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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问路世界屋脊这就是闻名于世的唐古拉山口。这就是留下过许许多多动人传说的青藏公路的最高点。它的海拔高度是5231米,空气中的含氧量只有内地的一半。但是,这里好像并不寂寞。如今,许多的雕像和石碑都竖立在路的两旁。可是,只有这座已见风雨剥蚀的军人雕像,在唐古拉山的风雪中站立了15个年头;而它面前所扼守的这条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也已经走过了50年的峥嵘岁月,在世界屋脊上整整矗立了半个世纪。50年代,军人们开辟了青藏线,西藏和内地从此有了一条母婴相联的生命脐带;60年代,横贯雪域高原的通信线路的建成,使西藏人更多地知道了外面的世界;70年代,格尔木到拉萨铺成了1080公里的地下输油管线,西藏从此结束了灯油照明的历史;20世纪末,兰州-西宁-拉萨2754公里的通信光缆的开通,使西部信息化建设更上了一个台阶。如今,在西部大开发的热潮中,铁路跃上了世界屋脊,几代人梦寐以求的理想正在变为现实!可以肯定地说,半个世纪以来,青藏线每天都在改变着自己的形象,伴随着军人的热血和牺牲,青藏线在一步步地追赶着时代!翻阅半个世纪以来祖国西部的发展历程,我们不难看到,青海和西藏在不同历史时期完成的经济建设项目,许多是沿着青藏公路的走向,树起自己文明的坐标的。我们诧异,先辈们是怎样在230万平方公里的这块世界最大的高地上找到了这样一条路径?这条长达4000里的运输线,最初又是怎样在世界屋脊上留下了自己的第一道车辙?时间像一把重锤,把所有的记忆都夯实在了历史的深处。今天当我们检读青藏线开发这首雄壮和苍凉的长诗时,首先吟颂的则是由3万只斑驳锈蚀的驼铃奏响的一支序曲。1950年春天,为和平解放西藏,中国人民解放军分别从四川、西北、新疆和云南四个方向进军拉萨。这些军人的马蹄声撕破了高原的旷世寂寥,把一道和平的曙光带进了千年古城拉萨。这位矍铄的老人就是这次历史性进军的领率人物。他是西北方向进军拉萨的十八军独立支队司令员一一范明将军。范明(时任十八军独立支队司令员):毛主席要我进军西藏的时候,给我特别打了个招呼,就是历史上进军西藏,从西北进军西藏都失败了。这是毛主席把我叫到当面给我讲的,所以说必须要把粮食准备好。当时,帝国主义势力胁迫西藏上层企图把解放军挤出西藏。由于买不到粮食、盐巴和燃料,西藏驻军和党政机关的3万多人面临着断粮的危险。当时唯一的一条从四川雅安出发的运粮路线,往返3000多公里,一年才能走一个来回。1953年春,川藏公路尚未修通。为了解决进藏部队的生存问题,中央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从西北运粮。这时,决策者们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早在1951年8月就曾带领部队先遣进藏的开拓性人物,他叫慕生忠。这是一个和青藏线的历史熔铸在一起的名字,这是一个和着共和国荣辱几度沉浮的人物,这是一个生在西部大地威名显赫、死又魂归昆仑的不朽英灵。然而,当决策者们决定由他率队运粮时,绝然没有想到这起因简单的选择,日后竟产生了令人瞠目的历史结果。按照最初的部署,运粮队准备采用1951年解放军进藏时的路线。这是一条传统的路线,它从青海香日德向南翻过昆仑支脉巴隆大坂,进入黄河源头曲麻莱地区,渡过通天河,翻越唐古拉山,穿过玉树、丁青,然后到达藏北重镇那曲。这条路的走向和1300年前唐蕃古道大致相同,并且新中国成立以后已有两支队伍由此进藏。但是,慕生忠深知这条路上必经的黄河源头地区有着大量的泥沼地带,此处的通天河天险浪急水大,极不适宜大部队行进,1951年进藏时就曾造成极惨重的损失。范明(时任十八军独立支队司令员):在过这个通天河的时候,这是非常非常困难的,是用这个皮筏子,骆驼带的皮筏子,把人坐到那上,一部分一部分过去。通天河呢,要是没有涨水的时候,那时坐着船就可以过去。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通天河涨水了,牛皮筏子翻了,结果翻了……以后呢,就把那么一批人给翻下去了。光这个骆驼就1000多呀!这时,慕生忠听当地驼工讲,还有一条土质坚硬、极少沼泽、河床平浅的路线。这条路线是由香日德西行至格尔木,再折向南行,沿雪山边缘,越过昆仑山和唐古拉山,经那曲去拉萨。这同样是条被岁月尘封的古道,曾是七世吐蕃王北上安西的和亲之路。然而,它隐藏在被外国人称为“生命禁区”的高海拔地带,是否能够走通?是否真正存在?走这样一条新路,能否使人困马乏的运粮队伍获得意想不到的新生?在这关联千秋的重要时刻,慕生忠随即决定:“放弃旧路,改走新线”!这是如今很少有人知道的共和国历史上悲壮的一幕:3万峰从全国各地征集来的骆驼,带着鲜为人知的使命,浩浩荡荡地向着冰川、向着戈壁、向着荒漠进发。驼运是悲壮的。这悲壮的驼运以400万斤粮食运到拉萨,沿途每500米就倒下一头牲畜的惨痛代价,完成了它的艰难历程。1年零3个月下来,3万峰骆驼死亡十之八九,而当时全国的骆驼也仅有不到20万峰。杨景震:(时任筑路测量队员)在那个时候,我们看到沿途的情况。我们修路的时候,沿途都是死的骆驼,有的骆驼还没有死呢,那几个老雕把骆驼的眼睛都挖了。照这样下去,驼运还能持续多久呢?心上压着3万峰骆驼的份量,慕生忠来到了北京。他先后找到了国务院和交通部,要求修筑青藏公路。最后是在自己的老上级、刚从朝鲜战场归来的彭德怀司令员那里得到了真真切切的支持。作为一名军人,彭德怀元帅深知在青藏高原修路的意义绝非是给西藏运送几袋粮食。从祖国腹地建成一条伸向西南、西北边防的公路,在战略上该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他走到地图前,在祖国西部的地图上用手猛地一下划过拉萨和敦煌说:“你看!这里是一片空白!”慕生忠此刻仿佛领悟到了什么。于是,敦煌这个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就这样和他原先的修路计划连缀到了一起。彭总指示他要先用一辆大车去探路,人手不要太多,待探路成功后,再向中央报告。探路队由驼运总队副政委任启明率领,于1953年11月15日自青海香日德出发,向藏北高原挺进。这是我们今天所能见到唯一的这次冒险探路的参与者李德寿,当时他是探路队的翻译兼警卫人员。李德寿<藏族>(时任探路队翻译兼警卫):晚上走的时候雪大,厚得很,迷失方向了,晚上迷失方向后一下就走错路了。刚开始吓得够呛,最后也就保持不了,自己连自己都顾不了。让我们记住这次探路的有关数据:50峰骆驼、3匹马、2辆木轮大车及20名警卫、驼工和两名地图绘制员,历时64天,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1954年1月24日到达藏北重镇那曲。