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相关问题研究

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相关问题研究

对土地承包经营法律纠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争议的现实情况、发生的原因和解决办法上（程志，1997；马斌，2001；刘勇志，2003；王家佳，2005；高帆，2006）。在通过诉讼解决土地承包经营权纠纷的研究方面,赵晓力(2000)通过文献研究和实地调查,分析了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基层法院处理农村承包合同纠纷的经验,杨芳(2005)以滁州市2001—2004年涉农土地纠纷案件为资料,研究了涉农土地纠纷的特点、存在的问题、成因及对策。而对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的研究比较少见,仅张泽涛(2006)以农业税减免为主线对耕地转包纠纷进行了实证研究。本文则以T市两级人民法院2005年以来审结的9宗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案件的裁判文书为依据,就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及诉讼、当事人诉求、司法救济等进行分析,并籍以提出司法对策和制度创新建议。一、案例5:原、被告与第三人的转包合同案为行文方便,本文按结案时间先后将案件编为1～9号。本文材料来源为该9宗案件的裁判文书及其执行情况的跟踪调查资料:(1)1号案例案情:2003年2月26日村民张某(原告)与外村村民袁某(被告)签订土地转包合同,后因土地被征收、被告收到相关补偿款后退出转包土地发生纠纷。原告于2005年4月4日诉至法院,要求追索土地转包费及利息损失。法院2005年8月26日作出驳回原告诉讼请求的判决,当事人未上诉并已结案。(2)2号案例案情:1999年10月某村委会(原告)与本村村民王某(被告)口头协商,约定由被告承包原告土地12.88亩种植果树。同年12月20日,被告王某将土地转包给左某(第三人)。2004年经规划部门规划和土地部门批准,该土地由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为此,原告于2005年5月16日诉至法院,请求解除原、被告之间的果园承包合同及被告与第三人之间的转包合同并支付承包费。法院2006年6月15日作出支持原告解除合同的诉求但由原告补偿被告和第三人损失的判决,当事人未上诉并已执结。(3)3号案例案情:某村委会(原告)与本村村民杨某(被告)于1994年签订承包合同,将5.43亩土地承包给被告经营,承包期限为21年。2003年12月21日被告将土地转包给马某(第三人)。2006年该承包地被征收。原告于2006年7月25日诉至法院,要求解除原、被告之间的承包合同及被告与第三人之间的转包合同并支付承包费及违约金,法院2006年9月18日作出驳回原告诉求的判决,当事人未上诉并已结案。(4)4号案例案情:某村委会(原告)与本村村民杨某(被告)于1994年签订土地承包合同,将20.28亩土地承包给被告经营,承包期限为21年。2004年1月1日被告将其承包土地中的10亩转包给外村村民宋某(第三人)经营,转包期限为7年,2006年该承包地被征收。原告于2006年7月25日诉至法院,要求解除原、被告之间的承包合同及被告与第三人之间的转包合同并支付承包费及违约金,法院2006年9月18日作出解除原告与被告之间、被告与第三人之间土地承包、转包合同和原告补偿被告及第三人损失的判决,当事人未上诉并已执结。(5)5号案例案情:村民王某(原告)与同村村民富某(被告)于1999年口头约定自2000年起将责任田1.98亩转包给被告,没有约定转包期限和转包费。2005年初,原告要求收回转包地被拒绝,于2006年6月12日诉至法院,要求收回转包地并赔偿损失,法院2006年9月19日作出被告将诉争土地交还原告的判决,当事人未上诉并执结。(6)6号案例案情:村民吴某(原告)于1989年自其父处转包8.9亩果园。1995年,原告将该果园一半又转包给本村村民吴某某(被告)。2005年7月,因果园转包费发生纠纷,诉至一审法院,要求收回转包土地并追索转包费。一审法院2006年4月28日作出被告将接包果园退还给原告的判决,原审被告不服,上诉至二审法院,二审法院于2006年9月25日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该案已执结。(7)7号案例案情:村民李某(原告)与同村村民类某(被告)于2005年5月31日将两块相邻土地互换,因原告土地内存有基础设施,约定被告向原告补偿10500元,该款已付3500元,余款7000元,原告多次索要未果,于2006年2月20日诉至一审法院,要求追索互换补偿费7000元及经济损失。一审法院2006年8月2日作出被告支付原告欠款7000元判决后,原审被告类某不服,上诉至二审法院。在二审法院审理过程中,上诉人类某(原审被告)申请撤回上诉,二审法院于2006年12月11日裁定准许并执结。