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体功能的演变

论文体功能的演变

在现代应用的发展过程中，有一个理论问题，即类型分类。目前的分类情况比较乱,集中反映在多种分类标准并用,分类标准不统一;种类并列;类中有类、种中有类;功能分类与载体混淆;区域使用功能分类与模糊分类杂陈;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分类的混乱持续下去,势必对经济文化和人们的社会生活产生消极影响。文种是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产物。应用文与政治、经济的关系十分密切。大量的应用文,就其功能而言,较多作用于国家机构、企业机构、服务机构和行业的业务机构的管理。从这个意义说,应用文是具有管理职能的文书。分类标准的混乱,主要是人们认识上的差异引起的。基于这一认识,我想就与类型划分相关的问题,谈三点认识。一、功能上的分工应用文的突出特征是“应用”,由于文种有多种性质的使用功能,因而根据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用法。一是区域使用功能。应用文必须在一定的使用区域内使用,即一定范围内使用。使用区域有大有小。有的应用文如礼仪文书,其使用区域广布于某一民族的各个社会领域。它具有民族传统的继承性。世界上无论是东方的汉民族、大和民族、朝鲜族、阿拉伯民族,还是西方的俄罗斯、法兰西民族都有自己民族礼仪的独特表现方式。所有民族的礼仪都有传承性,不能相互借用、替代,从而成为民族特点的一种标志。所以这种礼仪表示的文体是以本民族生活区域为使用区域;而有的应用文中用于社会管理的某一个方面,如行政公文,法定用于国家行政机关;商业方面的进出口文书只限于货物的进出口贸易;有的应用文甚至只适用于某种特定场合,如会议文书、学术会议邀请书等。所以说应用文有使用范围的分工与限制的使用区域功能。由于应用文受一定的使用区域主使集团的某种功利的驱使,文体的功能便会受到主使者通过法定形式,或协商确认形式进行调整,或扩大,或缩小,或重新解释,或更新内涵。行政公文的法定即是国家机构统治意志的表现。商务文书如合同、章程无论内容与形式都要由当事者双方或多方相互协商彼此确认才有效力。这种现象在文学中是不存在的。从使用程序观察,相当多的使用区域的应用文,由于多种制约因素的影响,因而形成独特的使用方式,如不同类型的多文种的系列组合运用,以构成一个完整的相互配合的操作系统。该系列中的每一个文种都有功能上的分工,这种功能分工,并不一定就是每一文种的全部功能,或唯一功能。例如进出口单证所使用的文书少则几十种,多则十几种,文种不同,功能各异,形态悬殊,顺序有别,缺一不可。一个人要出口一件商品到国外,就得有出口的许可证、产地来源证、销售合同、发票(包括销售发票、领事发票、海关发票),海关检验证明、报关申请书、报关单、信用证,以及质量、包装、卫生、检验、银行、保险、运输等部门的申请、核准、通知等手续,甚至个人的身份证明、声明、保证等文件。这些文书各有分工,使用有先有后。以银行、运输部门的通知为例,它的功能仅限于知照,而没有行政公文的通知中的发布、传达、批转、任免等多种功能。有的文种如信用证、产地证明等是该系列特有的文种,具有独特的功能,在其他系列中也是少见的。在进口文书的使用方面的情形也大体相似,也同样要受到进口与出口所在国家或地区的影响。这说明文种功能不仅受文种功能分工的制约,还要受到使用程序的制约。二是应用文的文类语体功能。很多应用文,尤其是功能多,使用量大,使用面广的文种,许多文种具有相同的属性,从而形成一个性质相同或相近的文类。例如“令”类文体。“令”其实不是单一文种,而是一个文类。它包含了命令、令、法令、训令、指令、禁令、褒奖令、动员令、颁布令、大赦令、勒令等不同类型的文种,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强制性强。但在强制性这一点上各文种又有程度上的差别,例如一个行政命令与一个行政指令或某一训令、指示之间,无论是语气、下达方式,还是对执行结果的处置上都是不同的。又如报告书,即书面报告。这是一个使用面极广的文类。其中包括工作报告、调查报告、研究结果报告,评估报告、咨询报告、可行性报告、情况报告等。它们的共同点都是向读者书面的陈述情况。但它们有分工的不同,以工作报告或业绩报告、调查报告为例,工作报告侧重于向人民汇报工作,业绩报告侧重于向股民报告经营业绩,调查报告侧重于了解现实中的存在情况与问题,为制订相关政策或决策提供依据。