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得不深,作用不大罗斯福在慕尼黑事件中的作用与何抗生同志商榷

陷得不深,作用不大罗斯福在慕尼黑事件中的作用与何抗生同志商榷

1984年的《世界历史》第三版出版了何抗生同志的专业文章《美国与慕尼黑》。文章对美国最终支持英、法绥靖德国,出卖捷克斯洛伐克的政策进行了详述和分析,得出了罗斯福在慕尼黑事件中“陷得不深,作用不大”的结论。我们认为,能否正确估价罗斯福在慕尼黑事件中的作用,取决于对1938年欧洲“九月危机”性质的理解,也就是说,只有首先对“九月危机”的形势进行分析,才有可能看清罗斯福采取“卷入”行动产生的后果。而何文(《美国与慕尼黑》一文简称,下同)却疏忽了这项工作。结果,为了使“陷得不深,作用不大”的结论显得有说服力,把罗斯福的外交干预说成是在慕尼黑会议已成定局的情况下才采取的,这显然是一种误解。在解释罗斯福采取干预行动的动机问题方面,何文已经更广泛地涉及到罗斯福三十年代对欧政策思想的一些基本问题,这些问题长期来一直是最有争议的史学研究问题。以下,我们愿意就罗斯福卷入捷克危机的作用以及动机问题,与何抗生同志展开讨论。慕尼黑事件的发展过程,实际上可以理解为两个特点不同的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九月危机高潮,其重要的特点是,西方对德绥靖政策陷入绝境,欧洲面临战争危险;第二阶段,是慕尼黑会议的召开,西方对德绥靖获得了新的活力。由于美国公开插手捷克危机发生在九月危机的高潮阶段,而它又没有直接参加慕尼黑会议,这就使我们可以把讨论的重点放在美国公开卷入时,危机发展的状况和性质,以及罗斯福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问题上。九月危机高潮的第一幕,似乎是“五月危机”旧戏的重演,即希特勒以战争相威胁,要求割让捷克领土,欧洲出现了捷、苏、法、英准备联合对付希特勒的局面。而九月危机增添了旧戏中没有的那一幕,那就是美国总统在欧洲大战一触即发之时,进行外交干预,结果不仅削弱了欧洲四国有可能联合对抗希特勒的形势,而且罗斯福的“和平外交主动”,为慕尼黑会议的召开铺平了道路。九月危机的高潮始于9月22日,希特勒在戈德斯堡蛮横地提出,捷克政府必须在10月1日之前割让被指定的领土,否则德国要诉诸武力解决所谓“苏台德问题”。捷克政府在希特勒的武力恫吓面前,表现了坚定的态度,23日捷克政府拒绝希特勒的要求,并开始实行全面战争动员,准备用武力抵抗德国的入侵。捷克人毫不妥协的立场,迫使与它订有互助条约义务的法国采取了相应行动。法国意识到,不履行对捷克的条约义务,会严重危及法国在欧洲的政治声誉。24日,法国宣布实行部分战备动员,(实际上法国的动员并不亚于总动员)准备援助捷克人。与此同时,苏联通过布拉格,将以1935年苏、捷互助条约的名义,承担支援的义务,并与罗马尼亚商讨苏军通过罗领土开往前线的问题,还向捷克提供了三百架军用飞机和一些飞机部件配件厂在这种形势面前,希特勒已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既不能主动从戈德斯堡备忘录中后退,也不敢贸然与英、法、苏开战,在1938年秋天,德国的军备还远未达到进行一场两线作战的水平。但是,在英国宣布战争动员令的第二天,形势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希特勒无需从戈德斯堡备忘录中后退,也不必冒两线作战的风险就可以获得他所需要的全部东西。28日下午,当希特勒邀请英、法、意三国首脑前往慕尼黑会谈时,他不仅摆脱了所面临的外交和军事上的困境,而且深信德国已经打赢了这场“战争”。那么,究竟是一种什么外界因素的注入,使形势发生突变的?美国总统采取的外交干预是变化的直接原因。当罗斯福看到欧洲正在形成一种共同对付希特勒的“四国联盟”时,他及时地在26日早晨向德、英、法、捷首脑发出了“和平”呼吁,要求他们“继续谈判解决问题,避免战争”罗斯福在27日凌晨收到希特勒的复信国务院立即把这一建议的基本精神通知布立特和肯尼迪,要求他们把英、法政府的态度迅速报告华盛顿。当天下午,肯尼迪的电话报告说:张伯伦已几乎不指望说服希特勒了,但他不反对再作一次和平呼吁墨索里尼登上捷克危机的舞台,应该说是在罗斯福的吁请下出场的,在这之前,墨索里尼同希特勒并没有就捷克问题直接交换过意见,他曾抱怨“希特勒不打算告诉他有关捷克问题的任何计划”而何文为了证明罗斯福干预行动的顺水推舟性质,引证了张伯伦比罗斯福更早提出类似建议的材料就召开国际会议这一问题而言,何文实际上也注意到了,在“五月危机”时,美国驻法大使布立特曾向罗斯福提出过这一建议,罗斯福对此也有非常相似的看法。《纽约时报》驻白宫记者阿瑟·克劳克在回忆录中,曾谈到了1938年夏天,罗斯福希望与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接触,为了安排一次欧洲的和平会议另外,也值得注意的是,张伯伦的国际会议设想,包括了捷克、德国和英国在内的三方会议,而罗斯福建议的会议,却没有包括捷克政府。