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中的历史唯物主义

风雨飘摇中的历史唯物主义

在艺术史上，二元理论和唯物主义的轴心关系方面的立场可以说是不可接受的。二元主义强调每个心脏和身体都有不同的性质，它们是独立的，不依赖和影响。唯物主义理论认为，只有物理属性、事件、过程和现实才能世界上客观存在的本质。作为一种容易理解的世界观,唯物主义曾长期占据着当代西方心灵哲学舞台的中心位置。但是,二元论近年来在吸收、借鉴当代西方哲学和具体科学成果的基础上,对唯物主义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批评与责难,使唯物主义似乎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在唯物主义几近山穷水尽的时候,一种在过去看来根本不可能的方案——二元化的唯物主义成为哲学家们化解唯物主义难题的最新尝试。美国加州大学的约瑟夫·阿尔莫格教授试图将二元论和唯物主义结合起来,以挽救处于风雨飘摇中的唯物主义。那么,这种二元化的唯物主义真的可能吗?一通过二元化的物权系统解释反历史唯物主义唯物主义理论自20世纪初以来一度在心灵哲学中占据着主导地位,但各种形式的唯物主义理论近年来却遭到了来自于二元论和相关科学领域的各种形式的责难与反驳。其中著名的系列论证有:多样实现论证、感受性缺失论证、知识论证、颠倒光谱论证、解释鸿沟论证、僵尸论证、反个体主义论证、自我意识论证、心理因果性论证,等等。这些论证从各个不同的侧面对唯物主义进行了质疑与批判,但归结起来,唯物主义面临的核心难题是:如果只承诺物理属性、事件、过程和实在的本体论地位的话,在一个物质性的宇宙当中如何安置心理的属性、事件、过程和实在呢?在疾风骤雨式的责难与反驳面前,唯物主义处境艰难。很多哲学家开始对唯物主义的前景持一种消极的态度。不少哲学家承认这些论证对唯物主义构成了真正的威胁,认为当前对反唯物主义论证的回应是不充分的。还有些哲学家认为,发现、理解和回答所有反唯物主义的论证可能超出了人类理智的范围,如福多就曾说:“我认为这是十分正确的,就目前看来,我们并不能像想象的那样来解决[在解释意识当中的]难问题……。我更倾向于认为,难问题是不能被解决的。”1风雨飘摇中的唯物主义亟需援手。以往唯物主义阵营中的各种哲学理论表明,修修补补的方式根本不能拯救唯物主义于水火之中。要彻底化解唯物主义面临的难题,必须在心身观上来一次彻底的革命,将原本相互冲突的二元论和唯物主义结合起来,这样的一种二元化的唯物主义(dualisticmaterialism)似乎成了我们挽救唯物主义的希望之所在。约瑟夫·阿尔莫格(JosephAlmog)就是一位倡导二元化唯物主义理论的哲学家。阿尔莫格将自己在心身关系问题上的主张贴上了二元化唯物主义的标签。他认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对话中,也就是在非哲学思维的活动中,我们都持有这样一种常识的心身观:在心身关系上,从承认心理事件和物理事件之间本质上的不同与差异来看是二元论的,从坚持这两种类型的现象之间具有本质的和必然的联系来看又是唯物主义的。这种既包括二元性又包括唯物主义的常识性观点就是二元化的唯物主义。根据阿尔莫格的观点,这种常识性观点已经蕴含在笛卡尔在1643年6月28日写给伊丽莎白公主的信中:“只要我们从训练想象力的沉思和研究性活动中走出来,借助于生活和日常会话,我们就知道怎样去想象我们的心灵和身体的统一性……去构想我们每个人在他或她内部在没有哲学化的前提下所具有的统一性观念:他或她是一个将身体和思维统一(整合)起来的单个的人,这种统一性观念具有这样的一种性质,思维能够使身体运动、并且能感觉到发生在它之上的事件。”