无论调查报告、专题调查报告、个别调查报告,还是经验调查报告与市场调查报告,莫不如此。评估报告与研究结果报告的侧重点不同,一个侧重于报告评估结果,为人们针对具体事物采取行动提供依据,一个通过科学的研究实验或综合的分析研究,向人们报告研究结果,为人们决策提供依据。由于用途不同,语境不同,文类中各文种的形态也不同。同为咨询服务,其陈述用语有很大的差别。一个由机关自己进行调查写出的调查报告和委托咨询公司进行调查写出的调查报告,其写作视角、语气、语调与客观性、咨询效用是很不相同的。文类功能研究的重点是相同文类功能特性与语体特征。三是应用文的本体功能。令类文体的本体功能是使命,具有极大的强制性与权威性;公告、通告、通知的本体功能是它的知照性;请示、申请类文种的本体功能是它的祈请性(求请准允);报告书的本体功能是对现存情况与结果的陈述性。可以说文类失去了本体功能,就失去了自身存在的价值。本体功能是文体自身存在的生命力和发展的原动力。任何一种应用文如果失去了它的使用价值,就失去了它的存在价值。在我国的行政公文中,有的文体是新生的,有的文体,如“命令(令)”类文体却存在了三千多年。为什么在成百上千的文种中,大多数都消失了,“命令(令)”不仅存在了三千多年,而且还有很强的生命力呢?这就是由文体自身的发展规律决定的,即它的本体功能决定。“命令(令)”这类文种的任务是使命,具有不可抗拒的强制性。而这一点是各个历史时期的政权所需要的,不论是将“命”改为“令”或“圣旨”还是改成“指示”、“法令”、“训令”,这种强制执行的手段是统治阶级为维持强力统治所不可缺少的。这种强制执行的功能带有普遍性,各历史阶段、各阶级的政权都需要,因而传承至今。《尚书》记载,我国商朝就使用“命”这一文种。《尚书·商书》中除了“汤誓”、“盘庚”篇外,《尚书·周书》中还记载了商代的《伊训》、商高宗的《说命》(上、中、下)三篇,商末时的《微子之命》,周平王赐晋文侯酒的《文侯之命》,周成王的《蔡仲之命》,周康王的《毕命》,周穆王的《命》。什么是命?命者,使也。王言曰“命”。也就是王者的使命,叫做命。王后、王子、侯爵将相的使人做事叫做“令”。可见上古时期“命”与“令”是一类文种,而不是同一文种。它们都有强制性和权威性,但“命”的强制性和权威性最强,“令”次之。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两个文种才合为一个文种“命令”,甚至提高了“令”强制性的等级,才形成了“命令(令)”的格局。命令(令)经历三千多年而不衰,并融合为现代应用文的有机组成部分,其基本原因,正在于这一文体的本体功能——强制性,是现代国家机器维持强力意志所必须的。这一事实表明文体的本体功能是文体自身存在与发展的基本因素:失去本体功能的文体就会异化、丧失生命力,乃至消失。以上是我的第一个认识:文体有多种性质的使用功能。二、大量—文体的功能是发展变化的前面我们提到文种、文类及其功能的产生发展变化,是由一定历史时期的政治、经济因素决定的。任何国家任何社会制度下的任何政权,都是一定群体或者说一定的阶级利益的代表者。它们出于维护其统治的需要,都有法定的行政、司法、法律等方面的文体。这些文体的形式与内容无一不体现着统治阶级的利益需求。在我国的封建时期,历朝历代都以帝王为中心,帝王是最高的统治者,无论是先秦以前的“君臣同书”,还是秦汉以后将书分为册书、制书、敕书、诏书,从而形成等级森严的上对下的册、制、敕、诏的指令系统和下对上的奏、表、疏、议、谏的陈述系统,目的都在于体现封建帝王的权威。民主革命之后,人民推翻了封建统治,自己当家作主。为体现人民意志和民主决策精神,废除了封建时代的一切行政文书,新设了议案、决定、公告、通报、通知、函、请示、报告、意见、会议纪要等新文种。这一现象说明应用文中有一部分文体,是国家机构为体现国家的统治意志而自行制订的,如法律文书、司法文书、行政公文,外交文书等。虽然如此,我们也可以发现,现实生活中,大量的应用性文体,是为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而产生的。我国改革开放后,社会上涌现了大量的新文体,如广告、标书、报告书、担保书、律师的声明、聘书、经济合同、协议、合约、策划书、意向书、信用证明、资信证明、配额证明、评估报告、项目建议书、三资企业章程等。