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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史记》十表的史料价值
《史记》的第十个答案是司马迁的历史创造。郑乔甚至说,“《史记》是一部用十封诗来完成的。”。《史记》的本纪、世家、列传、书对三千年的历史记载,相对而言可算得详尽完备,可是数十万字巨著,旦夕之间谁能把握?十表的创制,把三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作了纲目式的表述,使纷繁的史实厘然有序,一目了然,“虽燕、越万里,而于径寸之内犬牙可接;虽昭穆九代而于方尺之中雁行有叙,使读者阅文便睹,举目可详,此其所以为快也”。(《史通·杂说上》)哲学家认为:空间和时间是运动着的物质世界存在的两种基本形式,《史记》的十表大多是年经国纬,或国经年纬,就正是通过发生在不同空间和时间交汇处的历史事件,简要明晰地展现了历史的演变。《史记》十表都谱列了哪些内容,表达了司马迁的哪些思想,能使读者从中获得哪些收益,这是本文试图诠释与评论的一些问题。第三,汉武帝与周利用其“让前四帝王”同出一家子的“家子”,都是了“大众”本表是以“世”(或称“代”)为记时单位谱列的远古历代帝王与大国诸侯的传承次序,因为这些帝王与诸侯年代过于久远,有的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没有什么年代确定的史实可讲。表中排出了五帝和三代之王的世系传承以及他们各自的国号;在列出某个开国帝王的名字时,可以看出他的先世由来与其后世繁衍;从周朝开始兼带谱列了周国下属的十一个诸侯国的世系。在周武王灭殷以前全表共分八格,分别谱列的是“帝王世国号”、“颛顼属”、“喾属”、“尧属”、“舜属”、“夏属”、“殷属”、“周属”;在周武王灭殷后全表共分十二格,分别谱列的是周王朝、鲁国、齐国、晋国、秦国、楚国、宋国、卫国、陈国、蔡国、曹国、燕国。整个表的年代是上起黄帝,下至周厉王末年的“共和(前841)”为止。该表把一些远古传说中的帝王与周代以来的各国诸侯都排列为黄帝的子孙,这在科学上当然是难以讨好的,因此早从宋代以来就受到人们的攻驳。例如欧阳修在《帝王世次图后序》嘲弄说:“尧之崩也,下传其四世孙舜;舜之崩也,复上传其四世祖禹。”“稷、契于高辛为子,乃同父异母之兄弟,今以其世次而下之,汤与王季同世,是文王以十五世祖臣事十五世孙纣;而武王以十四世祖伐十四世孙纣而代之王,何其谬哉?”这就不足为怪了。值得注意的是,依据《世表》,不仅五帝中的后四帝都是黄帝后代,而且夏、商、周三代之王也都出于黄帝。这种五帝、三王同出一源,而且“共工与齐、许和戎都是炎帝的子孙”,而黄帝、炎帝又同出于少典,于是天下所有帝王以及西周以来的所有诸侯都是黄炎之后,都是兄弟或堂兄弟。这种“大家都是一家子”的思想初见于《国语》,到了《大戴记》的《五帝德》、《帝系》和《吕氏春秋》的《尊师》、《古乐》,就说得更加明晰。《诗经·閟宫》有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孔子有所谓“尊王攘夷”,在西周与春秋时代,连秦国与楚国还被视为异类国家,而一到了战国,这些中原国家与周边民族就变成兄弟与堂兄弟了。《三代世表》主要就是依据《国语》《五帝德》与《帝系》写成的。应该特别注意的是司马迁在《帝系篇》的基础上又给黄炎家族加入了秦、越、匈奴三个重要成员。在这方面司马迁所表现出的民族思想是很先进的,他不仅认为中原地区与周边的少数民族是兄弟,而且向往各民族友好和睦相处,反对相互掠夺仇杀,尤其是反对中原地区统治者对周边少数民族所发动的旨在掠夺的不义战争。这些问题详见于《匈奴列传》、《南越列传》、《东越列传》、《西南夷列传》、《大宛列传》等篇。“监控”“则异”“新见”等,是“资政”、“春秋左氏”对司马迁的影响本篇的记事上起共和元年(前841),下至周敬王四十三年(前477),以年为记事单位,共谱列了365年,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西周末年与整个“春秋”时代的历史。从表格形式看,它与《三代世表》的后一半大致相同、前后衔接。所不同的除了变为以年为记事单位外,还比《三代世表》多出了“郑”、“吴”两个诸侯国,并在每一年的上面加注了该年的干支,于是总共就成了十五格。其排列次序是:干支、周王朝、鲁、齐、晋、秦、楚、宋、卫、陈、蔡、曹、郑、燕、吴。分明是十三个诸侯国,却为何称“十二诸侯”呢?学者曾长期争论,提出过多种不同解释,最有说服力的应当是,本表以鲁史《春秋》为纲,记事又多取材于鲁史《左氏春秋》,是以鲁国为主而表述各诸侯国的大事,故不数鲁而称《十二诸侯年表》。这个时期的历史特点是周王室衰落,“政由五霸,诸侯恣行”,齐、晋、秦、楚“更为霸主”,征讨不断。司马迁“综其终始”,表现三百六十五年的“盛衰大指”。