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记》《九雷雨》比较研究

《枕中记》《九雷雨》比较研究

1古代小说的结构和内容人们的生活时间和地区也非常不同，但人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仍然有许多相似之处。追求财富、声誉和幸福是每个人的基本愿望。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如愿以偿地满足自己一切的欲望,因此欲望就往往成为不能满足的一种心态。而音乐、美术、文学等等就成为人们表现和满足自己的欲望的一种重要手段。其中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小说由情节、事件、各色人物、社会背景构成,从而与别的艺术形式得以区别。因为有着这样的特点,在为寻求满足的手段中,小说便受到听众(读者)广泛的欢迎。古今中外的文学史表现这一特点并不受地域、民族、时代的影响。“小说”一词,最早见于《庄子》:“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1到汉代以后,“小说”明确地被指称为一种文体,“小说家”明确地被指认为诸子的一家。唐代以后小说创作开始成为一种更为有明确意识的艺术活动,明代的胡应麟曾说:“变异之谈,盛于六朝,然多是传录舛讹,未必尽约设语,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说以寄笔端”。唐代小说作者渐渐改变了六朝以前中国小说长期流连在神怪世界里的现象,使它贴近了现实生活,具有了比较丰富的社会内容。从唐朝以来,小说更多地成为世人表现自己各种欲望而寻求满足的一种文学手段。唐代传奇小说中具有代表性的《枕中记》《南柯太守传》等便是通过描述梦境的方法来表现人们在现实生活当中不能得到的欲望。与此类似的小说在韩国的文学史中也有不少记载。韩国文学史上把这类小说称为“梦幻小说”。最早在韩国高丽时代的《三国遗事》中便表现出了某些梦幻小说所具有的结构特点,如其中的《周信神话》。一然(1266～1289年)是《三国遗事》的作者,他将流传在高句丽、百济、新罗这三国时代的民间故事收集起来,编辑成了《三国遗事》一书。虽然在韩国《三国遗事》通常被看作是一本野史,但它里面有着很多神话、民间传说以及韩国古代诗歌,所以它在韩国文学史中也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对韩国以后的文学发展有着深刻的影响,犹如中国司马迁的《史记》。17世纪后半叶出现了著名的韩文小说《九云梦》。《九云梦》是典型的梦幻小说,这部小说在结构和内容方面和中国唐代《唐传奇》及其以后的小说有着直接的传承关系。把它们做一个比较,我们会发现尽管地域、民族、时代有很大的差异,但作为小说,尤其是在表现与满足世人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欲望等方面却都有着十分相似之处。但与此同时也正因为民族、地域、时代等不同,自然存在着由此形成的差异与特点。本文试图对中国《枕中记》与韩国《九云梦》两部小说在人物情节、内容结构、主题思想等方面的异同做出具体的分析,并从中探讨韩国梦幻小说与唐传奇艺术上的传承关系,进而寻求中韩两国文学源远流长的相互交流与影响的具体历程。2《睡眠》《九梦》对金万重的影响韩国与中国的文化交流从很早就开始了。通过敦煌遗址的发掘,已经进行了不少的研究,证明明代以前的中国小说对韩国文学的深远影响。5世纪的新罗与唐朝两国之间已经有了政治和文化上的交流。公元750年很多新罗人来到中国,他们居住的地方被中国人称为“新罗坊”。新罗的一位名叫崔致远的著名外交官,同时也是一位多产的文学家,公元868年他12岁的时候来到唐都长安,18岁中礼部侍郎浪宾贡科状元。他在长安生活直到公元885年,19年中广泛阅读唐代的文学作品,包括唐传奇小说。回到新罗后他写出大量的书介绍唐朝的文化,包括唐传奇。韩国梦幻小说中最早的一本是新罗的《周信神话》。