忍的处世观、稳定和谐的人生观等。而欧美国家的文化则是开放多元的,他们的核心价值观是个人主义、自由、民主和法制,他们敢于打破常规,喜欢不断求新求变,追求刺激和冒险。中国人见面喜欢问“你吃饭了吗?”,我们都知道这是熟人相互寒暄的一种方式,而欧美国家的人可能会把它当作你想请他们吃饭的潜台词。同样是表现家庭主妇生活题材的电视剧,国产剧《媳妇的美好时代》和美剧《绝望的主妇》所表现的视角和主题是完全不同的,国产剧的剧情和台词都是基于中国古老的传统文化的。《媳妇的美好时代》更多体现的是如何处理婆媳关系、家长里短等家庭伦理道德,而《绝望的主妇》更多地展示了如谋杀、通奸、同性恋、婚外情、吸毒、自杀等尖锐的社会现象,也体现了美国大胆、冒险、自由、敢于对抗权威的精神文化特质。文化价值观的不同使欧美观众对中国式剧情的理解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不同国家间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差异是根深蒂固且无法改变的,因此,在跨文化交流中,我们要采用“求同存异”的策略,寻找普世价值和文化嫁接点。这一策略主要体现在编码者身上,即国产剧生产者——中国。国产剧在生产(编码)过程中大都是以国民受众为主要目标,按照中国受众的思考方式、文化价值观、风俗习惯等进行拍摄,这种“异质文化”让欧美受众全盘接受好比天方夜谭。电视剧生产方在编码过程中一定要树立海外传播的意识,从选题到台词剧本再到演员选择、情景设置等一系列过程中,要将跨文化交流当作一个重要的参考因素。匈牙利电影理论家贝拉·巴拉兹曾说过,“任何一部影片要在国际市场上受到欢迎,先决条件之一是要有为全世界人民所能理解的面部表情和手势。民族特征和种族特点虽然有时候可以赋予影片某种风格和特点,但它们却永远不能成为促进情节发展的因素。”6电视剧的海外传播也是如此,不能片面强调本民族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让海外受众产生抵触心理。具体来说,在选题上,关于人的本质问题的思考是跨越国家和种族的,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世界的关系是每个国家都能够给予准确描述的。比如人际关系、婚姻情感、追求梦想、自然灾害、战争和平等都可以成为编码者的重要素材,关于这些问题的编码可以在不同文化中产生对接,在普遍认同的前提下,不同文化背景的影视作品也会为这些本质问题的思考注入新的认知角度和解决路径,从而产生吸引力。7比如《唐山大地震》就具有一定的普世价值,也受到欧美受众的关注。在表达上,要将民族文化寓于国际化表达之中,也就是用全球化的叙事剪辑策略和开放多元的符号体系讲述本国特有的文化景观或有关人性的共通故事。也可以借鉴美国的做法,借用他者文化的外衣来包装本土文化的精神躯体,好莱坞制作的《功夫熊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鉴,在“功夫”和“熊猫”中国元素的包装下传递了美国的主流价值观。8为了更好地“求同”,国产剧在演员上也可以选择欧美国家的人参与进来,拍摄地点也不仅仅局限于国内,多方面利用国际化元素以增加国产剧的国际感。此外,对国产剧进行中外合拍也是一种可探索的新途径,我国已经进行了初步尝试,比如中日合拍的《苍穹之昴》、中俄合拍的《猎人笔记之谜》等,将中外合拍的方式运用于国产剧跨文化传播薄弱的欧美地区,不仅能够进一步满足欧美市场的特殊需求,也可以在合拍过程中优势互补,学习欧美国家的先进经验,打开自身的思维盲区。9二.《甄瑶传》的翻译策略维特根斯坦曾说过:“我语言的丰富与贫乏意味着我的世界的限度”10。可见语言符号对我们认识世界的重要性。我国与欧美国家隶属于不同的语言体系,汉语与英语的表达形式和语法规则是截然不同的。语言符号和符码的差异使国产剧在欧美的传播无法直接实现编码—解码的过程,身处不同的语言系统,传播者与接收者之间必须经过“翻译者”这个中间桥梁。翻译者将国产剧“意义”解码之后再重新编码,才能传递给接收者,也就是说国产剧在欧美的传播需要经过两次编码和解码的过程。在“二度编码”的过程中就容易出现诸多问题,比如象征中华民族的“龙”,与英语中的“dragon”并不是对等的。英语中的“dragon”具有怪兽、恶魔等负面意义,如果翻译不当将会造成很大的误解。风靡一时的《甄嬛传》已经卖给了欧美国家,我们在欢欣鼓舞的同时也深刻意识到对《甄嬛传》的翻译将是非常大的挑战。这部剧台词晦涩、称谓复杂,在翻译中使原剧出现“扭曲”和“变形”是不可避免的,比如甄说的“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再冷也不能拿别人的血来暖自己”等寓意深长的台词,就很可能翻译不出来那种韵味和深意。嬛符号学家罗兰·巴尔特将语言的意义分为外延(denotation)和内涵(connotation)。外延就是语言符号表层的、常识性的意义,内涵则是语言符号的言外之意和联想意义,通常情况下,外延意义是固定的,而内涵意义则是流变的、开放的,通常与文化传统密切相关。11比如提到“围巾”我们知道是表示“保暖颈部的装饰品”,即在外延上我们对它有着共同的指向,而“围巾”也意味着“冬天的来临”、“寒冷的一天”或者“时尚的装扮”等内涵,不同的人对其解读也会不尽相同。