尽管司马迁所标举的“自共和讫孔子”这种说法未必合适,但他的确是看出了通常所说春秋时期的社会形态既不同于西周,又不同于战国,于是为之断代立表的做法是异常卓越的。《十二诸侯年表》的设计、安排,由于有《春秋左氏传》的详实史料为基础,所以全表就其整体而言,确实是能令人“虽燕、越万里,而于径寸之内犬牙可接;虽昭穆九代而于方尺之中雁行有叙,使读者阅文便睹,举目可详”。至于朱熹曾说:“司马迁才高,识亦高,但粗率。”(《朱子语类》卷134)这是指司马迁有些地方错误理解了《左传》的原意,从而概括史实的语言有误,或者排列的时间先后略有差讹,但大多数是可以理解的。其中严重的错误也有数端,其一,据《左传》,陈桓公病重(前707),其弟陈佗弑桓公并杀桓公太子而自立为陈侯。太子之母系蔡人,故蔡人出兵干涉,杀陈佗而立太子之弟陈跃,是为厉公(前706)。厉公在位七年卒,其弟陈林继立,是为庄公。但对此事,司马迁错误地说是陈佗弑桓公自立后,即陈厉公;又说陈佗在位七年被蔡人所杀,而后桓公子陈林即位,是为庄公。完全抹去了陈跃其人。真可谓是张冠李戴、李代桃僵。有关陈厉公的问题,《陈世家》、《田敬仲完世家》的说法也与此表同误。其二,据《鲁世家》,鲁懿公(名戏)九年(前807),其长兄(名括)之子伯御率鲁人攻杀懿公,自立为君,在位十一年,周宣王伐鲁杀伯御,立懿公之弟为君,是为孝公,孝公在位二十七年。而本表则于鲁懿公九年后直书“鲁孝公称元年”,至“孝公十一年”下乃书“周宣王诛伯御,立其弟称(?)是为孝公”,且令孝公通伯御之十年而称孝公在位三十七年。如此一来既与事实不合,又与《鲁世家》相矛盾。其三,吴王馀祭实只在位四年,在其“四年”下已书“守门阍杀馀祭”,而其后仍依次书其“五年”“六年”,直至“十七年”后始书“吴馀昧元年”,既与实际不合,又与前文所书之“守门阍杀馀祭”相低牾。实则在馀祭之“五年”即应改书“吴馀昧元年”,并依次排到馀昧十七年。兄弟二人前者在位四年,后者在位十七年,司马迁将其弄颠倒了。《吴太伯世家》也与此同误。以上诸事由于人物关系复杂,读者可能不容易记清楚,请参看《史记笺证》的相关内容与注释。关于周元王朝的历史分期本表上起周元王元年(前476),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战国时代的开始;下讫秦二世三年刘邦入关灭秦(前207),共谱列了其间270中的七雄并立、秦国统一、陈涉起义、刘项灭秦的全过程。本表共八格,第一格是谱列周国的世系,因为尽管周国这时已近乎名存实亡,但它在名义上还是各国诸侯的共主,所以它不在题目的“六国”之内。第二格是谱列秦国的世系,因为该表所反映的是秦国吞并东方六国的过程,而且此表的材料又基本是来自《秦纪》,所以秦国的地位自然也不能与东方六国相同,题目所标的“六国”自然也不包括秦国。下面的三、四、五、六、七、八格,则分别谱列了魏、韩、赵、楚、燕、齐六国的世系。其实在这个表里还有晋、卫、郑、鲁、蔡、宋等国,因为它们是分别被魏、韩、楚、齐等国所灭的,所以晋、卫两国附列在魏国一格;郑国附列在韩国一格,鲁、蔡两国附列在楚国一格,宋国附列在齐国一格。此表的错误之多与其错误之严重程度在《史记》十表中居第一,其中以魏国、齐国诸侯的世系问题最大,此外赵国、韩国的世系也有部分问题。这是由于战国时代的材料奇缺,司马迁依据了不可靠的系年造成的,对此我们在作《史记笺证》的时候都一一做了改写与注解、说明。该表的开头有一段作者的小序,追述了秦襄公在西周末年的建国和秦文公、秦穆公在春秋时代逐步向东方发展的情景,而后说到秦国在战国以来的日益强大,直到最后吞并东方六国,建立中央集权的统一国家的过程。司马迁在这段小序里表达了三个观点:其一是他看到了秦国统一天下有其历史的必然性,尽管还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他在《河渠书》里提到了经济方面的原因;其二是他批评了秦王朝在实现这种统一过程中所采用的残暴手段,与它后来所实行的愚民政策、高压政策,这的确是秦王朝的历史教训;其三是他肯定了秦王朝在政策方略上的成功之处,指出了秦朝“世异变,成功大”的事实,驳斥了汉代儒生否定、排斥秦王朝的不顾事实的谰言,明显地与当时的官方舆论唱反调,其勇气难能可贵。以上《三代世表》、《十二诸侯年表》、《六国年表》三篇表现了司马迁对古代历史分期的卓越见解。司马迁作《三代世表》,其历史断代为上起夏初,下至西周共和(前841);作《十二诸侯年表》上起西周共和(前841),下至周敬王死(前476);作《六国年表》,上起周元王元年(前475),下至秦朝末年(前209)。这种历史分期恰与我国近代历史学对我国古代所作的历史分期相同,即夏朝、商朝与西周属于奴隶社会;东周的前半期属于奴隶制走向崩溃,向封建制逐渐变化的时期;而东周的后半期,则属于封建制度已经基本确立的时期。当前我国使用历史年表,标明封建社会从周元王元年(前475)开始,就是采用的《史记·六国年表》的开端。