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人之大欲存乎嘲讽世情 切中时弊钱钟书《吃饭》中的人情百态

食色,人之大欲存乎嘲讽世情切中时弊钱钟书《吃饭》中的人情百态

钱忠柱的《晚餐》是一篇关于人生、时间和劣势的好文章，作者揭示了人生的优势。作者借最平常不过的吃饭为题,把人们司空见惯的一系列生活现象揭示得淋漓尽致,透彻深刻。吃饭原本是人最基本的生存欲望和条件,《孟子·告子》说:“食色,性也。”食欲和性欲,乃人之本能,故《礼记·礼运》载:“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吃饭和性欲是人生两大基本要求,也是人类社会存在与发展的基本条件和动力。传统哲学讲,这是“理”,无须证明;近代科学说,这是“规律”,不可移易。食与色相比,食是第一位的。这也被历代政治家们推演为政治口号:“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别无深意,可在钱钟书先生的笔下,却蕴涵着至理。首先,“名义上最主要的东西,其实往往是附属品。”1“吃饭”是名,目的是为了充饥,但是有的人“辨味而不是充饥,变成了我们吃饭的目的。舌头代替了肠胃,作为最后或最高的裁判”。《中庸》云:“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那些舌头代替了肠胃的人,却将自己变成了“知味斋”的主人,于是“吃饭”变成了“吃菜”,名为吃饭,实为吃菜。然而,“我们仍然把享受掩饰为需要,不说吃菜,只说吃饭”。名与实不符,现象掩盖了本质。作者由此联想到生活中一系列名实不符的现象,并给予了辛辣的讽刺和剔骨的揭露。第一,“吃饭有时很像结婚”,“正如讨阔佬的小姐,宗旨倒并不在女人”。作者一针见血地直指爱财不爱人的金钱婚姻观。这种婚姻观有两个特征,一是“金钱至上”,把金钱放到高于一切的地位,只要能获取金钱,可以不择手段。二是“金钱万能”,俗话说“钱可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晋人鲁褒《钱神论》475就说:“钱无耳,可使鬼。凡今之人,惟钱而已。”唐人张固《幽闲鼓吹》33则说:“钱至十万,可通神矣。”这里是金钱决定婚姻,金钱就是幸福。法国作家小仲马的《茶花女》中有一句名言:“金钱是好仆人、坏主人。”是做金钱的主人,还是做金钱的奴隶,反映了两种不同的金钱观。马克思科学地揭示了金钱的本质和历史作用,认为金钱作为物质财富,是人类创造的,人类应当是金钱的主人,而不是金钱的奴隶。金钱为婚姻生活所必需,但金钱并不等于婚姻幸福。人类不能没有精神生活。倘若连感情都被金钱挤得无容身之地,社会将变成人情与人性的荒漠。第二,“好比我们研究哲学或艺术,总说为了真和美可以利用一样。”作者透彻心骨地讽刺知识精英们用高尚的名义,去遮蔽自己实际利益的获取。知识精英作为民族中的先知先觉者,对国家民族的未来负有自己特殊的责任和使命。《孟子·梁惠王上篇》有言:“无恒产而有恒心者,唯士为能。”认为读书明理之人,虽无恒产,还可以有所自守,不变其常心。在古代中国,靠“士”这个富有理想主义的知识精英阶层,联系着社会的上下层,维护着社会的稳定。因为社会精英是研修学问的专才,是影响国家立法、施政的特殊群体,他们的良知决定着他们应更多地去关注普通百姓的生存状况,关注国家的兴旺与发展。但作者却敏锐地看到,如今一些知识精英已放弃了理想以及自己对国家民族所担当的责任,仅满足于一己私利的获得,“把享受掩饰为需要”,在努力为自己争取利益方面他们做得很出色。作者警示人们:如果知识精英们忘却自己的社会责任,则国家堪虞,民族堪忧。第三,“最巧妙的政治家知道怎样来敷衍民众,把自己的野心装点成民众的意志和福利”。钱先生无情地嘲讽某些政治家的心口不一,以公权谋私利的行为。中国历代有作为的执政者和政治家,都懂得民为邦本,本固国宁,也深知“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背之则亡”540。孟子提出“民事不可缓”,并引《诗经·七月》篇中的话,来说明老百姓的事一刻不能拖延,执政者应该时刻为老百姓着想,忧百姓之所忧,急百姓之所急。