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XX-股东出资后将公司资金作为预付款挂账在关联公司是否构成抽逃出资

一、问题提出股东出资后，将公司资金作为预付款挂账在关联公司，是否构成抽逃出资？二、裁判观点在实缴资本制下，股东抽逃出资的构成要件为：（1）主体为股东。（2）主观方面为故意。（3）客体。股东抽逃出资所侵犯的客体是公司的合法权益和我国的公司资本制度。（4）客观方面，抽逃不同于一般的交易，一般的交易是有公正、合理的对价，但“抽逃”是指股东出资资金或者相应的资产从公司转移给股东时，股东并未向公司支付了公正、合理的对价，即未向公司交付等值的资产或权益。这也是认定抽逃出资行为的关键所在。三、法律适用《公司法》第三十五条公司成立后，股东不得抽逃出资。司法解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2014修正）第十二条公司成立后，公司、股东或者公司债权人以相关股东的行为符合下列情形之一且损害公司权益为由，请求认定该股东抽逃出资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一）制作虚假财务会计报表虚增利润进行分配；（二）通过虚构债权债务关系将其出资转出；（三）利用关联交易将出资转出；（四）其他未经法定程序将出资抽回的行为。司法解释理解与适用本条从广义上列举了抽逃出资的三种表现形式，同时根据本条规定，股东或者公司实施上述行为时，只有在该行为对公司权益造成损害的情况下，才被认定为抽逃出资，从而追究行为人的责任。因此，损害公司权益是认定抽逃出资行为的必要条件。本条所列上述情形中,有的本身已经构成了对公司权益的损害,如第（1）项和第（2）项。第（1）项情形中,相关股东制作虚假财务会计报表虚增利润进行分配,违反了《公司法》第166条关于公司分配利润的法定条件的规定,即“没有盈利不得分配”的法律原则,侵害了公司的权益。第（2）项情形中,相关股东虚构债权债务关系将出资转出不同于股东借款,前者是恶意的将公司资本转出,一般无需支付对价和提供担保,也无返还期限的约定等,同时也违反了有关金融管理、财务制度的规定,而股东向公司借款时,有真实的债权债务关系且符合有关金融管理、财务制度等规定。但上述其他两种情形中,有的行为本身并不足以构成抽逃出资,是否构成抽逃出资,应看该行为是否侵害公司权益。如第（3）项情形中,股东利用关联交易将出资转出,如果该交易行为符合法律规定,交易价格公平、合理,则该关联交易行为并未侵害公司权益,也不应认定为抽逃出资。【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二庭编著：《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公司法解释（三）、清算纪要理解与适用》，****出版社2016年版，第193页至194页。】四、案件事实关键事实梳理（1）股东在公司成立是足额实际出资；（2）股东向公司借款.并出具借条；（3）公司未完全向公司还款，将剩余借款交付给关联公司，以预付款的形式挂账；关联公司确认，收到预付款；（4）关联公司与本公司存在买卖合同关系，预付款与买卖合同货款相抵；（5）立案审查阶段，法院以涉嫌抽逃出资的刑事犯罪为由，作出驳回诉讼请求的裁定。案件基本事实2.2004年1月5日，经宁波XX公司验资，A实缴人民币13269910元，其认缴的人民币13269526.08元注册资本全部到位。3.2004年1月6日，XX公司成立。针对注册资本到位问题，股东内部达成协议，中方股东注册资本可与外方股东注册资本同步到位。.中缝公司与A之间涉讼款项具体往来如下：2004年1月13日，中缝公司通过银行向北京市XX（以下简称XX）汇款两笔，一笔人民币1260000元，另一笔人民币3380000元。.被告向原告出具借条情况：2004年3月1日，中缝公司通过银行向长谊缝纫机店汇款人民币1000000元。该店系以A为业主的个体工商户，已于2006年5月12日注销；2004年6月6日，步向中缝公司出具借条两份，分别借款人民币3000000元和人民币2000000元；2004年7月14日，A向中缝公司出具借条一份，借款人民币2000000元；2004年7月16日，A向中缝公司借款人民币206600元；同年10月11日，A向中缝公司出具借条一份，借款人民币1169910元；以上合计人民币14016510元。.