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世纪初英格兰通货膨胀成因分析

14世纪初英格兰通货膨胀成因分析

价格问题一直受到西方经济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关注。通过对价格研究来了解一定时期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社会状况一直是历史学家的研究重点。正如布罗代尔所说,人类的历史贯穿着一条价格曲线,以价格为研究工具为我们从整体上研究历史提供了重要的手段。就历史研究领域而言,有关英国物价问题的研究大部分集中于近代早期的“物价革命”,对其他时期的物价问题则关注较少,尤其是缺乏中世纪晚期物价史的个案研究。(1)本文拟结合相关资料对14世纪初英格兰的物价问题做初步的探讨,以期在理解中世纪晚期英格兰的社会经济方面获得新的启示。内部市场的快速增长,导致全球货币价格的持续膨胀14世纪初,英格兰发生了自中世纪以来最严重的通货膨胀,并引起物价大幅上涨。以农畜产品为例:1305-1318年谷物和牲畜的价格几乎上涨了一倍。1304年,每夸脱小麦的价格在4先令左右,而到1316年则涨至15先令6便士;一百个鸡蛋在1300年卖价7-8便士,而1306年上涨到12.5便士;母鸡的价格由1300年的2-3便士涨至1310年的5便士;耕牛的价格由世纪初的9先令19便士,涨至1311年的17先令3便士;羊的价格也由1先令5便士上涨到1先令17便士。那么,造成这次被威廉·贝弗利奇称为中世纪最严重的通货膨胀的原因是什么呢?著名经济史学家波斯坦认为:此次通货膨胀的出现受到了自13世纪以来物价持续走高的影响。他同时还强调,持续增长的人口所产生的压力是造成通货膨胀爆发的重要因素。毫无疑问,人口增长是中世纪晚期以来英格兰经济社会的重要特征。到13世纪末,英格兰人口总数已经超过400万,达到了历史最高值。而昔日大规模的垦殖运动已趋于尾声,这就意味着新增人口不太可能获得新开垦的土地。因此,在土地和现有人口之间便产生了巨大的张力。按马尔萨斯的话说,土地的生产能力已经很难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需求,生产和需求之间的平衡已不复存在,随时可能爆发严重的经济及社会危机。这一看法得到了实证研究的支持,狄托在研究温彻斯特庄园和坎特伯雷主教领地的土地生产率后发现,由于耕种面积的相对减少,谷物和牲畜的产量与数量明显下降,其结果就是农畜产品价格呈持续走高之势。除农业歉收和瘟疫等自然因素外,英格兰的贸易和货币政策也间接导致了通货膨胀的爆发。自10世纪商业复兴以来,北欧的商业贸易日益繁荣。与地中海地区的奢侈品贸易不同,除毛皮外,北欧的商品贸易以大宗廉价品为主,而谷物是最主要的贸易品,英格兰每年将大量的谷物外销到人口稠密的尼德兰等地。到14世纪初,英格兰在大陆的军事行动使得大批谷物被运至欧洲,因而影响了国内市场的粮食供应,加之部分奸商为获取暴利,趁机囤积居奇,公然违反“公平价格”,致使国内谷物价格明显上涨。不满的人们纷纷向国王请愿,请求惩治市场的投机行为。有时人们也采取直接行动,将愤怒倾泄在粮商的身上,他们袭击粮商的谷仓,抢夺港口商船上的粮食,并将所夺谷物以“公平价格”卖出以打击奸商的盘剥。英格兰王室限制货币外流的行为,带有早期重商主义的色彩,目的在于维护本国的经济利益。但是,这种行为也导致了国内货币流通量的增加。根据货币量理论,流通中的货币数量对商品价格有重要影响。依据经济学家费舍尔的计算公式:MV=PT(M代表流通的货币量,T为交易量,V是货币流通速度,而P则代表价格水平),在排除供需关系对价格的影响后,由于货币供给量对交易量没有直接影响,因而流通中货币量(M)的增加无疑会拉动价格(P)的上升。