探路队发回了这样的电文:青藏高原远看是山,近看是川。山多坡度平,河多水不深,一般不用架桥。一千多人,半年左右时间,修一条简易公路是可能的!半个世纪的风霜雪雨,半个世纪的艰辛磨难。50年来,它静静地躺在这里,承载着人类的自豪和悲壮,向世人展示着共和国对西部开发所留下的道道脉迹。当时建国不久,抗美援朝刚刚结束,列入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康藏公路已经开工3年,耗资惊人,我们年轻的共和国到处都等着钱用。此时,青藏公路很难纳入国家预算,那么作为国防部长的彭德怀此时是怎样把慕生忠雄心勃勃的修路计划付诸实施的呢?这就是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修筑青藏公路的第一份报告,报告人是西藏工委书记张国华和副书记范明。报告中写到:根据慕生忠同志报告,发现由青海香日德经噶尔穆、霍霍西里、三道梁子、聂荣宗到黑河,道路平坦,大车已顺利到达聂荣宗。经报告军委,原则上准予同意修筑此公路。报告日期是1954年2月27日。3月17日,报告经周恩来总理、邓小平副总理批示后,转至中央财经委和交通部,批准拨款旧币30亿元。这30亿元只相当于人民币30万元。经费落实后,筑路人员从哪来?慕生忠在给西藏工委的电报中这样写到:关于修青藏公路噶尔穆至霍霍西里段问题,主要是依靠西北运输队全体干部和驼员自行加工完成,故无一定计划,亦不需另调人员。对此,许多人不能理解,已经历尽千辛万苦从西藏返回的驼工们也不能理解。马正圣(当年驼工):当时咱们思想也想不通,拉骆驼走这一趟感觉就是挺费劲了,再修路的话就更费劲了。那就开大会动员。今天当我们清点修筑青藏公路的全部家当时惊奇地发现,除中央拨款的30万元以外,慕生忠只得到了从西北军区拨来的1500公斤炸药、3000件工兵铁铲、100名工兵和配有一名司机的军用吉普车;再就是充当筑路工的1200名驼工、10辆美制十轮大卡车,还有全线唯一的一名工程师——邓郁清。邓郁清出生在南方,而他的一生却几度在中国西部的公路建设中沉浮。从福建工业专科学校公路专业毕业后,他曾参加过国民党修建的从西宁到玉树的所谓“青藏公路”。他的一只眼睛被碎石炸坏,然而更沉重的伤害则是对国民党政府、军阀马步芳昏庸腐败造成公路废弃殆尽的绝望和颓废。建国后,当邓郁清接到慕生忠再次修筑青藏公路的邀请时,路已开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世界屋脊上修路,竟然连一个正规的测量队和施工队都没有。邓郁清(时任筑路施工队工程师):跟慕生忠谈了一晚上。他交待我,修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怎么能用最少的钱,最少的人力,你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来修通它。我说修路是一门科学,蛮干是不行的。慕生忠用人也很有办法。我辩论了半天,他说好吧,你不愿去,我还是可以把你送回去的。你到前方去,给我们指点指点总可以吧?我和慕生忠一个小车坐着,后来一到那个地方就没办法。他们驼工干劲也很大,把我感动得,天天都那么流大身汗呀。后来我说,这样子呢我不干也不行呀。邓郁清此刻意识到,这条路一开始就和军人的使命和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西藏目前需要的不是一条等级公路,而是一条救命的通道!陈生芳(时任筑路施工队工作人员):河看起来多,水却不太深。结果汽车来了,要过河怎么办?就弄一些麻袋,装些沙子,装些石头就往那儿一垒,两个汽车轮子只要能过,这就过去了,这就算通了。由于形势紧迫,公路必须在年内修通从格尔木到拉萨的全线。为争快速,先求粗通。5吨重的载重车能以20公里的速度开过去就是验收标准。由于没有更多的炸药,他们制定了“宁绕十里路,不动一方土”的施工原则。遇到河流,选择较浅的地方铺设过水路面,一般情况下尽量减少架桥。这是从格尔木西上昆仑山的第一道关口,是进藏的咽喉。过了这座桥,就踏上了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可是,50年前这里却是阻隔在慕生忠和邓郁清面前的第一道难题。这个深涧上窄下宽,谷壁陡峭,悬崖嶙峋,涧底水流湍急。当时没有水泥,没有长钉,只有慕生忠冷冷扔下的一句话:三天后我要过桥!邓郁清(时任筑路施工队工程师):慕生忠命令三天内必须通车,三天内不通车,前面工兵就会饿肚子。怎么办?我一句话也没说,他说几天就几天。他把他的警卫员留下,说你照顾邓工的安全,给他做饭。警卫员不放心他。他不行,他说你比我重要。今天,当我们看到这张木桥最早期的照片时,不能不为之感叹。这位工程师仅用9根9米长的东北红松和少量的钢筋铅丝与10名工兵、6个石匠一起,在3天之内,架起了原本需要12米长的青藏线上的第一座桥梁。在落成试通时,这座桥梁的设计者邓郁清坐上了第一辆车。邓郁清(时任筑路施工队工程师):那我就坐第一个,我在那有个交待。如果不行了,我就连人一块交待了。他一下把我拽下来。第一辆车的司机叫徐云亭,驾驶员。我说那怎么行呢?他说你前边指挥。慕生忠就上车了:开车!我就对徐云亭说,你一定要招呼好,也不能停,也不能快,也不能慢,你等我跑到对面去了。我趴在地下,我的手就摆一下,他走一下,摆一下,走一下。因为一停,冲击力就增强了,就不行了。他一过去以后,所有的工人锅碗瓢盆都拿出来,敲敲打打,我们三个就抱在一起哭起来了。当10辆运粮的“十轮大卡”依次通过以后,慕生忠连声叫好,并亲自把这座桥命名为天涯桥。1956年陈毅元帅从这座桥上走过,他说,“有了这座桥,这里就不再是天涯了,就叫昆仑桥吧!”从此,这里就有了延续至今的名字一一昆仑桥。1954年9月下旬,慕生忠率领筑路员工进抵唐古拉。这里是青海和西藏的界山,主体山脉都在海拔6000米以上。公路要通过的路段是海拔5231米的山口。“苦战一个月,冲过唐古拉。”“胜利就在眼前,就是死,头也要向着拉萨”。慕生忠率领他的筑路队伍开始了殊死的决战。经过了5天的奋战,金属的铿锵声和骨肉的磨砺声,都在冻土溅落的瞬间平静了。慕生忠:10月20号,打下唐古拉以后,10月20号下的唐古拉。现在我还记得那封电报起作用了,我给中央写了一封电报,我说中央,我们已经战胜了唐古拉山••…•彭德怀这样对我说,哪儿也不要找,你要什么给你什么,要多少我支持你多少。就在这时,中央如期拨来了追加的20万元,西北军区工程兵二团的两个连队和100辆汽车也从兰州火速向青藏线增援。两支队伍会师于世界屋脊,从此,青藏线筑路的主体开始有了更多的军人。公路通过唐古拉山以后,慕生忠对刚从工地下来的五道梁转运站站长齐天然说:彭总要求我们在向南开辟青藏公路的同时,向北再开出一条格尔木到敦煌的公路。这条路要经过柴达木腹地,穿越戈壁,还要通过上百里的盐湖地带,没有胆量的人是不敢干的。