我国现代历史学对我国古代史的分期所用与《史记》大致相同或完全相同的划分法,突出地表明了司马迁对我国古代社会形态变化的认识的深刻与卓越,是他首先看准了这三个历史时期的明显差别,分别对之进行了表述,从而为我国现代历史学对我国古代史分期提供了科学的原则,这是令我们后代学者所深深感激的。“年”“月”兼书问题本表是以月份为记时单位,上起秦二世元年(前209)七月,下至高祖五年(前202)后九月,共谱列了八十八个月份的天下大事。其中包括陈涉起义、刘项灭秦、楚汉战争、刘邦灭项等等。该表以刘邦入关灭秦、项羽分封诸侯为界,以前的部分开列了秦、楚、项、赵、齐、汉、燕、魏、韩共九格。秦占统治地位,是众诸侯进攻的对象,自应处在第一格;以下八格分别列出了各个主要起义地区反秦活动的起伏兴衰。刘邦灭秦、项羽分封诸侯后,该表分成了二十格,从上到下的顺序为:义帝、西楚、衡山、临江、九江、常山、代、临甾、济北、胶东、汉、雍、塞、翟、燕、辽东、西魏、殷、韩、河南。古代历史书有“表”的为数不少,但有“月表”的却实在不多。这是因为秦楚之际的诸事纷繁,且又变化极快,单用“年”来划分不易看清过程,故史公以“月份”为单位,可谓十分必要。至于为何称“秦楚”而不称“秦汉”,我想主要原因是在于突出肯定陈胜、怀王、项梁、项羽这一群“楚人”的灭秦之功。如果让班固写作这篇文章,我想他是会写成“秦汉之际”的,试看其《汉书》对刘邦与陈胜、项羽的安置可以得知。此表既称“月表”,则纪述各国诸侯自应通通按“月”;即使想突出怀王、项羽、刘邦三个人的特殊地位,对之兼书“年”“月”,而对于吴芮、黥布、章邯、臧荼、张耳、韩王信诸人的“年”“月”兼书也无其必要,梁玉绳对此提出的批评是有道理的。《秦楚之际月表》开头的小序有所谓“秦既称帝,患兵革不休,以有诸侯也,于是无尺土之封,堕坏名城,销锋镝,鉏豪桀,维万世之安。然王迹之兴,起于闾巷,合从讨伐,轶于三代,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故愤发其所为天下雄,安在无土不王?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对于这段话人们的理解不同,有人说这是司马迁在倾心地歌颂刘邦,称之为“大圣人”。我的理解是司马迁在感慨六国以来,尤其是感慨从陈胜起义以来到刘邦称帝的八年之间的时局变化之快,与刘邦取得帝位的轻而易举。司马迁看到了当时的客观形势给刘邦提供的有利条件,也看到了刘邦所采取的种种政策、措施、战略、战术正好适应了当时客观形势的要求。从这个意义上讲,刘邦的确是天才、是英雄、是圣人,项羽在刘邦面前是注定要失败的,这并不是说谁有德、谁无德;谁淳厚,谁狡猾,而关键在于看清形势,把握时机,有效地采取顺应人心、顺应社会潮流的决策,而且要有心胸、有手段地把一切人才都团聚在自己身边,从而组成浩浩荡荡的改造现实社会的大军。机遇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关键就看你的行动如何。刘邦能从千百支起义队伍中脱颖而出,终于打败群雄一统天下,他不是“天才”“圣人”是什么?司马迁所不同于其他历史家的地方在于,他对刘邦并不迷信,并不神化,并不是一味痴迷地为刘邦唱赞歌,而是他清醒地看到了当时的那种特定的客观历史形势。刘邦因为能顺应、能驾御这种形势,因此他成功,他是“圣人”,你说这是“天命”也可以;但刘邦还是刘邦,一个政治加流氓的泗上亭长。你说“德”么,他无法与商汤、周武王相比(至于商汤、周武王究竟有什么“德”,也只是相沿都这么说);你说“力”么,他也无法与秦朝的历代先公先王比,但是他比过去那些用“德”、用“力”的一切人们所取得的成功更辉煌,而时间、手段却又极其短暂、极其简便。对一切世俗人说,这简直就无法理解了,只能说这是“受命”,是“天所助”。司马迁在这里用的词语是“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故愤发其所为天下雄,安在‘无土不王’?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而受命者乎?”含蓄悠游的唱叹较多,对于客观形势的作用明确标举不够。近代刘咸炘在《太史公书知意》中对此评论说:“既云‘天’,则非以‘圣’矣。其两言‘圣’,皆止作疑词。本非‘圣’而不得不言‘圣’,以杜效尤,史公于此尽吞吐抑扬之妙。”在司马迁写《史记》的百年之后,班固在写作《汉书·异姓诸侯王表序》时几乎全部袭用了司马迁的《秦楚之际月表序》,只在说明刘邦取天下为何如此之迅捷时加进了两句话,他说:“镌金石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于是意思一下子豁然明朗。班固所补充的这两句,大概也正是司马迁当时想说但出于种种原因而还不便于这么说的话吧。又过了一百七八十年,晋朝的阮籍在登广武山观看刘、项古战场的时候口吐狂言说:“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我不是说司马迁、班固在写作他们的文章时也有阮籍那样的渺视刘邦的思想,我只是说阮籍这种“狂言”不正是从《秦楚之际月表序》与《汉书·异姓诸侯王表序》中进一步推导出来的吗?