最后,战争等因素也是造成此次通货膨胀爆发的原因。从1298年开始,爱德华一世平均每年花费60,000英镑用以维持在威尔士和苏格兰的军事行动,这些钱有相当一部分筹自税收和意大利商人的贷款,政府的巨大开支无疑在流通和信贷领域产生了普遍的通胀效应。限制粮食供给通货膨胀和高涨的物价引起了英格兰王室的注意。1307年新君爱德华二世即位,开始着手解决通胀问题。由于对经济问题缺乏了解,爱德华二世及其大臣只能更多地依靠经验和法令解决问题。他们错误地将贵金属流失而不是过量流入视为引发通货膨胀的原因。除了法律手段之外,爱德华二世还试图通过增加供给来缓解通胀及物价问题。为了弥补国内粮食供应的不足,遏制不断上涨的谷物价格,爱德华二世在1315年9月下令,严格限制谷物等农产品的出口量。同时,他还发布皇室特许令鼓励商人为粮食匮乏的城镇提供食物,并对检举不法商贩和平价出售谷物者给予奖励。尽管英格兰王室试图减小通货膨胀的不良影响,但是其效果却并不理想。正如大卫·麦克弗森所言,中世纪晚期的英格兰政府在商业、制造业和渔业等经济问题上缺乏必要的知识,几乎对所管理的事务一无所知。物价上涨,富农主业通货膨胀直接导致了人们生活水平的下降,高昂的物价使人们不得不花费更多的钱来应付日常开销。1290年代,坎特伯雷修道院一年的开销大致在500-700镑,以酒和谷物这两类必需品为例,1290年该院的支出为200镑左右,到了1310年代则上涨至400多镑,其总支出在1309-1318年也上涨到1000多镑,修道院的司窖员不得不为僧侣们食用的生猪花费更多的钱。在人口集中的城镇情况可能更糟,尤其是那些依靠工资收入维持生计的人们。物价飞涨使他们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有时他们不得不靠食用猫、狗和鸽子粪,甚至是自己的孩子以果腹。不过,通胀所带来的危机对某些人而言也意味着机遇,尤其是领主等大土地所有者,物价高涨为他们提供了盈利的机会。作为大生产者,谷物和农畜产品高昂的价格使他们获得了更为丰厚的利润。库克斯汉姆地区的庄园记录显示,该地区领主平常年份的收入在30镑左右,而在1305至1316年通货膨胀时期,其收入高达64.18镑,1354年,随着物价下跌其收入也跌至仅仅10镑多。物价上涨使领主等大土地所有者依靠出售产品而大获其利,他们将大量的金钱用在住房、衣物及各种各样的奢侈品消费上面。对于富裕农民而言,物价上涨也为他们提供了发展的机会。虽然他们的经济和社会地位与领主们相距甚远,但在经营和牟利的愿望上毫不逊色于后者,甚至更为精明。在土地经营和应对市场变化方面他们更有经验,更加灵活。他们充分利用通货膨胀的时机扩充家业。生存的本能告诉他们,濒于饿死的人绝不会计较一袋粮食的价格。他们通过市场向缺乏物资的小农和城镇人口提供食物等必需品而获利颇丰。在分配收入方面,他们将一部分收入以货币地租的方式交予领主,剩余的则用来购买土地和雇佣工人以扩大经营。他们的优越地位,因逐步购入破产农户的小块土地而进一步增强。在种植经营上,他们小心翼翼,试图准确地估算种植哪类作物更为有利,然后再逐步地扩大产量。这种行为并非像以往人们理解的那样,反映了农民保守性的一面,而是体现出富裕农民谨慎应对市场变化,规避风险的意识与能力。同时,物价上涨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商品化和市场化。富裕农民更加注重收集市场信息,并据此调整生产。例如,在牲畜价格高涨的1315年,农户就将部分农田改成了牧场。有时这种变化非常灵活,农户先让土地长几年草,提高牲畜的蓄养量,如果谷物价格上涨,就将草地翻耕种植庄稼,以便生产更多的粮食。就长远影响而言,此次通货膨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