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国《反垄断法》第50条对当事人的原告资格

论我国《反垄断法》第50条对当事人的原告资格

根据《布鲁克法》，申请人资格也是《司法程序》规定的适当的人，其本质上为争议的当事人提供了充分的利益，可以说是在有争议的情况下，当事人有权采取法律行动。中心主题是确定民事纠纷是否对被告产生影响，以及被告是否成为本案的法律纠纷的原告。由此,确立民事诉讼原告资格制度的目的在于确定能够提起民事诉讼的当事人的范围,排除不适当的当事人,从而保障诉讼运行,实现诉讼解决纠纷的目的。更通俗地说,民事诉讼原告资格制度就是要回答“谁有资格成为原告”的问题。我国反垄断民事诉讼制度主要是由《反垄断法》第50条确立的,该条规定“经营者实施垄断行为,给他人造成损失的,依法承担民事责任”,这从原则上确立了我国反垄断损害赔偿制度,为私人提起反垄断民事诉讼提供了法律依据,具有进步意义。然而遗憾的是,这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涉及反垄断民事诉讼制度的法律规范却过于简陋,用语也比较模糊。比如,用“他人”来指代反垄断民事诉讼的原告资格,回避了对权利主体具体范围的回答,其实是将立法应解决的问题推向了司法。随着现代经济产业链条的不断延伸和扩张,垄断行为的影响也呈现出越来越广泛而深远的趋势,这使得包括竞争者、下游的多级经销商与零售商直至最终的一般消费大众在内的广大主体,都受到了垄断行为不同程度的损害。“谁有资格成为原告?”其实是一个异常复杂的问题。一般而言,由于主体数量的相对有限性、因果关系的明确性和损失计算的现实可行性,与违法者存在横向竞争关系的经营者的原告资格是较为明确的,问题出在纵向关系上。随着产业链的层层递延,受损主体的数量会呈现出金字塔式而变得越来越广,因果关系的证明变得越来越困难,单个主体的损失也被慢慢稀释。倘若赋予所有这些处于下游的受损主体以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不仅可能会导致滥诉、举证和损失计算的困难、加重企业负担、不利于鼓励竞争等问题,对现有的民事诉讼法律制度也是不小的挑战;而反之,则可能使真正的受害人得不到补偿,有违公平正义。那么,在这个多层级的纵向产业链条上,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的触角到底应该延伸到哪里?对这个问题,不同国家的立法和司法实践做出了不同的回答,其中又以美国、日本和德国最具代表性。美国联邦最高法院通过判例,确立了间接购买者规则(indirectpurchaserrule)(1),将不与违法经营者发生直接交易或合同关系的受损者排除在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之外;同样是通过判例,日本高等法院则已经承认了处于最终一级的消费者的原告资格;德国法院过去一直倾向于将起诉资格限于违法行为特别指向的对象,但2005年开始实施生效的第7次修订后的德国《反限制竞争法》则否定了实践中的这种做法,规定一切受违法行为影响的人均具有原告资格。它们各自是出于何种考虑?哪一种模式更为合理?基于我国国情,我国又该做出怎样的选择?一、间接报价是“不可缺少的费用”,一个是“没有任何促使100多年前,美国《谢尔曼法》第7条和《克莱顿法》第4条都规定,任何([A]nyperson)因反垄断法所禁止的事项而遭受财产或营业损害的人,都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无论损害大小,一律可获得三倍于其所遭受的损害的赔偿以及诉讼费和合理的律师费;73然而“今天,(美国)反垄断法学者们都知道,这里的‘任何人’(anyperson)其实指的仅是‘有些人’(somepersons),而所谓的‘所遭受的损害’(damagessustained)其实根本难以明确地界定”。个中变化还要归因于美国联邦最高法院通过两个判例确立的“间接购买者规则(indirectpurchaserrule)”,又名“伊利诺斯砖块规则(IllinoisBrickrule)”。