实行市场经济后,尤其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许多新型文体更是应运而生,如反倾销调查报告、申请报告、仲裁报告、反补贴申请书、反补贴调查报告、国际经济诉讼文书,各种类型的股票上市申请、说明、公告、业绩报告,各种类型的评估报告,如办学资格、办学水平评估、资格评估、课程及专业设置的评估报告,证券业发展评估报告、房地产评估报告,工业有形资产评估报告,无形资产评估报告,等等。大量的文体都是应经济发展的需要而产生或引进的。不仅文种的多寡发生了变化,文种与文类的关系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我国的行政公文中请示与报告原来是一类文体,现在是两个独立的类型,香港的公告、通告、通函本来是通告类文体,现在也发生了变化,公告在朝着独立建类的方向发展,成为宪报公告类,认为有宪报公告与非宪报公告的区别。香港的公函是独立的文类,其中包含许多不同类型的函。在内地,批复是独立的文种,用于对请求的批准答复,香港的录事/档案纪要是一类文种,录事本身包含了请求和批复的功能。由于文种功能的变化,文种自身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有三大趋势值得关注:(一)纸质文书的简化、两有一些文种的功能被其他文种所替代,功能减弱了,甚至退出历史舞台,例如告示、布告,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甚至七十年代还普遍使用,现在均不属于法定文种,功能弱化了,用的人很少。电报过去国际上是公认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文种,在电传、图文传真出现后,迅速地退出了历史舞台,电子邮件出现后,电传也消失了,图文传真的功能也减弱了。现在手机短信又广泛流行,削弱了电子邮件。批示在内地过去是法定文种,现在被取消了。有些传统文种如咨、呈、签一类带有官僚色彩的文种,除台湾外,其他地区都不使用。这些现象说明由于政治、经济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影响,文种的功能也在发生重大变化。大量的纸质文书朝着简化、无纸化方向发展。这是以往所少见的。(二)多功能体制改革与此同时,有一部分文体的功能出于使用区域的实际需要,大大地强化了。比如公函,在台湾是一种可上行、可下行、可平行的文体。由于1973年的公文改革,函的功能扩大了,诸如请示、批复、指示、报告等文体也没有独立设立的必要了。香港、澳门公函是政府机关对外联络的文体,但在政府各机关、部门之间广泛使用,这样公函便成了一个可外用、可内用、可上行、可下行的多功能文体了。内地的通知的功能大大超出了知照的功能,成为发布规章、人事任免、传达重要精神、批转有关文件的多功能文体。报告,本来只是一种陈述情况的文体,现在被广泛运用于各个领域,既可以报告情况,为领导部门决策提供依据,又可以成为领导实行科学管理的先进手段。这一些现象表明文体在朝着使用简化、便捷、扩大功能、使用手段现代化的方向发展。(三)禁止令的设置丰富了政府的表达和传播同样由于一些政治、经济因素的影响,有些文体的功能异化了。例如告示,原是国家机构发布消息用的一种文体,随着公告、通告的流行,告示的功能被通告取代而异化为一种专用于发布禁令的文种。在香港我们可以在公园门口后海边看到政府的告示:禁止践踏草坪、禁止攀援、禁止损坏,否则就将依法坐牢三个月到半年甚至十年。这样告知文体告示就变成了禁止令了。又如请柬,常常被用作宣传广告,有的将结婚请柬设计得十分考究,附有新郎、新娘的艺术照片,有优美的诗句,很有艺术性,它不仅是请人为自己祝福的凭证,也是一件精致的艺术收藏品。人们为推销商品,使许多文种都打上商品的烙印,不仅商品说明、介绍都成了宣传品,甚至一张小小的名片也都成了宣传品。这不能不说是应用文体受商业利益驱使的又一证明。上述事实表明:为适应社会政治、经济和科学技术发展的需要,不仅新型文种不断产生,而且原有文种的类型划分与功能都在剧烈地发生变化。这是我的第二点认识。三、应用的衡量标准是其使用价值承上所出,应用文的评价标准要看它的使用价值。因此,应用文从实务操作到研究与教学都应坚持“以用为尚”的观点。(一)坚持“用”的原则实践是检验理论正确与否的标准。应用文与文学作品的一个很大不同之处在于一个“用”字。文学是供人欣赏娱乐的,它用的是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的统一。