从《周信神话》可以看出它与《枕中记》在情节结构、人物、内容方面有很多相似之处。我们由此可以观察到当时唐朝与新罗在文化文学上交流的密切程度,《枕中记》《南柯太守传》等唐代小说从韩国新罗时代就开始影响韩国小说,尤其是影响到梦幻小说的产生与发展。下面我们看一下《枕中记》传入韩国的情况。《枕中记》在唐代就已被陈汉编入《异闻集》,题为《吕翁》。《异闻集》今已亡佚,其故事情节主要根据干宝的《搜神记——杨林》和刘义庆的《幽明录——焦湖庙祝》发展而来。后《太平广记》卷八十二据《异闻集》录入,题作《吕翁》。这篇故事虽托之梦境,但所涉及的人名、时间、官制、多于玄宗时史实相近。唐人吉肇《国史补》下,把他和韩愈的《毛颖传》并提。《枕中记》影响很广泛,宋初编辑的《文苑英华》曾辑入,但文字和《太平广记》所录互有不同,如《英华》本“主人方蒸黍”句,《广记》本作“主人蒸黄粱为馔,后来常用的“黄粱梦”一语即据《广记》本。宋人话本有《黄粱梦》(见《醉翁谈录——舌耕叙引》所在话本目录),宋、元南戏中有《吕洞宾黄粱梦》(见徐谓《南词叙录》宋元旧片目录),都亡佚了。元人杂剧有马致远、李时中、华丽浪、红字李二合作的《开坦阐叫黄粱梦》,明人汤显祖有《邯郸记》传奇,影响都极其广泛。至于模仿《枕中记》的构思写出的小说、戏剧,为数更多。总之《枕中记》通过《太平广记》的引入对韩国文学的发展发生了影响。《九云梦》的作者金万重(1637～1692年)出生在汉城,出生之前父亲已亡,完全靠母亲养大成人,是位孝子。公元1665年中文科状元。《九云梦》为安慰其母而作。17世纪的韩国,因南人和西人两个派系的激烈斗争,常常出现集权势力的交替。随着权力交替,金万重的命运也是起伏坎坷,三次被贬,受到连累。这样的人生经历影响他写出超现实梦幻小说《九云梦》。他出生之前在朝鲜已经有着不少的有关《枕中记》的记载。金万重是一位典型的朝鲜士大夫,从小就读了大量的汉文书。金万重知道唐朝的一些梦幻小说,他很熟悉邯郸之梦、黄粱一梦之类的成语以及其中的故事。通过比较《枕中记》和《九云梦》的情节结构、人物,以及中国文化传播到韩国的过程,可以看出中国唐代的梦幻小说《枕中记》对《九云梦》的作者金万重产生的明显影响。金万重当时创作的《九云梦》有古汉语和韩文两种版本,但到目前为止未见其白话文译本。《九云梦》以中国唐朝为时代背景,写才奇艺卓的年轻书生杨少游的宦途得意,以及他先后与八个女子恋爱结合的经过。最后感于世事的变化无常,九人顿悟,看破红尘,皈依佛门。这部小说创作时间是17世纪后半叶,相当于中国的清康熙时期,它在韩国文学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在朝鲜世宗大王时代(1446年)创造韩文字之后,它展现出韩文的表现能力,这部作品结构周密,注重对人物的性格刻画和心理描述,在从贵族文学转到平民文学的变迁过程当中,起到了桥梁的作用,是在朝鲜后期现实性很强的一本小说,从中可以看到当时贵族社会的生活样式。《九云梦》直接影响后来的梦幻小说创作,如《玉楼梦》《玉莲梦》,至今还给韩文小说不少的影响。《枕中记》的作者沈既济(约750～800年),苏州吴县人。德宗时宰相杨炎荐他“经学渊博”,“有良史才”,召任左拾遗,史馆修撰。建中二年(781年),杨炎得罪赐死,沈既济坐贬处州(州治约当今浙江省丽水县西)司户参军。后还朝,官至礼部员外郎。撰有《建中实录》十卷。《新唐书》有传。《枕中记》叙述卢生在旅店中遇见道士吕翁,吕翁给他一枕,让他睡觉。此时,店主刚做上一锅黄米饭。卢生熟睡后在梦中享尽了荣华富贵,一觉醒来米饭还没熟。作品中的道士吕翁体现着作者的思想,在《太平广记》中则直接题为吕翁。而《太平广记》在16世纪已全部在韩国被翻译成韩文广为传播。同时代的《九云梦》的作者金万重受其影响就是很自然的了。小说的结构、人物、内容以及主题直接受到作者的人生观、自身的生活方式、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影响。《九云梦》的作者金万重与《枕中记》的作者沈既济两者之间,有许多相同之处。两人都获得官职,为国家出力,忠于社稷,但因为直接或间接的原因被贬,流放,经过艰苦坎坷的历程。