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少数民族教育收益率的估算

我国少数民族教育收益率的估算

一、引言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当前，55个少数民族的人口目前已达到1亿以上，民族自治地区占国土面积的64%，西部和边疆绝大部分地区是少数民族聚居区（韦钰，2009）。良好的民族关系以及少数民族的发展对国家的长治久安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它是我国和谐社会建设的重要基础。但由于历史文化、自然环境等原因，我国少数民族社会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现象普遍存在，这需要整个社会的扶持和政策倾斜以摆脱相对不利的地位。特别是少数民族接受教育的机会相对较少，更需要政府给予扶持。在美国、澳大利亚等西方发达国家，政府通过法律形式对原著民和少数民族教育给予保障。例如，美国的黑人和其他少数民族有同白人同等的权利，在一些领域甚至享有优惠于白人的待遇，教育领域对黑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的教育反向歧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美国法学家德沃金(2008)认为，在某些情况下一个将很多人置于不利地位的政策，如果它使社会作为一个整体的境况变好，那么它是合理的。他认为除了平等分配的权利外，个体还有被平等对待的权利，处于不利地位的个体应优先得到补偿。法国社会学家Bourdieu(1967)提出了“文化资本积累”理论，他认为学历、知识、教养等文化以及社会关系是一种可以自我增值并不断产生新的经济利益的资本。文化资本的积累可能导致教育结果的不公平，少数民族由于缺乏文化资本的积累，在机会平等的幌子下早已注定了实质上的不平等（向朝霞，2006）。Posner(2002)从信息经济学的角度分析了黑人和少数民族由于信息不对称可能导致社会的歧视问题，认为少数人的信息和物质交流范围更小，他们更少自给自足，而更多地是依赖群体外的交流。因此黑人和其他少数民族应得到更多的机会，才能实现整个社会的有效交流，真正实现民族平等。在各国政府普遍重视少数民族教育的同时，注重保留少数民族文化也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联合国有关组织近年来积极推行多元文化运动，其目的之一就在于保护少数民族固有文化的传承。但是，要使少数民族个体把接受教育作为改变自身命运的一种自觉行为，更多地需要经济利益的驱动。个人教育收益率是个体进行教育投资的重要指标。美国经济学家明瑟把受教育年限和工作年限作为关键因素解释个人收入差异，建立了明瑟收入方程，通过对回归模型的参数估计获得个人教育收益率即明瑟收益率。该方程的计量表达式为：其中，因变量中的Y表示个人收入，解释变量S、EXPER分别表示个人的受教育年限和工作年限，他们是人力资本的两种主要形式。工作年限反映了个体在学校教育之外通过“干中学”、知识外溢或在职培训所获得的能力，其二次项EXPERSQ则表示随着个体年龄的增大，其体力和学习能力发生变化，出现所谓的U型或倒U型现象。通常认为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个人的体力和学习能力从弱变强再由强转弱。ε为误差扰动项，表示其他因素的综合影响。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央政府十分重视少数民族教育，对少数民族地区实施了许多教育扶持、优惠政策，极大地改善了少数民族的办学条件、有效推动了少数民族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本文的研究拟通过少数民族个人教育收益率的实证分析，对我国少数民族教育政策的持续影响进行讨论。本文的第二部分介绍数据来源与变量说明，第三部分介绍模型和方法，第四部分是实证分析的结果，第五部分对少数民族教育收益率变化的政策因素进行分析，第六部分为结论与启示。二、数据来源和变量说明本文的数据来源于中国社会综合调查开放数据库(CGSS)的《中国城乡居民生活综合调查》（2005年）。它是由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和香港科技大学社会调查中心作为共同负责单位通过问卷设计、科学抽样采集的，样本涵盖了中国28个省、市、自治区（不含藏青宁和港澳台地区），样本容量共有10372户，受教育年限共划分23等级（大学之前细化到年级，而其他2年的调查数据则按小学、初中、高中等大类分）。居民年收入被用于测度个人的收入分配状况。因考虑到明瑟收入方程中收入数据必须取对数，本文对样本进行了截断，即删除了年收入为0和无应答的记录。基于现行劳动制度，研究对象年龄不低于18岁，男性不超过60岁、女性不超过55岁的被调查者。