应用文不同,无论用于指挥、管理、人际关系、商务交往、庆贺、悼念、邀约,还是知照、诉讼、声明、招聘、广告……无一不着眼于“用”。检验应用文的质量优劣,并不是看它的理论深度与审美价值,而是看它的实用价值。使用的效果好,就是好文章。使用效果,包括使用是否合乎使用程序,并产生良好的社会效益或经济效益。任何危害公众利益或经济利益的应用文都会被拒绝。应用文的写作同样首先要考虑用的问题。要认真考虑本文是干什么用的,不仅要想好使用目的,还要周全地考虑使用程序。不懂使用程序便难以写出合格的应用文。(二)研究文学或文学创作方法,研究如何类型与信息理论是实践经验的总结与概括。中国古代的群经之首的“周易”是占卜的专著,是饱含哲理、孕育中华文化的应用文专著,是中国应用文的范例。中国传统的治学方法与西方不同。西方是体、用分离,体归体,用归用,理论是理论,应用是应用。中国是体用结合进行表述的。《易经》有体用之分。其中的道即易的体,宇宙的本体,属形而上的东西,涉及万物的为用,属形而下的东西。《文心雕龙》也是如此,人们把它当成理论专著。其实它并不是纯理论专著。在《文心雕龙》中,大多数篇幅谈的是应用文,同时进行理论分析与概括。有人认为《文心雕龙》是文艺理论专著,可惜当时小说、电影、戏剧、电视文学还没有诞生,说不上这些文学形式的理论概括,此前的散文大都是有文采的应用文,如书信、陈情表之类。先秦的诗歌按“不学诗无以言”的标准,有相当多的也是用于外交礼仪场合的应用文。刘勰的《文心雕龙》中的文学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是总结应用文中的文学成份。在今天,我们也同样可以采用体、用结合的形式进行研究,既研究一般规律,又研究特殊形式与特点。例如研究某些应用文的体制,包括语体、制度(规定)、格式的构成与规范化;研究应用文的使用程序,尤其是一些国际惯例与规定的使用程序;研究某些文体的功能产生、发展、变异;研究新型文体的形态与特点;可以运用现代传意理论研究某一文类的写作过程与传意过程;可以进行使用区域文类比较;还可以运用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研究文类的语体,某一文种使用的语境要求,进行使用过程的语境分析等等。但不应走传统的研究的老路,即只侧重于阐述怎么写,用什么格式写。应用文不是文学作品,并不宜用形式服从于内容的标准衡量。应用文大都有固定的格式,内容可以千变万化,但格式不可随意改变。究其格式的形态来说,其体制的形成是多方面的,有一些是法定使成的,有一些是约定俗成的,有一些是协商促成的,决不是个人可以随意创造的。因而没有必要在格式本身费太多的功夫。在类型划分问题上现存的标准很多,有的按时代分类、有的按使用范围分类、有的按功能分类、有的按地区分类、有的按文类分类、有的按性质分类、有的按载体分类、有的进行模糊分类,各种分类方法均无不可,只要这种分类能维持统一,为使用者所接受即可。应用文实际上是大众文体。大众不接受,就难以通行。我认为应用文的类型划分也应以用为依据,划分时要具体地研究它们的使用程序,包括传意过程与方法及特殊的制约条件。(三)抓核心,讲故事,培养学生的学目标观目前不少地方的应用文教学方法,依旧以教师的讲解为主,不仅过多讲各种应用文种的特点、功能、格式、写作要求等,而且内容、观点陈旧。学生不要听,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的时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不熟悉的新生的文体大量涌现,学生们出于就业需要,要求接触新的文体,要求在网上操作,要求有光盘做练习,要求有题库,要求用外语作练习,这一切要求都是合理的。对老师来说虽然也很陌生,但也不能不千方百计满足他们的要求。很多学生想考公务员,用人单位希望被录取的学生会写讲话稿、调查报告、工作报告,具有陈述能力、分析能力、综合能力。如果我们的着眼点并不是放在能力方面的训练上,而是放在教师对文种形态全面系统的讲解上,便会产生师生之间教学目标上的距离。当然,我不是说让学生只练,不让教师去讲,而是说要少讲多练。比如讲行政公文,就没有必要把十三个文种一一讲解,发书给他们看即可。只需抓住一两个文种讲一讲,让学生反复练习,能有效提高陈述能力、综合能力、分析能力即可。在重点讲解一二个文体时也不能全面讲,应当让学生明白几个问题:一是要让学生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