(8)8号案例案情:村民张某(原告)于1997年10月将0.74亩耕地转包给本村村民(被告)张某某、李某(两被告系夫妇)耕种,后双方于2004年12月签订协议,终止转包合同,并约定被告恢复土地原貌,被告拒不履行。原告于2006年1月4日诉至一审法院,要求收回土地、恢复原状并赔偿损失。一审法院经审理认为,本案所涉土地使用权存有争议,不属法院民事诉讼受理范围,于2007年1月17日裁定驳回原告的起诉。原审原告不服裁定,上诉至二审法院,二审法院经审理,确认纠纷属承包经营权流转争议,于2007年5月28日裁定撤销原审裁定,指令原审法院重新审理。原审法院重审作出被告返还土地并赔偿原告经济损失的判决,当事人未上诉并执结。(9)9号案例案情:村民韩某(原告一)与村民迮某(原告二)于1984年承包本村村委会(被告一)土地2.57亩,1993年两原告将该土地转包给本村村民许某(被告二)种植花木。1997年该村土地调整,涉案地块增加另一承包人迮某某(原告三),即由三原告共同承包。1998年,被告村委会与被告许某在该地块设定承包关系,许某每年向村委会交300元承包费,至2005年11月12日村委会又与三原告达成协议,称三原告“对该地块仍有承包的权利”,并将自许某处收取的承包费1620元退还给三原告。原告认为被告村委会侵犯其土地使用权,于2006年3月28日诉至法院,要求收回土地、恢复原状、赔偿损失。法院2007年4月13日作出被告支付三原告经济损失23905.17元的判决,被告不服,上诉至二审法院。二审法院撤消了原判并驳回一审三原告的诉讼请求,该案已结案。二、循环纠纷和纠纷9宗案例涉案土地5宗为耕地(1、5、7、8、9号),4宗为园地。(一)流转土地和流转造价9宗案件中,承包方和流转受让方同村的4宗,占45%;2宗为不同村同乡镇,占22%;3宗为不同乡镇同县(市、区),占33%。(1)流转方式与合同形式。9宗案件中,8宗为转包方式,占89%;1宗(7号)为互换方式,占11%。在流转合同形式方面,8宗订立了书面流转合同,占89%;口头约定形式1宗(5号),占11%。9宗流转案件的当事人均未报发包方备案。(2)流转土地的面积和流转价款及支付方式。9宗案件中,流转土地面积在0.74～12.88亩之间,平均4.93亩。分类看,耕地流转面积平均2.22亩,园地流转面积平均8.32亩(相当于耕地平均流转面积的3.7倍)。在流转价款方面,8宗*案件中,有偿转包7宗,占87%;无偿转包1宗,占13%。需要指出的是,无偿转包的1宗案件为耕地转包,而园地则均为有偿转包且转包费均采用货币形式。在3宗耕地转包案件中,无偿转包1宗,有偿转包2宗,而在有偿转包耕地的案件中,转包费采用货币形式和实物(粮食)形式的各有1宗。在有偿转包的7宗案件中,平均每年每亩转包费476.5元,其中耕地转包费836.7元,园地转包费412.2元(仅相当于耕地转包费的49%)(见表1)。在流转价款支付方式上,均为按年支付。除3号案例约定每年1月、7月两次缴纳转包费外,其余均为每年支付一次转包费。(二)流转期限及约束条件(1)诉讼原因。9宗案件中,因国家征收土地和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4宗,占45%;因承包、补偿费用争议2宗,占22%;因收回、恢复原状、权属争议各1宗,各占11%。(2)流转期限。8宗**案件中,约定、未约定流转期限的各4宗,各占50%。在约定流转期限的4宗案件中,流转期限均在承包期的剩余期限内,流转期限7～15年,平均10.5年。分类看,3宗耕地转包案件中仅1宗约定了流转期限(10年),未约定流转期限的有2宗;4宗园地转包案件中有3宗约定了流转期限,有1宗未约定流转期限。(3)实际履约时间。9宗案件中,实际履约时间1～13年,平均5.6年,耕地流转期限平均6年,园地流转期限平均5年,两者相差不大。在约定流转期限的4宗(1～4号)案件中,实际履约期限占约定流转期限的比例为26%(见表2)。(三)土地流转纠纷诉讼的原告是为国家征收土地和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而采取的诉讼形式(1)原告与被告。9宗案件中,除7号案例原告与被告为双方互换外,其他8宗案件承包方作为原告的有5宗,占63%;发包方作为原告的有3宗,占37%,均为国家征收土地和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而采取的法律措施。值得注意的是,土地流转纠纷诉讼无一例流转受让方作为原告,而且除因国家征收土地和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有3宗案件的被告为承包方外,其他案件的被告均为流转受让方。(2)原、被告诉求内容。原告诉求包括解除承包、流转合同,追索土地承包、转包费和补偿费,恢复原状,赔偿损失,支付违约金等。被告的诉求是共同的,即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见表3)。三、救济措施(一)法院的决定1.关于拒绝原告的诉讼请愿书9宗案件中,驳回原告诉讼请求3宗(1号、3号、9号),占33%;部分驳回原告诉讼请求2宗(5号、6号),占22%。2.土地征收补偿诉求的实现率9宗案件中共有7宗(占78%)涉及收回土地的诉讼请求,除9号和3号案件该诉讼请求被驳回外,其他5宗诉讼请求均得到实现,实现率为71%。