你知道彭总特意指定这条路叫谁干吗?是你!齐天然,这同样是一个和青藏线历史熔铸在一起的名字。他最先是西北军冯玉祥、高桂芝的部下。1949年他率部在四川起义,参加了解放军。随后又回到大西北,和慕生忠一齐出藏入藏。驼运开始后,他任可可西里转运站长,在条件恶劣的高山荒野组织粮食运输。这一段资料拍摄于1989年。是什么力量促使这两个本来分属于不同阶级之间的军人,结下了横跨半个多世纪的深厚情意?是高原严酷的自然环境和在这种环境中为同一目标而共同奋斗的理想与意志的结合;是中华民族同一血脉的承继和融汇。慕生忠向齐天然交待任务时,依旧是这样的口气:“我没有钱、没有人,只有要求。我把路修到拉萨的那一天,你的路也必须修到格尔木。”齐天然说:“好吧,我修到哪里修不动了,就死在哪儿,钉个橛子做记号,你再派人接着修。”慕生忠说:“你死了,我给你树碑立传。”“好!一言为定!”齐天然只带走了4个人,经西宁到兰州,找了一辆破旧的汽车。从当地招募了40个民工,冒着刺骨的寒风,以边修边探的方式开始了前无古人的开拓。他们没有炸药,遇到凹地,就用挖坑埋石的办法铺平道路;遇到遮天的芦苇,就用仅有的十几把铁锹在泥沼中砍路前进;路修筑到距格尔木70公里的地方,闻名世界的察尔汗盐湖就横在了面前。当时古今中外还没有在盐湖上筑路的历史,人们对盐湖的认识也是知之甚少。人们不知道盐能不能作为筑路的材料,更不知道厚达数米的盐盖能不能经得住汽车的碾轧。齐天然发现盐盖坚硬平整,但却布满溶洞,凸凹不平。他想到了制作豆腐的原理,用卤水当“粘合剂”去填补溶洞,整修道路。不想这无奈中的发明,竟使公路顺利地通过了31公里的盐湖湖面。通车半个世纪以来,盐湖路面经受住了数百万车轮的考验;第二年,青海西部的第一座飞机场也在盐湖上建成;70年代,青藏铁路西宁至格尔木段也顺利通过了百里盐湖。直到21世纪的今天,万丈盐桥依旧是青海一绝。齐天然发明的盐盖填溶洞和卤水补裂缝的方式,仍然是盐湖路段用来修补路面的唯一方法。只用了40天,齐天然带领42人,修通了敦煌到格尔木的公路,全长580公里。在这个盛况空前的典礼上,我们见到了一身民工装束的慕生忠,却没见到齐天然的身影。满脸喜悦的慕生忠此刻怀里就揣着一封昨天收到的电报:慕政委:我们已于12月22日上午11时到达格尔木,敦格路胜利开通。齐天然。此时的齐天然在格尔木让人宰了牛,备了酒,准备在敦格公路和青藏公路的交汇口召开庆功大会。可是露天大锅里的牛肉还没有煮熟,他却靠在汽车轮子上睡着了。他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以为自己安排的庆功活动已经结束,不无遗憾地说:睡得真不是时候,连个话都没讲。这时民工和战士们告诉他:牛肉还没吃,青稞酒还没打开,就等你醒来了!齐天然怔住了,看着这些与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他流下了热泪......就是这样,驼运时代把它的最后一个夜晚,交给了汽车时代的第一个黎明。在不肯接纳一切生命足迹的地方,军人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在这旷世原野留下了深深的震撼。盘桓在世界屋脊上的这条公路,除了它的战略地位和军事意义外,它的开凿史和使用过程,无疑是人类有史以来的一次伟大的创举;而在和严酷的大自然的搏斗中,中国军人身上迸发出的爱国主义、英雄主义和集体荣誉感,以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支撑和驱动着一个生理学家无法解释的现象:在人类无法生存的环境中,他们创造了一项令世人瞩目的伟大壮举。路的童年就是人类的童年,路的沧桑就是历史的峥嵘。50年来,由军人选定、修筑的这条路,辉煌着军人的业绩,也延续着军人的牺牲。一切的故事都发生在路上,路上的军人又在不断地续写着故事的新篇。青藏线的开拓,似一条血染的飘带,永远铺落在了亘古洪荒的雪域高原。它像一条人类伸向生命禁区的神经,从此搏动着由昆仑山体和唐古拉山体共同承载着的这片不朽的高地。这块石碑也许是当年筑路大军埋下的里程碑。但是,它已不能引导人们走到半个世纪前的那个起点。筑路前辈们也许不会想到,在他们用铁锹和镢头开出的这条路上,还会聚集起这么多的军人;他们在寂廖的高原上以驼铃奏响的序曲,还会引出数千台军车鸣奏了半个世纪的交响。对这样一条被称为“大动脉和生命线”的公路来说,在它建成的50年中,与其它的国道所不同的是,它的繁忙和超负荷运输更多地则是承担着政治责任和民族义务。建国以来,内地向西藏运送物资的80%,都是在这条公路上运送的。跨越时光之河,半个世纪星移斗转,地球只运行了7亿多公里。而这些载负着军人使命的车轮,却碾过了30亿公里,把670多万吨物资送到了西藏。从1954年9月开始,4个驶过战争年代的汽车团带着他们的光荣历史,从祖国内地开上了风雪高原。还没有抖落掉身上的战火硝烟,还没有来得及适应高原恶劣的气候,汽车兵们就立刻投入到了繁重的战勤运输,就立刻开始了和狂风、暴雪、塌方、滑坡、泛浆进行着一次次的较量。空旷无际、残酷无情的高原,摧残着人的肌体,也磨砺着人的斗志,把人类意志和精神的旗帜鼓荡在了高原的漫漫岁月。这就是第一个在青藏线印下车辙的英雄团队。上线50年来,这个团创造了团队建设的辉煌业绩,也涌现出了无数个英模人物。可是它的荣誉室里,永远保存着这个士兵的照片。他是第一个牺牲在青藏线上的战士,也是团史上第一位和平年代的一等功荣立者,他叫成元生。青藏兵站部某汽车团政委吕双发:成元生同志他是累死,可以说是累死。加上高山反应,倒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实际上是倒在了驾驶室。最后他以这样的方式长眠于青藏线,激励了后来人代又一代官兵。那一天,一年中已经是第10次上线的成元生到兵站以后,感到头晕目眩、剧痛难耐。身为班长的他,安排好了战友们住宿和就餐,看着战友们在食堂地面的草垫上安然入睡,自己悄然爬上了寒气袭人的大车车厢。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了他的遗体。53号车的司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眼前的现实。他记得昨天夜里,成元生从大厢上爬下来,帮他焊完了水箱,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随即笑笑说:“近来出车任务紧,累的,不算啥!”没想到这高原寂静的一夜,竟成了成元生26岁青春的最后一个驿站。成元生去了,他死在繁忙的运输途中,死在寒夜里他所值守的汽车大厢里。但是,太阳依旧在天上画着漫长的弧,汽车兵们依旧走着人间最艰辛的路。今天,青藏线的行车和住宿条件已彻底改善。但为了所运物资的安全,每天夜里也还要有人睡在车上看护物资。惯例在同样的行为中承接着传统,于细微之处体现着不同年代军人们的一份责任。