异姓诸王势力的形成本表谱列了高祖元年(前206)至武帝太初四年(前101)105年间诸侯王国的发展变化情况。刘邦在位期间先后共封了十国,开首多是异姓,至惠帝继位时,异姓只剩了长沙一国。惠帝时共有九国,吕后时增至十四国,文帝时最少减到十一国,最多增至十七国;景帝时最多达到二十五国,武帝时最少降至十八国。这仅是从数目变化而言,至于同一个诸侯国中的诸侯更替,首先是原为异姓王换成了刘氏的同姓王;接着又是同姓王中走马灯似的忽立忽灭,令人观顾不暇。秦朝看到了春秋、战国诸侯割据,周天子无法控制的惨象,于是改封建制为郡县制,不再分封功臣、子弟为王侯。刘邦在与项羽作战的时候本来也不打算分封诸将为王侯,但诸将在当时都极热衷于这一套,刘邦为换取各路将领共同消灭项羽,于是只好分封了韩信、彭越、黥布、韩王信等为王。但在灭掉项羽后,刘邦就很快地找借口将它们逐个消灭了。大概还是受传统习惯的影响和接受秦朝迅即灭亡的教训吧,刘邦还是决定要搞一部分封建制。外姓人既然不可靠,那就只封自己的兄弟子侄,于是来了个“非刘氏者不得王”,外姓人只留着一个长沙王吴芮当作点缀。刘邦死后,吕后执政,刘邦既然能封刘氏为王,吕后怎么就不能封吕氏为王呢?只是由于吕后在杀害刘邦诸子与诛灭刘邦功臣上作孽过多,故而吕后一死,吕氏诸王以及牵连惠帝诸子便都被通通杀光了。从文帝时开始,这些与皇帝逐渐疏远的刘氏诸王便也开始造反了,文帝时有刘兴居、刘长,景帝时有刘濞、刘戊等一大群,武帝时还有刘安、刘赐等等。汉代建国初期所封的诸侯王势力很大,领土多达几个郡,他们有的是兵权、政权、财权,贾谊早就看到了这种局势的危险,他建议文帝“众建诸侯而少其力”,也就是把这些强大的诸侯国化整为零。文帝接受了,于是齐国被一分为七,淮南国被一分为三。景帝平息七国之乱后,先是将赵国一分为六,而后又将梁国一分为五,许多旧有的叔、伯、兄弟之王被诛灭,景帝遂改封了自己的十三个儿子为王。到这时,诸侯王们不仅领土大大缩小,而且兵权、政权、财权也通通被朝廷派去的命官所掌握。至武帝时,武帝又封了一批自己的兄、弟、子、侄为王。该表开头的小序说:“殷以前尚矣,周分五等,公、侯、伯、子、男……厉、幽之后,王室缺,侯伯强国兴焉。天子微,弗能正,非德不纯,形势弱也。”在小序的最后说:“谨记高祖以来至太初诸侯,谱其下益损之时,令后世得览。形势虽强,要之以仁义为本。”这是与开头说周王朝的制服不了诸侯是“非德不纯,形势弱也”相呼应的。所谓“形势”是客观的,但其本身也包含着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在内。司马迁“通古今之变”,特别注意到了这一点,非常正确。至于他说周王朝的后期“非德不纯”;说汉代统治者对付诸侯的手段是以“仁义为本”,这就未必出自真心,而是抑扬其辞的语中含讽了。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说:“桀纣失其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失其道”了还能说是“德纯”么?司马迁对汉代建国以来历朝皇帝都分封一些异姓或同姓人为王的问题,从制度上并没有明确地表示过赞成或反对;他所引为感慨的是这些被封为诸侯王者的倒台、被灭竟是电光一闪似的如此之快。这些诸侯被灭的原因固然情况不一,但显然有一部分是司马迁所同情的,这些我们可以从韩信、彭越、黥布、韩王信、卢绾等人的传记与《齐悼惠王世家》、《外戚世家》、《五宗世家》所写的刘襄、刘章、刘兴居、刘荣等人的事迹中读到。在这里,司马迁对功臣、对一些诸侯王的同情,与对最高统治者的批评都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似乎也不能由此就推衍说司马迁是喜欢分封制而反对郡县制。本表的明显错误是在高祖二年(前205)的“代国”格内书曰“十一月,初王韩信元年,都马邑”。按:韩王信是在高祖二年被刘邦封为韩王,都阳翟。至高祖六年,刘邦将韩王信之韩国北移太原郡,韩王信乃自请北都马邑(今山西朔县),并非是刘邦将韩王改封为“代王”。此语与以下凡涉及韩王信事均应增书于“韩国”格;而在高祖六年之“代国”格内应补书“初王喜元年”。刘喜即刘邦之次兄,也称“刘仲”。高祖七年之“代国”格内应增书“初王如意元年”。因为刘喜为代王之第二年,匈奴攻代,刘喜弃其国逃回长安。刘邦不诛,废以为合阳侯,改立戚姬子刘如意为代王。高祖八年之“代国”格内应书“二”字,意即刘如意为赵王之第二年。于高祖九年之“代国”格内应补书“刘如意改封赵王”。西汉开国功臣所封侯国之“侯第”形象本表谱列了帮助刘邦打天下的143人由被封为列侯到其侯国大都很快在几年或几十年内被消灭的情景。此表共九格,第一格是“国名”,也就是该列侯的封号(大多同时也是封地)的名称。第二格是“侯功”,注明该列侯的主要军功是什么。