2以疼痛与C-纤维的激活这组关系为例,这种常识性观点主要由以下四个要件构成:(D1—量的差异)疼痛和C-纤维的激活是两种在量上不同的现象。(D2—质的差异)疼痛和C-纤维的激活在本质上是不同的。(M1—必然性联系)疼痛和C-纤维的激活必然是互相依存的,如果其中一个不存在,另外一个也不可能存在。[M2—本质(实质)联系]疼痛和C-纤维的激活在本质上(实质上)是互相依存的。3前面两个要件反映的是心理事件和物理事件之间在量和质上的差异,这是我们在日常生活和对话中对心身关系的二元性的坚持;后面两个要件坚持的则是心理事件和物理事件之间具有必然的、本质的或结构性联系。阿尔莫格认为:在不进行哲学思维的日常生活和对话中,我们同时既是唯物主义者又是二元论者。二模态理解:dm的本质既然我们是二元论者的同时又是唯物主义者,那么心身关系上的二元论和唯物主义相冲突的局面是怎样造成的呢?阿尔莫格认为,“‘唯物主义’和‘二元论’,像其他一些‘主义’一样,是(哲学)理论术语。这种理论化的使用可能导致了常识观念的激进化。哲学沉思让我们采纳了排斥唯物主义的更加‘体系化’和对立化形式的二元论,二元论变成了反唯物主义的,唯物主义则成了反对二元论的武器”3。哲学中二元论和唯物主义对立的激进化,导致原本在常识观念中统一在一起的二元论和唯物主义之间出现了不可逾越的藩篱。这种哲学对立激进化的经典案例之一就是笛卡尔的实体二元论。激进化的表现是将“实体”与“真实的差别”等同起来,结果就是我们不能同时既坚持二元论、又坚持心和身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的可能性——即唯物主义4。如果我们用DM表示笛卡尔的心灵,用DB表示笛卡尔的身体,那么,我们就可以将笛卡尔的实体二元论转化为下面两个具体的论断:(i)DM和DB都是实体,(ii)DM和DB都能够在没有彼此的情况下独立存在。对于这两个论断,我们都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说明。(i)的“实体”指的是能够自存的东西。对于(ii)中的“能够”(can)这个词,阿尔莫格认为可以做两种不同的理解:一种指的是“真的可能性”的模态理解,表示DM真的有可能在没有DB的情况下存在;第二种理解是一种本质理解,只断言一种逻辑一致性,并没有断言真的可能性,DM在没有DB的情况下存在是与DM的本质是什么相一致的。3在这两种理解中,我们都将二元论看作是与DM和DB之间任何结构上的或本质的联系是相矛盾的。因此,身体和思维之间的本质联系也就幻化成了泡影。根据模态理解:对于DM来说,在没有DB和其他任何物质体的情况下的自存必然是可能的;根据本质理解,DM在没有DB的情况下的存在是与DM的本质在逻辑上一致的,在DM和DB之间可以没有本质上的联系。概括起来说就是:我们不能同时既坚持(i)二元性直觉——DM和DB在数上是两个东西,它们具有不同的本质;同时又坚持(ii)结构性联系的直觉——一个在DM和DB之间的根本的必然性和本质联系的纽带。3二元论者选择了二元性并因此放弃了心身之间存在必然联系的可能性——即放弃了唯物主义,只能将心身之间的联系降低为一种完全偶然的、非本质的联系。唯物主义者则选择了心身之间存在着本质和必然联系的观点——即放弃了二元论,因为如果心理的和物理的东西之间存在着本质性联系的话,那么这种本质联系必须存在于一个单一的实体内部。唯物主义者不容许在两个分离的实体之间存在深层次的或者说是本质的或必然的联系。在我们具有两个实体的地方,不可能存在这种结构性联系。3哲学中唯物主义和二元论斗争激进化的另外一个典型例子就是克里普克对斯马特-刘易斯感觉类型的疼痛和大脑过程类型的C-纤维的激活之间的同一论的驳斥,激进化的主要表现就是克里普克对纯粹的感觉质的强调。同一论的观点是,疼痛同一于C-纤维的激活类似于水同一于氢氧化物。