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阳常温隆起》看迷惘的一代

从《太阳常温隆起》看迷惘的一代

1926年，读了第一年的优秀小说《太阳》发表了。这部作品不仅奠定了作为美国主要作家的声誉，而且对文学评论的巨大影响也远远超过了文学评价的范围。在美国,“女大学生们以布雷特作为她们模仿的对象,……西部地区一些英俊的年轻小伙子都希望成为海明威小说中的主人公式的人物,……他们赞同而不是抵制小说主人公贪婪的和虚无主义的生活”。(P190)从年轻人对这部作品的接受程度而言,可以肯定地说,小说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特征,有着坚实的生活基础,因而赢得了读者的共鸣。反过来说,小说中的“迷惘的一代”之所以成为“迷惘的一代”,同样是与那个时代美国的现实生活有着密切联系的。由于海明威本人坚持按照冰山原则去创作,常常使他的作品的背景显得模糊,因而,在《太阳照常升起》中,除了看出因为战争而使杰克·科恩等人成为“迷惘的一代”外,其他的背景几乎是看不出来的(而就连战争这一背景也并不是十分突出的)。这样,作品似乎只是在向读者展示,展示这些无所事事、心灵空虚、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的生活故事。而现象背后的实质——他们何以如此——却是遮蔽着的。本文拟就该问题作一探讨,以期有助于对该作品的主题和人物有深入的理解。一对个体精神的创伤认为战争(即第一次世界大战)是造成这些人成为“迷惘的一代”的观点,是比较普遍的。其基本的观点是,这些人在战争中被打碎了理想和心灵,而战后又适应不了新的现实,因而,成了流亡者,他们逃避现实,企图在富有刺激性的活动中使自己振奋起来。然而,这种消极遁世和放荡不羁的生活并没有使他们摆脱困境,反而使他们更加离不开生活的常规,陷入更深的悲观绝望而不能自拔。(P2)这种认识应该是比较中肯和深刻的。纵观小说可以了解到,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杰克·科恩、迈克、勃莱特、比尔等人,都参加过那次战争。杰克和迈克还受过伤住过院,并在医院里认识了勃莱特。最明显的是杰克,因为战争,他的性机能受了伤,因而变成了一个性无能者。这一创伤,不仅使他的肉体受到伤害,更使他的精神变得残缺不全。他虽然和勃莱特相爱,却又无法过正常的性生活,使他,同时也使勃莱特精神上倍感压抑、痛苦。他们是相爱的,却无法生活在一起。他们因痛苦的相聚而分离,又因思念的痛苦而相聚,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杰克的哭泣、对勃莱特的骂、借酒浇愁的举动,以及丧失自尊、屈辱而又令人厌恶的去充当勃莱特与斗牛士罗梅罗私通的中间人,都足以说明了他的精神世界的崩溃,而这是多么让人痛心啊。其实,战争也使其他的人同样心碎。勃莱特是战时医院里一名护士,她最爱的人却在战争中死于痢疾,后来嫁给了阿施利,一个有贵族头衔的航海家,可是他们并不相爱,而且,她的丈夫还常常威胁着要杀死她。她在医院里认识了杰克和迈克,她爱的是杰克,可又无法和杰克结合,她想好好生活,可她的命运却总是那么不幸。她的精神世界也崩溃了,她不停地想从男人那里找到精神慰籍,和许多男人发生过性关系,还抽烟、喝酒,整日无所事事,在欧洲各地旅游寻找富有刺激性的生活,来往于咖啡馆、酒吧间。她不过是借此来掩盖其内心的空虚,以此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在无聊的忙忙碌碌、热热闹闹中忘却痛苦。其实,她的做为,不仅使自己更深地陷入了不能自拔的绝境,同时也给和她有联系的人带来了精神上的痛苦,如杰克、迈克等。而这些人却又厮混在一起。究其实质,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不是精神上的相互沟通、理解和支持,而是一种人人都无法摆脱的巨大空虚感。他们在战争中目睹的是残暴、死亡,是疾病和伤残,是许许多多同龄人充当了炮灰,而侥幸留下来的也成了精神或肉体的伤残者。