第三格是“高祖十二”,是写该列侯在刘邦在位的十二年间有无变动。第四格是“孝惠七”,写该列侯在惠帝在位的七年中间有无变动。以下第五格“高后八”、第六格“孝文二十三”、第七格“孝景十六”、第八格“建元至元封六年三十六;太初元年尽后元二年十八”,意思都与前同。武帝格之所以分成两个时段,是因为前一段可以肯定是司马迁本人所谱,后一段则显然有些是后人所增补的了。第九格“侯第”,是写该列侯在一百四十三个受封列侯者当中的排名次序。这种“侯第”究竟是何时所排,除萧何、曹参二人肯定是刘邦时所定外,其他人的次序不能确知,但至少是吕后当政时经陈平奉命篡改过的,也许根本就是吕后任命陈平之所为。在该表开头的小序里,先是说:“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爰及苗裔。’始未尝不欲固其根本,而枝叶稍陵夷衰微也。余读高祖侯功臣,察其首封所以失之者,曰:异哉所闻!《书》曰‘协和万国’,迁于夏商,或数千岁。盖周封八百,幽厉之后见于《春秋》。《尚书》有唐虞之侯伯,历三代千有余载,自全以蕃卫天子,岂非笃于仁义,奉上法哉?汉兴,功臣受封者百有余人……至太初百年之间,见侯五,余皆坐法殒命亡国,秏矣。罔亦少密焉,然皆身无兢兢于当世之禁云。”感情色彩是很浓厚的。他慨叹了汉代功臣的这种好景不常与远古那种继世长久的巨大差异。这种不分析古今时代条件的变化,而单纯衡量年头长短,并将其归结为古人德高、今人德低的说法未免迂腐空泛。司马迁将汉代列侯绝大多数迅速灭亡的原因归结为两方面,一是由于最高统治者的“网亦少密”,一是由于诸侯们的“皆身无兢兢于当世之禁”。看起来像是两者各打五十,实际上对最高统治者的指责是主要的,司马迁对许多因“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剥夺封爵的列侯们表现了深刻同情。我认为这与司马迁在其他篇章中所表现的对汉代统治者的批判是一致的,但不一定非要说是由于司马迁留恋“分封制”。刘邦开国功臣所封侯国之大量被消灭是在武帝时代,日人中井积德说:“是时四方征伐,有功者不得不封,而天下无地可封焉,故不得不减旧封,是事所必至,虽孝武之残忍寡恩,亦少有可恕者,要之处之之道失宜耳。”(《史记会注考证》引)这话说得很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至于手段么,后人也就不必再为古人去鸣什么不平了。梁玉绳还认为本表既是谱列功臣,不应该将刘姓子弟与吕氏外戚混入其中。这话说对一半。将没有尺寸之功的刘姓子侄杂入“功臣表”的确不好;但吕泽、吕释之却不仅仅是“外戚”,而是与刘邦同时起事,并为刘邦做出了重要贡献的大功臣,简单地以“外戚”二字将其历史作用抹杀于理不当。第三,关于封赏的问题本表谱列了惠帝元年(前194)以来,中经吕后、文帝,到景帝末年(前141)共五十四年间所封之侯从其受封到武帝元封六年(前105)几十年间的演变状况,写了他们各自封侯的缘由,食邑的多少,以及他们后来被废的原因。在这段时间受封的共九十多人,分五种情况:一是刘邦功臣过去没有得以封侯的,后来的皇帝给予了找补;二是随文帝入承大统,翊卫文帝有功的;三是景帝时平定吴楚七国之乱的功臣;四是诸侯王的子弟被封侯的;五是外族人投降汉朝受到封赏的,此外还有些外戚,纯粹是靠着裙带关系得以受封的。此表与《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的编排方法大体相同。不同的只是将前表武帝一格的前后两时段干脆分成了两格,同时去掉了“侯第”一项。该表值得提出的问题主要有三点:其一是随文帝由代国入承大统,这的确是大事件,但由此被文帝封侯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宋昌,一个是薄昭。前者原在代国任中尉,职位已经不低。在周勃、陈平等铲除诸吕,派人往迎刘恒时,众人都劝刘恒不要冒险,唯有宋昌力排众议,坚主接受邀请。而后又亲自进京与周勃等面议,为文帝的进京铺平了道路。后者既是文帝进京的翊卫功臣,又是文帝的亲舅舅,因此对于薄昭不能单纯看作是因“外戚”受封。窦皇后有两个兄弟,人品本来不错,但在文帝之世始终没有封侯。从以上三事看来,文帝对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控制得是比较严格的。其二是与文帝对比,我们可以看到景帝对平定吴楚七国之乱的功臣,以及对外族叛逃来汉分子的封赏是如何的既多且滥。如果我们再联想一下《吴王濞列传》所写的汉景帝对吴楚七国士民的处置,看看他是多么残暴地鼓动朝廷官兵极意杀戮,乃至将一座繁华的广陵城夷为平地。后来历史上又出过一个宋孝武帝刘骏,与汉景帝足称难兄难弟,鲍照的名篇《芜城赋》就是为这广陵城的两次被屠城而作,深深地谴责了汉、宋两朝的狠毒统治者。其三,我们应将此表与《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建元以来侯者年表》、《建元以来王子侯者年表》对比阅读,以便对汉代的封建制度有个全面认识。