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的《泰山神文化》

中国现当代的《泰山神文化》

1991年6月，厦门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袁爱国主义的泰山文化。书中讨论研究的问题都是我很感兴趣的,书中所提供的材料有许多极可宝贵,讨论问题的方法也是我很赞同的那一种,这使我很愿意就这一本书写一篇文章。但是,我这几年多从事民俗学的田野作业,对于理论研究的殿堂远望遥拜的时候多,入于其中的时候少。田野作业虽然与理论研究血肉相连,并且还有自身的理论体系,但与民俗学严格意义的室内作业毕竟不同。爱国同志的《泰山神文化》深入于理论问题的研究的方面很不少,那是我该学习而不是该发言的方面。而且,我没有资格也不情愿作那样一种书评:赞誉一番,指出几条优点;客气之后,再说几条缺点。我只是一个热心的读者,读过了,写一篇读后感。关于中国神的研究的书,近年出版过好几本了,有侧重介绍资料的,有专作理论探讨的,有写得深奥的,也有写得通俗的,有当代人作的,也有复印的前人的著作。读过的如何新的《诸神起源》(三联书店)、宗力、刘群的《中国民间诸神》(河北人民出版社)、程曼超的《诸神由来》(河南人民出版社)、马书田的《超凡世界》(中国文史出版社)和《华夏诸神》(北京燕山出版社)、燕仁的《中国民神66》(三联书店)、马晓宏的《天·神·人》(国际文化出版公司)、黄芝岗的《中国的水神》(生活书店1934年出版,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年影印)等。爱国同志的《泰山神文化》为后出之作,但可喜的是,这后出之作并不重复。近年民俗学方面的书渐渐出版得多了,这是令人欣喜的,但真正从根基作起,就一地、一事、一题,认真搜集各种材料,特别是下气力到群众中去采集活的材料的作者还是少见。以至于我们见到影印出版的《妙峰山》那样的书仍然要生出由衷的羡慕之情。在20年代,顾颉刚等先生到北京妙峰山调查庙会习俗,从开始行动到编辑成书,都带着明显的即兴的性质,但今天看来已是资料难得,学术难得,这固然是因为出自大家手笔,眼光不凡,但也不能不看到,中国民俗学的田野作业,从那时到现在,始终投入人力不多,有份量的成果也不算太多,一有成果便觉珍贵。爱国同志的这一册《泰山神文化》,以有特殊地位的泰山为范围,抓住了“泰山神全”这个重点,在从文献中搜求资料的同时,更注重到泰山周围民间去搜集口碑的、实物的资料,与文献对照,加以研究。且不论这研究已达到了怎样的高度,单是书中搜集的资料,作者所选择的角度,他所论说的问题,足可以使我们相信,在泰山这方重要的土地上,对神文化的研究,我们已扎起了一座营盘,靠这座营盘向前进取,即使别的人作出了更有光彩的成绩,袁爱国同志的最初开拓也是功不可没的。二泰山神文化的起源李万鹏先生为《泰山神文化》作序时说:“泰山文化几乎是一部传统文化的百科全书”,此话不虚。我可以接着这个话茬往下说:“诸神便是这一部百科全书的目录和标题。”《泰山神文化》的作者注意到:“泰山女神,民间尊称为泰山老奶奶或泰山娘娘(山曼注:还有“泰山老母”的称呼)。她和东岳大帝是执掌泰山的两位主神。但在道教神谱和民间信仰中,东岳大帝是极少被注意到的苍白形象,而对泰山女神却充满庄严的敬仰和柔情的眷恋。”并且有根据地指出这是因为“原始文化和宗教的核心是母神崇拜”,而泰山脚下的大汶口文化正是由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渡时期的重要遗址。其后男性在实际生活中取得了统治的地位,但在神的世界里,母神崇拜的习俗却怎么也抹不掉,一直流传到后世数千年。这是泰山神文化的首篇。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泰山神文化的发展,“话分两头”,各表详细。一面是历代大一统的皇帝一浪一潮地提倡着的儒、道、释三大教,儒家圣贤、洞天福地,佛堂法界,各塑金身,各立庙宇,辉煌阔气,恰如人间的皇宫官府、富贵门第,人们怀着畏惧之心,敬而远之。一面是“杂然并陈的民间俗神”,他们适应着小农经济的分散,适应着农家生活的平凡,琐琐细细,无所不管,有时简直人神难分,甚至可以和他们开开玩笑,弄点儿恶作剧,这是一个凡神的世界。某些大都会、名山,只有大神,不见凡神;在许多偏远地方,只见俗神,大神在遥远的天外。只有泰山,大神俗神并存,可称为神的大都会。比若人间,有皇家宫殿,有大家宅第,有各行各业,有殷实人家,有贫户穷人。民谚称“泰安神全”,其实还跟着一句“济南人全”。袁爱国同志,把泰山诸神,分了先后,分了种类,各立了门户,初步查证了籍贯来历,为今后的研究备下了材料,砍出了坯模。以此为起点,他自己继续,大家也都来“拾柴”,果然出现“打开扇子崖,金银财宝往家抬”的场面,则民俗学界的收获理应空前。三将神为人,设神泰山神文化既如此博大繁杂,要获取较完整的资料,要理出头绪,要取得一项一项令人信服的研究成果,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从这样的立场出发,则不能不说袁爱国同志的《泰山神文化》仍只是这项事业的草创阶段的成绩。且不说没有止境的研究工作,从搜集材料这一方面说,不但仍要从求全的角度,遍请泰山大小神明就位,而且,神为人造,设神重要,敬神的种种也很重要,从民俗学的学科的要求看,后者也许更重要。泰山上的敬神的活动,应当搜集的材料实在太多。如:朝山香客的范围(选典型日子作大体准确统计),香客性别、年龄、职业的统计,香客的组织,他们携带的贡献品(食物、万民伞、鞋、衣物、帽子等)和迷信品、各种拜神的仪式(祈子、还愿等),寺观僧道在朝香期的活动(过去与现在的不同活动)等等,列出细目,仔细调查,有综合的统计,有个例,有细节,有记录,有实物,有照片,有录音。这样的调查虽难,但泰山的这些活动比较集中,有心作定点调查,又如爱国同志那样身在泰山者,是能够作好这样的事情的。不过,,要有泰山挑大的那种精神、那种气力,不声不响,一旦上路,一步步只向上攀,看起来不快,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