其中,在“汉诺威鞋案”中,法院支持了直接购买者的诉求,否定了成本转嫁抗辩,从而间接否定了间接购买者的原告资格;而在“伊利诺斯砖块案”中,法院则直接驳回了间接购买者的请求,不论其是否因垄断行为遭受损失。(一)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是针对特定人群的法律救济本案中,原告汉诺威制鞋公司诉称:被告联合制鞋机器公司在非法垄断了制鞋机器市场后,采取只租不售的方式,强迫鞋业生产公司租赁其制鞋机,使得自己不得不支付比实际购买该类机器还要高的价格来租赁其产品,被告的行为已违反了《克莱顿法》第2条的规定,因而自己有权依据该法第4条,获得三倍于其损失的赔偿。对此,被告则辩称:汉诺威制鞋公司没有本案的原告资格,因为它通过提高鞋子的价格,已经把自己多支付的价格转嫁给了下游客户,从而并没有实际受有损失,所以汉诺威制鞋公司的客户才是本案的适格原告。然而,联合制鞋公司的转嫁抗辩(passing-ondefense)没有得到联邦最高法院的支持。“即便购买人(汉诺威制鞋公司)已经通过提高自己产品的价格转嫁了多支付的垄断高价,它同样有权获得赔偿”,代表法庭多数派发表意见的法官ByronWhite如是说:“因为如果没有被告的垄断行为,它本可以赚取更高的利润。只要卖方(联合制鞋公司)继续收取非法的高价,它就比法律所允许的得到的多。”总的来说,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是基于以下两个理由:第一,避免诉讼的复杂性;法院认为,即便允许转嫁抗辩,它也很难在实践中得以运用,因为,对转嫁数额的计算会涉及到诸如“影响价格决策的其他因素、提高价格后对销售量的影响、产量的变化对边际成本的影响”等一些根本无法查明的复杂问题。第二,维护反垄断法的威慑性;如果允许转嫁抗辩,不仅会影响直接购买者提起三倍损害赔偿诉讼的积极性,由于诉讼利益太小,广大的间接购买者的诉讼欲求也不会太高,这会直接影响《克莱顿法》对垄断行为的威慑功能,不利于其目的的实现。(二)产品责任的确立—伊利诺斯砖块案(IllinoisBrickCo.v.Illinois)(2)在汉诺威鞋案中,法院只是通过否决转嫁抗辩承认了直接购买者的原告资格,并没有正面回答间接购买者是否也可以提起反垄断损害赔偿之诉。而在本案中,联邦最高法院就面临着这样的难题,它不得不在“处于同一个垂直销售链条不同层级的多个购买者群体——包括直接从被告处购买混凝土砖块的次级承包商、工程的总承包商以及工程所有人伊利诺斯州政府”间作出决策:到底谁才有权提起三倍损害赔偿之诉?结果是九位大法官以6:3的投票结果否决了本案的请求人,也即作为最终消费者的伊利诺斯州政府的诉求,并认为是“第一级的购买人,也即本案中直接从被告处购买混凝土砖块的次级承包商,而非销售链条上的其他人,才是《克莱顿法》第4条所称的‘遭受财产或营业损害的人’”。10法庭给出的判决理由是:第一,避免被告承担多重责任。因为“无论对反垄断损害赔偿诉讼中的转嫁理论采取怎样的态度,它都应该平等地适用于案件双方当事人”。换句话说,既然在先例汉诺威鞋案中否定了转嫁理论,不允许被告以此抗辩,那么在处理后来的案件时,法官也应该否决转嫁理论,进而不允许间接购买人以自己承受了转嫁高价为由提起损害赔偿之诉,不然将会造成被告对同一违法行为承担多重责任的错误。第二,在赔偿利益受损主体和提高反垄断法的威慑性之间(compensationv.deterrence),后者才是反垄断法更重要的目标,如果二者不可兼得,只能舍弃前者。在法庭多数派看来,相对于间接购买者,直接购买者因为拥有更大的诉讼利益,显然会更积极地提起反垄断损害赔偿之诉,也就会更有利于反垄断法威慑违法行为的目标的实现,况且“从威慑的角度来看,只要有人来纠正违法行为,损害赔偿给予谁并不重要”。77第三,避免损害赔偿分配的复杂性。法庭认为企图计算出在销售过程的每一个环节中成本的转嫁数额是几乎不现实的,所有这些努力只不过会使原本已经很复杂的反垄断民事诉讼案件更加难以操作。此外,法庭还认为即便将所有潜在的原告集合在一起参与诉讼,这个问题也难以克服。自此,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诉讼制度上正式确立了间接购买者规则。然而令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权衡利弊后的谨慎选择却招致了广泛而持久的争辩。