他们对当代社会都怀着不满,他们经历的艰苦坎坷的生活在他们的作品中凸现出来。《九云梦》就是作者金万重被贬的时候,为老母创作的作品。这就说明当时在群众中写小说、读文学作品已经很普遍。3《阙如》与《九梦》通过上述的介绍与分析可以看出韩国的梦幻小说与唐传奇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枕中记》与《九云梦》的传承关系。笔者认为《枕中记》对《九云梦》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但最直接的影响表现在艺术上,最明显的是《九云梦》借鉴了《枕中记》的结构,在主要人物的设置上也打上了《枕中记》鲜明的印记。下面仅从这两方面加以论述。3.1梦的目的结构和主题的体现首先梦幻小说的起源在于占梦或占梦的记录。梦幻小说的萌芽被发现于《汲冢琐语》。它是在战国时代的魏襄王墓中被发掘出来的。在《汲冢琐语》里出现有关梦验的记录。这两本小说都具有梦幻小说的基本结构特点:第一空间(现实)——第二空间(梦境)——第一空间(现实)。《九云梦》和《枕中记》两本小说都具有“现实——梦——现实”三个阶段。这是梦幻小说结构的基本特点。其次,在梦幻小说内容中,描写梦境的部分所占的比例很大。《枕中记》梦境所占比例约为60%,而《九云梦》梦境所占比例则达90%。第三,梦境中,主人公实现了现实中实现不了的欲望。在做梦之前的现实里,两本小说的主人公,“性真”和“卢生”两个人都怀着对现实的不满,在实现自己欲望的过程中,两个人都遇到了障碍。然后通过做梦,主人公获得了他们在做梦之前的现实中所盼望的一切。第四,结尾部分揭示出小说的主题,最后的阶段是梦醒后的现实。作者借助小说中的导梦人对梦的设置来教育主人公从而揭示出小说的主题。上述这些特点在《枕中记》与《九云梦》中如出一辙。《枕中记》产生并广泛流传八九百年之后在韩国诞生了《九云梦》。后者所受到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也正是这样的结构使得《九云梦》在韩国的梦幻小说中具有独特的位置。3.2女性成为梦人的“梦”《枕中记》与《九云梦》里都设置了三种主要的人物:男主人公;男主人公的对象——女性;帮助主人公做梦的人——导梦人。首先分析男主人公:他们在现实世界有着实现不了的欲望。在梦中为实现现实当中的欲望,梦中的男主人公具有过人的能力。《枕中记》的卢生原来是个穷困书生,落第而未得功名,对社会不满,在梦中他变得很富有,娶得崔氏女,中进士,文武双全,最终位极人臣。《九云梦》的性真原来是个修行的和尚,但性真遇到了8个仙女,跟她们互相交游。他不能忘掉8个仙女的美貌,开始感到修养佛经的寂寞,心里烦恼,想到“建功树名,出将入相”,荣华富贵,取得功名,在梦中脱胎生为杨少游。杨少游从小特别聪明,15岁就中进士、状元,因吐蕃侵略到边境而上战场,打败吐蕃,与兰阳公主结婚,获得驸马的身分。其次,在小说情节结构中女性是男主人公欲望实现的一个说明:《枕中记》里,“数月,娶清河崔氏女,女容甚丽”,卢生在梦境中娶了崔氏女。唐代统治者规定:“凡官奴婢,男女承认,先以本色配偶。”所谓“本色配偶”就是只有同阶极的人才可以通婚。不仅如此,即使在封建阶级内部,也还要考究门第的高下,当时有所谓“五大姓”,称海内第一高门,这就是:崔,卢,李,郑,王。这五姓互通婚姻,外人难以高攀。因此,当时的人以娶五姓女为最大荣耀,因为借婚姻关系可以取得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利益。《九云梦》里描写了8个仙女。仙女的外貌都是天姿国色。在梦中投胎为人的时候,她们8个人的身份都不一样,有妓女,仆人,刺客,名门望族,大家闺秀,公主,等等,或者才气过人,或者会弹乐器,或者能歌善舞。最后一种人物就是导梦人:不管他们的身分是什么,他们引导男主人公做梦,通过梦境启示他们。作者借着导梦人的口说出小说的主题。《枕中记》里“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吾枕,当令子荣适如志。’”“卢生欠伸而悟,见其身方偃于邸舍,吕翁坐其旁,主人蒸黍未熟,触类如故。