这位当年的汽车营副营长,初上高原的第一趟运输,就遇上了雪阻。时任某汽车营副营长李建堂:到青藏线是56年的9月,56年的9月11、12号,到了不久,我们就执行拉萨任务。那时候的道路是相当难走,因为刚刚修通呗,相当难走。10月份就慢慢开始结冰了,它那里气候变化无常,晴天忽啦一家伙下雨了,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再不然就是刮大风。在战火硝烟中从未皱过眉头的汉子,却对眼前的情景不知如何是好:重载的车队仿佛都变成了一串轻飘飘的枯叶,一松油门就走偏,一踩刹车就翻车。车队困在了风雪弥漫的桃尔九山上。这时,李建堂又吹响了启动车的哨音。突然,一个小战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其他的战士也都说:“副营长,我们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弟妹啊!”李建堂本能地拔出了手枪,但又放了回去。他转过身去,对大家说:“弟兄们,我不怪你们,谁没有父母?谁没有弟妹?我比你们还多个老婆孩子呢可我们是军人,军人没有贪生怕死的权力,有种的就回到你们的车上!”军人的本能,使战士们瞬间站成了几排坚毅的山峰。李建堂第一个跃进驾驶室,启动了马达。车队在苍茫雪海里冲击、前进最终,意志和勇气战胜了命运和天意的安排,李建堂和他的士兵们终于冲出了雪海,将物资运到了目的地。这是无畏创造的奇迹,这是在与死亡的顽强抗争中凛然升腾起的一种精神,这就是青藏线“不怕死”精神的真实写照。实际上,这样的大雪暴,冬天有,夏天也会有;这种置死地而后生的险境,今天有,明天还会有。对于汽车兵来说,这实在是平常又平常的事。可是,在这荡气回肠的洪流中,对每年要数十次翻越唐古拉的士兵们来说,当他们的脸和老兵一样黝黑、手和老兵一样皲裂的时候,他们也许才意识到自己已被高原内外一新地重新塑造,融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群体。曾有这样的故事,一个战士单车孤人,在昆仑山上困了5天6夜,直至饿昏冻伤,而车上运载的食品却一点都没动。他的事迹很快传到了团部。有人问他:“饥饿难忍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他说:“我曾经想到吃车上的东西,但自尊心反对我这样做。也许是到了第5天吧,想吃已经爬不上大厢去撬罐头盒了。”他完全可以不说出这些,可他确确实实地说了。这就是青藏线上的士兵!他们有过坎坷,也赢得过荣誉。他们是一群坦然而又沉着地对待自己所走过道路的人们。痛苦也好,荣誉也好,唯留在人间的是一份动人的真诚!太阳循着自己亿万年走熟的轨迹,散发着灼热的光;汽车兵沿着先辈们开出的青藏线,走着自己艰辛的路。这些被当作一段历史陈列在这里的车辆模型,就是最初在青藏线上跑的汽车。其实,它远远不能囊括当年汽车部队的所有车型。走过战火硝烟的汽车兵们在高原开过苏联、美国、英国、法国和瑞士等国家的杂牌车,更多的则是二战时期德国平原型柴油车大依发。大依发车最早来到青藏线是在1955年的2月。几位东德专家看到青藏线当时行驶的各种杂牌车,对自己的新车充满了信心。可是,车队刚到香日德,大依发车就先后停了下来。时任青藏兵站部部长张洪声:大依发车,他们派来的所谓的专家,就是光懂理论知识。电机不发电,他要送厂(修理)。高压泵小弹簧断了。我搞了40年汽车,我不外行。小高压泵(弹簧)断了,不敢动。他那专家不让你动。修理工说怎么办呢?就是这个小弹簧,给他换了就行了。我们就自己下命令。我说干,别光听他的。我说什么不是人闯出来的。我们换了以后,我们呼呼呼地开走了。他们那车坏到哪了,坏到香日德了,他们趴在那沙滩里。香日德去过吧?他们专家说我们,拍着胸口说我们,你们是这个!你们是这个!我说都靠你们不行,我们土专家也能修好。时隔25年之后,大依发厂的那些精明的汽车专家们,派人把3台在青藏线跑了25年的大依发车运回了德国。应该说德国专家带回了一个奇迹,也带回了一个荣耀。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中国的士兵是怎样驾驶这些车的,又是怎样创造了这些奇迹!青藏线的高寒缺氧不仅衰减着人的活动,同样也损耗着车辆的功能。常年在4000里青藏公路上行驶的车辆,它的零部件的使用寿命,要比内地同期使用缩短几倍甚至十几倍。可是,青藏线几乎所有的军车都大大超出了规定的使用年限。这是青藏线的一个传奇人物,他居然将一台1962年出厂的解放牌汽车开到了60万公里无大修,等于把一台车的大修年限延长了近5倍。青藏兵站部某汽车团政委吕双发:我们那会儿都是一年四季在线上跑啊!你比如说冬天,昆仑河水冰冷刺骨,他都是带头卷着裤腿,去洗车,去擦车。都是光脚板,从来不是说穿着鞋上页子板,或者是影响车容的部件里头去擦车,从来不带故障过夜。车即是人,人即是车。在长期风的肆虐和雪的暴戾中生活,汽车兵们把车当成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懂得眼前的这台车是和自己的价值乃至生命联系在一起的,于是他们用爱和意志创造出了许许多多让人难以理解的奇迹。青藏线汽车部队是全勤部队。上线50年来,共行程30亿公里,完成了不计其数的急难险重任务。然而,他们当中竟出现了17年、19年、33年、甚至37年无责任亡人事故的安全班、安全连和安全团。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数字和数字所代表的不可思议的事实,记述了不同历史时期的汽车部队自我发展、自我完善的一个个足迹。他就是在青藏线第一个提出三年不亡一人的团政委邢景山。他的法宝归纳成的几个字就是:度天时,识地利,求人和。度天时,就是把握全天候安全行车的规律;识地利,就是掌握各种路段上行车规律;求人和,就是时时刻刻都要掌握了解驾驶员的思想规律。找到了规律,创造了安全行车的法宝。邢景山所在的团在青藏线上第一个实现了全团连续3年没有责任亡人事故。面对成绩,他又一语惊人地提出了:“我们团还要力争5年不发生亡人事故。”为完成这个目标,邢景山跟随车队一次次地奔赴在进藏出藏的路上。20年中,他翻越了多少次昆仑和唐古拉山,把多少物资送到了西藏,谁也说不清楚。但团队的出车记录中却赫然记着,仅在1989年的半年中,他就跟车6次远行,前后历时120多天。邢景山妻子胡启梅:年前他是在拉萨出发一个月,一个月回来,他就讲有点不舒服,有点胃不舒服。有一次通知去开会,那不是冬天结冰嘛,他就滑倒一次。他滑倒了,那时候恐怕就是没什么劲了,就滑倒了。就在他跟随车队从拉萨回来的第二天,正当人们欢欢喜喜迎接春节即将到来的时候,他却住进了西安的第四军医大学,病因是“晚期亚急性肝坏死”。一位教授惋惜地说:“要是早点发现住进来,是有希望治好的”。