这些思想反映了古代进步的思想家、政治家在一定程度上对民众疾苦的体察和对民众力量的认知。而作者笔下所谓的政治家,做足“面子”游戏,又把自己标榜成国家民族的救星,一副为国为民兢兢业业的样子,其实他们最为擅长的是伪装和浑水摸鱼,用美丽的谎言装潢门面,而把贪心甚至野心巧妙地又心劳日拙地隐藏起来,先谋职而后谋利。他们不过是一群无耻的政客,根本不知道人类还有自我实现匡时济世等与生俱来的高尚情操。法国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一书中指出:“一切有权力的人都爱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变的经验。防止权力滥用的办法,就是用权力约束权力。权力不受约束,必然产生腐败。”78应该从根子上铲除那些视人民如草芥的腐败分子赖以滋生的社会土壤,建立一套科学的有效的政治体制。在这里,作者揭示了中国哲学中一个重要问题,“名”与“实”的关系问题。“处其实,不居其华”,“名者,实之宾也”。88名声可以给人带来财富与荣耀,但名声并不一定能赢得做人的真正尊严。其次,“人类所有的创造和活动(包括写文章在内),不仅表示头脑的充实,并且证明肠胃的空虚”。人类的创造活动缘于人类生存的需要与压力,人类的生存首先要解决的是“吃饭”问题,然后才能从事各种物质的和精神的创造活动。作者认为社会上有两种人,各有着自己不同的人生观:“一方面是有了肠胃而要饭去充实的人,另一方面是有饭而要胃口来吃的人。第一种人生观可以说是吃饭的;第二种不妨唤作吃菜的。第一种人工作、生产、创造,来换饭吃。第二种人利用第一种人活动的结果,来健脾开胃,帮助吃饭而增进食量。”作者用吃饭与吃菜的两分法揭示了穷人与富人的对立,劳力者与劳心者的对立。随之笔锋一转,提出了“和谐”的理念。说:“完美的人格,‘一以贯之’的‘吾道’,统治尽善的国家,不仅要和谐得像音乐,也该把烹饪的调和悬为理想。”孔子与鲁国太师(乐官)谈论音乐时曾说:“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纵之,纯如也。”卷二翕是合,开始时各种乐器相合。纯是和谐,乐音扬开之后,便很和谐。所以钱钟书先生说:“和谐得像音乐。”作者虽然不赞同“吃菜”的人生观,但“可口好吃的菜还是值得赞美的。这个世界给人弄得混乱颠倒,到处是摩擦冲突,只有两件最和谐的事物总算是人造的:音乐和烹调”。作者的理想不是对立和冲突,而是和谐与统一,或者说对立的统一。接着,作者又对“和”与“任”作了极幽默的解释:“孟子曾赞伊尹为‘圣之任者’,柳下惠为‘圣之和者’;这里的文字也许有些错简。其实呢,允许人赤条条相对的柳下惠该算是个放‘任’主义者;而伊尹倒当得起‘和’字——这个‘和’字,当然还带些下厨上灶、调和五味的含意。”无纸的时代,以竹简刻书,依序排列而以绳系之,绳断错简的情况会有的,但也不会只错一个字吧。作者信手拈来,故作别解,涉笔成趣,在古今思想的碰撞与融会贯通中显示出作者洒脱自然的个性,以及在幽默风趣之中“洞明世事”的风格。再次,“吃饭还有许多社交功用”。中国人的社交观念的确和“吃”有关,中国历史上“鸿门宴”、“杯酒释兵权”等传奇故事,都是把饭桌当作解决重大政治、军事、外交问题的最佳场所,“折冲樽俎”更成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在觥筹交错之间战胜对手的理想境界。吃饭,不仅是人类生存的第一需要,也成为一种生活交往的方式。为什么吃?与什么人同吃?在哪里吃?吃什么?怎样吃?早已演绎成一种“吃”文化。饭桌是社会的缩影,饭桌上处处有玄机。这些还远远不够,为了给吃饭增添情趣,每每以音乐侑宴。“一碗好菜仿佛一支乐曲,也是一种一贯的多元,调和滋味,使相反的分子相成相济。”使诸多人际关系在饭桌上获得和谐体现。至此,还没有把人生的“大智慧”发挥到极致,“佳人”“丽人”劝酒,书法名画传观,赏花游山助兴、“把自然名胜来下饭”。“吃的菜不用说尽量讲究。有这样优裕的物质环境……舌头拣精拣肥,贪嘴不顾性命,结果是肚子倒楣受累,只好忌嘴,舌头也像鲁智深所说‘淡出鸟来’。这诚然是它馋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