这场战争使一千万人丧失了生命,那些“曾经鼓舞欧洲各国人民作出如此空前重大牺牲的民族主义者的热情,和民族主义者肯定地认为是在为正义而战的信念,转而变成疑惑和幻想破灭,……”(P98)战争把这些年轻人尤其是其中的知识分子,为正义、荣誉和祖国而战的热情、理想打碎了,战争的厄运造成了他们的迷惘,而迷惘的情绪又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厄运。“他们企图在纵酒狂欢、肆意挥霍和乱七八糟的性生活中忘却自身的痛苦,或是寻求那永远也无从捉摸的幸福”。(P275)事实上,这种企图是虚妄的。二社会的道德受害者现实社会的变化(尤其是美国的社会现实),和他们从战争中归来又对之不相适的矛盾,是造成他们成为迷惘一代的另一重要的因素和背景。迷惘的一代的作家主要是在美国,除了海明威之外,其他有多斯·帕索斯、菲茨杰拉德、托马斯·沃尔夫等。但美国参战的时间才几个月,人员伤亡和其他方面的损失不算严重,从国家利益而言,美国是事实上获利最大的国家,那么,何以在美国此时的文学创作上表现出如此突出的厌恶、逃避、迷惘的心情呢?除了因为战争使他们有一种“被人出卖”之感外,他们与现实的冲突、对往日的怀恋、对生活的思索和探求、对幸福的渴求、对未来的幻灭,使他们深感个人与社会的脱节和不相适应,这是迷惘的一代得以在美国产生的肥沃土壤和适宜的气候。战后的美国,经济一度繁荣,创造了所谓的“美国梦”。在上世纪20年代,哈定、柯立芝、胡佛三位总统推行“走向正规”计划,使中产阶级获得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繁荣。全国的百万富翁人数从1914年的4500人增加到1929年的11000人;1914年至1927年间,普通职工的真正购买力从人均每年580美元增到1301美元。(P335)同时,房地产业、汽车制造业、无线电工业等都得到了蓬勃发展,众多的美国人为此而陶醉,变得洋洋自得、趾高气扬,但却犯了一个把上帝和财神混为一谈的错误,这一潜在的危机却并不为大多数美国人所知。此时的广告业也极为发达,它不停地鼓励人们去挣钱,去花钱,去享受。新闻界还制造了新的英雄人物,即“身怀绝技”的运动员、体育明星,把那些曾受人尊敬的政治家、金融家、以及将军等偶像人物全都挤了出去。高等教育也得到空前的发展,报纸、杂志、电影、广播处处刊登或播送有关学院的消息。学院办起了大学城,采用类似工厂的方法,对众多的学生进行“加工”。所有这些,又造就了当时所谓的标准美国公民。他们认为美国终于在“忙碌生产、自鸣得意、具有商业头脑中产阶级的平庸气质中,找到了通向美好生活的道路”。(P342而社会批评、激进思想、哲学统统被人们视为绊脚石或异邦之物。来自知识分子、作家等的不同声音,被虚假的乐观主义淹没了。而与此同时,美国有组织犯罪和暴力行为以及在政治上营私舞弊的现象比比皆是,令人震惊。想突然暴富的心理和对成功实业家的敬仰,使许多人不愿正视在积累财富的过程中的不道德行为,变得不择手段。欺诈、盗窃、邦会械斗经常发生,而警方非但不全力惩罚这些犯罪行为,反而与之勾结,进一步助长了犯罪的发生。而美国的公众也逐渐习以为常,变得冷漠,尽管他们深感不安,却又无可奈何。而此时禁酒法案的实施和最终的失败,又导致了人们对所有的法律都持漠视的态度,而邦会分子因而更加猖獗,以便从中收取保护费,操纵犯罪活动。贪污和政治腐败在上世纪20年代也极为令人震惊,从市一级直到白宫都出现了巧取豪夺的贪污现象。现实的变化,对这一时代的年轻人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和影响。竞争的社会需要的是铁面无私的纪律和敢冲敢闯的精神,旧时代的温文尔雅的作风已成昔日黄花。战后,美国的青年人面临着更新道德观念的任务。经历了战争的滋味,狂欢的气氛和参军冒险的热情消失了,然而,战争归来后,回到家乡所感到的沉闷、道德的虚伪,使他们感到压抑,工作又被未去参战的人所夺走,自身又因为难被管教而找不到新的工作,使他们突然产生了一种厌世情结。格林威治村为此树立样板。“战后的一些年轻有为作家,不论思想上还是文章中,都燃烧着反对战争、反对市侩作风和‘清教式’文雅传统的火焰”。(P356)他们把一切奉献给了艺术、爱情和感觉。但非知识分子的仿效行为,却又使这种“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风靡一时,成为时髦之举。