大年初一,在隐约的鞭炮声中他从昏迷中醒来,艰难地留下了一生中最后几行文字:“三处以上领导,我在病床上为你们拜年!并请你们一定代表我向全团官兵致以节日的问候!我的病近日不见好转,临走时说很快回来,现在看来不能兑现了。此时此刻,我多么想和你们在一起欢度节日!邢景山,1989年春节于西安。”2月7日,年关刚过,邢景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这时,他所领导的团队,刚刚开完“五年没有亡人事故”的庆功表彰大会,军功章又一次送到了他的家中。雪山肃穆,戈壁无语。邢景山似乎把取得成绩的所有喜悦,都凝固在了鲜花松柏之中。在这个小型摄像机录下的追悼会上,刚满32岁的邢景山夫人哭诉了这样一句话:你以为离开你,青藏线就不转了吗?邢景山妻子胡启梅:我两个孩子还小,两个孩子都在上学,都在外面上学,就我一个人在家。那时候简直是没办法想,不敢想。是的,离开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青藏线依旧是青藏线。但是,正是有了他们,有了他们的付出,才有了青藏线的繁华,才有了人类对大自然更高层次的征服。在战胜自然的同时张扬生命,在获得生存的同时赢得升华。青藏线的汽车部队,就是这样在同严酷的大自然进行抗争的同时,不断地提升着自身战胜一切困难的能力。在数十年的实践中,他们结合自身的特点,以提高部队战斗力为标准,把战备训练当成整个训练核心,实现了在任何艰难困苦条件下自身的全面过硬。这已经成为青藏线上的一道风景。凡是到过青藏线的人,凡是看过这种场面的人,都曾被这种整齐划一的雄壮激动着。这就是青藏线部队叫响全军乃至全国的“正规化行车管理的一部分一一正规化出车”。把军队正规化建设的巨大动力延伸到汽车部队各项业务建设当中,这是他们在与自然的抗衡中不断地完善着自我。然而,人们也许想不到这独特的正规化行车管理是和一个不朽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的。他叫张鼎全,1990年被中央军委命名为“热爱高原的模范干部”。在他的组织落实下,兵站部开始了正规化行车管理的工作试点。试点开始,他便来到连队,和汽车兵们同吃、同住、同上线。从出发动员、途中行车、到站住宿、加油卸货的每个环节抓起,一丝不苟地落实方案。为使试点的规范推广到整个青藏线部队,张鼎全带了一个摄制组,一路进行拍摄。拍摄这些张鼎全并不在主视点的镜头时,离他病重住院仅有不到两个月。在这看似生龙活虎的平静中,病痛正在日夜不停地折磨着他。他每天需要服用大量的止痛片才能坚持工作。然而,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坚毅的笑。夜深人静,当汽车兵们酣然入睡时,世界屋脊的星河里,还亮着一盏不熄的灯光。这是张鼎全在修改他的反映青藏线汽车兵生活的长篇小说。试点工作结束,他住进了医院。两个月后,这个顽强的生命停止了跳动。此刻他写的书也以超常规的速度出版了,书名是《雪祭唐古拉》。世界屋脊上的汽车兵,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群体,都像是雪海深处一名不屈的船长,肩负着至高无上的使命,从容而又冷峻地面对着航向,用责任和义务的血性去照亮永不倾覆的航道。太阳以它亘古不变的热能在高原上燃烧,李超群驾驶他的汽车已经在这个不平静的高原路上行驶了12个春秋。今天是他第63次翻越唐古拉山。某汽车团战士李超群:因为在青藏线生活已经12年了,确实对青藏线已经产生感情了,尤其连队那种兄弟情谊,确实对我自己感情很深厚,让我一下子走了,我确实感到很舍不得这些。飞旋的车轮,负载着战士的责任。这里的片片雪花,都记得军人走过的艰辛足迹;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难忘在危难之时军人们的牺牲与付出。某汽车团战士李超群:当时早上起来发动车的时候,车上不来油,发动不着。当时可能是天冷了,油箱这个地方这个螺丝上不是有个滤网嘛,小滤网。当时天太冷,结冰了,一结冰油就泵不上去了,就拿扳手把滤网卸掉,把冰取掉。因为扳手比较大,卸掉它(滤网)很不容易。把它松掉,当时就拿手拧这个螺丝的时候,天比较冷,加上螺丝本身温度比较低,人的体温比螺丝高,当时拧的时候拧得比较多,油一下就流下来了,一下流了一手。手一下当时就白掉了,脱了一层皮。他们对这片土地,倾注了太多的牺牲与奉献,他们对和自己形影相随的汽车,融注了太多的深情与眷恋。某汽车团战士涂德华:一直从事这个职业已经十几年了,马上面临着走,正儿八经有点心酸。但是我也珍爱这个车号,这个车一直跟着我,一直是这个32号,我觉得很吉利的一个数字。对我来说,对于我和车之间来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一种感情。青藏线的点点滴滴,都牵动着汽车兵的情思;军营里的日日夜夜,都刻入他们生命的记忆。无论这些汽车兵们将来会在何方,滚滚车轮,声声汽笛,都将是激励他们前进的不竭动力。高原军营,走来了一代又一代军人,哺育着一个又一个优秀儿女。这两个汽车连队的基层主官,一个是连长,一个是指导员,他们都曾当过全国人大代表,也都曾荣获了“热爱高原模范”的荣誉称号。他们擎起的精神火炬,穿透了12年的空间。他叫何新明,是全国第八届人大代表,青藏线汽车部队的第一位学生官。第一次随队出发,一个老兵的一句话:大学生,还不给师傅扛背包?一下使他明白了怎样在这里当好一个兵。从此,雪阻,他第一个跳下来挖雪;车到兵站,他最后一个走进宿舍。高原给了他一种胸怀、一种希冀、一种追求。最终,他从一个学生官,变成了战士们信服的带兵人。在北京劳模事迹报告会上,他这样回答记者的提问:我一开始,也并不是就有多么高的思想境界,而是青藏线的艰苦环境磨练了我,青藏线繁重的任务摔打了我,青藏线这支部队融化了我......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和生活,容不得你自私和怯懦,容不得你犹豫和彷徨。他叫周岳邦,是全国第十届人大代表。这位藏族儿女却被众多的汉族士兵称为“我们的好兄长”。入伍13年来,漫漫天路洒下了他艰辛的汗水,莽莽高原融进了他爱的憧憬。他把经常性思想工作和管理教育结合起来,建立起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连队思想工作方法。他所带的连队多次立功受奖,被授予“青藏高原模范运输连”的光荣称号。如今,这个32岁的教导员仍奋战在高原,仍奋战在这条洒满他情爱的天路上。青藏高原,以它不变的雄浑与苍茫屹立在地球之巅;西部军人,以其坚定不移的情怀奋战在雪域高原。走过半个世纪的峥嵘岁月,走向未来的灿烂光明。史册里写满牺牲又写满功勋的高原汽车部队,用自己的车辙,给世界屋脊印下了道道诗行;以横越排风之势把自己的业绩刻在了冰峰雪岭之上。无论过去、现在或是将来,高原汽车兵都不会停下飞驰的车轮。