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犯的教育改造与教育治理

女犯的教育改造与教育治理

在浙江省的许多监狱，作者随机选择了600名女性进行调查，并收到了568份有效问卷，效率94.67%。被调查女犯刑期最短5个月，最长20年。另有31名无期徒刑犯、14名死缓犯，服刑时间最短1个月，最长15年，平均服刑时间为2年5个月。小学文化174人，初中文化233人，高中文化73人，大专及以上文化60人，28人未答。按主要罪名归类，财产型208人，暴力型39人，性欲型31人，涉毒型128人，其他类型161人。自编调查问卷，内容包括教育改造手段与内容、教育与惩罚的关系、教育时间与方法、监狱管理、法院判决、心理压力等项目，以及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子女、案由、刑期、服刑时间、减刑次数等题目。问卷不记名，以课堂集体填答方式完成。调查数据输入SPSS作描述统计分析与相关分析。一、女性罪犯对教育管理现状的认知总结1.作用有作用的认定就教育改造、监管改造、劳动改造、心理矫治以及文化教育、技术教育对女犯思想转变的帮助作用（每题四个选项：作用大、有作用、作用不大、没作用），以“作用大”和“有作用”两选项百分比作为女犯认可的标准，结果是：劳动改造为89.4%，监管改造为86.4%，心理矫治为71.7%，教育改造为66.4%；技术教育为80.8%，文化教育为79.6%。2.压力、心理压力认为自己没有心理压力的女犯42人，占比为7.4%；有一些压力的286人，占比为50.4%；心理压力较大的145人，占比为25.5%；心理压力很大的95人，占比为16.7%。总体来看，女犯心理压力大的不在少数。3.改造方向的越界认为自己改造无前途的47人，占比为8.3%；改造前途说不清楚的126人，占比为22.2%；认为改造有前途的395人，占比为69.5%。这表明绝大多数女犯认为改造有前途。4.．谈、少谈或没有谈认为民警经常与之个别谈话的301人，占比为53.0%；认为偶尔谈、很少谈甚至没有谈的，占比为47%。这表明民警开展个别谈话尚不够广泛深入。二、分析当前女性罪犯的教育管理状况1.项目认知相关分析女犯有无前途认知与文化教育、技术教育、心理矫治、劳动改造、教育改造、民警思想交流、民警态度、适应监狱管理、服刑生活、特长发挥、今后生活目标、劳动报酬、刑事政策、法院判决、通信情况、年龄、父母在世情况、身体健康状况等项目认知的相关系数达到统计学意义的显著性水平。而女犯有无前途认知与婚姻、子女、家人关系、文化程度、服刑时间、减刑次数、前科次数、会见情况、入监前经济、监狱管理宽严、活动空间、娱乐活动、文明管理、民警个别谈话、监管改造、民警了解女犯家庭情况、同犯间关系等项目认知的相关系数没有达到统计学意义的显著性水平。2.对女犯“入警”情况的认知女犯心理压力与心理矫治、监管改造、适应监狱管理、活动空间、娱乐活动、服刑生活、劳动任务、法院判决、民警思想交流、民警关系、民警关心、民警了解女犯家庭情况、特长发挥、今后努力方向、奖励政策与改造表现相称、困难能否得到监狱帮助、生活目标、同犯关系、身体健康、父母在世情况、刑期、年龄等项目认知的相关系数达到统计学意义的显著性水平。而女犯心理压力与婚姻、子女、兄妹、家人关系、文化程度、服刑时间、减刑次数、前科次数、考核分、通信会见、刑事奖励政策、有无前途等项目认知的相关系数没有达到统计学意义的显著性水平。3.监狱教育改造工作认知相关分析民警个别谈话与女犯对民警思想交流、民警态度、民警关系、民警了解女犯家庭情况、心理矫治、监管改造、教育改造、劳动改造、文化教育、技术教育、改造表现、监区改造秩序、适应监狱管理、生活目标、今后努力方向等项目认知的相关系数达到统计学意义的显著性水平。而民警个别谈话与法院判决、犯罪是否后悔、改造前途、改造表现评价、心理压力、劳动任务、同犯关系等项目认知的相关系数没有达到统计学意义的显著性水平。4.