分类看,7宗涉及收回土地的诉讼请求共分三种情况:一是3宗发包方因土地征收和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而提出的收回土地的诉讼请求,其诉求实现率为67%;二是承包方与流转受让方之间虽然未约定流转期限,但3宗承包方收回转包土地的诉讼请求也全部得到实现;三是承包方、流转受让方、发包方之间由于中间发生土地调整,1宗承包方要求收回流转土地的诉讼请求没有得到实现。3.健全中小企业诉讼请求(1)关于承包、流转费追索。9宗案件中共有6宗(占67%)涉及承包、流转费追索的诉讼请求,其诉讼请求实现率为50%。(2)关于损失赔偿。9宗案件中共有4宗(占44%)涉及损失赔偿的诉讼请求,其诉讼请求实现率为50%。(3)关于恢复原状。9宗案件原告诉讼请求中共有2宗(占22%)涉及恢复原状的诉讼请求,其诉讼请求实现率为50%。(4)关于支付违约金。9宗案件中共有2宗(占22%)涉及支付违约金的诉讼请求,均未得到实现。(二)执行和解协议的达成9宗案件中,有3件(1号、3号、9号)因是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不存在执行问题但已结案,占33%;其余6宗案件都因当事人申请已立案进入执行程序,经法院做工作,当事人双方达成执行和解协议,执结率100%。在执行中,没有采取拘传、拘留等强制措施。四、结论和讨论(一)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诉讼的必要性分析表明,上述9宗案件揭示了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的如下特点:(1)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的规范化程度较低。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不仅乡土性十分明显,而且流转方式单一。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合同不规范的问题突出,不仅存在口头约定形式,而且在书面合同中未约定流转期限的占一半以上,特别是无一例合同报发包方备案。因此,“规范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应从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合同和报发包方备案或者经发包方同意环节入手,以保证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的健康进行。不过,虽然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的规范化程度较低,但当事人的法制意识无疑在不断增强。例如,作为发包方的集体,在这里并不是通过直接的强制手段收回土地,而是通过诉讼解决纠纷;虽然流转双方当事人大多为同村村民、不同村同乡(镇),基本属于“熟人”范畴,但发生纠纷后却选择了诉讼,这无疑是农村土地承包法制的进步。(2)收回土地是发生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的首要原因。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诉讼的基本请求在于收回土地,或者是因土地征收和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而由发包方从承包方那里收回土地,或者是承包方从流转受让方那里收回土地。单纯追索欠费的比例很低。(3)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案件原告的诉讼请求实现率较高。从原告诉求实现率来看,收回土地的诉求实现率最高,其次是追索承包费、流转费、赔偿损失、恢复原状的诉讼请求得到部分实现,仅支付违约金的诉讼请求没有得到实现。(4)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纠纷案件的执行结果具有显著的“二重性”。除驳回原告诉讼请求的3宗案件外,其余需要执行的6宗案件:一方面无一例外地均申请立案进入执行程序,没有一例当事人主动履行已经发生法律效力的法院裁判文书;另一方面,立案进入执行程序后,法院裁判文书又得到了全面履行,并且是当事人双方达成执行和解协议,执结率为100%。(二)讨论1.土地承包经营权人的救济本文讨论的9宗案件,有4宗是因土地征收和农业用地转为建设用地而发生的纠纷,比例较高,需要给予高度关注。虽然承包地征收补偿费用分配纠纷已明确列入人民法院应当依法受理的农村土地承包民事纠纷的范围*,但4宗案件中,发包方均如愿收回土地,但仅有1宗涉及承包地被征收的补偿问题,这不能不引发人们的思考。实际上,在当事人和司法救济层面,比较通行的是土地征收自然成为发包方收回土地的法定条件,而因此产生的补偿问题却是另一回事,土地承包经营权人的主体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