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曼丹的历史演变

加里曼丹的历史演变

亚洲的第一个大岛上加里曼丹（以下简称加岛），全长73.6万平方公里，仅为格林兰和伊利安，排名世界第三。古代大食人称加岛为Burni,我国译为浡泥。爪哇语为Tanjongpura,我国译为丹戎武啰、丹重布啰。欧洲人称加岛为婆罗洲,这是一种果品名称的变音,原为Buni,初变为Brunai,后变为Borneo。印度尼西亚独立后改称加里曼丹,这是一种芒果的名称,加岛最早的土著就是达雅克族中的加里曼丹人。华侨昔年称加岛为慕娘岛。加岛与我国隔海为邻,我国南海诸岛最南的曾母暗沙已临近其海岸。约占全岛七分之二的北加里曼丹,今分属二国:东北的沙巴和西南的沙捞越属马来西亚,居于中的文莱(旧亦称婆罗乃Brunei)为英的保护国。加里曼丹南部(约占全岛的七分之五)现属印度尼西亚。秦汉时代,中国人已至南洋,汉时派遣使者到南洋通商者,足迹远至印度洋,汉朝还为中南(洋)交通设了“译长”。孙吴时先后遣朱应、康泰赴南洋游历,回国后写了最早的关于南洋的专著(朱应有《扶南异物志》、康泰有《吴时外国传》,前者已佚,后者散见于《水经注》、《太平御览》等书中)。唐代随着海上贸易的发展,南洋华侨日多,故至今华裔仍自称“唐人”,称祖国为“唐山”。宋元时代,南洋华侨继续增加。明初,郑和七下“西洋”,更促进了海上贸易和中南友好交往。二千年来,我国载籍对加岛史不绝书。一、都昆都元《汉书·地理志》中有我国对南洋最早的航海记录,它说:“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通典》卷一八八记有都昆、都军。《太平御览》卷八八八:“都昆一云都军国,隋时闻焉,位扶南之南”;卷九八二引《吴时外国传》说:“流黄香出都昆国,在扶南南三千余里”。《水经注》卷三六引《林邑记》为屈都乾和屈都。《梁书》卷五四《扶南传》为屈都昆。冯承钧在《中国南洋交通史》中认为屈都昆即都昆,中外许多学者也认为元、昆、军三字古音极近,今闽南音尚如此,所以都昆(都军)即都元。这个国家的方位,按航程计算约在今文莱一带(参看《南洋年鉴》癸5—6页)。所说在扶南南三千里是在东南。也有的学者认为都元不在加岛,韩振华认为都元在越南南圻东海边(《厦门大学学报》1957年第2期《公元前二世纪至公元一世纪间中国与印度东南亚的海上交通》);周连宽认为在泰国北大年附近(《中山大学学报》1964年第3期《汉使航程问题》);岑仲勉认为在泰国克拉地峡北(同上)。这是有待进一步探讨的。二、婆利国南入广州南北朝时,在加岛和都昆国并立的还有个婆辽国,约在今古晋一带。据《宋书》所载,刘宋元嘉间,婆利国曾有人来华。婆辽、婆利音相近,似同名异译。加岛中横亘息利(失力)大山,婆利之名似由息利而来。魏源在《海国图志》卷十二中说:加岛“无一定之总名,考息利大山为一洲之主,则宜名息利岛,而各国环错”。隋唐间写的正史,多为婆利立传。宋后废帝元徽元年(473)婆黎(婆利)已遣使来华,但姚思廉还在《梁书》中说:“婆利……自古未通中国,问其先及年数不能记焉”;又言其“在广州东南海中洲上,去广州二月日行,国界东西五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和《梁书》同时期写的《隋书》所记略异:“婆利国自交阯浮海,南过赤土、丹丹,乃至其国。国界东西四月行,南北四十五日行”。《南史》和《北史》是李延寿一人写的,他又参加撰写《隋书》,但记婆利之文,《北史》同《隋书》,《南史》同《梁书》,可见那时对婆利有不同的记述。此属科学不发达的古代未经确切测量所致。自唐至宋,都写婆利(婆里)土地广大,东西长而南北短,位于广州、交阯、林邑(环王)之东南,此显见为加岛。婆利国比都元国航期短,是因二者虽都在加岛,但位置不同,航线远近有别,而且海上交通日趋便利。丁谦在《梁书夷貊传地理考证》中说:“古之航海者,多循岸行,不敢直走大洋,故由交阯南行抵马来半岛,然后折东至婆罗洲”。丁谦在《隋书四夷传考证》中已言婆利为《宋史》之浡泥。许云樵在《丹丹考》中也以婆利为浡泥。至于新旧《唐书》言婆利在诃陵之东,恐应为东北。法人伯希和等只顾对音,不管其它佐证,而认定婆利为巴厘,是不对的。