生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也?’翁谓生曰:‘人生之适,亦如是矣。’生怃然良久,谢曰:‘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收教。’稽首再拜而去。”《九云梦》里“六观召唤性真,斥责他的错误,把性真降到地狱”。“他们便告诉和尚他们的想法,和尚答应,便拿杖打栏杆。打完之后突然所有的都不见了,性真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拿着一串108颗念珠,还在小屋里,赶忙跑到六观面前伏拜。”综上所述,可见在小说的结构、人物塑造等方面有着十分相似之处。4《之间》各因素的差异由于地域、时代、民族等的不同,《九云梦》与《枕中记》之间自然存在差异。特别是由于思想背景与主旨不同,使这两本小说在结构、人物、背景上产生了一些明显的差异,这些差异,自然是和作者的人生经历与创作动机分不开的。4.1《睡眠中记》梦中的神乐梦梦幻小说具有“现实——梦——现实”的三个阶段。《枕中记》和《九云梦》也有这三个情节结构。但在金万重笔下有了变形。先看《枕中记》的开始:开元七年,道士有吕翁者,得神仙术,行邯郸道中,息邸舍,摄帽弛带,隐囊而坐。俄见旅中少年,乃卢生也。“开元”是唐玄宗年号。《枕中记》做梦之前的现实是唐代。卢生枕着吕翁的枕头入梦,梦境的人物就是卢生自己,先到自己的家,娶崔氏女,接着又考取进士,屡次升官,最后位至宰相。《枕中记》梦境同样发生于唐代。不仅文中涉及的人物、事件、吏治等,多为唐玄宗时代的历史史实,而且其现实主义笔触涉及到当时社会的若干领域,真实而形象地展现出一幅唐代社会生活的画面。当然卢生从梦境醒过来的现实也是唐代。《枕中记》三个阶段都在唐代社会里,小说的情节和结构呈直线型发展。但是《九云梦》的情节结构有些不同。入梦前的人物是性真,背景在唐朝,衡山的一座寺庙,这不是人间世界,而是仙界。《九云梦》从仙界开始,仙界是《九云梦》的现实而且是主人公所要追求的境界。性真遇到8个仙女之后,开始烦恼,被赶出降到地狱,受惩罚投胎到人间世界。性真的梦境就是人间世界,梦中的人间世界是虚构的,不是真实的。性真在梦境里一个接一个地遇到过8个仙女,迎娶她们,享受美满的生活。但他们9个人最终还是回归仙界,修佛得到永生。这样的结尾强调真正追求的本质不是人间世界。为了达到对比的效果,简单整理做表如表1:通过表1不难看出金万重在结构上的变化是非常巨大的。性真的第一空间在仙界,梦境则在人物,最后又回归第一空间仙界。而《枕中记》则都是人世间,即便是梦境也发生在人间。《九云梦》在结构上的变化体现了金万重的舛错思想。4.2性真在梦中的身份《枕中记》在三个阶段里的男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卢生。现实中:“开元七年,道士有吕翁者,得神仙术,行邯郸道中,息邸舍,摄帽弛带,隐囊而坐。俄见旅中少年,乃卢生也”。梦境中:“生俯首就之,见其窍渐大,明朗。乃举身而入,遂至其家”。梦中卢生回到自己的家。梦中的男主人公就是现实中的卢生。但是《九云梦》的性真在梦中脱胎生为另外一个人;杨少游,8个仙女也投胎生在人间世界。梦境中他们9个人都没意识到以前的现实生活——仙界。虽然杨少游获得附马的身分,实现了性真在现实中所有的欲望,但杨少游只是性真梦境里的另外一个人。对性真来说,杨少游就是梦中的虚构人物。这样的人物二元的设置更强烈揭示人间世界的虚构性。少游这名字里含有仙人暂时到人间世界周游的意思。《九云梦》的作者金万重有意识地设置性真在梦境里的名字为少游,以暴露人间世界的真相,应该回归于真实世界。作者愿意他母亲能够意识到人生是一场短梦,而不是真实世界。金万重借着《九云梦》消除母亲在现实生活当中的痛苦,愿母亲在佛道里找到真正的安息。4.3性真的梦与梦的世界两部小说的艺术氛围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枕中记》尽管写了梦境,但它的氛围是人间的,现实的。《九云梦》尽管梦境是现实的,但它的氛围确实是虚幻的。