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断创造新的佳绩,让永不停歇的车轮,为我们民族的团结昌盛,载去中国军人的一片赤诚!1956年5月8日,中央军委正式颁布了青藏公路沿线14个兵站的编制。于是,一片片洪荒之地开始了人类定居的历史;于是,在人与大自然旷日持久的顽强抗争中,也就有了一个个撼人心魄的传说。春寒料峭,冰天雪地。一支奉命从兰州出发的队伍,千里迢迢来到昆仑山下。白天,他们抡起铁锤,把支撑帐篷的铁桩打进千年的冻土;晚上,肆虐的狂风又把刚刚支起的帐篷连根拔起。他们只好爬起来重新捆扎,用牛粪烧化雪水浇在铁桩四周,使帐篷和大地冻在一起。几个炊事员用石块支起锅灶,铺开瓢、盆、碗、筷之类的杂用物品,青藏线的第一批帐篷兵站就这样建起来了。1956年4月,兵站接待了第一批尊贵的客人——国务院副总理陈毅元帅率领的中央代表团。这是陈毅元帅赴拉萨途经青藏线时唯一的一张照片,他身后的这顶帐篷就是兵站的第一代住房。这里是风暴的巢穴,冰雪的故乡。年平均气温在零下17度左右,最低气温可达零下40多度。青藏线80%的兵站都位于4000米以上的高海拔地区,空气中的含氧量只有内地的一半。这里的鸟不会做窝,却会打洞。鸟洞,就是高原鸟类度过严寒的避难所。就同高原鸟类一样,兵站的第二代住房就是像鸟洞一样的地窝子。这些依稀可见的痕迹似乎在诉说着当年那冰雪凝固的岁月。这里是纳赤台兵站,位于海拔3800多米的昆仑山麓,是天路的第一站。每年新兵上线,站长李贵海都要在这木板搭建的兵站第三代住房前讲述前辈创业的历史。而在木板房旁矗立的楼房,则是沿用至今的兵站的第五代住房。今天,这位昔日的“明星”站长因病退休,回到了生养他的黄土高坡。回首高原岁月,他有着太多的回忆和太深的眷恋。这是李贵海的儿子,军校毕业生,也在青藏兵站部工作。而据我们所知,高原军人的子弟原则上是不再向高原地区分配的。李贵海(时任纳赤台兵站站长):我孩子是要求的,咱们要求去兵站部的。现在小孩愿意去,他继续在那儿干,为青藏线建设再做点贡献,我还是挺高兴的。高原给了他情感,给了他荣誉,也给了他艰辛和难以磨灭的印记。他落下了病根,常常会两腿不听使唤地突然栽到在地。同变香(李贵海妻子):96年吧,那一晚上他栽了4次,他穿的黄裤子都栽烂了。李贵海:我记得是那年第一次发作这个病以后,到西安四医大检查,当时有个教授给我说,这个病反正是很难治,也没个具体好的治疗办法,主要就是保养。到后面以后,几个医生都说,这个再过几年,这个下肢要瘫痪。哈哈哈……李贵海在笑!他在笑对今后几年可能发生的一切!他把人生历程中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高原,把生命创造的辉煌留给了高原,把儿子的未来也托付给了高原。高原军人的牺牲远不止因高原性疾病造成的身体伤害,更大的奉献在于他们无时无刻不得不忍受着笼罩在高原上的那年复一年的寂寞。10年前,一位记者到兵站采访,看到3个士兵踮着脚一动不动地趴在玻璃窗上,整整个把小时。原来,他们是在看窗外的一对山雀在寒风中打架。这里是五道梁兵站。当年,慕生忠将军率筑路大军来到可可西里这荒无人烟的旷野。他指着远处横卧着的五道山梁说:“可可西里这个名字挺怪的,就叫五道梁吧。”于是“五道梁”这个颇具内地色彩的地名,一直延用至今。将军也许不会想到,他改变了这里的地名,却改变不了这里恶劣的自然环境。五道梁并不是青藏公路全线的最高点,然而,它却像一个魔域,人到了这里就会有头重脚轻、昏昏欲睡的感觉。某汽车部队干部:在五道梁,我们这里有那么一句话:“到了五道梁,不见爹和娘。”一到五道梁的时候,高原反应特别严重。在这里,有一位来自中原大地的老兵。他是站里的送水车司机。可他整天闲不住,哪里忙,他就出现在哪里。记者:你们领导说你是十年的兵了,干起活像个新兵一样。这是咋回事呀?刘义:不管我在哪里,都要老老实实地干工作。记者:你家属来过吗?刘义:到过格尔木,来过一次。记者:到过这吗?刘义:这上面没有。记者:你干什么不让她到这儿来?刘义:这儿太苦了,不想让她来。记者:为什么?刘义:知道了怕她心疼。这里是唐古拉兵站,是人类在地球上最高的居住地。它的海拔高度是5231米,相当于人们熟悉的泰山3个半的高度。他叫韩生峰,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兵站里的一名锅炉工。1984年,17岁的新兵韩生峰怎么也没想到会摊上这个别扭的活。烧火时一身灰,放水时一身湿。炉膛火苗呼呼直往外冒,煤灰飞舞。一天下来,两只眼睛火烧火燎。一天锅炉坏了,热水断流。韩生峰偶然看到一个满脸尘垢的汽车兵,拿着一个干馒头,蘸着冷水边喝边啃。然后满不在乎地搓搓手,拍拍身上的灰尘又驾车远去一一这一幕重重地定格在他的心底。从此,他开始守着唐古拉,守着这锅炉,守着这平凡的岗位,一守就是十个春秋。十个春秋他无怨无悔,十个春秋他没有回家过过一次年。十冬腊月,远在陕北老家的妻子带着孩子来高原探亲,盼望着过个团圆年。可是,娘俩儿从旧年的除夕,一直等到新年的正月十五,妻子才见到丈夫,孩子才见到爸爸。韩生峰(兵站部某仓库政治处主任):总感觉是认为无怨无悔,为部队和过往车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感到心里面很安慰。兵站不仅是汽车兵停泊的港湾,更是他们温暖的家园。西南边防部队进藏出藏大都要从这条路上经过,都要在沿线的兵站住宿就餐。由于地阔人稀,通讯不畅,车队何时到达,就餐人数多少,兵站很难掌握准确的信息。所以,车队每次出发前,都要先行放一辆“单车”。这是一台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军车一一报饭车。这就是青藏线特有的持续了几十年的“报饭车”制度。其实,有了“报饭车”,并不意味着兵站就能够定时开饭。由于路况复杂,气象无常,车队常常受阻,往往一折腾就是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杨有旺(拉萨大站站长):因为当时车况比较差,装备也比较差,路上抛锚比较多。一旦过了开饭时间,特别是凌晨以后,好多人员,驾驶员吃不上饭。为了解决这个实际困难,我们以五道梁兵站为主,首先开辟了夜间值班灶。单独执行任务的汽车兵史达维,赶到兵站时,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整个五道梁兵站沉浸在黑洞洞的夜色里,只有“夜间值班灶”的灯光向他闪耀着。他正高兴时,突然间心里打起鼓来。原来几天前他曾“得罪”了这里的炊事班长张振兴。那天他的车停在不冻泉兵站,没有帮这位炊事班长把刚买好的200斤蔬菜拉到五道梁兵站。史达维正犹豫间,值班灶的门打开了,他一看,正是这个炊事班长。炊事班长好像压根就忘了那回事似的,热情地把史达维迎进来,给他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香喷喷的饭菜,端到了史达维的面前。