克里普克认为,这种情形并不是对称的。感觉到疼痛却没有C-纤维的激活和有C-纤维的激活却没有感觉到疼痛是完全有可能的。克里普克将实质性特征从模态必然性特征中区分了开来,因此他主张:(i)疼痛的感觉是疼痛;(ii)疼痛的感觉的完整实质是纯粹质的感觉,可感受的质Q。可感受的质Q既是疼痛的感觉的完整的质,也是疼痛的完整的质。这就是疼痛和C-纤维激活之间互不依存的原因。如果使用阿尔莫格关于模态理解和实质理解的区分,克里普克的两个论断就会变为:真的有可能的是(i)疼痛发生在我身上,却没有C-纤维的激活;(ii)我的C-纤维激活了,我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对(i)来说,我们需要这样一种可能性,在其中Q感受被感觉到了,但是C-纤维的激活却处于休眠状态。而对于(ii)来说,我们需要有这样一种可能性,C-纤维被激活了,但是没有Q被感觉到。当然,如果疼痛可能在没有C-纤维激活的情况下有在,疼痛就不可能在量上等同于C-纤维的激活,反之亦然。它们确实有可能是不同(种类)的现象,或许是不同本质的现象,仅仅因为它们只是必然相互联系的,并不能在模态上将它们区分开来。3如果疼痛的唯一特征是具有Q的话,疼痛就不可能必然和C-纤维的激活相联系,C-纤维激活的必然特征并不包括被感觉为Q。因此,对克里普克来说,疼痛和C-纤维激活的(模态的)本质区别蕴含了疼痛和C-纤维激活之间的模态互不相关性。疼痛和C-纤维激活之间的联系都是偶然的。正是由于二元论和唯物主义的激进对立,导致我们在心身关系上的痛苦抉择——要么是二元论,要么是唯物主义。阿尔莫格认为如果我们循着克里普克的思路,我们可以为疼痛和C-纤维激活的二元论提供辩护,但是却会失去在深层次起作用的心理和物理之间的必然的、本质的或结构上的联系——即放弃唯物主义。当代唯物论者则面临着相反的选择。如果我们要坚持心理和物理之间的必然的、本质的或结构上的联系,则会失去心理和物理之间具有不同性质的二元性——即放弃二元论。因此,无论做出哪种选择,我们都否认了疼痛和C-纤维激活在量和质上具有差异、同时又在本质上是互相依存的二元的唯物主义的可能性。3正是二元论和唯物主义对立的激进化,使得在心身关系上原本应该统一在一起的二元论和唯物主义撕裂了开来,才导致了唯物主义遭遇了无法克服的难题:在坚持物质性宇宙的本体论承诺的基础上无法安置心理的东西。因此,若要化解这个难题,必须将撕裂的二元论和唯物主义重新黏合起来。三单元素集合—二元性源于生成过程、唯物主义植根于宇宙本性将二元论和唯物主义黏合起来不仅在逻辑上是连贯的,阿尔莫格甚至说,“既是唯物主义者又是二元论者……是我们的本质。”3在黏合了二元论和唯物主义之后的二元化唯物主义的观点看来:疼痛和C-纤维的激活是两种既在量上有差异也在质上相区别的现象,无论这两种现象是实体还是属性,它们都是同一层面上的两个不同性质的东西。但疼痛和C-纤维的激活并不是互不相关的,这两种属性在本质上是紧密联系并互为补充的。我们可以在最微观尺寸如基本粒子的结构中找到这种例子:正负电子对湮没会导致正电子对的产生,在这个过程中一对对不同的属性在本质上都是互相依存的;我们还可以在氢原子的质子/原子中找到这种联系。我们也可以在宏观尺寸,如地球的北极和南极的关系中找到这种例子:地球的北极和南极就是成对出现,具有不同的性质,但这些性质却是相互关联的。3有些哲学家偏爱数学中的例子,认为数学中的例子更为根本。那么我们也可以在数学中找到类似的例子:自然数就是一个生动的粒子。在0、1、2、3、4……这个序列中的每一个数都有它自己的性质,但它们在本质上全都是互相依存的。还有质数和合数,它们都有自己本身的性质,但这两类数也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3阿尔莫格认为有人会觉得基特·法恩(KitFine)提供的埃菲尔铁塔和它的单元素集合的例子是一个反例。