《枕中记》中三个阶段的区分比较清楚,但是在《九云梦》中特意设计,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十分模糊,形成了现实和梦境相继循环的结构。《九云梦》开头写到高僧来到中国衡山,说明故事发生的地点,所以作品中写到杨少游在梦中到衡山游览的内容。后来吐蕃强盛,杨少游要征伐吐蕃去到战场,在军营中作一场梦,梦中他见到洞庭龙王的女儿百凌波,与她相好,回来的时候去衡山游览,这场梦主要的原因是他在梦中游览的那座山是衡山,梦中见到的和尚就是六观大师。这说明杨少游的梦境是性真的现实世界。但是杨少游的现实是性真的梦,所以杨少游的梦境是性真的梦境中的梦,梦境中的梦境就是性真拜佛的衡山。现实里有梦境,梦境里有现实。性真的梦境是杨少游的现实,杨少游的梦境是性真的现实。杨少游的人生是性真的一场短梦,性真的人生也只是杨少游的一场短梦而已。通过现实和梦境相继循环的结构,金万重要说明的是仙界就在现实中,在现实中可以跨越仙界的界限,能够达到真实世界。4.4《九梦》属于一项相对于佛教内部的特殊社会生活两部小说的情节与人物命运也不同。《枕中记》中卢生在梦中娶崔氏女,中进士,打败夷狄、吐蕃,通黄河兴水利,但他在梦境中遇到意想不到的中伤,被贬,被抓进监狱,后来甚至要自杀。在《枕中记》中,卢生梦中两次招致的嫉妒陷害,造谣中伤,正反映了当时政治的险恶。他两次复职,权倾内外,生活奢侈糜乱,是作者对统治阶级内部勾心斗角的丑恶现实的直接揭露,也是对当时热衷功名利禄的士人所作的讽刺,最后他得病而死。虽然《枕中记》里梦境的主要任务是使卢生经验人生的荣华富贵,但也让卢生尝到人生的酸甜苦辣,体会到人生的虚无感。《九云梦》的情节与人物命运相对要平淡得多,没有特别的起伏。人物之间没有纠纷、矛盾、斗争,没有什么中伤阴谋。即使在2个妻子和6个妾之间也没有嫉妒、暗斗、紧张的关系。8个女人互相关爱,互相尊敬,有些过分理想化。为什么《枕中记》会直接描写当时社会情况以及讽刺社会现实,而《九云梦》却没有什么纠纷、冲突、矛盾,较难看到17世纪黑暗的社会情况呢?是什么原因产生了这样的区别?虽然《九云梦》的梦境过分理想化了,梦境中的杨少游享受着美满的人生,但他在年老的时候感到人生的空虚,最终回归了佛教,反映出《九云梦》的主要思想。尽管人生多么美好,人生还是虚幻的,必须寻找解脱之道。我们从两个时代不同社会的背景里,还会找到一些原因。唐朝的皇室是西域少数民族突厥贵族的后裔,尽管已经汉化很深,但宗法意识相对而言还是淡薄一些,所以在思想上并没有因袭汉朝“独尊儒术”的政治,对人民的控制也比较宽松。还有唐朝对外全方位开放,举国上下都有兼容并蓄的胸怀,国都长安便成了世界上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外国的风俗、服装、饮食、绘画、音乐、宗教等涌入长安,再传播到各地,大大丰富了中国人的文化生活。在这样思想文化比较宽松的社会氛围下,就使唐朝传奇作家能够比较自由地表现出自己的思想,甚至执著、热切地反映现实政治和社会人生。通过文学创作活动,为他们自己的命运、前途而与旧社会的贵族势力抗争。相对而言,朝鲜时代虽然有些像唐代,在17世纪,朝鲜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手工业和商业空前繁荣,出现了大城市,形成大规模的市场,但思想方面不像唐朝,朝鲜社会特别封闭,只崇儒,轻视佛教、道教。金万重是一个典型的士大夫知识分子,他的人生途径就像《枕中记》中梦境里的卢生一样起伏。但在作品里,他却不能直接描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以及社会状况。因为当时派系之间有着激烈斗争,相互牵制,人们不敢随便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想法。金万重的性格很直爽,由于具有这样的性格,他几次被贬。他只好借着《九云梦》报答母亲为他付出一生的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