被告向原告还款情况：A于2004年8月16日归还XX公司人民币2760000元，于同年10月5日归还人民币6600元，于同年12月10日归还人民币6869910元，合计人民币9636510元。A借离款项与归还款项差额为人民币4380000元（计算公式：14016510元-9636510元）。7.2004年6月8日，上述差额人民币4380000元在中缝公司的账面上由XX的其他应收款转为中缝公司支付给乐清市XX公司（以下简称乐清XX公司）的预付账款。2006年12月，外方股东出资全部到位。9.再审补充查明：（1）2004年9月19日，宁波XX公司各方股东认可截止2004年9月19日A实际到位股金640万元。（2）乐清XX仝司股东A、D对于“宁波XX公司2004年1月13日支付至北京市XX的338万元、2004年3月1日支付的100万元，合计438万元系宁波XX公司支付乐清XX公司预付货款，乐清XX公司实际收到该笔款项”予以确认。五、判决主文【一审法院判决】本案的争议焦点为：一、A以其设立的乐清XX公司在中缝公司采取人民币4380000元预付账款挂账的行为是否构成抽逃出资；上述款项挂账后，乐清XX公司向中缝公司供货的应收货款能否视为A返还的出资。二、XX公司起诉是否系重复起诉，是否超过诉讼时效。关于争议焦点一，XX公司认为该人民币4380000元系A抽逃的出资，应予以返还。该人民币4380000元原系A通过其个体经营的XX从中缝公司处抽离的款项，2004年6月8日，在中缝公司的账面上该款项由XX的其他应收款转为中缝公司支付给乐清XX公司的预付账款，但中缝公司从未向乐清XX公司实际支付过该笔款项，A亦未支付，该人民币4380000元是挂账处理在乐清XX公司预付款项下的。之所以做挂账处理，一方面是因为股东内部存在中方股东出资可与外方股东出资同步到位的约定，另一方面上述约定有违法律规定，为了掩盖其非法性，使中缝公司能通过年检，所以在账面上进行了处理。虽然中缝公司与乐清XX公司之间确实存在买卖合同关系，但中缝公司从未认可该人民币4380000元可以通过乐清XX公司供货的货款予以归还、冲抵，中缝公司与乐清XX公司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应另行结算。A认为，2004年12月10日，A已全额履行了出资义务，该人民币4380000元系中缝公司支付给乐清XX公司的预付款，该款项在乐清XX公司持续的供货过程中不断减少，证明中缝公司已认可该款项的性质为预付款，并非A抽逃的出资。该院分析认为，第一，XX公司于2004年1月6日注册成立，2004年1月13日至3月1日XX公司即向A个体经营的XX汇款人民币5640000元，虽然汇款凭证上款项用途载明的是货款、往来款，但XX公司与XX之间并不存在相关业务往来。2004年6月6日至10月11日，中缝公司又陆续向A出借款项共计人民币8376510元，A作为中缝公司的股东，如此连续、大额的向中缝公司借款也不符合正常借款的特征。上述人民币14016510元款项（计算公式：5640000元+8376510元）流转的特征反而能与中缝公司股东内部关于中方股东出资可与外方股东出资同步到位的约定相契合。同时，北仑公安局经调查后认为，A作为中缝公司的股东存在抽逃注册资本金的事实，故A从中缝公司处获得的上述共计人民币14016510元款项均系A抽逃的出资，后A陆续归还人民币9636510元，还余人民币4380000元至今未还。2004年6月8日，在中缝公司的账面上该人民币4380000元由长谊缝纫机店的其他应收款转为中缝公司支付给乐清XX公司的预付账款，但该款中缝公司、A均未向乐清XX公司实际支付，系挂账处理。该挂账行为，没有改变A通过其经营的长谊缝纫机店抽逃出资人民币4380000元的本质，仅改变了A抽逃出资的形式。对此，该院作出的（2009）甬仑商初字第1377号民事裁定及宁波中院作出的第457号裁定中均认定A作为中缝公司的股东，通过其在浙江乐清设立的乐清XX公司做挂账处理，系抽逃出资。第二，中缝公司从未认可A返还出资的义务转由乐清XX公司承担，并同意以应付给乐清XX公司的货款予以冲抵。虽然该人民币4380000元已挂账至乐清XX公司预付账款项下，如A不归还该笔款项，从账面上看，该款必然会与之后中缝公司与乐清XX公司实际交易的款项发生冲抵。