至于说到作者的感情倾向,似乎仍是对汉朝历代皇帝的批评较多。司马迁反对对外扩张的另一种“观”本表谱列了汉武帝元光年间(前134-前129)至太初年间(前104-前101)分封功臣为侯的情况。因为它是谱列武帝一朝的功臣,故而在“国名”、“侯功”之下遂详细地分成了“元光”、“元朔”、“元狩”、“元鼎”、“元封”、“太初以后”六格。至于不从“建元”开始,是因为那时还没有对外发动战争,还没有人立功封侯的事实。该表篇前的小序说:“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闽越擅伐,东瓯请降。二夷交侵,当盛汉之隆,以此知功臣受封侔于祖考矣。何者?自《诗》《书》称三代‘戎狄是膺,荆荼是征’,齐桓越燕伐山戎,武灵王以区区赵服单于,秦缪用百里霸西戎,吴楚之君以诸侯役百越。况乃以中国一统,明天子在上,兼文武,席卷四海,内辑亿万之众,岂以晏然不为边境征伐哉?自是后,遂出师北讨强胡,南诛劲越,将率以次封矣。”从表面文字看,司马迁引古证今,好像是在为汉武帝的征伐四夷寻找合理根据;似乎是皇帝的决策与这些将领的活动都是应该肯定、应该歌颂的。但这种理解与司马迁在《匈奴列传》、《大宛列传》、《南越列传》、《朝鲜列传》、《西南夷列传》、《卫将军骠骑列传》,尤其是《平准书》等所反映的情绪是大不相同的。公孙弘与主父偃都不是司马迁喜欢的人物,但司马迁对他们所发表的反对汉武帝对外扩张的言论却极为欣赏,从而大篇幅地将它们引在列传中。正是由于有大量的材料与此做比较,所以从古到今读《史记》的人都说这篇表序含有讽刺,是似褒而实贬。汪越《读建元以来侯者年表》说:“孝武之时,虚中国以事四夷,好大喜功之弊也。太史公不斥开边,而引《诗》《书》称征伐为非得已;且曰‘功臣受封,侔于祖考’,其亦微词与?”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汉武帝的开疆拓土对大一统多民族国家的形成,对各民族之间的融合,对中外经济文化的交流都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但在当时却不能不说是一种非正义的武力扩张,而且这种扩张在当时给汉族与各兄弟民族的劳动人民都造成了严重的灾难。司马迁作为一个汉代臣子对此持批评态度,不论从民族主义还是从民主主义的立场,都不能不说是具有突出的进步性,其勇气更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奇怪的是李广利以伐大宛封海西侯,李广利的部将赵弟由于仗着胆子杀了一个俘虏被封为新畤侯,都在太初年间,详见于《大宛列传》,不知何故此表失书。褚少孙所补诸列侯中也不见李广利与赵弟其名。推恩法的“反封建”意义本表谱列了汉武帝接受主父偃建议实行“推恩令”所封的各诸侯王的儿子共163人为侯,与这些列侯的发展变化情况。由于这些列侯绝大多数都是很快地就被废除、被消灭了,故而尚镕称它为“锡鞶带而终朝三褫”,意思是赏给人一条腰带,没过几个小时就又要了回去,一天之内就赏给过三个人,最后还是回到了施赏者的手里。这是一种很生动、很形象的比喻,热热闹闹而又昙花一现,表现了汉武帝既有其当时的“大形势”,又有其手段的“高明”与“阴险”,于是彻底削弱割据势力的目的就这样达到了。该表开头的小序有所谓:“盛哉,天子之德!一人有庆,天下赖之。”汪越《读〈建元以来王子侯者年表〉》引陈仁子曰:“迁之言似颂似讽。”有人说汉武帝这种彻底削弱、消灭刘氏侯王的做法是为王莽篡汉准备了条件,这就是问题的另一方面了。但作为一个掌权者,没有一个不喜欢中央集权、四海一统的。所差的只是有没有实现的可能而已,秦朝的胡亥、隋朝的杨广不也都是醉心于大权独揽么?但四海一统、中央集权、独裁专制、雷厉风行的弊病是,要好一起好,要坏一起坏,中央一旦发生篡军篡政,下面的臣民谁也没法办,王莽、曹操、司马昭、刘裕、朱温等等,不同时代的故事,前后如出一辙。但对于汉武帝来说,此时此地,他大一统、中央集权的愿望总算是彻底实现了。“推恩法”名声很大,其基本精神是始于贾谊的“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只是贾谊的建议是将大诸侯国分散成为许多小诸侯国,故而文帝将“淮南一分为三”、将“齐国一分为七”;至景帝时又将赵国一分为六、将梁国一分为五。而主父偃的“推恩法”则是让各诸侯王分割土地以分封他们的众多儿子为列侯。其实这种做法,早在主父偃进言以前,汉武帝就已经封长沙王的四个儿子、江都王的五个儿子为侯了。但“推恩法”之所以还有其意义,徐克范《读〈建元以来王子侯者年表〉补》说:“盖前此之封恩自上逮,或侯或不侯,不尽封也;至是始令诸侯得推私恩分子弟,恩自下推,上特临定之耳。所以藩国悉分,支庶毕侯,不削而自弱也。”徐克范这段话区分得很好。