在法恩的例子中,这个单元素集合里面的唯一元素就是埃菲尔铁塔。法恩认为,这两者必然是共存的,它们有不同的性质,但是单元素集的本质暗含了埃菲尔铁塔,而埃菲尔铁塔的本质却没有暗含这个单元素集。而阿尔莫格并不认为这是反例,他认为作为埃菲尔铁塔产生的一部分,生成它的单元素集就是埃菲尔铁塔的本性,这也是所有客体的本性。某个客体的存在就导致了它是唯一一个元素的集合——包含这个元素的单元素集合——的存在。正是因为生成一个单元素集合本身就包含在(非集合)的客体当中,拥有这个客体作为唯一元素也包含在这个单元素集的本质当中的。事实上,我们用第一个个体老虎的出现和作为物种的老虎的出现之间的关系能够比较清楚地说明上述这种关系。地球上出现的第一只老虎实际上就意味着作为物种的老虎的同时出现。如果“周老虎”拍到的是一只真实的野生华南虎的话,哪怕只有一只,也可以证明作为物种的野生华南虎并没有灭绝。事物之间在量和质的差异——即事物的二元性是如何造成的呢?在阿尔莫格看来,事物之间的这种差异性是由于事物被生成过程的差异性造成的。这类似于一对同卵双胞胎,虽然起点都是一样的,但由于生成这对孪生子的每个个体的过程有差异,导致生产出来两个在性质上不同的个体。二元化的唯物主义主张将心理这类在量和质上不同于物理的现象保留下来,将这两种现象之间的差异性植根于物质性的宇宙当中。二元化的唯物主义主张,自然界或宇宙是唯一真实存在的世界,存在就是要成为这个物质性宇宙的一部分。如果某个东西要存在,必须通过宇宙内部的生殖过程开始存在,并必须在本质上通过生殖关系与宇宙的其他物体关联起来。自然界之外没有任何存在,不通过它的某个生成它的过程开始存在,就没有东西部可能存在。因此,如果我们坚持认为“疼痛”、“想象”和“思维”像河流、树木、桌子和大脑一样真实的话,如果我们坚持疼痛、想象和思维等心理现象是真实存在的,不能被取消、还原或者是贬低的话,也就是如果我们要坚持心理实在论的话,我们就必须提供疼痛、想象和思维等心理现象通过历史上的因果过程被生产出来的说明,我们就必须回答关于“疼痛”、“想象”和“思维”的“何时”、“何地”、“怎样”之类的问题,解释“疼痛”和“想象”等是怎样成为宇宙存在的。比如,我们要考察作为物种的老虎的存在,我们就必须回答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老虎是怎样产生的这类问题,那么我们就会回答道,不是昨天,也不是50亿年前,而是几百万年前,在中国的某个地方,由于某个物种和周围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与能量交换,通过某个有效的生殖过程而产生了老虎这个物种。如果要分析老虎这个物种中某个亚种的产生,我们也可以说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通过某个有效的生殖过程使某个老虎的亚种得以存在。老虎这个物种之所以与马这个物种在本质上存在着差异,就是因为导致老虎这个物种存在的生殖过程和导致马这个物种存在的生殖过程存在着差异。3同样,我们必须解释作为类感觉存在的疼痛和今天早上6点钟发生在我身上的疼痛的产生时间、地点和某个有效的生成过程。阿尔莫格认为,作为类存在的疼痛和疼痛个例都有置于时空和因果框架内的本质属性。作为类感觉的疼痛的产生一定是在人类历史上的某个时间、在地球上的某个地点、并通过某个有效的因果过程生成了作为类感觉存在的疼痛。至于今天早上6点钟发生在我身上的疼痛,它必须是早上6点钟我的C-纤维的激活而不是你的C-纤维的激活造成的,也不是我的造成干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