受教育程度直接转化为受教育年限，未进入学校接受正式教育（文盲、自学者）的按0年处理，大专、本科、研究生分别按15、16和19年计算。工作经验年限则按通常做法将年龄扣除教育年限减6计算（数据库有正式工作起始年度指标，只是与工作经验年限差异较大），但起算年龄不低于16岁。受教育年限和工作年限与城乡居民收入的关系，遵循明瑟方程的假定。剔除受教育程度无应答的样本，共有7577户数据可供研究分析。本研究中少数民族是指除汉族外的其他民族，相关的数据可以从分户资料中获取。其中受调查者为少数民族的478人（城镇居民210人，农村居民268人），汉族有7099人（城镇居民4097人，农村居民3002人）。由于考虑到样本选取中剔除了年收入为零的数据可能造成样本选择偏误，在随后的研究中又加入了年收入为零的289户数据，因此最终实际使用的样本数为7866个。三、模型和方法分户数据容易会出现部分居民收入取值为0的情形，如果仅仅采取简单剔除的处理方式，可能出现样本选择偏误问题。通常这部分居民比例明显异于零时，可以采用Tobit模型进行参数估计加以修正。下面表述Tobit模型的基本原理和参数估计方法。其中函数λ(.)称为反米尔斯(Mills)比，它是取值点标准正态分布的密度函数值与分布函数值的商，它的存在表明仅用大于0的观测值做回归，可能会产生一个与解释变量有关的偏误。因此，利用Tobit模型可以修正OLS估计产生的样本选择偏误。由于样本观测值满足：由样本的对数似然函数通过MLE法可以获得参数β和σ估计的数值解。上式(1)的误差项还可以设置为Logistic分布，或I型极端值(Extreme-value)分布，这两种情形都与正态分布有类似的表示形式。由于之前并不知道哪种分布更为合理，通常的做法是在三者的估计值中结合似然值选择更为合理的结果。四、估计结果和分析在城乡少数民族教育收益率的估计中，本文分别采用剔除年收入为零样本的OLS法和把这些数据进行截断修正的Tobit模型。同时也对汉族个人教育收益率进行了估算以便于对比分析，估计结果列于表1。在利用Tobit模型进行教育收益率的估算时，表1同时列出了误差分别为Normal、Logistic和极端值分布时参数估计，以及相应的对数似然值。由于剔除年收入为零的记录，相当于截去了部分低收入人群，通常使回归直线变得更为平坦（类似于截去部分高收入人群），此时用OLS法会低估真实的个人教育收益率（刘泽云，2009）。考虑到OLS估计的少数民族个人教育收益率15.17%可能出现低估的情形，在Tobit模型对三种误差分布选择时，首先应排除极端值误差分布个人教育收益率的估计14.22%。那么只需在Normal、Logistic误差分布中选择，模型估计的对数似然值就成为取舍标准，Logistic误差分布假设具有较大的对数似然值，说明该误差分布下的少数民族个人教育收益率15.81%更为合理。对汉族个人教育收益率的估算，采取类似的判别标准，以Logistic误差分布假设下的估计值16.32%也更为合理。由此可见，就城乡总体的综合教育收益率而言少数民族略逊于汉族，但两者的差异很小(16.32%-15.81%=0.51%)。本文的研究还将数据按城镇、农村进行分类，少数民族城镇、农村个人教育收益率以及相应汉族的估算结果分别列于表2、3中。其中Tobit模型误差分布在选取上仍采用个人教育收益率不低于OLS估计，而对数似然较大者。由表2的结果可以发现，比较城镇居民个人教育收益率，少数民族明显高于汉族，两者相差5.71%。这表明少数民族地区干部的选拔以及专业技术人员的培养更多地受益教育。表3中农村居民个人教育收益率的比较发现：从OLS估计来看，少数民族的个人教育收益率也略高于汉族，但实际相差无几；但从Tobit模型来看，汉族要比少数民族高，汉族的个人教育收益率为10.31%，而少数民族的个人教育收益率为9.85%。由于城乡总体的个人教育收益率汉族略高于少数民族，使得现象本身从一个侧面反映了Tobit模型对教育收益率的估计前后更具一致性。此外，从以上明瑟教育方程的参数估计结果来看，尽管部分方程的工作年限平方项不是很显著，但所有的参数估计符号都与预期一致，说明模型的估计结果比较可靠。五、我国少数民族教育政策少数民族城乡总体综合个人教育收益率与汉族基本持平，而城镇居民的个人教育收益率明显高于汉族，表明我国少数民族教育政策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和显著的效果。教育作为一项“治国安边”重要政策，从明、清开始统治者就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兴办了一批义学、社学、书院等；民国时期在孙中山“五族共和”思想的影响下，政府设立了蒙藏教育司专职蒙藏回疆的教育；抗日战争期间蒋介石还先后颁布了一系列有关教育的法规，兴办了一批学校。这些举措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少数民族地区教育的发展。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央政府更是把教育作为促进民族团结的头等大事来抓。