因中缝公司股东内部约定中方股东出资可与外方股东出资同步到位，外方股东出资全部到位时间为2006年12月，在此之前，为掩盖A抽逃出资的事实，中缝公司在账面上亦会持续冲抵该人民币4380000元。故不能仅以账面上该人民币4380000元不断被应付乐清XX公司的货款冲抵、减少而推出中缝公司已同意A用上述债务转移的方式返还已抽逃的出资。第三，A返还人民币4380000元出资的义务不能转移。公司股东的出资义务与股东以其出资份额所享有的权益是对等的。股东的出资义务与股东身份相伴而生，具有一定的身份属性，该出资义务不能随意转移。综上，该院认为A以其设立的乐清XX公司在XX公司采取人民币4380000元预付账款挂账的行为构成抽逃出资。上述款项挂账后，乐清XX公司向中缝公司供货的货款不能视为A返还的出资。中缝公司与乐清XX公司之间的买卖合同关系可另行理直。关于争议焦点二，XX公司认为其起诉并非重复起诉且未超过诉讼时效，A认为XX公司基于相同事实理由再次起诉，构成重复起诉。同时A已于2004年1月5日履行了全部出资义务，退一步讲即使按照中外股东出资同步到位的约定，A最晚也应在2007年1月完成出资义务。中缝公司于2009年7月向法院起诉要求A返还出资已超过诉讼时效。现中缝公司再次向法院起诉，亦不符合诉讼时效的规定。该院认为，虽然中缝公司曾于2009年7月16日向本院起诉要求A返还出资人民币4380000元并赔偿相应利息损失，但该院及宁波中院经审理后均认为A有抽逃出资犯罪嫌疑，并将上述案件移送至公安机关处理。后北仑公安局经调查后认为，A作为中缝公司的股东虽有抽逃注册资本金的事实，但鉴于未造成严重后果和考虑社会和谐稳定，故不立案侦查，相关经济纠纷事宜，可由法院依法继续处理。现中缝公司再次向该院起诉并非重复诉讼。同时，中缝公司要求A返还人民币4380000元出资的请求权是基于股东的法定出资义务而由公司享有的法定债权请求权，不同于基于当事人合意产生的意定债权请求权，公司的资本必须充足否则不利于公司的发展，也不利于其他足额出资的股东及公司债权人权益的保护。故上述基于投资关系产生的缴付出资请求权不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A提出的诉讼时效抗辩，该院难以支持。综上，该院认为，A作为中缝公司的股东抽逃出资，中缝公司有权要求其返还出资本息。中缝公司诉请正当合法，该院予以支持。A的答辩意见无事实、法律依据，该院难以采信。【二审法院判决】第457号裁定已认定A作为中缝公司的股东，违反公司法的规定抽逃出资，通过其在浙江乐清设立的乐清XX公司做挂账处理。北仑公安局出具的《情况说明》又已认定A作为中缝公司的股东抽逃出资。因此，A存在抽逃出资行为的事实是明确的。关于A抽逃出资的数额，双方存在争议。中缝公司认为，A通过长谊缝纫机店从中缝公司抽逃出资人民币4380000元，该款项在中缝公司账面上转为中缝公司支付给乐清XX公司的预付账款。A认为，该人民币4380000元并不存在，相关财务凭证记载2004年6月8日XX公司预付货款人民币5680000元，至始至终未出现人民币4380000元这一数字，如认为4380000元以预付货款形式挂账处理，但该款项又在乐清XX公司的供货过程中不断减少，截至2007年仅剩余人民币743436.31元，证明该款项性质为预付款。该院认为，A及其个体经营的长谊缝纫机店以借款或汇款形式从中缝公司取得款项共人民币14016510元，归还款项共人民币9636510元，两者相减差额为人民币4380000元。2004年6月8日，该人民币4380000元款项在中缝公司的账面上由长谊缝纫机店的其他应收款转为中缝公司支付给乐清XX公司的预付账款。至此，A通过预付款挂账形式抽逃出资人民币4380000元。虽然乐清XX公司与中缝公司存在买卖合同关系，已挂账的预付款在账面上也在乐清XX公司与中缝公司的实际交易中逐渐减少，但因中缝公司、A均未向乐清XX公司支付过该款项，乐清XX公司实际未收到该预付款，而乐清XX公司、中缝公司之间与中缝公司、A之间又属于不同的法律关系，中缝公司关于其账面上该款逐渐减少只是为了平账需要符合常理，其从未认可该人民币4380000元可与乐清XX公司的货款相抵扣，故即使已挂账的预付款在账面上逐渐减少，也不能即由此认定中缝公司同意两笔款项相抵扣。至于中缝公司与乐清XX公司之间的买卖合同关系可另行理直，本案中不宜处理。综上，A的上诉请求，依据不足，难以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