目的相关系数统计除了法院判决、民警个别谈话以及个人特长能否发挥3个项目外，与其他项目的相关系数都没有达到统计学意义的显著性水平。这表明女犯服刑时间的长短与其对监狱管教工作认知总体上相关不大。换句话说，女犯对监狱管教工作的认知随着服刑时间的增长基本上保持不变，具有时间维度上的稳定性。三、女性罪犯对教育和管理的理解的探索1.心理矫治在重视女犯实践实际时仍需要进一步加强调查结果表明，女犯对监狱整体教育改造工作较为认可。不管是劳动改造、监管改造、教育改造、心理矫治，还是文化教育、技术教育，认为它们对自己在监狱改造中有帮助作用的女犯，比例基本上都在2/3以上，占到被调查女犯的绝大多数。这表明女子监狱对女犯的教育改造工作符合女犯思想实际，是切实有效的。在肯定女子监狱管教工作同时，应看到存在的一些问题。一是重劳动、重管理、轻教育的现象客观存在。在教育改造、监管改造、劳动改造与心理矫治4个改造手段中，女犯最认可劳动改造手段的教育帮助作用，其次是监管改造，而教育改造手段的认可度排在最后。二是心理矫治还需进一步加强。笔者2018年至2019年对4个省市监狱心理矫治工作进行了调研，其中浙江省监狱心理矫治工作在4个省份中得到罪犯最多的肯定与认可。但本次调查中，心理矫治与劳动改造、监管改造手段相比，受肯定的比例至少低了15个百分点。对罪犯心理矫治工作非常重视的浙江省尚且如此，那些对罪犯心理矫治工作重视程度相对较低的省份，其状况可想而知。三是文化教育与技术教育对女犯的教育帮助作用，同样不如劳动改造与监管改造得到肯定的比例高，表明监狱这些方面的教育工作仍然需要加强。2.自身时间因素从女犯有无前途与监狱管教工作的相关分析结果可以得知：一是改造前途越明确的女犯，今后生活目标越清晰，服刑生活越感到充实；二是女犯有无前途的认识影响了除监管改造手段之外其他改造手段的认知，女犯越认为自己有前途，就能越正向看待监狱各种改造手段的作用，它表明女犯改造前途建设的重要性；三是民警与女犯思想交流越频繁，女犯就越感到有前途；四是民警越关心女犯，她们就越感到有前途；五是监狱劳动报酬越能够保障女犯的服刑生活，女犯就越感到有前途（这三项调查结果揭示了提高女犯前途感的途径）；六是女犯通信越频繁，越感到有前途；七是女犯年龄与改造前途成反比，即年龄越小越感到改造有前途；八是父母双全比父母双亡的女犯，更感到有前途；九是女犯身体越健康，越感到有前途。上述结果表明，女犯对自身改造前途的认识较大地影响她们对监狱管教工作现状的认知。在女犯改造前途认知相关分析中，笔者得到一些令人意外的结果。一是监狱的管理工作，不管是文明管理，还是监狱管理宽严，或者监狱娱乐活动和自由活动空间多少，对女犯改造前途认知无影响。这些调查结果似乎表明，监狱各项管理工作与女犯的改造前途认知关系不紧密。二是民警个别谈话与女犯改造前途认知无显著相关。与前述民警思想交流相关的联合分析可以得到：民警深入细致的思想交流能够影响女犯对改造前途的认知，但是如果个别谈话仅仅浮于表面，对女犯改造前途的认知并不能带来积极影响。进一步推论可知，民警对女犯开展的个别谈话，对改造前途认知的影响作用相当有限。三是女犯的婚姻状况、子女情况、文化程度、服刑时间、减刑次数等对女犯前途认知无显著相关。也就是说，女犯是结婚还是离婚或丧偶，有子女还是无子女，文化程度高或低，服刑时间长还是短、减刑次数多或少，对其改造前途认知没有影响。人们通常认为有子女的女犯或者已婚的女犯，特别是减刑次数越多，应当对改造更有前途感，但是没有得到调查结果的支持。3.心理压力与自身人口统计学情况相关首先，与前述女犯前途认知不同，女犯心理压力与监狱管理工作相关性高。调查结果表明，女犯越不能适应监狱管理方式，其心理压力就越大；心理压力越大，越觉得监狱管理太严，自由活动空间和娱乐活动太少、太单调，服刑生活更空虚等。其次，女犯心理压力与监狱劳动相关。劳动报酬越是不能解决服刑生活所需，心理压力就越大，同时更认为监狱劳动任务太重，自身的困难也越难以得到监狱的帮助或解决。再次，女犯心理压力与民警的态度、思想交流情况及警囚关系相关。女犯越是得到民警的关心、思想交流越好、警囚关系越和睦，女犯的心理压力就越小。