1951年中央政府在教育部设立了民族教育司，专职负责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的教育事务。同年在北京召开了首次全国少数民族教育工作会议，确定新中国民族教育发展的方针和任务；并分别于1956年、1981年和1992年召开第二次、第三次和第四次全国少数民族教育工作会议，及时对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的教育发展经验进行总结，解决教育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新任务（孙百才，张善鑫，2009）。下面从四个方面解读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实施的主要少数民族教育政策。1.重视少数民族地区的人才培养(1)高考加分。对报考专科、本科和研究生的少数民族考生，在录取时根据情况采取加分或降分的办法，适当放宽录取标准和条件；同时国家还在部分普通高等学校设立专门的少数民族预科班、民族班。(2)在内地开办西藏班（校）和新疆班。利用内地办学优势，国家在北京、成都、咸阳等城市创办西藏学校，在上海、天津、辽宁等省市创办西藏班；在取得经验的基础上又在内地创办了新疆班。(3)少数民族高层次人才培养计划。国家选择部分中央部委所属院校陆续招收博士生、硕士生，为少数民族培养高层次骨干人才。(4)西部地区“两基”攻坚计划。国家实施扶持西部地区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的“两基”攻坚，同时还实施“国家贫困地区义务教育工程”扶助包括西部少数民族贫困地区的普及九年义务教育。(5)对口支援。国家要求经济教育比较发达的省、市与当时国家重点扶持的143个少数民族贫困县开展教育对口支援协作，不仅为受援地区改扩建校舍，而且为当地培养了大批干部。2.加强少数民族学校的师资培养国家为解决少数民族地区中小学师资队伍数量不足、质量不高的问题，启动了“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特设岗位计划”，招募高校毕业生到西部“两基”攻坚县农村学校任教；同时启动了西部农村教师远程培训计划、城镇教师支援农村计划、援藏教师培训计划、农村学校教育硕士师资培训计划等，为西部地区培养了大量的师资。3.改善少数民族地区的办学条件(1)中小学危房改造工程。为加快中小学危房改造步伐，国家于21世纪初在全国实施“中小学危房改造工程”重点支持中西部贫困地区、少数民族地区。(2)“两免一补”。为解决西部农村特别是西部少数民族地区适龄儿童就学和“留得住”的问题，国家在少数民族地区对义务教育阶段的家庭经济困难学生采取免除学杂费、免费提供教科书和补助寄宿生生活费的扶持政策，并逐步推广至全国。(3)农村寄宿制学校建设工程。为了解决西部地区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交通不便、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基本生活问题，国家在高海拔地区、边境海岛地区新建、改扩建一批寄宿制学校。(4)西部农村现代远程教育。为了促进城乡优质教育资源共享、提高农村教育质量和效益，国家启动“西部地区农村中小学现代远程教育工程”。其目标是使农村初中基本具备计算机教室，农村小学基本具备卫星教学收视点，农村小学教学点配备教学光盘播放设备和成套教学光盘。4.注意保留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字使用和发展本民族语言文字是我国宪法和民族区域自治法赋予少数民族的权利，也是中央政府民族政策的重要内容之一。新中国成立以来，废除民族压迫政策，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党和政府通过制定一系列的法律和政策来保障我国少数民族的双语教学。我国少数民族地区的双语教育经过几十年的探索和发展，教学体系已经基本形成，民族文字教材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就。可以说，我国少数民族地区的双语教育为联合国倡导多元文化教育树立了典范。根据2000年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我国少数民族人口2000年达10643万人，6岁及以上人口9550万余人中研究生学历3.6万人，大学本科学历82.7万人，大学专科学历173.5万人，中专学历307万人，高中学历539.7万人，初中学历2643.1万人，小学学历4294.8万人。而1952年我国的少数民族人口为3400余万人，其中受高等教育人数仅2948人，中等技术教育2550人，中等师范学校16245人，普通高中73248人，小学147.4万人。从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人才培养