在过去的30年间里,支持派和反对派展开了“几近宗教热情般”3狂热的激辩。至今热度不减。但尽管如此,美国国会并没有通过相关立法进行修改,而联邦最高法院虽然通过ARC案表明IllinoisBrick案的判决并不优先于州关于允许间接购买者提起反垄断民事诉讼的法律适用,但它自己仍谨慎地遵循着先例。二、日本和德国的反垄断民事诉讼当事人资格制度(一)损害赔偿请求人相较于美国,日本私人提起的反垄断案件并不多,日本经济法学界也普遍认为,“反垄断法上的损害赔偿诉讼在司法实践中没能被有效地运作”。但是在肯定间接购买人(特别是消费者)的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的国家(地区)当中,日本的做法还是比较典型的。日本《禁止私人垄断及确保公正交易法》第7章对因垄断违法行为而产生的损害赔偿制度进行了专章规定,确立了以“公正交易委员会的确定审决为前置”(3)的“无过失”(4)损害赔偿制度,但是该法并没有对原告资格做出明文规定。日本其实是通过审判案例确立了消费者的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的。1977年,东京高等法院在审理“鹤冈油灯诉讼案件”时,承认了消费者是《禁止私人垄断及确保公正交易法》第25条规定的损害赔偿请求人。该判决认为,“在因不公正的交易方法导致商品零售价格被不当地抬高的情况下,以此抬高的价格购买了商品的消费者应该是受害者,因为如果不是由于此种不公正交易,他们就不会蒙受支付超出自由竞争价格的那部分价格的损失;不能因为此种损害是因不公正的交易方法而形成的事实上的反射性损害,而否认其获得损害赔偿的权利”。日本对转嫁抗辩以及间接购买者的原告资格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为了促进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体制,针对反垄断民事诉讼中复杂的损害赔偿金额的计算问题,日本学界还成立了专门的研究会。该研究会曾在1991年5月发表了“有关依据禁止垄断法第25条的请求损害赔偿之诉讼中的损害金额的计算方法等”,推荐了诸如前后理论、物差理论、市场占有率理论、回归分析方法(利用统计学的方法)等来指导法院的审判。例如物差理论,它是一种以未实施提价协议之地域的价格为基础,推定实施了提价协议之地域的预期价格(没有协定场合下的价格),并以该价格同协议实施期间的价格间的差额来计算损害金额的方法;再比如市场占有率理论,它是一种在拒绝交易妨害了新开业进入市场的场合,以被害人在没有受到违法行为侵害的其他相类似的市场内的市场占有率为基础,推定被害人在违法行为妨碍了新开业进入的市场内若没有违法行为其将会获得的市场占有率,并通过将此换算成销售额推定为没有违法行为场合的利益来计算损害金额的方法。358此外,1998年修改后的日本民事诉讼法的一些规定也被认为为间接购买人参与反垄断民事诉讼提供了便利。比如第248条规定“在认定产生了损害的场合,当对损害的性质及其数额进行举证极其困难时,法院可以依据所有口头辩论的要旨以及调查取证的结果,认定与此相当的损害金额”359;与此同时,该法第220条至225条还加强了提交文件资料的命令制度,“该制度虽然没有美国证据开示制度那么有力,但可以使原告要求被告提供其掌握的资料变得更为容易”。6这样一系列修改,为反垄断民事诉讼的原告减轻了很大的负担,直接促进了私人尤其是广大的间接购买者提起诉讼的积极性。(二)竞争法上的受害人是公德国作为世界上最早用特别法来规制不正当竞争的国家(1896年德国《反限制竞争法》),为不正当竞争立法开创了先河,对其他国家的相关立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问题上,与美国先在立法上赋予所有受垄断行为损害的人以原告资格,而后又在实践中对直接购买者和间接购买者区别对待的做法有所不同的是,德国走了一个先由司法加以限定性解释,再到立法加以扩张的道路。在第7次修订前,德国《反限制竞争法》第六章“制裁措施”下的第33条规定“违反本法规定或卡特尔当局的处分者,以该规定或该处分旨在保护他人为限,对该他人负有停止违法行为的义务;行为人有故意或过失的,还负有赔偿因该违法行为所造成的损害的义务……”。