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正误三则

《明史》正误三则

《清史》是清代编年史中编纂的第一部全集，具有很高的编撰质量。它的风格是严格的，叙事是清晰的，安排是适当的，语言是简洁的。一、以插装条件事上所需之情形,指2.广南西路一带两省坐派于贵州中华点校本《明史》卷八十二志第五十八食货六采木条载:案《明史·食货志》初稿由康熙间王原编纂,考王鸿绪本《明史稿》食货志中采木项文目,王原食货志及万斯同本《明史》食货志均无。而王鸿绪本《明史稿》食货志采木项叙述采木事止于嘉靖间,此前傅维鳞曾于顺治时参与撰修《明史》,其私撰之《明书》食货志亦有采木项,其采木事详于嘉靖前,万历以来仅数言略过。以殿本《明史》食货志采木条与王鸿绪本《明史稿》食货志采木条相比较可知,殿本该条内容基本录自《明史稿》,同时,殿本又将采木事延伸至万历间,其新增补之内容多据《明神宗实录》(下文将详述)。案刘伯跃采木事在嘉靖三十六年(1557)。是年四月,三殿灾,嘉靖三十六年五月癸亥,命工部右侍郎刘伯跃兼都察院左(广本左作右)佥都御史,总督四川、湖、贵采办大木,……殿本《明史》此处作二十六年(1547),误。又“湖广一省费至三百三十九万余两”云,出自《神宗实录》。其载:万历三十七年(1609)三月庚子,湖广巡抚张问达乞以楚中采木,各省直协济如嘉靖年间例。时三殿工兴,所派湖广楠杉等费约银四百二十万两,比嘉靖年间多百万有奇。先是,嘉靖间本省坐派三百余万,河南、福建、广西、云南、池州、安庆共协济三十九万两,而是岁,楚中搜括及上所许留税料银,共不过二十一万而止,抚臣故有是请。由该条记载可知,首先其所指嘉靖间本省坐派三百余万,乃嘉靖重修三殿采木,可证此前二十六年之误;此处湖广坐派采木植银三百余万,此三百余万乃湖广坐派之总数,其中湖广本省筹措及朝廷拨付共二百六十一万余,余下三十九万由上述各省直协济,总计经费为三百余万,而非简单相加之三百三十九万余,不然与万历间湖广所派四百二十万之数相比较,如何能多百万有奇。因之,《殿本》该处三百三十九万两之数亦误,应为三百余万两。案明中后期殿工营建采木,多以川、贵、湖广三省坐派,采木总预算即三省坐派总额,其中又以不采木诸省直分协济三省,协济额计入三省坐派额内。下述材料亦可证之:万历十二年(1584)重建慈宁宫贵州采木,贵州巡抚舒应龙、巡按毛在合上《大木疏》,其载:查得嘉靖三十六年,坐派贵州采运楠杉木枋……用过价植并各项费用共银七十二万四千六百六十一两七钱五分六厘。彼时库贮堪动之银止有一万四千九百七十六两,不敷应用。详议总督抚按衙门会题,行令广东等省解银协济。内广东陆续解过料银十万一千八百五两,云南解过盐课银一十四万一千二百九十五两五钱,江西解过大工银九万两,山西解过三万五千两支用。可知贵州此次采办,贵州一省坐派额为七十二万余两,其中由广东、云南、江西、山西等省共协济三十六万余两之多,几乎占到贵州坐派额之一半以上。另《神宗实录》载:万历三十七年四月癸酉,工部侍郎王汝训以大工烦费,川、湖、贵采办难支,条言八款:……一议协济,协济银共该三百一十四万,以各省直均摊陆续分解;……不报。案汝训之原条奏《工部题为公私困绌已极采办重役难支等事疏》收入《神庙留中奏疏汇要》中,其载:万历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实录载为癸酉,二十二日),工部一本公私困绌已极采办重役难支恳乞圣明俯赐减派额宽解限并议应用钱粮及专道督理以济大工事:……一议协济……矧三殿乃圣天子临御之所,自宜合天下之力以供之。以川、湖、贵为大木之所自出,故采派止于三省。一应木价自应估计若干,三省各派木价若干,留解银两若干,少银若干,以省直大小为多寡各该若干,分送三省采运各若干,此自不易之定论也。……孰非王事耶,而何三省独当其累。况今次所派木价,四川四百万,湖广四百二十万余,取数甚多,从何措给。每百万应协济二十万两,四川该得协济银八十万两,湖广该协济银八十四万,贵州木价虽止一百九万两,然该省瘠薄,应合济银五十万,约协济银共三百一十四万两,由上可知,每大工采木,川、湖、贵采木三省各坐派若干木植银,合而即为本次采木之总预算经费,内中采木三省坐派额数,各分得若干非采木省直地方协济,其数不等,协济银计入采木三省分派之木价银中。此即为明中后期三省采木经费中非采木省直协济银之大端。由上亦可知,万历三十五年(1607)重建三殿采木,万历三十七年九月己卯,朔,户科给事中韩光祜(广本作佑)言:“内监陈永寿所派三殿木植大工钱粮至九百三十余万,比嘉靖间三门午楼(广本作午门三楼)之费尚增一培(应为倍),乞明诏天下,蠲湖广川贵三省木价之半。”