最后，女犯心理压力与自身人口统计学信息相关。身体健康状况越差、刑期越长，心理压力就越大；年龄越小，心理压力越大；父母双全的女犯，心理压力更大。这些调查结果可能与人们通常的看法相左。另外，女犯心理压力与婚姻子女、家人关系、服刑时间、减刑次数、考核分数、民警个别谈话等项目间相关不显著。这其中多个方面值得深思，比如女犯的心理压力与减刑次数不相关，与每月考核分也不相关，刑事奖励政策和日常考核没有给女犯心理带来压力，表明监狱管教政策与制度对女犯心理影响不大。而民警个别谈话与女犯心理压力不相关，这可能说明民警个别谈话常常不涉及女犯心理压力方面的内容，或者说民警个别谈话既不会增加女犯的心理压力，也不会减低女犯的心理压力，这一定程度上说明民警个别谈话对女犯影响作用小。4.监狱教育管理现状认知调查结果表明女犯对监狱管教工作认知没有随服刑时间的增长而改变，更没有随服刑时间增加而变得消极否定，显示出一种认识上的稳定性。这是一个值得欣喜的结果。其原因可能有：一是罪犯的性别原因，即监狱女犯对监狱教育管理现状认知具有恒常性；二是近几年来，我国监狱全方位加强了对罪犯的管理教育工作，使得罪犯对监狱管教工作的认可得到质的提升，因而女犯的认知也发生了积极变化；三是罪犯对监狱教育管理工作的认知不随服刑时间改变是一般规律，而随时间改变或者是变得更消极是一种特殊现象，也就是说本次调查结果揭示的是罪犯心理的一般规律。四、提高妇女培训意识1.培养罪犯的集体行为调查结果反映出来的“重劳动、重管理、轻教育”的现象值得进一步思考。笔者认为，“重劳动、重管理、重教育”三者并重，才是我国监狱女犯管理教育工作的根本要求。为此需要做好三方面工作：一是回归监狱劳动的改造属性；二是发挥好监狱管理的两个功能；三是实现教育的本源功效。劳动改造人是我国监狱理论研究与实践的共识。实现监狱劳动改造罪犯的功能，需要回归监狱劳动的本质，避免把罪犯劳动简单化为监狱经济手段，出现劳动价值异化现象。监管改造对罪犯的矫正，首先是对罪犯的行为带来矫正功能。通过监狱各项管理措施，一是能够改变罪犯的行为方式，二是能够培养并增进罪犯的集体行为。监狱严格管理使罪犯在被捕入狱前的诸多不良行为无法再实施，而且规范罪犯监内行为后，使他们的不良行为被动得以纠正、符合规范的行为被动并逐步得以建立，从而实现行为矫正。这包括统一规范的日常生活和大企业生产线形式的劳动形式，培养起罪犯的集体性行为。贝克认知心理学认为，个体行为的改变能够带来情绪与认知的改变。教育改造是针对罪犯思想所采取的系统性教育过程，以转变罪犯的犯罪思想，建立新的思想体系，实现罪犯真正转归。如果教育改造效能发挥不好，罪犯思想就不能实现根本转变，监狱改造功能就会落空。因此，监狱“轻教育”状况应作出改变。应当说我国监狱一贯重视对罪犯开展思想教育工作，问题在于：一是劳动、监管、教育三者如何平衡，特别是在确保监管安全的前提下如何保证教育的实现；二是教育内容、手段、方法如何科学组织使之确保教育矫正的针对性。从一些监狱调研情况看，新的执法模式在保证监管安全前提下似乎挤占了教育时间，天平倾向监管安全以及再保证罪犯劳动时间后，教育时间以及教育之人都不足了。简单的对策是增加人手招收更多的监狱民警，但是编制不允许。为此，笔者建议改变目前监狱“5+1+1”管教方式，特别是那些短刑期罪犯，应当把更多时间花在思想教育与职业技术教育上，以提高改造质量与降低重新犯罪率为标准来平衡劳动、监管、教育三者关系。在有了时间（比如一周安排两至三天教育时间）之后，其实也就有了教育罪犯之人。目前，监狱系统实施“5+1+1”管教方式后，教育时间与教育内容已经得到初步解决，各监狱对一天教育时间都有规范的内容安排。为什么说是初步解决呢？因为在教育改造上，因人施教、一人一策、个别化矫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很好的实现。每个罪犯造成其犯罪的原因或者说犯罪思想是不一样的。归纳诸多罪犯的犯罪思想，会得出一些共同性东西，但是每个罪犯的犯罪思想一定有各自的差别性、独特性。改造罪犯，个别化矫正是必由之路。2.