这一规定为反垄断民事诉讼的原告资格设定了一个保护性标准,即必须是“规定或处分旨在保护的人”,但具体又包括哪些人,《反限制竞争法》的规定并不明确,只得留给法院在实践中加以解释。“从德国法院已经判决的案件来看,总的趋势是倾向于对保护性标准作限制性解释。联邦最高法院曾在一个判决中认为,至少违法行为特别指向(speciallydirected)的人应该受到保护。”德国法院的这一解释使得能够提起反垄断民事诉讼的主体变得相当有限,因而招致了许多德国学者的反对,他们强烈要求对竞争法的相关制度进行改革,以便私人有效地履行“私人总检察长”的角色。为了与欧盟竞争法相协调,德国议会于2005年6月通过了《反限制竞争法》的第7次修订法案。新修订的《反限制竞争法》引入了一些新的制度和规则以促进和强化竞争法的私人执行,德国也因此成为欧盟成员国中率先全面规定竞争法民事诉讼制度的国家。在原告资格问题上,新修订的《反限制竞争法》摈弃了多年来司法实践中的不成文惯例,在第33条中明确规定“只要受到违法行为的威胁,相关主体就享有停止侵害请求权。相关主体指受到非法损害的竞争者和其他市场参与者”,“故意或过失为第1款规定的违法行为的,对由此产生的损害负赔偿义务。违法行为引起过高的商品或服务价格的,即使商品或服务被转售,也不能排除损害的存在”。虽然这一“只要受到违法行为威胁”的表述比美国《谢尔曼法》晚了一个多世纪,但经历了过去百年内世界经济形势与反垄断法目标的转变、学界对相关问题的热烈讨论以及本国司法实务的长期限定性解释之后,德国新修订的《反限制竞争法》的这一表述更有一锤定音之意味。值得一提的是,2005年12月19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了《违反欧盟反托拉斯规则的损害赔偿诉讼绿皮书》,列举了一系列的立法建议以供成员国选择,其中就包括“转嫁抗辩和间接购买者的起诉资格(thepassing-ondefenseandindirectpurchaser‘sstanding)”。可以预见,在这一问题上,德国修订后的《反限制竞争法》必将成为欧盟其他各国纷纷效仿的榜样。三、社会公平正义的理念从上面的论述可以看出,在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问题上,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看重的是诉讼的经济性和效率性,而日本和德国则更着重于“有损害即有赔偿”的社会公平正义理念。哪一种模式更合理?笔者认为是后者,因为一方面美国“间接购买者规则”的理论基础根本经不起考究,另一方面日本与德国的模式更能顺应经济法“实质正义”理念的要求,也更有利于反垄断法目标的实现。(一)提高反垄断法的威慑作用间接购买者规则的理论基础主要有两个:一是让直接购买者独享起诉权,更能提高反垄断法的威慑作用;二是避免因举证、损害赔偿分配等问题增加诉讼的复杂性。然而,这两个依据都没有充分到足以排除间接购买者的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理由如下:1.将直接消费者的研究进展由违法行为引发矛盾以波斯纳为代表的支持派认为,相较于间接购买者,直接购买者一方面与违法行为人直接交易,更容易发现违法行为,另一方面他们受的损失更大,起诉动力更足,所以更能胜任“私人警察”的职责。但事实并非如此。首先,尽管可能掌握较多的交易信息,但根据一项调查,在美国,没有多少反垄断违法行为是通过直接购买者积极主动地怀疑和调查发现的,事实上,超过三分之一的反垄断民事诉讼都是在政府提起反垄断刑事诉讼之后才提起的。直接购买者可能在某些时候比间接购买者更能发觉垄断违法行为,但是由此基于威慑的理由而让他们独占起诉权却没有充足的根据。更极端地,如果非要说只有交给一个更容易发现违法行为的主体来提起诉讼才能增强反垄断法的威慑作用,何不假设赋予违法经营者的雇员以起诉权呢?他们显然比直接购买者掌握更多的内幕信息,更能有效地证明违法行为!这种假设当然很荒诞,但从一个侧面,这个假设却可以反驳让直接购买者独占反垄断民事诉讼起诉权的做法,因为违法经营者的雇员和现实中的绝大多数直接购买者有一个共同点——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再说起诉动力,对于那些经营多种商品的经销商而言,如果他们不愿意再接受垄断商品,大可以把现有的资源——包括资金、营业场所、人员等——配置到其他种类的商品上,继续靠经营其他种类的商品来获利。