热饭下肚,史达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刚要开口,张振兴却说“别提那事了!谁还没个紧急的时候呢!下次来,我还给你做饭。”史达维也许不会想到患有多种高原疾病的炊事班长,是在重病缠身的情况下,为汽车兵们做了一顿又一顿的饭。他也许更想不到,他吃的这顿饭,是炊事班长人生中在高原做的最后一顿饭。很快,青藏线全线兵站都亮起了“夜间值班灶”的红灯。它像是世界屋脊夜空中一颗颗闪亮的红星。无论汽车兵们遇到冰雹,遇到风雪,遇到翻车,遇到抛锚,只要在茫茫的夜色中看到那闪亮的红星,就看到了生的希望,就像是到了温暖的家。这里是安多兵站。8年前,新兵徐庆带着对军旅生涯的美好遐想来到了部队。万万没有想到,一纸命令把他派到了兵站炊事班。这就意味着充满理想的未来,要和这些“锅碗瓢盆”纠缠在一起。在海拔4600米的安多,做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由于缺氧和低气压,蒸出的馒头又黄又硬,被汽车兵们戏称为“军用馒头”。徐庆(安多兵站副教导员):当时,我看到兵站站长经常批评班长。他说你看你那个主食班,天天蒸的馒头,要不就蒸黄,要不就压死。我当时听了,我就觉得难受。能不能改进呀?我想了很多办法,实验有半年时间。他买来了大量的有关烹饪和面食制作方面的书籍,想从理论上弄懂在高原上做饭和内地究竟有啥不同。经过反复的实践,他终于摸索出了门道儿,开花馒头成功了。距安多兵站125公里的唐古拉兵站,还有一位被称为“蛋糕大王”的炊事班长刘会峰。在人类最高的居住点上,他已干满了整整十个年头。有人计算过,经他的手做成的蛋糕如果摞起来,早已超过了脚下的唐古拉山顶。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下厨房,也是他做最后一次帮带。记者:这是你在唐古拉兵站最后一次做蛋糕,也是最后一次切蛋糕了,你的心情是怎样的?刘会峰:心情当然不希望是最后一次,还希望多做几次。我已经把所学的都教给他了,他也挺认真地学,已经可以单独烤,我在旁边看着,可以了。他都很有信心。刘会峰即将告别军营,重返故里。10年的高原岁月,凝结了他与唐古拉永不分离的情感。在挥手告别这片蓝天白云时,他把这世界屋脊上的最高兵站留在了一生的记忆里。“山至高则无高”,这片高地已和热血男儿的血肉之躯融为一体,铸成了一座永恒的雕像。茫茫戈壁、巍巍雪山。满目的苍凉和洪荒中猛然出现的这些直通云天的公路和一望无际的电杆,提醒着人们这里是被人类唤醒的荒原。地球第三极、公路、铁路、线路......这是用血汗和生命修筑的通天之路。四千里青藏线有多少个故事,一半深埋在地下,一半在空中飞扬。这条对巩固西南边防、增进藏汉民族团结有着重要意义的国防通信干线最初是经周恩来总理批示修建的。和铺路前辈们一样,这条通信线路最早的建设者从林海雪原,从江南鱼乡,从塞外戈壁汇集到西部高原。荒原戈壁上,沉重的线盘压肿了肩膀,无情的寒风吹裂了脸膛。通信兵们在毅力辅成的轨道上与时间赛跑,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使用简陋的设备,战胜了五道梁到唐古拉山一带的千年冻土,继而又战胜了当雄至羊八井一带的盐碱沼泽地。他们只用了8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两年的任务,创造出了在高寒地区架线施工速度和质量的奇迹。一条横贯世界屋脊的架空明线,催生了我军特有的通信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分享胜利的喜悦,施工部队就又抽调人员组成了我军唯一的一支高原通信部队。从此,雪域高原留下了他们刻满山脊的足印。“屋脊的银线一一天上的琴弦......”,倘若诗人的比喻是贴切的,那么常年居住在高山机务站的护线兵们就该是弹奏这天上琴弦的琴师了。确保这条线路的畅通是他们弹奏的主旋律;而伴随着主旋律流淌在岁月深处的,则是高原通信兵那一曲曲非同凡响的生命之歌。风吹雪压,盐碱腐蚀,内地10年更换一次的线路,在这里不到5年就锈蚀了。电杆上的绝缘瓷瓶常常冻断、冻裂。机务站的官兵,冒着春寒,提着喷灯和高压锅,带着方便面和罐头,卡车上装着脚扣、电线和电杆,徒步行走在百余公里的路段上,一段一段地查,一杆一杆地爬,每次都要历时两三个月。韩伟(通信总站工程师):你白天出去查线去,到唐古拉山口。上边是就是八月份九月份,冰雹是经常下的,一下杆子上就冻这么厚一层冰,有半公分厚一层冰,拿脚扣上去滑的不行。上去以后,你杆子上有水呗,摸到哪个线都有电。对通讯保障来说,那时侯,说实话什么时候有问题,你就是下刀子也得出。那1680杆公里长的十多条银线,和着高原凛冽的寒风,弹奏着通信兵的艰辛和荣耀。一次次紧急抢通,一个个不眠之夜,岁月的深层留下了一串串撼人心魄的音符。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唐古拉山上“一号线”发生了故障。“一号线”是军委直接通往西南各战略要地的直达线路的代名词,任何时候保障它的畅通是通信兵的首要职责。12月的唐古拉风狂雪大,夜晚的气温骤然降到零下40多度。一路上电线呜呜直叫,姜中加心急如焚,带领战士火速赶往事故现场。姜中加(通信总站副参谋长):我们到那一看,就是一个地方修公路的吊车,路过我们那个线路下面,把那个杆路全部挂倒挂倒了五棵电杆。线路把那个线呀都绞到一块,成了麻绳,就是拧到一块了,解都解不开了,都结成死疙瘩了,没法解开。我一看这怎么办呀,我很着急,那会那个军方线呀,也就是我们军委一号线已经不通了。我就跟我们那个班的士兵说:抓紧把这个线路全部绞断,全部绞断先恢复一号线。借着手电的灯光,姜中加在争分夺秒地抢修线路。呼啸的狂风无情地打在他们的脸上,刺骨的严寒冻得人全身发抖。长时间的劳累,使姜中加昏了过去,他从十几米高的线杆上掉了下来,当时就不醒人事。在战友焦急的目光中,在医生尽力的抢救下,姜中加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军委一号线通了没有?”天很蓝,从五道梁到沱沱河的140公里路段上洒满了士兵张志富喜悦的歌声。已有数十次的抢通经历的张志富,今天是再一次执行抢通任务。凭着入伍两年来练就的过硬的外线技术,很快将故障排除。返回途中,就在距连队不到9公里的地方,张志富被一辆失控的地方车辆撞倒,几经抢救,然而这个19岁的生命还是在喜悦中离去了。年迈的父亲不相信独生儿子的噩耗。他一路拦车,追到了格尔木,追到了五道梁。五道梁机务站的官兵都记得。那天深夜,他们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老人。他迎着漫天的飞雪,裹着高原彻骨的寒风,无声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军人,只说了一句话:“我找我的儿子!”