不报。因此,殿本《明史》食货志采木条言及万历中三殿采木,三省“费银九百三十余万两”云,大约即据此。按殿本《明史》此处所谓九百三十余万两之说,只是简单合并了采办初期(万历三十五年)三省所派之采办原额数所需之经费预算,其实,在采办过程中原额及预算曾有调整。《神宗实录》载:万历四十四年(1616)四月庚戌,湖广巡抚梁见孟疏议酌催大木以济殿工。言……湖广原派大木二万四千六百,后以灾疲,减派十分之三,五运起解。可见湖广以“灾疲减派十分之三”,则湖广之木费必当减少十之三;四川之采办额数据黄辉《采木记》载基本无变;二、萧仪与萧仪应为事中华点校本《明史》卷一百四十九列传第三十七夏原吉传载:案殿本《明史》该条基本与王鸿绪本《明史稿》同,均有主事萧仪触帝怒见杀之记载,万斯同本《明史》该条无萧仪被杀之内容。按永乐十九年(1421)三殿灾毁,帝下诏求言,群臣皆上疏言时弊,时邹缉、李时勉、萧仪等皆直陈北京营建诸弊,而仪言尤切直,帝怒,仪下狱论死。而此事,《太宗实录》仅轻描淡写,萧仪之事无涉,所引李时勉、邹缉之疏皆被粉饰,无从知其实言,且云“帝嘉纳之”,盖为尊者讳也。考萧仪之事迹,《四库全书总目》曾载:翻检《袜线集》,萧仪触帝怒之《应求直言诏疏》昭然见矣,又与萧仪同时的黄淮撰有《前户部主事萧德容墓表》,其载:永乐中……以职事获罪逮系。辛丑(永乐十九年)夏,会德容亦以罪下狱,同处二三年。癸卯(永乐二十一年,1423)秋,忽遘疾,竟以七月十九日卒,与之处者莫不嗟悼。案此前,太宗北征瓦剌还,辅皇太子(即后之仁宗)监国的黄淮等人因高熙谮言,以迎驾迟缓故,东宫官属皆下诏狱,淮坐系十年。另考王鸿绪本《明史稿》该条之所据,当出自弘、正间王鏊所撰之《夏忠靖公传》。此篇夏原吉传中首次加入了萧仪见杀的情节,三、“前奏述吕气力,《忧危疏》中华点校本《明史》卷二百二十六列传一百十四吕坤传载:案殿本《明史》吕坤传抄自王鸿绪本《明史稿》,而《明史稿》吕坤传乃删削自万斯同本《明史》,三本吕坤传皆作“海木”。案此段文字乃节略自吕坤万历二十五年(1597)所上之《忧危疏》,《神宗实录》曾予以节录,其载:万历二十五年四月辛酉,刑部左侍郎吕坤疏言收拾人心数事:……以采木言之,……每木一根,官价虽云千两,比来都下,费不止万金。……内府宫廷,自须大木,而采木之苦,陛下闻之乎?臣自采木言之:丈八之围,非百年之物。……每木一根,官价虽云千两,比来都下,民费不止万金。……《实录》及坤原疏均作“每木”,可知万斯同本《明史》等三本吕坤传皆误,改“海木”为“每木”后,上下文意始贯通矣。四、输运大木后输运至京的路线中华点校本《明史》卷三百十二列传第二百四川土司二酉阳宣抚司冉元献木条载:案冉元,即冉玄,盖为避清圣祖康熙帝玄烨之讳,此处作元。冉玄献木事在嘉靖十七年(1538)八月,《世宗实录》载:嘉靖十七年八月庚申,四川酉阳宣抚冉玄献大木二十根,乞准男维翰袭替,免其赴京,许之。可知,殿本《明史》及王鸿绪本《明史稿》该条之“(正德)八年(1513)”乃“嘉靖十七年八月”之误。又按,正德一朝仅有十六年,后之“二十年”,当作嘉靖二十年(1541)。玄嘉靖二十年献木事迹,《实录》亦载:案明代川、贵、湖广为大木产地,大木砍伐后自采伐地渡险越涧,艰难出于水次,始能达于川楚大河,在此结筏运船,浮于江、出三峡、道江汉、历淮泗、涉漕运以输于京师。遇旱则运道浅涩胶舟,有沿途拖拽之苦;遇涝则洪水冲决泛滥,有漂没大木之虞。在途数年,跋涉千万里,备尝艰辛,始能达京师交收。一般说来,上述地域大木采办后输运至京的路途时间,大约在二到三年。以正德间湖广永顺宣慰使彭世麒、明辅父子献木为例。正德十年(1515)十二月请奏献大木,十三年(1518)三月始抵京,大约费时两年有余。(嘉靖)二十六年,复遣工部侍郎刘伯跃采于川、湖、贵州,湖广一省费至三百三十九万余两。……万历中,三殿工兴,采楠杉诸木于湖广、四川、贵州,费银九百三十余万两,征诸民间,较嘉靖年费更倍。夏原吉,字维喆,其先德兴人。……明年(永乐十九年),三殿灾,原吉复申前请,亟命所司行之。初以殿灾诏求直言,群臣多言都北京非便。帝怒,杀主事萧仪,曰:“方迁都时,与大臣密议,久而后定,非轻举也。”言者因劾大臣。《袜线集》十五卷(万历)二十五年五月(坤)疏陈天下安危,其略曰:“……以采木言之。丈八之围,非百年之物。……乃一木初卧,千夫难移,倘遇阻艰,必成伤殒。蜀民语曰:‘入山一千,出山五百。’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