即便对于那些只经营特定种类的商品,或是盈利程度主要系于特定商品的经销商,面对拥有巨大的经济实力和市场控制力的垄断经营者,为了维持商品的供应,他们往往会选择将垄断高价转嫁给下游的经销商或是消费者。(1)无论何种情况,现实中的直接购买者基本上不会受到什么损失,作为一个经济人,他们也就自然不会去提起费时费力费钱的诉讼。2.间接报价分配上的困难诚然,正如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所顾虑的,允许转嫁抗辩、接受间接购买人的诉讼请求会导致冗繁而复杂的证明和计算过程,况且由于涉及商业秘密、其他市场决定因素等,很多损失根本没有办法去衡量,所有这些都会大大加重当事人以及法院的负担,不利于诉讼经济目标的实现。但事实是,“在任何情况下,反垄断诉讼都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复杂的决策过程,甚至是一些最基础的工作,比如对相关市场的界定,都需要耗时的数据收集、严格的交叉价格弹性的经验性估量以及昂贵的专家鉴定过程”。98所以,由间接购买者带来的损失计算和赔偿分配等问题只不过会在反垄断民事诉讼已经长长的决策列表上再加几个问题而已。美国第三巡回法院在LowerLakeErieIronOre一案中就认为,“对于是否有原告资格,法院要调查是否有起诉的原因、是否是反垄断法所认可的可赔偿的损失,在损害赔偿分配上的困难不应该使法院回避诉讼”。此外,自IllinoisBrick案以来,美国学者一直在努力寻找解决间接购买者诉讼中的损失计算和赔偿分配等问题的方法,比如参照相关市场上主要的价格,或是对卡特尔价格的前后进行比较等等,相信随着研究的深入,会给司法实务提供较为有效的解决方案。(二)日本和德国模式的合理性1.实质正义的公平正义观念。在法兴盛于垄断资本主义时期的经济法,其从产生伊始即以改变传统市场经济法律理念为使命,体现在公平正义理念上,就是要突破传统民法所建立的“形式正义”价值准则,从而建立“实质正义”的公平正义观。诚然,传统民法所信奉的“契约自由、所有权神圣、意思自治”体现了社会进步的要求,在历史上也促进过社会进步,然而所有这些“都是建立在个人主义基础之上的,这种个人主义实质上是一种社会达尔文主义,任凭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样民法本质上就成了一种‘丛林法则’,它只能保护市场优胜者,而市场失败者不在民法视野之内”,其结果只能是人们之间实质上的不平等不自由、意思自治蜕变成经济强者支配经济弱者的单方面的恣意自由、经济集中最终导致垄断。为了突破民法调整市场经济的瓶颈,保护和救济社会弱者、市场失败者,经济法重新审视了当事人之间的关系,对民法所推崇的形式正义进行了矫正,确立了实质正义的公平正义观,通过一系列的市场监管和宏观调控制度,帮助社会弱者重新获得均等的机会参与自由竞争,还民法以运行的基础。在这个意义上,经济法使得传统市场经济法律中的权利平等以及当事人意思自治由绝对走向了相对,从而在整体上使市场经济法律的公平正义理念更加符合市场发展的需求。由此可见,对传统法律制度、法律理念进行修正,确立实质正义的公平正义理念,正是经济法产生的基础。作为经济法的重要组成部分,反垄断法的相关制度也应体现实质正义,也应重视保护弱者的利益,为社会弱者提供必要的救济。在执行制度上,不人为剥夺实际利益受损者的诉讼权利,让处于弱者地位的零售商、消费者也能参与损害赔偿的分配。日本和德国的模式就顺应了作为经济法、反垄断法产生基础的实质正义理念。2.弥补公共执行的灰色区域,增强反垄断的威慑功能反垄断法目标的实现不仅有赖于完善的法律规则,更需要有效的执法机制的保障。一般来说,反垄断法的执行机制包括公共执行和私人执行两种方式。前者是一种由反垄断主管机关主导的执行方式,是行政机关对公权力的应用;而后者则是由受到垄断违法行为影响的私人主体为了自己的利益通过举报、申请、提起民事诉讼等方式来执行反垄断法。各国的反垄断实践表明,有效的私人执行机制不仅可以补偿受害人的损失,还可以填补公共执行的灰色区域,增强反垄断的威慑功能。