便老泪纵横了......下葬。在冰冷的烈士墓地,老人提出了一个要求:“这里挺冷清的,我看这儿有几个我们的老乡,就让娃和他们埋在一起吧!”这些仅是一部“抢通”长卷中的细小的碎片。1969年春,通信营来了第一批女兵。从此,清脆的铃声和着她们甜美的语音响彻雪域高原。6月的戈壁,气温不断增高,闷热的空气夹着碱硝味熏得人头晕目眩。在整修线路的两个月中,她们和男兵一样走上了第一线。女兵们早起晚归,一天下来,衣服上尽是白花花的汗渍,手和脸被蚊虫叮得满是创伤。巍巍昆仑山,给了军中女儿别样的情怀;悠悠格尔木河,赋予通信女兵特有的风姿。她们就是这样,把青春的汗水融入了茫茫戈壁,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留给了莽莽高原。1998年8月,在全国军民的共同努力下,一条从兰州、西宁到拉萨的地下光缆,穿过千年的冻土胜利开通。这支部队担负着1391杆公里格尔木至拉萨一级光缆通信11个光端站的使用维护任务。这里的自动化程度更高,使用和维护又有了全新的概念,高原通信兵于是也就有了新的姿态。1994年从广州通信学院毕业后来到高原的张东峰,从未停止过不断进取的脚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终于成为集光纤、程控、载波技术于一身的技术能手。1999年10月由于那曲地区道路改造,光缆被挖断,张东峰冒雨赶往那曲进行抢修。完工后刚回到拉萨,设备又告警,那曲光缆再次中断。他来不及换下湿透的衣服,又一次赶到故障点。凭着娴熟过硬的技术,他仅用了1个小时,就排除了故障。光缆接通了,而张东峰却因过度劳累病倒,被送进了医院。坚忍不屈并不意味着柔肠萎灭,恪尽职守也不排斥温情绵延。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对两次失去做母亲机会的妻子,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张东峰(通信总站工程师):你说到这来环境这么艰苦,我来回上线我都没哭过,就是为她住院治病我哭了。我心里面委屈的不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朱桂萍(张东峰妻子):自从嫁给他以后,我才知道他确实不容易,我觉得军人确实非常不容易的。特别是在这个地方,特别像他是挺苦的。记者:那你心里没有委屈吗?朱桂萍:我没有委屈,有点委屈算不了什么。我理解他了就不委屈了。当西部军人把自己的人生坐标选在了高原,而伴着漫天飞雪走上这片高地的女性,则把这里融汇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在海拔4300米的当雄机务站,医生杨华文和四川姑娘唐雪梅喜结良缘。喜庆的鞭炮,欢乐的舞蹈,浑然成为独特的婚礼进行曲。在战友的祝福声中,冰清玉洁的雪山又盛开了一簇迎风傲雪的并蒂雪莲。这一天,唐雪梅是最幸福的女性,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唐雪梅(杨华文妻子):在这个地方呆着,你说气候也不好,对人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要是过来光耍耍还可以。所以说他要在这呆这么久,我们选择在这结婚对他应该是很重要的。在“兵城”格尔木长大的张俊才,1998年毕业于青海大学。已考上公务员的他,最后还是投笔从戎,在长江源头的沱沱河畔,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张俊才(当雄机务站副指导员):我觉得当初因为选择军人这个职业以后,就是现在就要付出代价,去把自己这个选择做得更好。既然已经投身部队,那就好好在这里,就像我们经常提倡那样,发扬,三个特别精神”,在这儿扎根高原,赤诚奉献吧。古城西安,是他的女友高校毕业后工作的地方。两人相约,他们未来的家园,选在长江源头沱沱河和古城西安中间的那个地方。他们在地图上一量,这个地方正好是美丽的青海湖畔。张俊才笑了。连绵的雪山,伴随着通信线走向天际;飞扬的雪花,预报着新春的气息。春节,雪变得祥和。指导员亲自动手在唐古拉机务站的营门上贴上了一幅对联:上联是“抗缺氧,守边防,一人吃苦为万人”;下联为“战风雪,斗严寒,一腔热血在高原”;横批是“赤诚奉献”。志愿兵小段看了后说,“如果这是创作的话,我也有一幅对联。”指导员说:“好,那你来一个。”小段挽起袖子写下了:“缺氧气,缺暖气,不缺志气;想咱爹,想咱妈,更想祖国”,横批是“路在线上”!历史从昨天走来,融入了今天的辉煌。作为西部最早的开发者,半个世纪以来,几代军人,几十万士兵,用青春的脚步打破了这里千年的死寂,用生命之火照亮了苍茫浑黄的西部高原。格尔木像一柄翠绿的书签,飘落在昆仑山下那赤热的戈壁滩上。这里原先叫高原兵城,如今叫戈壁绿洲。今天的格尔木人都知道,这绿色里最初浸染的是军装的绿色;这飞腾发展的高原新城,留驻的是军人的青春。张四望(青藏兵站部政治部主任):1954年12月,青藏公路修通后,慕生忠将军和青藏线的开拓者他们都在谋划着更大的事业。他们决心开发格尔木,建设格尔木,为了开发和建设格尔木,他们先后修建工厂,创办医院,开办学校,开垦农田。当时青藏线公路修通后,对修路管理者来讲,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思想不是很跃进。许多同志都产生了“公路修通,打道回府”这么一种想法。慕生忠将军为了使广大官兵安下心来,在格尔木扎下根来,他就和青藏公路局,也就是青藏兵站部的前身,和其他同志决定靠自己的双手修建这么一座将军楼。当时寻路来到这里,驼工们问格尔木究竟在哪里?慕生忠把铁锹往地下一杵,说,我们的帐篷扎在哪里,哪里就是格尔木。就这样,伴随着公路的诞生,格尔木就有了第一片菜地,有了第一幢楼房,有了第一批人工栽下的树苗。慕生忠:我那时候有两句话,我们要在世界屋脊上开辟一条平坦的大道,我们要在柴达木盆地建设一座美丽的花园。王久平(时任筑路施工队医生):他曾经有两句话,我要在柴达木建设一座美丽的花园,我要在世界的屋脊上开拓一条通天的大道。而且后来他还有几句话,我爱城市,但我更喜欢自己建设起来的城市,我要把格尔木建设成一座美丽的花园,这就是慕生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1993年,83岁的慕生忠最后一次来到高原。李年喜(时任青藏兵站部政治部主任):他们作为子女都反对他来,而且都不让他上高原,一个年龄大了,再一个身体有病。所以他们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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