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寿纶与鲁迅

许寿纶与鲁迅

徐寿堂于1883年出生于浙江省绍兴市。我曾在绍兴的中西方学校和杭州的秋嘉书院学习。1902年秋,许寿裳考取了浙江省官费日本留学,进入东京弘文学院补习日语,与同年4月来此学习的鲁迅相识并成为好友。1903年4月,鲁迅把自己剪发的小照赠给了同学许寿裳,后来又补题旧诗一首:“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许寿裳学识渊博,博通经史,擅长诗文,通晓日、英、德等多种外语。许寿裳的书法作品,融会各家,别出新意,在书坛独树一帜。留日期间,许寿裳曾主编《浙江潮》,与鲁迅等筹办文艺杂志《新生》。1908年,许寿裳与鲁迅、钱玄同等人共同授业于国学大师章太炎门下。1909年4月,许寿裳从日本回国,任浙江两级师范学校教务长。同年6月,许寿裳邀请回国的鲁迅来校任教。他与鲁迅等团结进步师生,积极倡导科学,重视科技与劳作,并与继任监督、封建顽固派夏震武作了坚决斗争。1911年南京临时政府成立,许寿裳应教育总长蔡元培之邀,赴南京筹建教育部。在他的推荐下,鲁迅也到教育部任职。1912年5月,许寿裳随教育部迁往北京,任教育部佥事、科长、普通教育司司长等职。鲁迅也随许寿裳前往北京,担任教育部佥事。在教育部的时候,是他们两人来往最密切的一段日子,几乎是朝夕相处。他们经常一起吃饭喝酒、逛琉璃厂,一起去看望他们的老师章太炎。许寿裳与鲁迅一起坚决反对袁世凯称帝和张勋复辟,继续艰苦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鲁迅与许寿裳情同手足,经常把自己心中的苦闷倾诉给他听。1906年,出于母亲的主张,鲁迅回国与朱安结婚。婚后第4天,鲁迅即带着周作人一起回日本求学。后来鲁迅一直与朱安分居。1918年,鲁迅把全家从绍兴接到北京八道湾定居时,安排母亲和朱安及两个弟弟的家眷住在后院最好的房子里,自己则独自住在靠近院门的小屋内。鲁迅曾对许寿裳谈起他的婚姻:“这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能好好地供养它,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许寿裳曾在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校、中山大学、台湾大学等十余所高等院校任教,讲授佛学、教育学、心理学、文字学、西洋史、中国史学名著、传记研究、中国小说史等多项课程。1923年,许寿裳担任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校长。他不仅在生活中关怀学生,借债为学生宿舍安装热水器、置办图书和仪器,而且多方延聘学者专家来校讲课,云集了众多的北大教授,包括鲁迅,由此大大提高了女高师的教育质量,使之不久升格为女师大,成为我国最早的女子高等学府。1923年,由于鲁迅与周作人失和,被迫搬出八道湾。这一时期,鲁迅窘困到了极点。1924年4月25日,鲁迅甚至用11块大洋买了一张上海赛马彩票,想碰碰运气,并把它认真地寄往上海的周建人。但鲁迅的运气实在太糟,赌马的钱全部打了水漂儿。尽管如此,鲁迅还是需要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鲁迅决定买一处房产。经多方寻访,鲁迅最终买定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二十一号的六间房子,耗资800元大洋。当时的鲁迅几乎没有什么积蓄,许寿裳和鲁迅的另一个好友齐寿山每人借给鲁迅400元大洋,才帮助鲁迅解了燃眉之急。北洋政府为控制女师大,煽动部分师生攻击许寿裳,逼迫他于1924年初辞职。5月,北洋政府教育部任命杨荫榆为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校长。1925年初,北京爆发著名的“女师大风潮”。8月14日,由章士钊担任总长的教育部免去了积极支持学生运动的鲁迅的教育部佥事的职务。许寿裳与齐寿山等在《京报》联名发表《发对教育总长章士钊宣言》,宣布“章士钊一日不去,即一日不到部”,声援鲁迅,他们两人也被章士钊免职。1926年8月26日,鲁迅偕许广平离开北京到厦门大学任教(1927年1月到广州中山大学任教)。1927年初,许寿裳也应聘赴中山大学任教,讲授教育学与西洋史。“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许寿裳因营救被捕学生无效,与鲁迅一起愤而辞职。10月,蔡元培创办大学院并任院长,许寿裳应聘出任秘书长,翌年任中央研究院秘书处主任。蔡元培的日常事务多由许寿裳具体操办。此时,鲁迅离开广州来到上海,从此定居下来,集中精力从事革命文艺活动。定居上海时期,鲁迅没有正式工作。经许寿裳推荐,蔡元培聘请鲁迅担任大学院特约著作员,月薪300元大洋。