资格民警的基本情况如何做好罪犯心理矫治工作？促进监狱心理矫治工作更加科学规范，需与民警队伍专业化、职业化建设衔接起来。我国监狱心理工作者不少，考取心理咨询师资格民警有数万之多。有了基本的职业资格，接下来是如何进一步开展专业化培训工作。这就要与监狱民警队伍专业化职业化建设衔接起来，把心理学理论与技术的学习作为监狱心理工作者的规定培训内容，认真扎实地开展学习与训练，并组织他们接受专业的督导，从而培养起一支能够准确、科学、规范使用心理技术于矫治罪犯的专业化职业化的心理工作者队伍。3.适当提高女犯的劳动报酬，使之满足女犯安全需求要增进女犯对改造的前途感，本次调查揭示了三个路径即监狱民警的交流、关心与监狱劳动报酬状况。监狱民警与女犯的交流、关心，让她们从犯罪判刑后的人生低谷与情绪低落中走出来，生发出改造的希望，激发起改造的信心，带来积极的前途感。女犯在监狱服刑改造有前途而不是自暴自弃，既是保证监狱秩序与监管安全的内心基础，也是产生积极改造动机的内在力量，这将使女犯呈现出积极改造而不是消极改造或者抗拒改造。监狱劳动报酬是否能够满足女犯服刑生活所需，与女犯的前途感紧密关联。这既能够从逻辑推理得知，也为本次研究所证实。监狱劳动报酬“能满足”比例稍高于“不能满足”的，基本上各占一半。与不能满足的相比，能满足的女犯对前途认知就更为积极。因此，当监狱关注女犯改造前途，提高女犯对前途的认识，可选的改善路径之一是适当提高女犯的劳动报酬，使之能够满足其服刑生活所需。近年来我国监狱不断提高罪犯劳动报酬，使得越来越多的罪犯参加监狱劳动所得就能满足自身服刑生活所需，有的甚至还有结余去补贴家用。这必将能提高女犯的前途感。4.女犯心理压力心理学研究表明，不良压力会导致两种类型的障碍，即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个体如果面临的压力超出了心理承受能力，就会导致心理失衡，引起抑郁、焦虑等心理问题。心理压力还可能使人出现心跳过速、呼吸短促、头痛胃痛、恶心呕吐、肌肉刺痛、健忘失眠、自卑多疑、嫉妒消沉、思维混乱、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等身心症状；而且心理压力过大、过多会损害个体身体健康。本次调查女犯心理压力大的占比超过40%。这部分女犯的心理压力已经超过其心理承受力，从而会引发诸多心理问题甚至心理障碍；长期心理压力过大，会损害女犯身体健康。监狱机关需要给予应有的重视。调查结果表明女犯心理压力大小与监狱管理、监狱劳动相关性高。这给监狱找到相关解决之策指明了方向。监狱调节女犯心理压力可以采取的措施：一是采用抽样调查或座谈会的形式，明确女犯心理压力状况以及对监狱工作特别是监狱管理方式、监狱劳动任务等各方面的看法，从中找到针对性的调节压力之路径与对策。比如，监狱管理是否符合女犯心理特征，监狱劳动是否能够根据其心理压力实现个性化布置等。二是对部分心理压力特别大的女犯，还要结合其心理特征与身体健康状况进行全面评估，同时结合监狱管理方式与劳动任务、劳动报酬的调整，找到更具针对性的解决之策。三是采取综合矫治措施，以组合拳方式对那些心理压力过大的女犯开展多角度缓解策略，既有面上的教育如心理健康系列课程、思想教育系列公开课等，亦有点对点的心理辅导，如认知干预、行为指导、情绪调适以及应对方式调整、身心松弛疗法、5.．民警个别谈话不影响女犯对改造工作的认识调查结果表明民警个别谈话能够促进女犯对监狱管教工作认知产生积极影响。具体表现为：一是民警个别谈话越经常，女犯就越认为与民警思想交流好、与民警关系和睦；二是民警与女犯的个别谈话越经常，女犯对各个改造手段与教育内容的认识就越积极、越正面，经常开展个别谈话能够促进劳动改造、监管改造、教育改造、心理矫治与文化教育、技术教育对女犯的改造效能；三是民警个别谈话越经常，女犯就越适应监狱管理，生活目标更明确，今后的努力方向更清晰，认为监区的改造秩序更好。然而，调查结果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