电视剧的视觉符号和听觉符号同样也会包含两个层次的意义,符号背后的内涵意义更容易与国家立场、传播目的和意识形态相关联,因此,如何在潜移默化中控制解码者的解读是非常重要的。我国与欧美国家对符号内涵的符码系统并不对等,因此,如何将国产剧的视觉、听觉符号的“外延”和“内涵”同时翻译出来,并让欧美受众接受,是国产剧在欧美传播的关键问题。可见,译码者在国产剧的欧美传播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它不仅仅是不同语种之间简单的转化,更是国产剧“二度编码”的过程,不仅涉及语言的转换,更包含着深厚的文化习俗、思维方式等转变。如何用我国的“意义结构”将国产剧符号系统的“内涵”意义翻译出来是一项巨大的任务。目前传播海外的国产剧的翻译工作大都是由引进国来完成的,他们会根据自己的理解认知系统和符码体系进行翻译改编,由于巨大的文化差异,翻译的过程势必会改变国产剧的原汁原味,甚至产生文化误读,国产剧的文化折扣必然增高。因而,我们应该主动成立专业的欧美配音翻译小组,专业不仅仅指在语言翻译方面能够游刃有余,更应深入了解欧美国家的文化、习俗、禁忌等。不仅能够翻译出台词的“内涵”意义和“外延”意义,也能将国产剧中场景设置、环境烘托、潜在表达等深层次的东西展现出来,将剧中蕴育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以欧美国家能够理解接受的方式表达出来。为了译码的专业深入,我们也可以邀请欧美人士加入到翻译组,使得国产剧的翻译更加符合欧美国家受众的口味,真正达到国产剧中本土文化和欧美文化的“和谐共生”。三.关注低语境的差异爱德华·霍尔曾在《超越文化》中将文化分为“高语境”文化和“低语境”文化。“高语境(HC)”指的是,在传播时,绝大部分信息或存于物质语境中,或内化在个人身上,极少存在于编码清晰的被传递的讯息中;“低语境(LC)”正好相反,大量信息都要靠编码清晰的信息来传递。12中国、日本等亚洲国家属于“高语境”文化社会,而欧美国家则是“低语境”文化社会,就这是国产剧在亚洲国家受到追捧而在欧美国家则少人问津的原因之一。中国高语境的文化表达方式往往含蓄内敛,将所要表达的意义隐藏在字句之间,电视剧也常用“蛛丝马迹”来引发联想和想象,其深刻寓意需要观众自己去思考和感悟,这种晦涩的表达方式不经过转化很难被西方人所接受。13而欧美剧则相反,美剧常常直白露骨,使观众可以轻松愉悦地直接领会主题,我国一度不减的“美剧热”正是表明了“低语境”文化的进入优势。这种语境文化的差异也大大加深了传播者与接收者“编码—解码”过程的难度,国产剧在拍摄中如何将“高语境”文化转化为“低语境”文化也是值得思考的问题。《甄嬛传》被卖到欧美市场后将由76集的大型连续剧变为6部电视电影,并由美国制作公司重新剪辑和配乐,正说明了高语境的国产剧在推向欧美市场时所面临的尴尬境地。高低语境作为跨文化编码-解码过程中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是不容忽视的,如何更好地把握中国与欧美语境文化的差异,受众反馈是最为重要的途径。解码是整个传播过程的出发点和归宿,国产剧能否挺进欧美市场并取得良好的传播效果,解码是最为重要的一环。不同国家高低语境文化差异是天然的屏障,我们无法直接控制欧美受众按照我们的方式进行解码,也不能奢求欧美受众能够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我们的文化。但作为异国编码者,为了使欧美受众能够对国产剧顺利地解码,减少文化折扣,我们能做的只有——调查,调查、再调查。事实上,不仅高低语境文化差异的把握需要进行受众调查,以上提到的意识形态差异、价值观差异和语言符号差异的消解都需要深入的受众调查。霍尔的编码-解码理论表明了受众在生产“意义”中的重要作用,传播不是单向的传递过程,也就是说影视作品的“意义”不是传播者“传递”的,而是接收者“生产”的。麦克卢汉认为电视是一种“冷媒介”,即电视所表达的意义是模糊而量少的,需要受众运用各种感官和丰富的想象力,来完成画面、填补空隙,这与霍尔对受众生产意义的主张不谋而合。14我们知道,在国产剧的海外传播过程中,编码者和解码者的符码系统并不是完全一致的,霍尔将受众的解码分为三种立场:使用与编码者完全相同的符码系统进行清晰完整解读并全部接受的“主导—霸权的立场”、并不完全赞同编码者的立场并企图进行修正的“协商的立场”以及与编码者立场及符码系统完全不同并以全然相反的方式解码的“对抗的立场”。15由于种种瓶颈因素的存在,欧美受众对国产剧的解读倾向于协商式或对抗式的解读,对异域他国的电视剧他们更多的是以质疑、批判和排斥的态度来看待的,在这种情况下,调查反馈是减少这种对抗式解读的有效途径之一。一方面,在国产剧进行“编码”前要深入调查。电视剧是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艺术品,在某种程度上,电视剧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私生活的呈现。电视剧进入欧美市场,也就意味着要走进数以万计欧美受众的生活中。因此,在国产剧进行“编码”之前,一定要深入了解欧美受众的审美心理和文化消费需求,只有掌握了受众对一部电视剧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