应该补充的是,文帝时割据势力强大,以至于使贾谊都觉得西汉王朝的危急“可为之痛哭”,这是实情;到景帝平息七国之乱,对诸侯国实行了许多新的章程后,从此对诸侯不断分割、不断侵削,到又过了二十多年的武帝元朔二年(前127),那时的诸侯国还有起兵造反的能力么?还用主父偃这么费心劳神地提防诸侯王造反么?这只能说是由于汉武帝当时有其新的需要。他要大张旗鼓地讨伐四夷,新功臣如雨后春笋,不消灭旧王侯哪里有土地分给新贵族?于是汉武帝这时消灭诸侯王与诸列侯的手段也就无所不用其极了。通《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惠景间侯者年表》、《建元以来侯者年表》、《建元以来王子侯者年表》五篇而言,其中都有一个最高统治者有目的地打击、消灭割据势力,逐步加强中央集权、加强独裁专制的问题。要想消灭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最严重的莫过于说他们“造反”,或者说他们是“叛徒”,故而刘邦要消灭韩信,是让韩信身边的栾说告发他“造反”;吕后要消灭彭越,是支使彭越的舍人告发他“造反”等等莫不如此。如果说在文帝、景帝时代诸侯们“造反”还有其实力、有其可能的话,那么到汉武帝的中期,诸侯们是否还有造反的实力呢?恐怕是绝对没有了,所以武帝时期所处理的淮南王、衡山王两起“造反”大案,都一直被历代研究者所怀疑。因为给这两个诸侯王定案的根据全部是凭着口供,而当权者要想弄到一些适合自己需要的口供,那自然是容易得很。汉武帝的“权威”到元鼎、元封时期达到了巅峰状态,于是消灭诸侯王与消灭诸列侯的“罪名”也就稀奇古怪、闻所未闻了。如芒侯申生坐“尚南宫公主不敬”国除;祈侯它坐“从射擅罢”国除;绛阳侯禄、宁侯指坐“出界”国除;武原侯不害坐“葬过律”国除;宋子侯坐“买塞外禁物”国除;平州侯眜坐“行驰道中更呵驰去”国除;邔侯遂坐“卖宅县官故贵”国除;高苑侯信坐“出入属车间”国除;山都侯当、安丘侯指坐“入上林谋盗鹿”国除;河阳侯信坐“不偿人债过六月”夺侯国除……后来觉得这样一个一个零敲碎打地处置不解气、太麻烦,于是趁卜式向国家献金献粮以支持打东越,武帝号召诸列侯学习卜式,也向国家献金献粮,而诸列侯无人理睬、无人附和的时候,他大发雷霆,抓了一个诸列侯凑份子陪皇帝祭祖,交纳金银份量不足、或是成色不好的藉口,一下子消灭了列侯106个。这件事发生在元鼎五年。别的不说,单说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能让天下的臣民心服么?司马迁批评汉武帝的狡诈残酷,同情受打击、受迫害的诸列侯,有人说这表现了司马迁“留恋分封制”,或者说是表现了司马迁在分封制问题上的“思想矛盾”;我则认为这主要表现了司马迁对最高统治者那种被权势、利欲扭曲了的丑恶人性的极端厌恶,是从道德层面对最高统治者进行的批判。这些问题应结合那些正面歌颂礼让、歌颂禅让的《五帝本纪》、《吴太伯世家》、《伯夷列传》等一并思考。关于“相位”的“计相”问题本表以年份为记时单位谱列了上自高祖元年(前206),下至成帝鸿嘉元年(前20)共187年间“将相名臣”的更迭情况。本表共有五格,第一格是从高祖元年开始,直到成帝鸿嘉元年汉朝历代皇帝的编年流程,是一条记事的大纲;第二格是“大事记”,撮述本年度内的天下大事;第三格是“相位”,谱列历任丞相就位、去位的更迭;第四格是“将位”,谱列历任“太尉”或“大将军”、“骠骑将军”在位去位的更迭;第五格是“御史大夫位”,谱列历任御史大夫就位、去位的更迭。从这种分格的情况可知,所谓“将相名臣”主要是指的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职。早在班固写《汉书》的时候就说《史记》“十篇有目无文”,晋朝的张晏指出这十篇的具体名目时其中就有《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但今天《史记》中的这篇表是从什么时候、由什么人增加到里头去的呢?详情不得而知。但明、清以后的学者断然否定此表非司马迁所作的人不多,即如梁玉绳作《史记志疑》,也认为“天汉”以前的部分是司马迁所作。近些年来的看法大致与梁玉绳相同,认为武帝以前的部分是司马迁所作,区别只在或断于“元狩”,或断于“太初”,或断于“征和”而已。但即以武帝以前的部分而言,问题也很多,如“大事记”一栏,许多重大事件没有记,也有些小事反而写得很详细、很琐碎。武帝时期的“大事记”有许多空格,当记而不记。有人认为这是司马迁“意在言外”,含有“讥讽”。该记而不记是“讥讽”,不该记的记了也是“讥讽”,这样就难免要失去客观性,杰出的历史家会存心设置这么多闷葫芦么?有人说“大事记”中写了“行三分钱”“行八铢钱”是体现了司马迁的“重民用”,但武帝时代的一系列经济活动,诸如铸钱盐铁官营、平准均输、以及算缗、告缗等重大经济政策又为什么不写呢?该表的“相位”谱列历朝丞相比较完备,但把张苍所任的“计相”也写进去就没有道理;“将位”应写太尉、大将军、骠骑将军一流,因为他们都属于“三公”一级;而此表的“将位”中又写进了前、后、左、右甚至是一些杂号将军,杂号将军顶多相当于卿,照此而言,“相位”中缘何不写九卿?