现实中,对垄断行为的监管、调查、取证、制裁等每一个过程都需要极大的财力物力人力的投入,受资源限制,反垄断主管机关不得不集中相对有限的资源来处理更紧急、重大的案件,这样难免会产生“执行缺口”,产生执行不足的问题,而“通过授权成百上千的单个公民和利益团体作为私人司法部长来行动,可以极大地增加社会资源对法律执行的投资,并因此而弥补政府执行的努力”;此外,由于反垄断主管机关以维护公共利益为目的,可能会受自身惰性或是其他各种因素的干扰,产生失职和懈怠问题,而一个有效的强大的私人执行体制可以克服这一弊端,对反垄断主管机关起到监督、敦促的作用。正因如此,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机制已被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所重视,他们纷纷通过立法、司法判决、政策等多种途径促进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具体到反垄断民事诉讼,为了充分发挥私人执行机制的优越性,就必须有一系列制度来保障和促进私人诉讼权利的实现。其中,作为获得诉讼救济的前提,在规定原告资格时,反垄断法应充分考虑到现实中成本转嫁以及当事人诉讼动力普遍不足等现象的存在,应尽可能地扩大原告的范围。只有这样,才能有效提高私人提起反垄断民事诉讼的概率,促进反垄断法威慑违法行为、维护和促进自由竞争秩序的目标的实现。四、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的制度设计在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制度上,我国目前只有《民事诉讼法》第108条和《反垄断法》第50条两条法律规定,根据文理解释,无论是前者对原告“与本案有直接利害关系”的要求,还是后者“他人”二字的模糊用语,包括消费者在内的间接购买者似乎可以成为反垄断民事诉讼的请求权人。但立法上的这种模糊不定极易导致司法上的争议,从我国反垄断法不到一年的实施情况来看,法院对受理消费者提起的反垄断民事诉讼还是相当犹豫和谨慎的。纵观世界,美国、日本与德国的法律实践为我们提供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模式。对我国而言,笔者认为基于美国间接购买者规则的理论缺陷以及日本和德国模式的正当性,我国应借鉴日本和德国的模式,也即应赋予所有受垄断违法行为影响的人,包括竞争者、直接购买者及间接购买者以原告资格。因为这样的模式更合理,也更符合我国当下的具体国情。首先,从我国反垄断实践来看,我们面临的不是“诉讼泛滥”而是“几近稀少”的困局,此时如果再给原告资格加以限定,再给原告资格设定苛刻的条件,无疑会进一步打击私人反垄断的积极性。事实上,美国和日本各自的选择也都是建立在对本国反垄断实践的充分考虑之上的。数据显示,自1960年前后开始,美国反托拉斯局和联邦交易委员会提起的诉讼案件逐渐减少而个人诉讼在逐年增加,特别是1971年以后,美国个人诉讼的案件每年都能达到1000多件;而在日本,根据《禁止私人垄断及确保公正交易法》第25条规定提起的损害赔偿诉讼,在1955-1990长达35年间只有6件,且原告无一胜诉5。由此可见,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确立间接购买者规则多半是出于对滥诉有可能带给司法和企业的沉重负担的忧虑,而日本赋予消费者以起诉权则有鼓励私人诉讼的用意在里面。我国没有美国那样发达的诉讼文化,我国民众也多半像日本民众一样有着强烈的厌诉心理,在这样的前提下,剥夺广大间接购买者的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无益于反垄断法“预防和制止垄断行为,保护市场公平竞争,提高经济运行效率”的目的的实现。其次,与发达国家的反垄断执法机关相比,我国新建立的反垄断主管机关预算有限、经验不足,极需私人力量的有益补充,在这种背景下限制反垄断民事诉讼原告资格不是明智之举。正如前文所述,由于在补偿受害人、填补公共执行的执行缺口上的重大作用,反垄断法的私人执行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