《梁书》言婆利在天监十六年(517)和普通三年(522)遣使来华。《隋书》言婆利在“大业十二年(616)遣使朝贡,后遂绝”是不妥的,隋此后二年即灭亡,不是婆利使绝。这条记载可能初在《大业起居注》,后辑入《隋书》,《新唐书》明明言贞观四、五年婆利来使,成书于贞观十年的《隋书》,更不该言婆利使“后遂绝”。三、罗前称婆罗洲罗刹、婆利都在加岛。《新唐书·环王传》和《通典·罗刹传》都说罗刹在婆利之东,与婆利同俗;《唐会要·婆利国》:“贞观四年四月,使至婆利界,有罗刹国……。”《隋书》:“大业三年,遣常骏等使赤土致罗罽”,《通典·罗刹传》:“大业三年,遣使常骏等使赤土国,致罗刹”,可见罗罽即罗刹。《册府元龟》:“贞观五年林邑献火珠……云得于罗利国”,成书比其早半世纪的《唐会要》说:“罗刹……出火珠……其年林邑国来献,云罗刹得之”;成书比其晚半世纪的《新唐书·环王传》说:“婆利……多火珠……其东即罗刹也,与婆利同俗,隋炀帝遣常骏使赤土,遂通中国”。三书对比,显然,罗利是罗刹之误。由上可断言,这里所说罗罽(《隋书》)、罗刹(《通典》、《唐会要》、《新唐书》)、罗利(《册府元龟》)是指一个国家。赤土,史学界一般认为在马来半岛宋卡一带。清邹代钧则主张在婆罗洲(《西征纪程》:“赤土当在南洋群岛中,殆即今之婆罗洲”)。不论赤土在马来半岛抑或婆罗洲,赤土东的波罗剌和波罗刹,总应在加岛。剌、刹二字极相似,也许剌是刹之误,或者波罗刹是梵文罗娑婆(罗刹)的倒误。丁谦在《隋书四夷传地理考证》说:“波罗剌即婆利,今婆罗洲”。《通典》等书都把婆利、罗刹并提,并说两国同俗,足见这是两个并立加岛的同俗国家。《唐会要》:“至婆利界,有罗刹国”,文意似说罗刹是婆利的附庸国。丁谦《新唐书南蛮列传地理考证》说:“婆利、罗刹均在今婆罗洲,惟一居西,一居东”。也许两国历来分合无常,至《明史》仍说文莱有东西二王。四、《册府元龟》中的罗婆《隋书》所载赤土西的婆罗娑国,即《新唐书》的婆罗之异译。《通典》记为罗婆国。《册府元龟》记载:唐总章二年罗婆王称达钵遣使随林邑使臣向唐朝献方物。《新唐书·环王传》:“赤土西南入海得婆罗,总章二年其王旃达钵遣使者与环王使者偕朝”。罗婆之名,《册府元龟》系据《通典》,比《册府元龟》晚出半世纪的《新唐书》误罗婆王称达钵为婆罗王旃达钵。丁谦《梁书夷貊传地理考证》说:“唐书之云赤土西南入海得婆罗,此婆罗必别为一国,揆其地望,当在苏门答剌岛间”。日人足立喜六肯定婆罗娑就是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的婆鲁师洲,为今之巴鲁斯(Baros),在苏门答腊岛西岸。《明史》和《东西洋考》均以婆罗在加岛,甚或以婆罗为文莱,是不对的。五、佛打泥是太泥《宋会要》说:“神宗元丰四年八月二十八日佛泥国遣使来朝,佛泥不与中国通者九百余年,至是方入贡”。这个佛泥即大泥,略当古之狼牙修,在马来半岛。明黄衷《海语》以佛泥为佛打泥,亦即大泥。请陈伦炯《海国闻见录》则以大泥为大哖。请谢请高《海录》为太泥。以上均为今马来半岛之北大年(Patani)。然而,《东西洋考》(卷三)以大泥为加岛之浡泥,是错误的。上述错误,其渊源在于宋赵汝适的《诸蕃志》。此书是李调元“逐加勘订”的。李的《南越笔记》卷三称龙脑(又名脑子),产于佛打泥。《诸蕃志》卷下脑子条:“脑子出渤泥国”,下注“一作佛泥”;卷上渤泥条有“故舟往佛泥”。两处‘佛泥’似为李调元所妄加。宋末以来,《诸蕃志》、《宋史》、《东西洋考》等书,都记浡泥于太平兴国二年和元丰五年来使;编修十次还比《诸蕃志》早出十五年的《宋会要》,却偏详记元丰四年来使,并说为九百年来第一次;《诸蕃志》等书则绝不提元丰四年来使,可见《宋会要》所记是马来半岛的大泥,不是加岛的浡泥。六、泥之名,应为掌握《古爪哇诗经》列举的满者伯夷属国中有个Tanjongpura,为加岛(婆罗洲)之通称;《诸蕃志》作丹重布啰、丹戎武啰。新旧《唐书》依《梁书》、《隋书》例,均为婆利,至晚唐樊绰的《蛮书》始见浡泥的译名。樊写《蛮书》的材料来源,主要是袁滋的《云南记》,袁滋又采用了南诏文臣的许多撰述。可见,‘浡泥’之名,最早可能出自南诏人,以后逐渐代替了旧译名‘婆利’。樊绰用袁滋的材料止于贞元十年(794),足见南诏人用浡泥之名最晚也在八世纪。