把捷克排除在外,这正是希特勒所期望的,也是英、法绥靖分子乐意接受的一种外交安排。无论张伯伦多么想同希特勒达成一项妥协,而由他出面召开一次排除捷克参加的国际会议来解决德、捷争端,对英国来说是极不适宜的。然而,一旦希特勒出面邀请他们去慕尼黑,英、法就可以避免承担捷克不能参加会议的责任了。让捷克政府在已成文的会议决议和无谓反抗之间进行选择,是出卖捷克的最好办法。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慕尼黑会议上出卖捷克的是英、法政府,而这种出卖活动的最后机会却是罗斯福外交努力的直接结果。解释罗斯福干预捷克危机的动因,并不象估价这些活动所产生的直接后果那样具有直观性,任何一种解释都必然包含着对罗斯福欧洲政策的基本理解,实际上,这些基本理解正是解释罗斯福卷入捷克危机原因的逻辑前提。在这方面,何文对三十年代罗斯福欧洲政策的基本思想,提出了一个值得更深入讨论的问题。按照何文的说法,美国在欧洲的巨大经济利益决定了罗斯福希望加强欧洲和平与稳定的政策态度,并且他本人是想采取“遏制”法西斯扩张力量的措施来加强和平工作的,只是国内“孤立主义者”、利益集团的反对,以及担心英国绥靖德国成功而排挤美国利益,使罗斯福无法采取“遏制”希特勒的政策,结果导致他参与了英、法在慕尼黑事件中的对德绥靖。在这里,何文对罗斯福卷入捷克危机的解释基本立足于美国在欧洲经济利益的需要,这种观点似乎是容易理解的,但是一旦深入了解三十年代美欧经济关系的性质,我们只能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结论。我们知道,三十年代初期的世界经济大萧条冲垮了二十年代的美欧经济秩序,代之而起的是国际“货币和贸易战争”的世界经济“无政府”时期。在这一时期里,美国对欧经济扩张和渗透过程,几乎退回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水平。据《美国历史统计》提供的数据,在1933年到1938年期间,美国对欧商品出口,年均只占国民总产品的1.4%,(上限1.5%,下限1.26%)对欧贸易净收入只占国民收入的0.8%。(上限1.1%,下限0.5%)与二十年代同一时期比较,美国对欧商品出口在国民产品中的比重下降了80%,对欧贸易净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下降43%,甚至比二十世纪最初十四年的情况还要差。在对欧资本输出方面,情况更不景气,1929年美对外投资总额为一百七十亿九千美元,1935年下降到一百三十六亿九千美元,下降率为25.7%,其中对欧投资下降率为33%。到1936年,美国在欧洲各国直接投资总额已低于美在加拿大一国的直接投资额,仅占国民总产值的1.4%。同时,外国在美投资额却不断增加,1936年比1929年增加了三倍多,其中增长的绝大部分来自于欧洲,到1939年底,美国资本进出口比例几乎回到一战前的水平以上这些统计,反映了美国商品、资本在欧洲市场的大规模缩小情况,然而这正是罗斯福“新政”对欧经济、政治决策的重要步骤和结果。把欧洲市场对美国经济恢复和发展的重要性降低到一个无足轻重的地位,能使美国经济在不受欧洲形势变化的条件下,实现国内金融体制、价格结构的改革和国内市场的开拓。“对外贸易只占美国经济的一个很小比例”如果“新政”确实能使美国经济在不依赖欧洲市场的条件下实现国内经济复苏工作,那么为确保欧洲市场而需要加强欧洲政治稳定就不会成为美国对欧外交的现实目标,罗斯福也就不会希望采取“遏制”希特勒的政策来维护欧洲的安全与稳定。慕尼黑会议之前长达六年的罗斯福外交记录已经表明,“遏制”希特勒既不是美国外交政策的指导方针,也不是罗斯福个人的政策思想。三影响美国对欧洲的霸权统治地位既然,三十年代美欧经济关系的格局,使罗斯福政府避免了承担欧洲“集体安全”的责任义务,既然罗斯福政府希望在欧洲争霸斗争的局势中谋求战略好处,那么美国能采取一项什么政策既能避免承担欧洲安全的责任,又能加强美国的地位?这项政策与美国公开卷入慕尼黑事件的关系又是什么?我们知道,在1933年至1935年期间,有关欧洲在酝酿新的战争的秘密报告不断送到华盛顿“中立”作为美国在欧洲国际争霸斗争中的外交政治武器,首先就是要削弱英、法在欧洲的霸权统治地位,在它被实践的初期阶段,必然表现出“姑息”欧洲法西斯力量扩大的政策倾向,欧洲大国之间的力量均衡局面,无疑会加强美国在欧洲事务中发挥主导作用的地位。如果欧洲发生战争,美国将“等到交战国精疲力尽时,发挥美国的最高主宰权”如果1938年的捷克危机引发战争的话,会破坏欧洲列强的均衡局面,美国将不能主宰战争,因为或是希特勒将在这场过早到来的两线作战中遭到失败;或是英法退出欧洲舞台。这是不无根据的,如在危机的高潮阶段,瑞典国王曾告诫希特勒:“从目前各个国家的组合情况来看,德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