此表与其他九表还有一点明显不同是出现了“倒书”。“倒书”问题,前人提出了许多解释,这些似乎只可作为参考,难以成为定论。因为原表在简策时代的“旁行斜上”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倒书”是宋代刻本给我们提供的现象,是不是司马迁的原样也尚未可知。《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所呈现的如今这种模样,是后人完全重作的呢?还是后人对司马迁原表进行了大量删削与补续而形成的呢?只有留待进一步的考古发现。由于《史记》既是我国古代少有其比的历史名著,又是我国古代少有其比的文学名著,所以从它问世以来,历代读《史记》的人都很多。尤其是近二十多年来,蓬蓬勃勃,大有家喻户晓之势,并迅速传向世界各国。但比较之下,人们是读《史记》人物传记的人较多,而花时间读“十表”的人就相对少多了。《史记》“十表”除了前述的可以使我们便捷地看清各方面的关系、可以看清司马迁的某些思想观点外,还能给读者丰富哪些方面的东西呢?其一,它补叙了许多“本纪”、“世家”、“列传”所没有说到、或没有说清的事情。单以刘邦时代的事情而论,当刘邦乘项羽东征田荣,一举攻入项羽的国都彭城,又被项羽驰兵回击,大破于城下,刘邦仓黄西逃时,差点儿没被项羽的部将丁公捉去,这件事见于《季布栾布列传》;但刘邦究竟是怎样得脱,项羽的军队为什么没能追上刘邦,《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载有“祁侯缯贺”,其军功的一条就是“汉王败走,贺方将军击楚,追骑以故不得进”。这条材料很重要。再如当刘邦被项羽大败于荥阳,刘邦在关中招募起一支军队又想重新东取荥阳时,袁生给他出主意,让他南出武关以取宛、叶,刘邦用其计,项羽“果引兵而南”。双方在南线有无战斗,人物传记没有任何记载,唯《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载有“阳都侯丁复”,其军功有“破羽军叶,拜为将军”,说明两军在宛、叶是有战斗的。再如《高祖本纪》写韩信统兵大破项羽于垓下时有所谓“淮阴将三十万自当之,孔将军居左,费将军居右”云云,这“孔将军”“费将军”是谁,人物传记无明文,而《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有“蓼侯孔藂”、“费侯陈贺”,其军功都是“以都尉属韩信,击项羽有功”。长沙马王堆汉墓的墓主是“軑侯”,其人名“仓”,人物传记不见其人;而《惠景间侯者年表》有“軑侯利仓”,以“长沙相,侯七百户”。《惠景间侯者年表》写刘邦时人还有“梧侯阳城延”,阳城延“以军匠从起郏,入汉,后为少府,作长乐、未央宫,筑长安城,先就,功侯五百户”,一个以建筑工程获得封侯的下层人物进入了历史。这些丰富多采的记载,真让人大开眼界、大广见闻。其二,许多相同或类似的问题分散在各篇人物传记里,不容易使人感到事态的突出与严重;一旦分门别类地加以表列,事态就立刻显得触目惊心了,枯燥的文字立刻增加了感情色彩。鸿门宴前夕,刘邦成功地收买了项伯,从此,项伯遂成为刘邦埋伏在项羽身边的忠实内应,处处为刘邦效力;到垓下之战项羽被刘邦彻底消灭后,《项羽本纪》接着写到:“诸项氏支属,汉王皆不诛,乃封项伯为射阳侯,桃侯、平皋侯、玄武侯皆项氏,赐姓刘。”在《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更明确地列有:项缠(伯),“汉王与项羽有卻于鸿门,项伯缠解难,以破羽缠尝有功,封射阳侯,赐姓刘氏”;又有项它:“赐姓为刘氏,功比戴侯彭祖,五百八十户”;又有项襄,封桃侯,千户,“项氏亲也,赐姓(刘)”。说明项羽亲属早就投靠刘邦的远远不止项伯一人,而项羽竟一直蒙在鼓中,以见项羽的思想是何等粗疏,与刘邦其人的间谍工作厉害到了何种程度。《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又有“栒侯温疥”,其封侯的功劳是“为燕相,告燕王荼反,侯千九百户”;又有“慎阳侯栾说”,其封侯的功劳是“为淮阴舍人,告淮阴侯信反,侯二千户”;又有“栒侯贲赫”,其封侯的功劳是为“淮南王布中大夫,有郄,上书告(黥)布反”,封期思侯,二千户。这些人的告密是事实还是诬告,相应的传记没有明确交代,但《魏豹彭越列传》对彭越的被诬告写得最清楚,读者可以举一反三。其原文是“梁王怒其太仆,欲斩之。太仆亡走汉,告梁王与扈辄谋反。于是上使使掩梁王,梁王不觉,捕梁王,囚之雒阳。有司治反形已具,请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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