他们装出一幅顽皮、醉醺醺的世故样子,逃避现实,苟且偷安,寻求刺激和快感,疯狂挥霍,追求喧闹,尝试性、酒、毒品和性变态等。而真正的知识分子所需求的“是一个对艺术和文化较为敏感、较少贪求物质利益,对标准化影响有较强抵抗力的美国”。(P357)这与现实是冲突的,于是,一些感觉敏锐的文人不得不移居欧洲,海明威也在此列。这一代作家被美国女作家哥特鲁德·斯泰因称为“迷惘的一代”。正是这些作家的迷惘,才使他们创作出了“迷惘的一代”的作品,塑造出了“迷惘的一代”的人物。而《太阳照常升起》,则比较真实而生动地揭示了战后美国年轻知识分子及其青年人的精神状态和生活方式,反映了他们的思索和追求、痛苦和失望、孤独和勇气,也反映了他们因对现实不满而又适应不了现实,从而找不到生存根基的迷惘情绪,以及他们愤世疾俗、玩世不恭而又不甘堕落的矛盾心理。三小波,创作了《太阳越界”的故事,他开始出现了一个热情的生活《太阳照常升起》中,这些失去了精神家园的主人公还有一个因素或者说背景,即与作家海明威自身是相关的。杰克·巴恩斯带有一定程度的自传性,而勃莱特也不过是个徒有英国国籍而实具美国气质十足的女性。其他的人物也都与海明威的经历相关。众所周知,海明威亲身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并在战争中表现得十分勇敢,在他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背负另一名战士逃生。他身上中了200多片炮弹碎片,而他的生殖器也受了伤。这一创伤无疑给了海明威极大的影响,杰克·巴恩斯的记者身份和他所受的伤无疑都有着海明威真实的经历与体验在里面。海明威在战地医院住院时,认识一名美籍女护士阿格尼丝·冯·库罗夫斯基,两人很快陷入了热恋之中,并计划着结婚,但美丽迷人的阿格尼丝却与1919年3月抛弃了刚刚回到美国的海明威,这使海明威倍感痛苦,心情十分沮丧。“回到家乡后,刚刚经历过热烈的战争,欧洲丰富刺激的旅游,受伤的创痛和爱情愉悦”。他对家乡平静而沉闷呆滞的生活极不适应,“感到压抑、窒息,甚至觉得生不如死”。(P44)1922年他便以记者的身份去了当时欧洲先锋派的所在地——巴黎。并在欧洲各地旅游,观看斗牛比赛,参加滑雪、拳击比赛,钓鱼、饮酒,寻欢作乐,也进行写作。此时的他,也还没有找到生存的位置、方向、目标和价值,他还在怀恋战争时富有刺激的岁月。和许多参战退伍的年轻人一样,尽管战争给他们留下了创伤,但战争的岁月又是他们人生的一个不可抹去的组成部分,他们无法忘记过去,战争打碎了他们,战争也造就了他们。一战后,美国还成立了一些退伍军入团体,他们“试图恢复许多退伍军人从战场带回国的团结感、同志关系、相互忠诚之心和崇高的使命感”。(P423)那时,人人时刻都冒着生命的危险,但这里面包含着逃生的巨大乐趣、包含着对勇气的考验、对友情的考验、对忠诚的考验。而在和平时期,这些似乎不存在了。尽管战争是残酷的这一事实无法否认,但作为年轻人,在回忆那刚刚过去的,把热情、理想、青春投入进去的可怕的岁月时,其感情上是很难一下否定那个岁月的。所以,战后的生活反使他们感到无聊、空虚,从使他们暂时失去了与现实的密切关系,变成了对未来幻灭、找不到精神家园的流浪者。海明威此时也大致如此。“据他亲人的回忆,海明威自欧洲负伤回来之后,不想找工作,不想上大学,什么事都不想做,他成了一个没有目标的人”。(P198)他的经历正是杰克这一形象的根基。海明威不仅佩服有勇气的硬汉,更佩服在面临灾难性的考验时所表现出来的硬汉的勇气,他认为战争、斗牛、拳击最能体现出这一点。因此,作品中的其他人物也或多或少地都对此表现出了少有的热情。当战争的热情消失后,战后的他们却仍怀恋着那种热情,所以,以观看斗牛、拳击为乐。勃莱特的生活方式,穿着打扮都是富有美国味的。她虽然被写成是英国人,但她对幸福的渴望,她对性生活的不在乎,和她不甘堕落的抗争,都有着美国现实的基础,也和海明威的经历分不开。海明威正是在与达英·特怀斯登分手后才动手写作《太阳照常升起》的。勃莱特这一形象与达芙是相关的。达芙“身材婀娜多姿,像赛艇的艇身”,有一头剪得短短的亚麻色的秀发,一双富于表情的眼睛,穿着简单,但性感迷人,常常饮酒作乐,周旋于男人之中,并引诱他们为得到她的青睐而竞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