《蛮书》至晚明的许多著作,遂用浡泥、勃泥、渤泥、渤黎等译名,即西文Burni。丁谦《宋史外国传地理考证》说:“勃泥……他书或作蟠尼,或作波尼阿,或作保尼俄,又转为般鸟,惟此岛甚大,土番分部而居,有文莱、马神、万喇、地问等名,此则其全岛之称也”。太平兴国二年(977)浡泥开始遣使来华,诸书都有记载。《宋史·张逊传》却说:张逊以岑南平后(971),浡泥等国“岁至来使”等理由,请准于太平兴国二年(977)设立榷易院。这样,与同书之《浡泥传》相矛盾。《浡泥传》说:公元977年,浡泥始遣使,是通过巨商蒲卢歇导引而来。此与上述诸书所记吻合,《东西洋考》还附有这次来使的贡表。那么,张逊说的浡泥早已“岁至来使”,可能此前属于商人冒称浡泥贡使。至于元丰五年(1082)的浡泥来使,则各书记载相同。《明史》把加岛一地析为浡泥、婆罗二传,还认为浡泥于古无所考,说“宋太宗时,始通中国”;丁谦说:“勃泥即《梁书》、《隋书》之婆利……俱通贡献,谓史籍不载者非也”。这是对《明史》等的指疵。《明史》还抄袭《东西洋考》,妄称浡泥“初属爪哇,后属暹罗,改名大泥”,这是不正确的。《宋会要》以大泥为佛泥,《诸蕃志》佛泥、渤泥混用,张燮进而把勃泥、大泥(今北大年)、吉兰丹三者牵合为一。这些错误,贻害非浅,以后各书辗转抄袭,以讹传讹。七、《隋书泥传》载加岛与我国一衣带水,自古交往密切。明朝时期,两国的友好邦交达到高峰。浡泥早已否认满者伯夷对它的宗主权,它愿与和平友好的邻国明朝建交,希望明朝帮助它摆脱满者伯夷的控制,不再遭受苏禄的侵扰(《明史·外国列传六》苏禄条:“苏禄地近浡泥、闍婆,洪武初,(苏禄)发兵侵浡泥,大获”。),成为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明黄省曾《西洋朝贡典录》的浡泥国附论中,记载了洪武三年(1370),御史张敬之等使浡泥事。明严从简《殊域周咨录》也屡提到明朝和浡泥的交往。永乐六年(1408),浡泥王率妻子朝臣等一百五十余人来明朝访问。这位浡泥王不幸病逝南京,遗嘱希望“体魄托葬中华”,明朝以王礼安葬于南京石子冈(参《历史教学》1961年11—12月号有浡泥王墓的照片及说明)。以后还有浡泥王来明朝,使臣更互访不辍,仅永乐十三年至洪熙元年(1415—1425)的十年中就来使四次。《明史·浡泥传》对双方交往,均有记载。十六世纪西方殖民者东侵后,妨害了中加的友好往来,殖民者侵扰中国沿海,明朝下了“寸板不许下海”的“禁海令”,各国使臣亦被屏绝。嘉靖间,明朝和淳泥的聘使一度恢复,万历以后又断了往来(参黄盛璋《中国和八、华侨在南国时面临的严重危害十六世纪强大的文莱,领土包括整个加岛及其周围一些其它岛屿,其首都为南洋最繁华的城市。百年后,国势大衰,分裂为许多小国,西方殖民者侵占了沿海城镇、口岸。《东西洋考》说:文莱“先年曾为佛郎机(西班牙殖民者)所逐,国人走山谷中,放药水流出,毒死佛郎机无数,佛郎机遂奔吕宋”。《明史·外国列传四》所载有关婆罗和文郎马神的事多抄自《东西洋考》。明、清“海禁”,来使遂稀,中外贸易,大受挫折,但民间往来是禁绝不了的,中南(南洋)友谊则绵绵不绝。西方殖民者的东侵,确使华侨在南洋处境险恶,遭受残酷迫害。华裔和当地人民长期友好相处,患难与共,在殖民者的残暴统治下,携手并肩,奋起自卫。南洋华裔曾屡次和当地人民共同打败殖民者。清朝中期的一些著作也记载了十八—十九世纪的加岛。《海录》说:“崑甸国……海口有荷兰番镇守,……东万力……华人淘金之所。乾隆中,有粤人罗方伯者贸易于此。……万喇国,在崑甸东山中,……亦有荷兰番镇守。戴燕国,在崑甸东南。……卸敖国在戴燕东南。……新当国在卸敖东南。……马神在崑甸南少东……”。又说:“文莱国……幅员甚长,中多乱山,绝无居人,奇禽野兽,……喜穿中国布帛,土产燕窝、冰片、沙藤、胡椒”。(《丛书集成》本《海录》21—25页)道光时魏源著的《海国图志》和徐继畲著的《瀛环志略》还传入日本。《瀛环志略》说:“由吕宋西南视之,有大岛居于午位,曰婆罗洲,一作浡泥,又作蟠尼阿。其岛周回数千里,大山亘其中曰息力。……山之西畔,极北曰文莱,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