这笔收入从1927年12月一直发到1931年12月,达49个月之久,期间并未拖欠,成为鲁迅到上海后的一笔最为可靠和固定的收入。实际上,鲁迅也没有为大学院写出什么著作,但是每个月能领到大学院的300元补助费,使他的生活基本上得到保障,因此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去。许寿裳与鲁迅亲如兄弟,同仇敌忾,无患得患失之心,许广平叹为“求之古人,亦不多遇”。据许广平回忆:“鲁迅先生无论多忙,看到许先生来,也必放下,好象把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间以开怀大笑,旁观者亦觉其怡意无穷的了。在谈话之间,许先生方面,因所处的环境比较平稳,没什么起伏,往往几句话就说完了。而鲁迅先生却是倾吐的,象水闸,打开了,一时收不住;又象汽水,塞去了,无法止得住;更象是久居山林了,忽然遇到可以谈话的人,就不由自己似的。在许先生的同情,慰安,正义的共鸣之下,鲁迅先生不管是受多大的创伤,得到许先生的谈话之后,象波涛汹涌的海洋的心境,忽然平静宁贴起来了。”1934年起,许寿裳出任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院长。1936年鲁迅病重,许寿裳专程去上海探望。鲁迅也许意识到来日无多,赠许寿裳诗一首,题为《亥年残秋偶作》:“曾惊秋肃临天下,敢遣春温上笔端。尘海茫茫浓百感,金风萧瑟走千官。老归大泽菰蒲尽,梦坠空云齿发寒。竦听荒鸡偏阒寂,起看星斗正阑干。”10月,鲁迅逝世。许寿裳接到噩耗,由于在北平公务繁忙,不能赴上海奔丧,禁不住失声恸哭。许寿裳在唁电中写到:“豫才兄逝世,青年失其导师,民族丧其斗士,万分哀痛,岂仅为私……”鲁迅病逝后,许寿裳十分珍惜鲁迅的文稿和遗物的征集和保护。他四处奔走,积极筹备出版《鲁迅全集》,多方募集“鲁迅纪念文学奖金”,积极筹建“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后来又撰写了一系列文章,结集为《亡友鲁迅印象记》和《我所认识的鲁迅》两书。当时有好心人劝他删去书中讽刺当局的若干段落,他说:“我都老了,害怕什么。如果删去这些段落,也即失去了鲁迅的灵魂。”许寿裳对鲁迅的感情和认识,从他写的《哭鲁迅墓》诗中可以看出来。1937年1月,许寿裳利用寒假南归之机,到上海万国公墓悼念鲁迅,归途中吟成了一首感情至深的悼诗:“身后万民同雪涕,生前孤剑独冲锋。丹心浩气终黄土,长夜凭谁叩晓钟。”许寿裳曾说过:“我和鲁迅生平有三十五年的交谊,‘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互相关怀,不异于骨肉。他在我的印象中,最初的而且至今还历历如在目前的,乃是四十余年前,他剪掉辫子后的喜悦的表情;最后的而且永远引起我的悲痛的,乃是十年前,他去世两个月前,依依惜别之情。三十五年之间,有二十年是晨夕相见的。每次相见,他总是名言百出,机智疾流,使我得一种愉快的经验,恍如坐在春风之中。这种愉快的经验,追忆起来,实在是举不胜举。”这一年,“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编纂了《鲁迅先生纪念集》。许寿裳的3篇文章加上他撰写的《鲁迅年谱》,在入选者中是撰写文字最多的。1940年10月19日,许寿裳在日记中写道:“鲁迅逝世已四周年。追念故人,弥深怆恸。其学问文章,气节德行,吾无间然。其知我之深,爱我之切,并世亦无第二人。曩年匆促间成其年谱,过于简略,不慊于怀。思为作传,则苦于无暇。其全集又不在行箧,未能着手,只好俟诸异日耳。”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一书中,许寿裳称,自1902年秋至1927年夏,这25年中,“晨夕相见者近二十年,相知之深有如兄弟”。这并非他的自我标榜,许广平也曾描述鲁迅与许寿裳的“兄弟怡怡之情”:“他们谈话的范围也很广泛,从新书介绍到古籍研讨,从欧美名著以及东洋近作,无不包罗。而彼此人事的接触,见闻的交换,可歌可泣,可喜可怒,都无不遮瞒,尽量倾吐。这样的友谊,从来没有改变的,真算得是耐久的朋友,在鲁迅先生的交游中,如此长久相处的,恐怕只有许先生一位了。”许寿裳与鲁迅的友谊,与学问大小没有关系。许寿裳的思想不及鲁迅深刻,文学成就也没有鲁迅高,但二人之间亲如兄弟般的情谊,成为20世纪知识分子的一段佳话。鲁迅孤寂的心灵,需要亲人以及朋友的安慰与支持。鲁迅病逝后,许寿裳对许广平给予了无微不至的照顾。许广平对此心怀感激。她曾说:“许先生不但当我是他的学生,更兼待我象他的子侄。鲁迅先生逝世之后,十年间人世沧桑,家庭琐事,始终给我安慰,鼓励,解纷;知我,教我,谅我,助我的,只有他一位长者。”1948年2月18日夜,许寿裳在台北和平东路青田街6号寓所遭暴徒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